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之前着了凉,咳嗽断断续续的,总不见好,秦越想带她去医院看看,但姥姥总不同意,非说自己没事。秦越拗不过她,只能先自己观察情况。
“……哟,小秦啊,早上好啊。”一进前厅,迎面就对上西边开花店的林叔叔,也就是林骢他爸。
林叔叔手里抱着筐蓝白相间的玫瑰,看样子是要搬到前台的位置。
秦越抬眼望过去,发现那里已经摆了两筐。而林钦舟正蹲在其中一筐前面,像是在看花新不新鲜。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扭过头,弯着眼睛叫他,“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习惯赖床的小少爷居然起得比他还早。
“林叔叔,这是……”
“哦、这些花啊,是小舟前几天订的。”林国斌解释说,然后把手里的那筐花摆到了另两筐边上,朝林钦舟道,“好了,加上这一筐就齐活了。”
林钦舟嘴很甜:“谢谢林叔叔,您辛苦了!”
林国斌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把汗,摆手说:“嗐,跟我还客气什么,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钦舟把人送到院子门口:“嗯,林叔叔再见!”
转身回来时,就见秦越面色古怪地盯着他:“你这是在搞什么鬼,买那么多花干嘛?”
林钦舟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没什么,送客人的。”又问,“哥,你觉得这个玫瑰好不好看?”
当然是好看的,秦越从来没有见过蓝色的玫瑰花,或者说,秦越从不知道玫瑰居然还有蓝色的。
这种蓝色跟岛上的天空很相似,给人一种澄澈又纯粹的感觉。也像珊瑚屿的海水。
“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碎冰蓝。”林钦舟边说边从筐里抽了一枝出来,递向秦越。
后者接了,但看他的目光更奇怪,还想再问时,被林钦舟抵着后腰推进了厨房:“哎呀哥,我饿了,想吃沙茶面。”
“那你出去等着,别胡来,当心姥姥又念叨你。”
沙茶面是每天早上都会准备的,来岛上旅游的大多数游客都爱尝尝这一口正宗的沙茶面。所以秦越很快就弄好了,另外又捞了一碟青菜。
等他端着东西出来时,林钦舟正坐在前台,撑着下巴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磕桌面上。
“醒醒,吃东西,吃完再上去睡一会儿。”
“哥。”林钦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语气听着像撒娇,“你好慢啊。”
秦越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其实才半个小时,明明已经够快了。
“是你没耐心。”他说。
“唔。”林钦舟半眯着眼睛,双手捧住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生日快乐,秦越。”
不知道是不是秦越的错觉,他总觉得林钦舟的嘴唇似乎擦到了他的掌心,令这点触碰像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他很奇怪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错觉,心里陡然生出某种无法形容的古怪情绪,手指本能地蜷缩了下。
木楼梯在这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是有人下楼来了。秦越蓦地抽回手,在小少爷脑袋上捶了下,“快吃。”
下楼的是前天晚上住进来的两个大学生,看见兄弟俩之后拐过来打了招呼,又朝秦越说:“小哥哥,听说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乐。”
秦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
对方笑了笑,从那几筐玫瑰里一人拿了一朵,出门去了。
对于对方居然会知道自己生日这件事,秦越心里生疑:“林钦舟?”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钦舟嘿嘿笑了几声,抱着碗麻溜地跑了,“哥,我回房间吃!”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那几筐碎冰蓝,秦越用力掐了把眉心,感觉今天一天都不会安生。
【作者有话说】
所以能陶一颗小海星给两个宝贝当生日礼物吗?(疯狂暗示.jpg)
第55章
而秦越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接下来那半天,陆续有客人从房里出来,几乎每个人都会先到他这边打声招呼,笑盈盈地朝他说声生日快乐,然后取一朵碎冰蓝,再离开。
仿佛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是秦越的生日,并且默契地在遵照某个规则。
“是不是林钦舟那臭小子干的?”连姥姥都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秦越点点头,“除了他应该没别人了。”
毕竟两个人的生日都是那小祖宗定的。
“个败家玩意儿,这么多花得多少钱,把你当小姑娘哄啊,有这钱还不如送点实用的东西,谁教他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以后得便多少小姑娘回家,真烦人……”
秦越也这么觉得,花大几千块前讨别人一句生日快乐,是什么样的冤大头才会做这样的事,简直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觉得林钦舟傻的同时,秦越的心却在那一声声祝福中软下去,像林钦舟最爱的沙冰,是甜的、绵绵的。
午饭前,在房间躲了一天的冤大头终于下楼了,没等秦越说什么,他自己先冲过来环住秦越的腰,然后脸贴在他胸口上,瓮声瓮气地说:“哥,你别骂我,我就是想让你高兴。”
秦越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弹了下他额头:“浪费钱。”
“哎哟,疼!”林钦舟夸张地捂住额头。秦越轻飘飘地递过去一个眼神,“你还能演再假点。”
他根本没用力,疼个鬼。
“嘿嘿。”林钦舟又缠上来,这回是从后面抱住他,“哥,所以你高兴吗?”
秦越正要蹲下来择菜,这个样子还怎么动,头疼道:“你现在撒手的话我会更高兴。”林钦舟却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我就要抱着你。”
最后两人只能跟连体婴儿似的进了厨房,窦晓花见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林钦舟,你几岁了?”
林钦舟便又去抱他姥姥:“窦晓花女士,今天我生日,你不能凶我。”
“哦哟哟,过个生日瞧把你能的,怎么就不能凶你了,我是你姥姥,我想什么时候凶你就什么时候凶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啊?”
林钦舟急了,蹭她脸:“姥姥……”
“我不仅凶你,我还打你!”窦晓花笑着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去去,别添乱,帮你哥择菜去!”
“您以前不是都不让我动手吗?”林钦舟蹲在秦越身边,见对方在笑,拿一片菜叶子扫秦越的鼻子,秦越往后躲,他就追过去,秦越笑得不行,“别闹。”
窦晓花说:“那能一样吗,以前你是读书倌倌,当然是念书最重要,现在都高考完了,当然得开始做点事,要不然啊,我都怕你精力太旺盛,把我这地方拆咯。”
林钦舟嘿嘿笑着。
“说起来,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秦越问。
“嗯,20号。”
窦晓花:“能上那个什么音乐学院吗?”
“拿必须能啊!”林钦舟说。
瞧他那小模样,简直快得瑟地要上天。窦晓花笑得合不拢嘴:“还挺有信心。”
“必须有。”林钦舟信誓旦旦,“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哥千里迢迢给我送鸡汤。”
“那倒是,你考试,咱们家出力最多的就是小秦,等出了成绩,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哥。”
林钦舟恐怕自己永远都会记得他哥在寒冬等他一天就为了给他送口鸡汤这件事,也永远记得他哥为了他穿红T恤。
他哥对他那样好。
“嗯。”林钦舟歪过身,半靠在秦越身上,“到时候请你俩吃大餐。”
吃过午饭,窦晓花出门和老姐妹打麻将,留兄弟俩看家,林钦舟早上起得早,到这会儿已经困得要命,拽着他哥回房睡午觉。
他最近因为心里有鬼,不敢跟秦越睡一屋,都是乖乖回的自己房间,这时却不管不顾,非要秦越陪他睡觉。
“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林钦舟挨着他哥,指尖卷着秦越的一缕头发,好奇地问。
他以前也常常做这个动作,就是哥哥弟弟之间的一种亲昵行为,他觉得他哥的长发好看,总忍不住摸摸碰碰。
但现在他心态变了,再做同一个动作就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好像秦越的这缕头发缠着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那颗跳得急切的心脏。
秦越被他弄得有点痒,下意识撤开几分,结果林钦舟又缠上来,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
房间的空调才刚刚打开,冷气还不够,两人这样贴着身上都是汗,秦越推他,推不开,无语了,“不嫌热啊,一身汗臭。”
一点都不嫌,林钦舟埋在他哥颈间偷偷,吸了一口,觉得他哥连汗水都是很好闻的。
“所以哥,到底什么礼物啊。”
“哪有人追着别人要礼物的,万一我没准备怎么办?”秦越笑道。
“不可能。”林钦舟斩钉截铁道,“你每年都送我。”
就是送的礼物都挺一年难尽的,去年送了套五三高考,前年各科一整套真题卷,再往前是全套的《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林钦舟十分感动,并且含泪做题。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学不乖,还期待着秦越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甚至比小时候林珑给他买大蛋糕、汽车人还要期盼。
秦越被他制着、动不了,便拍拍他的腰,说:“在衣柜里,自己去看。”
本来是打算等到晚上吃蛋糕时再拿出来的,结果小少爷讨不到礼物不肯罢休。
“衣柜?那我猜今年肯定不是王后雄!”
的确不是王后雄,也不是薛金星,而是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哥?”
“我也不会挑,就听了店家的建议,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秦越说。
林钦舟是摸着各种乐器长大的,家里更是挂了好几把吉他,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手里的这把吉他远远算不上好,价格却一定是很贵的,专门用来坑像他哥这样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
但他不准备告诉秦越这些。
“喜欢!比我之前那把好!”之前那把前几天不小心断了弦,一直没拿去修,秦越大概是因为这样才给他买了新的。
“哥,你是不是把所有家当都拿来买吉他了?”
秦越愣了愣,笑道:“没有。”
林钦舟却不信,秦越一直也不肯拿姥姥开给他的工资,他觉得姥姥给了他一处庇护之所,让他吃在这里、住在这里,他给姥姥打工是理所当然的,不能再拿姥姥的钱。
后来还是姥姥态度强硬,说他如果不拿钱,就不让他再干活,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
收完转头就拿这笔钱给姥姥买营养品,给民宿买菜买日用品,也会给林钦舟买吃的喝的,就是不舍得花在自己头上。
他是真把这当成了自己家,把姥姥和林钦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所以对于他哥手里能剩下多少钱,林钦舟心里很清楚。为了这把吉他,秦越应该攒了很久的钱,难怪连个好一点的旅馆都不舍得住。
林钦舟又酸又软,抱着吉他走到床边,秦越正坐在床头,他就蹲在对方脚边,连人带吉他一起搂进怀里,小狗似的蹭:
“哥,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如果我以后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要是实在生气的话就揍我一顿,但不要不理我。”
秦越不懂小少爷的伤春悲秋,也猜不中他心底的秘密,笑说:“说什么傻话呢,对你好你还不乐意?而且你闯的祸还少啊,我哪回揍你了?”
林钦舟脸埋在他胸口,眼睛酸得要命。
“那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能生气,更不能不理我。”
晚饭后秦越收拾完厨房出来,没在大堂看见林钦舟,便抱着西瓜到院子里找人。吃饭前小少爷说要吃西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主意。
到门口时碰到几个游玩归来的房客,见了秦越高高兴兴道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秦越认得他们,今天一共碰上过三回,回回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句祝福。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客人还不少,所以尽管民宿只住了二十来个人,秦越今天却已经听了上百声祝福。
而那几筐碎冰蓝还剩在那,压根没送出去多少。小少爷纯粹是有钱没处花。
“哥!”林钦舟果然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把吉他,见了他激动地挥挥手,喊他过去。
秦越把西瓜放在小圆桌上,问他:“西瓜还吃吗?”
林钦舟:“吃。”
但今天这个瓜选的不好,是沙瓤的,林钦舟不爱吃,挖了两三勺就推到一边不吃了,继续拨弄手里的吉他。
他今天已经抱了一整个下午的吉他,一刻都不舍得撒手,连吃饭都抱在怀里,搞得秦越相当无语,甚至有些后悔送他这个。
“今天就算了,明天把吉他给我放下,听见没有?”
林钦舟拨了下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什么啊,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要念东城音乐学院的,现在就是在精进自己的专业好吧。”
偏偏秦越对此不甚了解,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郁闷地低头吃西瓜。
“哥。”一会儿后,林钦舟突然叫他。
“嗯?”秦越应了一声,一扭头发现林钦舟不知什么时候挨了过来,说话间气息都拂在他脸上,热烘烘的,有刚刚吃过的西瓜的甜味。“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两个人实在靠得太近了,秦越本能地眨了眨眼,手心汗津津的,而林钦舟已经退了回去,拨弄着琴弦唱了起来。
是首秦越没听过的民谣,关于夏天,关于少年的心动,林钦舟拨动着琴弦,半唱半哼。
楼上楼下好几个客人被歌声吸引,来到院子里听林钦舟唱歌。但这人的目光却从始至终落在秦越身上,一瞬也没有挪开。眼底漏着笑。
“哥,好听吗?”
两个人的距离其实还是挨得很近,秦越莫名生出一点不自在,想躲,又觉得刻意,生生忍住了往后避开的冲动,咽着喉咙点了下头,“嗯。”
其实林钦舟一向比较黏人,动不动就跟只树獭似的挂在他身上,比这挨得更近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回,秦越本该已经习惯了,可今天却莫名感觉有些古怪——林钦舟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好像故意要他误会什么似的。
甚至连他们现在这个姿势,都让秦越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他其实不敢确定奇怪的人到底是林钦舟还是他自己,只是心跳在眼前人滚烫的呼吸下逐渐加速。秦越下意识垂下眼睑。
“太好听了小老板,再来一首啊!”
“是啊是啊,一首不够,再来几首!我们今天可是帮了你大忙的,唱首歌感谢我们不过分吧?”
“哈哈哈,是这个理……”
几个游客开始开林钦舟的玩笑,哄他继续唱。林钦舟嘿嘿笑了笑,真就继续唱上了,唱的都是他喜欢的那个飞筝乐队的歌,很燃、很炸。
这才符合小少爷一贯的偏好,和刚才那首温柔的情歌很不一样。
一首《风暴》之后,更多的游客跑进院子里来,或坐或站地围着林钦舟,一首听完吆喝着要听下一首,到后来干脆变成了“林钦舟个人演唱会”,唱得林钦舟嗓子都哑了,实在唱不动才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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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要了老命了!”回房之后,林钦舟一头栽在床上,宛如死狗。
秦越帮他把怀里的吉他放到书桌上,然后用膝盖碰碰他垂在床下的腿,“去洗澡,一身汗呢就往床上躺。”
林钦舟翻了个身,侧躺着,脸捂着被子咯咯咯笑。“太累了,洗不动。”
秦越也笑:“那你回自己房间去,别睡我床。”
林钦舟:“你嫌我啊?”
“嫌你。”秦越说。
“你不能嫌我!”林钦舟忽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他哥。“你怎么能嫌我……”
秦越往他腰拍了一下:“那就快去洗澡,都臭了。”
说来说去还是嫌他,林钦舟神色哀怨:“哥,这样我会考不上东院。”
秦越:“……?”
这跟考东院有什么关系。
“烦不烦人啊你,成绩没出来之前别胡说八道。”
林钦舟张开双臂:“那你抱我去洗澡。”
抱是不可能抱的,秦越不理他,自己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很快就在盥洗池上看见一只笔记本大小的黑色礼盒,上面用胶带黏了朵漂亮的蓝白玫瑰。
秦越:“……”合理怀疑这就是从那几筐花里挑出来的。
但林钦舟送他礼物为什么要扎朵花在上面,又不是送女朋友。难道觉得好看?
抱着很深的怀疑,秦越打开了那个礼盒,里面是一身黑色丝绸睡袍,和他之前给莉莉姐做模特试穿的是同一款。
睡袍下面还有张四四方方的小卡片,印着圆滚滚胖乎乎的一行字:
【最贴心的衣物,送给最贴心的人。】
秦越:“……”
莉莉姐走的不是高端路线么,这什么土味广告词,简直一下把店铺的品味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还有林钦舟,他送东西的时候就没检查过里面夹着什么吗。姥姥估计都得嫌这广告语土。
“哥。”林钦舟趴在门框上,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你看到了啊。”
秦越回头看他,少年一对漂亮的眼眸左右乱转,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就瞥向了别处,怎么看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甚至漏着点忐忑和羞赧。
这太奇怪了,秦越又一次忍不住想,今天的林钦舟太奇怪了。
“哥?”
秦越转回视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嗯,谢谢。”
镜子能照出林钦舟的身影,他这句话音刚落下,镜子里那人便咧着嘴笑了,眼睛里的情绪更明显。
“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
林钦舟撇撇嘴,不情不愿道:“噢。”
等秦越洗完澡出来,林钦舟已经横在床中间睡着了,本来已经放起来的吉他又被他抱在怀里,睡衣下摆撩起一大片,露出白皙柔软的肚腹,随着呼吸轻微的上下起伏,嘴巴微微张着。
中午拿到吉他后就一直很兴奋,连原本计划的午觉也没睡成,这会儿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秦越走过去帮他把睡衣穿好,盖上凉被,然后挨着床沿边睡下。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动了下,最先是手,热烘烘的手指伸过来,搭在他手腕上,极小声地叫他:“哥?”
像是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得到回应,他胆子似乎更大了些,翻了个身,一点点挪过来,肚子贴在秦越垂下来的手肘上,手指仍旧没松开,反倒得寸进尺地插在了秦越手指间,变成了个十指交扣的动作。
秦越心头一跳,紧接着听他又叫:“哥?”
还是声试探。
“哥,你睡着了吗?”
“哥,你喜欢我今天给你唱的那首歌吗?”
“喜欢我送你的睡袍吗?”
“哥,我那天梦到你了,梦见你穿着和这件差不多的睡袍,在和我接吻。”
最后两个字说的又快又轻,几乎听不清,秦越下意识皱了下眉,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能是别的意思。
但林钦舟根本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整个人贴上来,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对他说:
“哥,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秦越:“……”
这一刻,秦越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愤怒有、错愕有、慌乱有、不敢相信有……仿佛所有的情绪失了控,一股脑儿冲向他,让他本能地想逃避。
但这个人是林钦舟,他不可能像对周正则一样对待林钦舟,不能让林钦舟知道他醒着。
黑暗中,秦越紧抿着唇,用尽了力气才忍住将这个人踹下床的冲动,可林钦舟却“不识好歹”,将一个吻落在了他唇上。
这个亲吻将秦越本就脆弱的理智直接烧断,他嚯地睁开眼,对上少年充满爱慕的目光,脸色阴沉如墨:
“林钦舟。”
“你在干什么。”
这其实是很短的一句问话,秦越的语气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可林钦舟却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句空空荡荡的躯壳,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不会动、甚至不会呼吸,脸煞白煞白的。
两人的手还亲密地交握在一起,秦越皱眉,眼底的郁色更浓。
之后,他甩开林钦舟的手,从床上坐起来,垂眸直视着林钦舟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林钦舟,你在干什么。”
第一滴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林钦舟根本没有感觉,直到第二滴、第三滴……眼泪来不及落下就有新的积聚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很丢脸。
他不想让秦越看见他哭。所以他重新伸出手,用力地环抱住秦越的腰,将脸埋在他大腿上。
他心里还是怕,怕秦越再把他推开,也怕秦越觉得他恶心。但有些话其实再怕,他还是想说出来:
“哥,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我就是喜欢你。”
“哥,你别讨厌我,别不理我。”
“你中午答应我的,生气就揍我,但不能不理我。”
“今天是我生日,你得满足我这个生日愿望。”
“而且哥,你抢了我的关东煮,又住进我家里,按照我们岛上以前的规矩,你就是我抢回来的媳妇,你得嫁给我。”
“所以哥,你不能不理我,求求你……”
秦越本来是想再把人推开的,可那只手落下来的时候却贴在了林钦舟的头上,变成了温柔的安慰:“林钦舟,我们谈谈。”
“不谈。”可林钦舟却无理取闹起来,他抬起头,用手背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神情倔强,“如果你是要拒绝我,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哥。”
“小舟,你还太小了,可能误把对我的感情当成了喜欢,可那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才会给你这种错觉。”
“不是的,哥,我不是傻子,我认得清自己的心,我对你的喜欢就是林默哥对他的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哥,既然你刚刚没有睡着,就该听到了我那些话。”
“我梦见过你,梦见你亲我,梦见我们做更亲密的事。”
“如果我不爱你,我梦中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你,而不是李洋海,或者大毛二毛?”
“我和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我认识他们的时间比认识你长,那我喜欢的为什么不是他们?”
“哥,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追你了。”
秦越原本应该是那个质问的人,可他怎么也料不到林钦舟会说的这样直白又坦荡,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最后他掐了把眉心,无奈地朝人说:“今晚回你自己房间睡吧。”
“噢。”林钦舟倒也不纠缠,乖乖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抹无声落下来的眼泪,到门边时回头说,“但是哥,我要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