可一抬头，小唐已经站在了门口，不满道：“来还钱的？怎么如此不讲规矩，扰人清梦。”
芳敏：“……”
门外的生物：“……”
眼看小唐要开门，芳敏一惊，想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别！”
房门大开，明亮的橘色光线下站着一个粉色双马尾的女孩，她似乎也没料到屋内人竟会主动打开房门，面上微怔。
下一秒，小唐从乾坤袋中掏出了POS机，“刷卡还是现金？”
女孩：“？”
她面上僵硬了一瞬，随即用迷惑性极强的语气引导道：“大哥哥你是不是记错了，你是来我们福利院作客的，晚饭已经做好，快来吧。”
房门打开后，芳敏明显感觉到规则的力量被削减大半，女孩嘴中飘出的字音一个个砸进她的脑子，虽然她心中的警惕和惊惧感拉到了顶，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接受了女孩的说法，将面前的一切合理化。
是啊，她不是来福利院作客的么。
听女孩一说，她还真有些饿了。
芳敏不太明白心中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还来不及细想，身体就先一步行动，起身走向了门口。
小唐神色清明，虽然距离女孩极近，但却好像丝毫未受到干扰。他撇了撇嘴，道：“吃饭也行，但钱你们今晚必须得还。”
粉发女孩眼中微冷，暗道这人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嘴上却应着：“大哥哥可以去餐厅找姐姐沟通，快走吧，再不去晚饭就要凉了。”
小唐摸了摸饥饿的肚子，“也行，走吧。”
女孩走在最前面，引着小唐二人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向餐厅。
这一路上充斥着热闹的嬉笑声，通过一扇扇大开的门，芳敏看到屋内三五成群的孩子。
这些孩子年龄不等，有七八岁的大孩子，也有两三岁屁颠屁颠跟着跑的幼童。她/他们身上的衣服洗得泛白，打了不少补丁，但却很是干净。
有跟着跑的孩子躲闪不及撞上芳敏，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衣服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姐姐对不起！”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并不怕生，笑嘻嘻地道了歉去追同伴。
“都别玩了！”粉色双马尾女孩拍了拍门框，训斥道：“有客人在都安生点，快去洗手吃饭！”
孩子群中传来不整齐但响亮的应和声，“知道啦！”
“说你呢赶紧去洗手！”
“你不是也没洗吗！”
“我上午洗过了略略略。”
粉发女孩皱眉，拧住路过孩子的耳朵：“你早上还吃了饭呢！晚上不吃了？赶紧去！”
被骂的孩子吐了吐舌头，很快跑没影。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芳敏只觉心中的焦躁消失了不少，只是她有些忘了，她到底是怎么来到福利院的。
跟着粉发女孩一路来到餐厅，孩子的叫嚷声差点把她天灵盖冲起来。
只见本就不大的房间内挤了三四十个孩子，有三个成年女子站在桌旁打饭，还要时不时处理一下孩子群中出现的突发状况，场面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为首的金发女子抬眼，见到小唐二人后面带歉意道：“不好意思，你们先找地方坐。”
随后她招呼粉发女孩：“快去给三十、三十一绑围裙！”
女孩应下，嘱咐了一句“你们随便坐”后匆匆离开。
站在孩子堆儿里，芳敏颇有些手足无措。说实话，自打从幼儿园毕业后，她就再也没同时见过这么多孩子了。
即便是有公事外出，头等舱和商务座也能避免不少被吵到的情况，偶尔发生跟乘务员讲一声就能解决。
就在她全身僵硬，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时候，却瞟到小唐不知何时混入了孩子堆儿，已经开始发糖了。
芳敏：“？”
这人的适应能力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糖果吸引了众多孩子的注意，芳敏周围的压力骤减，跟了过去。
“不行，草莓味的我只有三颗，不能给你了。”小唐将手举高，从乾坤袋中又抓了一把：“吃青苹果的吧，这个我还有好多。”
很少吃糖的孩子们双眼发亮，一哄而上将小唐手中的糖果抢光。
“谢谢哥哥！”
“谢谢大哥哥！”
“大哥哥是好人！”
不知小唐带了多少，绿油油的小糖果一把接着一把地往外掏，领的孩子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大哥哥，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拿了三颗，已经很多了。”
有孩子跑到金发女子身边，剥了糖皮踮着脚往她嘴里送，后者这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她一愣，赶忙在围裙上蹭蹭手赶了过来，不好意思道：“真是破费了，两位请入座。”
狭小的餐桌明显位置有限，两侧的孩子挤了又挤才腾出位置。
看着小唐毫不客气地坐下，芳敏皱了皱眉也寻了个缝隙。
晚餐内容是一盘满满的橙色稠汤，依稀能看到其中的土豆和南瓜块，金发女子给两人递来汤勺，道：“两位来得突然，我们没来得及特意准备，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相比之下，周围孩子餐盘中的汤就要稀很多，且量少得可怜。但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吵闹间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芳敏看得心中有些不舒服，握在手里的汤勺没能伸下去。
金发女子欲言又止：“我知道接济我们给二位带来了很大的负担，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的状况在慢慢变好，每个月的织布量还能再提高一倍，保证让二位满意。而且……有新的投资人联系了我，如果他们愿意出钱，二位身上的压力一定会变小很多。”
接济？织布量？
听到新的词汇，芳敏面上浮现迷茫，但很快脑中就出现了对应的记忆。
是啊，她三年前路过这家福利院，看中了几位老师的织布技术，答应出钱资助，以换取对等价值的布匹。
芳敏脸上的疑惑渐消，接着便听到金发女子再度开口：“不出意外的话，新的投资人马上就能抵达。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晚饭后多留一会儿，一起见见他们。”
芳敏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好呀。”
她侧头望去，身边的小唐面色纠结地望着眼前的餐盘，一言不发。
闻言，金发女子松了口气，“太好了，二位快吃晚饭吧，一会儿迎接新客，餐厅总要收拾得干干净净。”
女子的话似乎带有无法抵挡的魔力，芳敏不由自主地拿起汤勺，朝盘子伸去。
可她敏锐的神经却在汤勺靠近嘴边时绷紧，一股说不上来的危机感顷刻间笼罩全身，这股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且令她寒毛直竖。
见她动作停滞，金发女子开口催促：“孩子们都吃完了，你们要动作快一些呢。”
芳敏眼中闪过挣扎，清醒的理智在磅礴的精神力施压下如同在海啸中挣扎的一方小舟，苦苦支撑。
不能吃，这饭绝对不能吃。
下一秒，阴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餐厅内骤然变得安静下来，那一张张刚才还洋溢着笑容的孩童脸庞变得惨白，如同机械一般齐刷刷转向她，瞪大眼睛催促道：“姐姐怎么还不吃啊——”
芳敏大脑一白，眼看着餐厅内的光亮由温暖的橘黄色变为阴冷的紫色，握着汤勺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递向嘴边。
她瞳孔微缩，感知危险的雷达疯狂预警。
不能吃！！！
但她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汤勺靠近，直到冰冷的金属贴上她的嘴唇。
“呕——”
一声怪响在她耳边响起，接着芳敏的身体突然恢复自由，萦绕在周身的冷气消失。
她第一时间甩掉手中的勺子，拼命擦拭嘴唇，余光朝怪响发出的方向看去。
“呕——”
“呕呕呕——”
只见小唐端着餐盘边吃边吐，神情中既有挣扎也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浓浓的心疼。
他嘴中发出模糊不清的抱怨：“啊啊啊啊啊！不过是怨气幻象罢了！可它是美味可口的土豆汤啊！呕——”
芳敏：“……”
老师孩子们：“……”
满满一盘土豆稠汤被吐完后，小唐面上的心疼化为纯粹的不悦。
居然用土豆做出如此毒物，真是无法无天，真当没人能治得了它们不成？
他修长的手指翻动，精妙的阵法随之浮现而出。
“驱。”
随着青光闪过，面前的幻象如同玻璃镜面一般被击碎，大片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弥漫开来。
那些孩童与老师的脸寸寸崩裂，化为碎片落下。
拥挤逼仄的餐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宽敞阴暗的宴会厅。
芳敏彻底清醒过来，脑中多出的奇怪记忆慢慢消退，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坐在餐桌前，那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的土豆南瓜稠汤变回原样，掺杂着碎肉的黑色粘稠物发出难闻的气息，芳敏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小唐先生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啊！
已经将脏东西吐干净的小唐环视四周——
有巨大的黑影盘踞在四周，残破的紫色骨架隐藏在其中，浓郁的怨气弥漫。
在他阵法的步步紧逼之下，那黑影中透出浓浓的不甘，嘶吼声引得地板剧烈地颤动。
芳敏第一时间取出防身短刀，为了避免给小唐多添麻烦，她极有眼色地让出场地，行至对方身后并拉开适当距离。
“你早就看出不对劲了？”
小唐：“自然。”
也不能说是很早看出不对劲，而是他一开始就清晰地知道眼前是幻境。
之所以不戳穿，无非是为了看看这些没有信用的鬼客户究竟想要做什么。
面前黑影相比于白天见到时强大了太多，原本只能模糊感应到的怨气近乎凝成了实质。
正如方才芳敏所说，规则的制定是为了避免玩家死在黑影手中，因此管家才明明白白地告知，夜晚禁止出门。
小唐阖眼，身周灰雾四起。
从刚才房门打开的瞬间，此地的规则力量便已无法束缚这爆发的怨气。
面对黑影展开的攻击，他半步未退。
“嗡——”
只见一通体青色的驱邪火阵飞入黑影之中，就如同火苗蹿进了棉花群，就算那黑影飞快躲闪，也来不及阻拦青焰的蔓延。
那巨大的黑影们扭曲起来，嘴中发出嘶吼声，周身黑雾快速溃散。
它们心中很是崩溃，白天打不过也就算了，没想到在找回骨头、基本不受规则束缚的夜晚，居然也完全不是对手！
它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战斗的持续时间还不到两分钟，黑影们便咬牙切齿地作出求饶姿态。
小唐停手，将瘦了数圈的黑影们逼至角落，义正词严道：“逃单可耻，回头是岸。”
他手起剑落，眼看就要打散它们松垮的骨架，黑影们突然蠕动起来，表达自己的求生欲。
小唐神情冷硬：“不信。”
黑影一顿，颤动的频率提高不少。
小唐面色不变：“不信。”
芳敏心生疑惑，“它们在说什么？”
小唐：“谎。”
芳敏：“？”
“我是问它们表达的内容是什么。”
趁着两人交谈的功夫，黑影被逼无奈，被迫释放出空间力量，短暂逃脱。
但能看出，这一招耗费了它们不少力量，身形都变得模糊起来。
小唐双眼微眯，神情中释放出危险的信号：“它们说能向我证明，此房原本就是它们的，想以此抵押白天的债务。”
芳敏抬眼，眼中流转过思索之意。
“它们极有可能在说谎，但现在它们被您所制，就算不说实话，我们也能通过对方的所作所为和提供证物获得更多的线索。”
小唐：“有理，还没有客人能成功从我手中逃单，就算是同样热爱土豆的人。”
芳敏：“……”
“很精彩的威胁。”
她快步朝黑影离开的方向追去，“那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
话还没说完，便觉身后一亮。
小唐结印的速度很快，“缩地成寸。”
只是一秒钟的功夫，他便提起芳敏的后脖颈。
周遭的景物发生巨变，原本的宴会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阴冷潮湿的巨大空间。失重感和黑暗袭来，如同小鸡崽般被拎着的芳敏快速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照明设备。
光束亮起，在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形成一束细长的光线，其中有细密的灰尘与黑雾翻滚。
下落了一段距离后，失重感消失。
面前不远处便是那些黑影，地下的力量好似令它们如鱼得水，先前的伤势恢复不少，被小唐打散的黑雾也在缓慢地恢复。
追踪而来，小唐动作之间剑意大盛。
似乎终于意识到小唐的力量并非它们能够抵抗，黑影们不再进攻，反而是从潮湿的墙壁中取出一物。
——那看上去是一把很古旧的钥匙。
伤势恢复的黑影们精神力也跟着增强，他模糊地感知到它们的意思。
【我们没有骗你，只有主人能进入地下空间，那些卑鄙的吸血鬼无法进入。】
小唐的动作稍顿，偏头看了它们一眼，道：“那就快付钱。”
黑影们：“……”
短暂的商量后，它们尝试与小唐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地下仓库，作为报酬当然可以给你。但是我们身魂分离了太久，这把钥匙被怨气侵蚀多年，会伤害到你。】
听到这话，小唐眉头微蹙。
黑影继续表达意图。
【如果你愿意帮我们找回自己的东西，不仅是地下室钥匙，我们还会将酒库、花园和城堡的钥匙都送给你。】
小唐无情拒绝：“一单一清，这是我做生意的准则，我不能给你开这个先例。”
黑影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
【没问题，你当然可以选择现在就拿走。不过，如果你接过钥匙后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会毫不客气地吞噬掉你和你的同伴。】
听到这样的话，一旁的芳敏神色微沉。
小唐先生大可以拿下钥匙，但附着在钥匙上的怨气是个麻烦。
黑影释放出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倘若小唐真因为贸然夺过钥匙而被影响，两人很有可能葬身于此。
可若是真的答应对方的要求……那她们便处处受制约，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原本的主导地位会变得异常被动。
但如果什么也不拿，就这么离去，那先前岂不是白费功夫？好不容易找到的副本背景线索也会在此中断。
短短的时间内，芳敏想了很多，顿觉棘手。
安静的这两分钟中，黑影们不约而同露出得逞神色。
虽然小唐的实力超出它们的预料，但从对方帮忙找到紫骨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它们的陷阱。
这个忙，他们不帮也得帮。
小唐上前一步，拿过了钥匙。
见状，黑影们并不意外。
接下来，小唐就会被怨气侵蚀，为它们所用。
【你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想要活下去，你就只能……】
听到威胁的话，芳敏面色一紧。
可紧接着，她便看到有猩红的光芒从小唐身上释放而出，精致的餐盘飞出，稳稳接住变异的钥匙，阵法之力将其死死压制。
黑影们：“？？”
封印它们的邪术阵眼怎么在这个人类身上？！！
芳敏：“？？”
这不是小唐从厨房拿的盘子吗？？？原来不只是因为它好看才拿的？！
只有当事人面色平静，甚至打了个哈气。
小唐连盘子带钥匙一起装进乾坤袋中，边打哈气边朝芳敏挥手：“困死了，回去睡觉。”
黑影们的计划落空，传递出的情绪中满是惊慌失措。
【不是！你等等！！】
可它们还没来及动作，随着传送术法生效，面前的两个人类齐齐消失。
地下空间中只回荡着小唐漫不经心的声音：“明天睡醒去验验货，倘若还是骗人，给它们骨灰扬了。”
“？？？”
“！！！”
周身场景变换，气温跟着回暖，二人重新回到熟悉的长廊。
思及刚才经历的种种，小唐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
如果那些幻象都是真的，黑影们是城堡原本的主人，这里也并不是什么艺术家的住宅，而是一家福利院。
那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杰克公爵会是她们口中的新投资者吗？
直接用武力解决可以帮他轻松脱离困局，但接下来的线索恐怕也会因此中断。
浅浅思考了下秘境背景，小唐认真取出算盘拨动起来。
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后，他得出结论：“算上追债的精神成本，明天验到的货价值得高于五十万。”
“……”
芳敏觉得身边这人好像是追债机器成精了。
小唐望着账单，思索道：“如果明天真有这么多货，倒是可以考虑继续合作。”
收起算盘，他步子带风：“我去找朋克聊聊。”
芳敏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人家叫杰克公爵。你等等，现在不能去！”
夜晚是最危险的时候，连黑影的力量都能摆脱规则的压制，实力暴增，更别提副本NPC。
“砰——”
巨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在长廊尽头。
两人脚步俱是一顿，抬眸望去。
小唐：“客厅的方向。”
黑暗中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芳敏寒毛直竖，只觉暗处似有一双窥视的眸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耳边一时静了下来，连细微的声响都听不到，好似有力量在刻意影响二人的感官。
小唐仔细感受空气中的异样，眸光微动。
——有血咒的气息。
就在泛着冷光的金属肢体即将劈向两人之际，长廊内骤然亮了起来，明晃晃的金光从小唐手中疾射而出。
借着这份光亮，芳敏看到了那盘踞在长廊中的庞然大物。
很难形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蜘蛛一般的肢体牢牢扒在长廊的天花板和墙壁之上，其上的黑毛如同金属一般根根直立，锋利无比。可它的主体之上却又冒出数根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幽绿的眼眸中满是杀意。
正中间的蛇头之上，扣着黑色礼帽。
是管家。
礼帽蛇头露出极其人性化的神情，居高临下地俯视二人，眸中满是贪婪与烦躁，音色沙哑地开口：“你们做了很多愚蠢的决定，不该在夜晚出门，更不应该……这么晚才回来。”
虽然主人发话让他不要乱来，可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服侍主人睡下后已经是后半夜，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来的路上他还制定了七八个方案，思索着怎样才能将两人从房间里骗出来。
没想到的是，当他穿戴整齐正准备使用温柔陷阱时，看到的却是一扇大开的房门。
“……？”
就那些冤魂的拙劣骗计都能让这两人开门？
管家觉得自己精心准备的作战计划受到了侮辱。
无奈之下，他只好等。
——白天他见过那外乡人的手段，区区冤魂不会是他的对手，等他们回来再动手。
可这一等就是大半夜，他的烦躁快攀至顶点之际，才听到脚步声。
管家伸展身躯，蛛丝顷刻间遍布长廊，他的蛇脸上带了嗜血的笑：“本还想给你们留个全尸……”
芳敏差点因脚下的滑腻而摔倒，这些蛛网材质特殊，不仅能限制她的活动范围，还大大削减了她的肢体力量。
触碰蛛网不过几秒的时间，她已然觉得头晕目眩。
小唐周身更是不必多说，作为被重点关照的对象，他的衣袍被厚厚一层蛛网包裹，远远看去好似一只茧，只有头露在外面。
虽行动受限，但他马上没有一点儿慌张，反而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蛇头：“请问，你是朋克先生吗？”
芳敏：“……”
她忍不住纠正：“是杰克。”
小唐：“哦哦，请问你是朋克杰克吗？”
管家：“？”
芳敏：“……”
看来这人是除了钱什么都不往脑子里记啊。
她已对小唐的脸盲和健忘习以为常，眼见管家虎视眈眈，飞快提醒道：“小心，他是管家，白天被你几番欺负现在肯定是恼羞成怒了。”
管家：“？”
他的脸抽搐起来。
谁被几番羞辱了？谁恼羞成怒了？？？
他彻底没了耐心，六条舌头无死角地喷射毒液。
“可恶的外乡人！”
“嘶拉嘶拉——”
地板冒出浓浓黑烟，伴随着恶臭难闻的气息。
经由芳敏提醒，小唐想起白天的管家，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难怪我看你印堂发黑，原来你是虫子吃多了。”
管家：“？”
他只觉一口闷血憋在胸口，“你才吃害虫！老子是高贵的蜘蛛和蛇的结合体，以血液为生。”
“啊？”
小唐面露忧色：“违背正常的食物链规律，你会遭到反噬。轻则血光之灾，重则短命。”
管家气急败坏：“用你管？！！”
极度的愤怒令他放弃了原有的折磨计划，决定一击致命。
看到管家舞动的蜘蛛脚，芳敏大声道：“别再戳他痛处了，他心理素质很差，会发疯的！速战速决！”
管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扭曲形容：“你才心理素质差！你们全家都差！！看我不把你们抽筋扒皮！”
在夜晚的特殊环境下，他的力量得到了副本大幅度的加持，这使得他有足够的信心战胜这不知好歹的外乡人。
“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是吸血鬼族的力量，根本不是那些变戏法似的可笑亮光能够战胜的！我会将你们制作成上好的血液补品，放进你那些沾满灰尘的土豆里，清醒地看着自己被一口口吞下，饱受痛苦！”
话音落下，锋利的蜘蛛脚化为一柄柄利刃刺向小唐面门，有粘稠的猩红色液体覆盖于其上，空间都因这古怪的力量而微微扭曲。
刚好赶来的黑影们隐藏在角落，见到这一幕不由身躯微颤，倒吸一口凉气。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力量，在这样的环境中，管家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它们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只知道这么多年来，无论它们强化到了何种地步，都无法对抗这诡异的规则力量。
这份力量会在白天将它们困在小黑屋中，夜晚虽能获得自由，可那两个怪物却会在这份古怪的力量中浴火重生，强大到无法抵抗。
望着毫无动作的小唐，芳敏的面色难看，惊呼道：“小唐？！”
那困于重重蛛网中的小唐勉强抬起头，黏腻的触感让他施展不开动作。此刻，他盯着面前的大片白花花，绷着脸道：“太黏了……出不来……”
“不过这蛛网的粘性好生强大，嗯……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