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的月亮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硕大,它象征着团圆,却也寄托着思念。
吃完葡萄,郁楚和梁絮白在花园里静静赏月,直到小白乖觉地回到梁絮白为它搭建的小房子里睡觉,两人这才返回屋内,洗漱入睡。
卧室里铺满了丹桂的香气,带着些许甘味,比醇酿更加醉人。
九点左右的胎动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郁楚洗完澡靠坐在床头,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注视着肚皮的跳动。
梁絮白爬上床,在他身侧坐定,指腹落在他的眉骨处,轻轻揉捏起来:“楚楚,你今天怎么心事重重的?”
郁楚拂开他的手,眼尾噙着笑:“有吗?”
梁絮白轻啧一声:“你是演员,最会管控表情了。但是此刻却很意外,要么就是你心里的事儿藏不住了,要么就是故意惹我心疼——你自己说说看,到底是哪种?”
郁楚撩起眼皮,似笑非笑。
倏然,他捏住梁絮白的衣襟,把人拉至眼前,软着嗓音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是哪种?”
梁絮白感受到一股挑.逗之意,呼吸渐渐变得急重。
硬朗的下颌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就连喉结也情不自禁地滚了好几下。
“哪种都不是。”男人的目光凝在青年脸上,呼吸与心跳都变得不规律,“我不希望你心里藏着事,也不希望你令人心疼。”
梁絮白的手沿着隆起的腹部缓缓滑至后腰,轻轻地将他握住,“我希望你快乐、健康、平安,仅此而已。”
郁楚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倏尔勾起唇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
梁絮白拧眉,欲开口问他笑什么,却见他忽然攀住了自己的肩,整个人离开床头,抬腿跨.坐而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梁絮白的腰腹处,指尖隔着衣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他的肌肉。
梁絮白尚未反应过来,漂亮的脸蛋就已迅速靠近,粉而薄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
只短暂地愣了一秒,梁絮白当即搂住郁楚,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的手宽大有力,掌心正在源源不断地冒出热意,仿佛是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红滚的岩浆,将靠近此处的生物焚毁烧尽。
四周的空气在不断地升温,小苍兰与桂花香交织混合,让空气逐渐变得甜腻、迷醉。
梁絮白满腹疑惑,觉得郁楚今晚格外反常。
偏偏他是个不中用的浑球,被这温柔乡迷得七荤八素,哪还顾得上旁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热汗浸透彼此的睡衣,它们才彻底被扌柔成一团,可怜地躺在地毡上。
梁絮白取出一枚透明胶囊喂给郁楚吃下,而后用带有薄茧的手指将其捏爆,让它与漂亮的、带着些许哭腔的青年融为一体。
郁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这阵劲儿,嘴里断断续续地迸出几个字:“梁、梁絮白……”
梁絮白低头,在那双漂亮的蝴蝶骨上落下两个吻:“怎么了?”
郁楚有一半的脸都埋进枕头里了,绸面枕套很快就洇开了一片泪痕。
他只唤了名儿,却没有说下文,这便让梁絮白更为费解,同时也不忘催动腕骨,问道,“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郁楚绷紧牙关,没让自己哭出来:“你真是,浑蛋!”
“我是浑蛋不假——”梁絮白俯身,凑近了,更加恶劣地说道,“可这次也是你主动的,怎么就怪上我了呢?”
郁楚也不知哪来的气性,忽然起身,一巴掌掀在男人的肩上,并将他推进被褥里。
梁絮白震愕之余,狎昵地打量着坐在他身上的美人,指腹划过孕肚,点评道:“宝宝,你好辣。”
郁楚眼眶微红,却非因欲念而起。
他扣住男人肌肉虬结的手臂,语调淡淡的,似是在训斥:“梁絮白,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
梁絮白抓住了这个“再”字,却没有过多纠结,点头应道:“当然喜欢。”
“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轻薄的帘幔被一股力道抬了起来,不过须臾,又结结实实坐了回去。
浮荡在空气中的香气甜得发腻,被腾升的热气一浸染,愈发妖冶。
郁楚攥紧了梁絮白的手臂,长睫扑扇几下,绵密的泪珠成串滚落,珍珠也似。
那帘幔漂亮妩媚,俨然是最上乘的绸缎。
质地温润,手感柔腻,令人触之难忘。
劲风忽然变得烈性,帘幔起落的弧度也几近癫狂,仿佛一不小心就要被折断了。
自问出那个问题之后,郁楚再也没说过话了,无论梁絮白怎么哄,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始终只有细细碎碎的哭声。
狂风不休,帘幔便不会停止摇摆的弧度。
直至夜雨浇灌在幽.窄的折痕里,这场肆掠人间的暴.乱才算止歇。
风平浪静后,夜重归宁静。
梁絮白心里满足极了,搂着他的温香软玉,在皎皎月色里沉沉睡去。
翌日,闹钟声响。
梁絮白闭着眼摸到手机,熟练地摁掉了扰人清梦的源头。
缩回手时,指腹勾来一张纸条,正好落在颊边。
他迷迷糊糊地展开纸条,举至眼前一观。
「梁絮白,我走了。
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也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你应该明白,痴迷肉.体的喜欢并不会长久,你我之间也该止步于此。
时间是一味至烈的镇定剂,它能让人迷醉,也能令人清醒。
弱水三千,浮花万万。
余愿君安,勿念。」
打一架再走(bushi
郁楚倚靠在座椅上,神色分外疲惫。
“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文辞递给他一盒牛奶,顺手拧开了瓶盖。
郁楚接过牛奶,道了一声谢:“昨晚看了电影,睡得比较晚。”
他虽然在笑,可这抹笑意却无法盈入眼底。
文辞猜测他心情不好,问道:“怎么突然想离开?和小白吵架了?”
如果有些事可以用吵架来解决,他倒是愿意把事情简单化。
这个世上能困扰人的东西大多与钱、权、色脱不了干系。
两年前他被钱困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两年后他同样被钱困扰,在这条不归路上苦苦挣扎。
却不料途中竟糊里糊涂地撞进了梁絮白的怀里,难以脱身。
他和梁絮白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误的,后来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现,又不得不任由这个错误继续蔓延。
以至于到了最后,覆水难收。
他从诱人灵魂的金山坠入吞人心智的欲.海,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男人纠缠不休。
是风花雪月,亦是刀山火海。
或许梁絮白真的喜欢他,但是他的喜欢,毫无疑问与郁楚这副怪异的身体密切相关。
与其到最后色衰爱弛,还不如及早脱身,用时间来疗愈彼此。
郁楚捧着牛奶,许久之后才摇头否认:“没有吵架。”
文辞正要说点什么,视线一瞥,发现郁楚低头时露出了印在后颈上的两枚红痕,于是更加确认了他和梁絮白在闹别扭,“你就这么走了,他没有拦你?还是说……你偷偷跑出来的?”
郁楚勾了勾唇,说道:“文老师,我们聊点别的吧。”
眼下日光尚未破云而出,天际依旧蒙着一层苍色。
文辞瞧他一脸疲态,便终止了这个话题:“你睡一会儿吧,我车上备有食物,醒来随时可以吃。”
“好,谢谢文老师。”郁楚的确困倦不堪,昨晚和梁絮白做了很久,天未亮便离开了清月湾,转而搭上文辞的车,随他一起前往江城。
精神不佳时,胎动便有些频繁,郁楚不露声色地侧了侧身,掌心贴在肚皮上,似是在安抚躁动的小家伙。
直至胎动结束,紧绷的肚皮适才得以舒缓,他合上眼,将抱枕贴在腹部沉沉睡去。
从渝城开往江城几乎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但好在文辞这辆车是商务型,空间宽敞,座椅可调节,足以避免长途久坐带来的不适。
这一路上郁楚几乎都在补觉,文辞闲来无事便打开iPad戴上耳机看剧,直至穿过武陵山隧道、来到施州时,郁楚才淡淡地开了口:“文老师,让司机在这儿下高速吧。”
文辞摘掉耳机,投来不解的目光:“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你不随我去江城?”
那日文辞向郁楚发出舞台剧邀请时,郁楚已经拒绝了,他并非不愿参演,而是身体实在不允许。
此番搭乘文辞的车,旨在去江城待一段时间,至于为什么突然想在这里停下,他能给出的解释便是“兴致使然”。
郁楚笑了笑,说道:“施州环境不错,我打算在这里安安静静住一段时间,等文老师你忙完下个月的舞剧,我再来江城拜访。”
文辞没有继续相劝,于是吩咐司机下了高速,将他送去城区。
答谢文辞之后,郁楚又对他说道:“文老师,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文辞扬了扬眉:“请说。”
“如果……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行踪,希望文老师能替我保密。”郁楚说这话时,视线投向了旁处,似是在逃避什么。
文辞轻笑:“还说没吵架?”
郁楚垂眸,陷入了沉默。
文辞不再逗他,转而与他道别:“我走了,你保重,有事可以联系我。”
两人分别后,郁楚寻了一家环境清雅的民宿客栈落脚,傍晚时去营业厅重新办理了电话卡,然后注册一个新的微信号,用来联系郁湘。
梁絮白看见纸条上的留言后愣了许久,他不信郁楚真的离开了,将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始终不见郁楚的身影。
情急之下,他猝然想起应该给郁楚打个电话。
说不定楚楚心情不好,又去了图书馆。
一定是这样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机械的女声。无论他重拨多少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
梁絮白惊慌失措,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思绪一片空白。
恍惚间,他回想起纸条上的内容,旋即又去衣帽间检查了一番,竟惊奇地发现郁楚的所有衣物都原封不动地挂在衣架上,甚至连睡衣都没有带走。
这么说……他并没有离开?
梁絮白这样宽慰自己,可是不安的感觉却在心间疯狂蔓延,几欲令人疯狂。
郁楚从昨天开始——不,应该说这几天都有些反常,而昨天正好是极限。无奈他色欲熏心,沉浸在对方给予的温柔乡里,全然忽视了郁楚的异样。
梁絮白呼吸急促,胸口窒闷不堪。
那条留言,说什么痴迷肉.体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郁楚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难道他认为我只是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梁絮白,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
他为什么要用“再”这个词?难道他以前问过我?
所以……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烈,梁絮白懊恼地啐骂了一声,旋即奔往楼下。
张姐已经做好了早餐,见他大步踏下楼梯,便招呼道:“三少爷快来吃早餐。诶——楚楚呢?他没起床吗?”
听见“楚楚”这两个字,梁絮白心头一紧,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哑声说道:“他没在家。”
“没在家?大清早的能去哪里啊?”张姐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见梁絮白拿着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驱车前往郁楚曾经居住的那个小区,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便不断地拨打郁楚的电话,可对方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无法联系。
他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连绿灯亮起也未察觉,直到后方司机不耐烦地鸣了笛,他才松开刹车快速前行。
车辆驶进小区后,梁絮白驾轻就熟地乘坐电梯来到那套房间外,一边叩门一边喊:“楚楚,楚楚开门,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别不理我。”
“你开开门,我求你了。”
砰砰的叩门声和呼喊声一同回荡在楼道里,很快便吸引了另一家住户的注意力。
“小伙子你喊啥,里面没人住,叫魂呢?”隔壁家的老太太站在门口,非常不客气地说道。
梁絮白蹙眉:“不可能!”
“嘁,还不可能——”老太太冷笑,“人家半个月之前就退租了,连东西都搬得一干二净。”
半个月之前?退租?
梁絮白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楚他……怎么从未提过此事?
老太太见他一副撞了鬼的模样,摇摇头,退回屋内。
房门即将合上时,被这个人高马大的红头发小伙子扒住了。
“哎哟,你干什么!想抢劫啊!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赶紧松手,不然我就——”
“奶奶,您知不知道他搬去哪里了?”梁絮白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急切之意不言而喻。
老太太认定了他不是好人,所以不愿交流,奋力掰开他的手,赶在关门之前说道:“不晓得!”
房门砰然合上,沉沉地凿在梁絮白的心尖。
他无奈地倚靠在墙壁上,比孤魂野鬼更加颓丧。
片刻后,他似想到了什么,当即前往盛星娱乐。
郁楚的经纪人沐蓉现在又接手了一位艺人,目前正全心全意地培养他。见到梁絮白的时候,沐蓉很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打开官腔:“梁总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梁絮白没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楚楚去哪儿吗?”
“郁楚?”沐蓉蹙眉,“他不是在调养身体吗,您不知道?”
梁絮白垂眉敛目,面色沉沉,许久没有应声。
沐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梁絮白又问:“他最后两个代言为什么会提前拍摄?是gg商要求的?”
沐蓉摇头:“是楚楚自己要求的,他说提前完成档期是为了安心调养身体。”
“他真这么说的?”梁絮白冷声问道。
沐蓉下意识点头:“嗯。”
梁絮白冷笑,眼眶蓦地泛红。
当初他问郁楚为什么代言会提前,郁楚打趣,说gg商担心他跑路,所以才会提前拍摄。
好个担心他跑路。
原来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着逃跑了。
梁絮白离开盛星,旋即调出家里的监控,发现郁楚是早上五点半开车离开清月湾的。
他立马联系了秦显,希望他能帮忙调出早上五点半之后清月湾外围那段主马路的监控,查一查郁楚的车辆开往何处了。
秦显闻言震愕不已:“发生什么事了,竟这样逮捕人家,他把你什么东西偷走了吗?”
“他偷了老子的心!”梁絮白几乎咬碎了牙,嗓音足以震破秦显的耳膜。
秦显对着电话骂了一句“你吃火药了吗”,又道,“前几天还在咱们几个面前炫耀,怎么今天就要找人?你虐待他了?追妻火葬场?”
梁絮白没心情和他打哈哈,喉咙发紧发疼:“麻烦秦大少爷帮我一下。”
秦显叹息:“行行行,我马上跟我爸说一声,看看他有没有权利调出那段监控——对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早上五点二十七分。”
“行,你先等着吧,尽量帮你查查。”
梁絮白从未放弃过拨打郁楚的电话,两个小时下来,手机电量已经见底,可是回答他的除了机械的女声之外,再无旁的。
这一刻,梁絮白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他害怕郁楚生他的气,也害怕郁楚一去不返。
梁絮白慌乱地点开了郁楚的微信,颤抖着手打字。
许是太过心急,他打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混乱,错字无数、词不达意,完完全全彰示着他此刻的精神状态。
修修改改、删删减减之后,梁絮白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楚楚,你快回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清楚。」
「你现在怀着宝宝,不要乱跑,会很危险的。」
「开机之后给我回一个电话可以吗?我想听一听你的声音,确认你是否安全。」
「楚楚,理理我。」
「如果我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算让我跪搓衣板我也认了,但是不能离家出走。」
「我很需要你和小葡萄,快回来吧。」
电量过低的提示弹出桌面,梁絮白如梦初醒,停止了打字,并迅速回到车上给手机续电,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手机没电而错过郁楚回拨过来的电话。
情绪在这一刻逐渐冷静下来,梁絮白的大脑又恢复了思考能力。
现在除了找到郁楚的行迹之外,还要考虑有什么地方是他可以去的、有什么人是他想见的。
首先能想到的就是郁楚的姐姐郁湘。
但是天高地远,郁楚可以选择的去处太多了,想见的人也不一定是郁湘。
梁絮白正准备给秘书发消息,秦显的电话打进来了:“三儿,查到了,你说的那辆黑色奥迪离开清月湾之后驶进了云锦路,但是调取大范围的监控需要特殊调令,我爸也没权利做这事。”
云锦路……
云锦路四通八达,可以前往机场,也可以抵达高铁站。
盲目寻找并非良策,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将他的行动轨迹摸清楚。
梁絮白迅速系好安全带,说道:“谢谢。”
电话那端的人微顿两秒,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几句话说不清,先挂了,后面再跟你解释。”话毕,梁絮白挂断电话,立刻启动车辆驶回老宅。
今天是周六,老宅要比平日里热闹几分。
梁锦安正陪着爷爷在客厅里下象棋,其妻则在二楼的琴房督促儿子练钢琴。
上午日光晴好,佣人们在院里忙进忙出,仿佛不知疲倦。
梁絮白把车开进院门,来不及停回车库便将钥匙递给管家了,而后大步流星朝客厅走去。
老爷子下棋时有个规矩,纵然是天塌下来也不允许有人打扰。
梁絮白着急忙慌地赶来,此刻只能一言不发地杵在老爷子身旁。
梁锦安见他面色不佳,很想开口问一问,却听老爷子训斥道:“认真下,别走神,也不要想着给我放水。”
心思被老爷子识破,梁锦安只能专注着棋盘。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梁絮白心急如焚,当下也顾不得那些规矩,俯身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您能不能暂停一下,我有事要和您说。”
梁老爷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在棋盘上落了一枚“象”。
梁锦安走了两个子,抬眸看了一眼胞弟。
梁絮白轻声叹息,“爷爷,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用您的人脉替我查一查郁楚的去向。”
老爷子握住棋子的手一顿:“郁楚的去向?他不是在你那儿吗?”
“他走了。”梁絮白的语调颇有几分无力感,“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走了,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的电话始终关机,我联系不上。”
老爷子只当他们在闹矛盾,嗤道:“是你把人气走的,关我什么事?再说了,那么大一个人,还能弄丢不成?”
若是在平日里,梁絮白肯定要和爷爷辩一辩争一争,可此刻竟乖乖地低下头,说道:“的确是我把他气走了,我找不回来,所以想让爷爷帮帮我。”
老爷子诧异地抬头,脸上写满了“见鬼”二字。
梁锦安直觉此事不简单,便问道:“你不是已经把翡翠吊坠送给他了吗,他为什么还会离开?”
听他说起吊坠,老爷子不由瞪大了双目:“什么翡翠吊坠?”
梁锦安解释道:“就是奶奶留给絮白的那串红玛瑙翡翠玉。”
梁絮白看向大哥,眼底露出几分疑色,似在询问大哥是从何处得知他把翡翠吊坠送给郁楚的事。
“你……”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看向染着红发的青年,面色阴晴不定,“那是你奶奶让你留给未来媳妇儿的,你把它送给郁楚了?”
梁絮白下颌线紧绷,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老爷子侧过脸,不再看他。
梁絮白近前一步,说道:“爷爷,您帮我查一下吧,他已经离开六个小时了。”
不等老爷子发话,梁锦安率先问道:“你想怎么查?”
梁絮白说道:“查道路监控录像,我想知道他把车开去哪里了,如果去了机场,就查航班,如果是火车站,就查动车列次。”
“这涉及到个人隐私问题,除非动用上头的权利,否则谁也没有这个资格去查他的去向。”梁锦安蹙眉,“郁楚是个合法公民,不适合这样去调查。”
“我知道,我知道……”梁絮白喉结滚动,声音略有些沙哑,“可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他的去向,越快越好。”
他看向白发苍苍的老人,再次说出恳求的话,“爷爷,您不是很喜欢他吗?您帮帮我,帮我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人家既然选择离开,你就要尊重他的决定。絮白,掌控欲太强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有掌控他!我只是想找回他!”梁絮白似是失了控,眼眶骤然泛红,“他不能离开我,他现在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不能离开你?”梁锦安沉着脸,语调带着几分训诫之意,“爷爷说得没错,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都不可以这样痴狂地掌控着对方。如果是你令他不适,或许他的离开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不可以,他不可以离开,我真的没有掌控他……”梁絮白无力地捂住面颊,眼眶酸涩不堪。
他把郁楚的秘密压在心底,此刻却变成了爷爷和兄长口中的道德枷锁,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很想告诉爷爷,郁楚的肚子里怀着梁家的骨肉,若是不慎遭遇什么,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父女的命!
但他不能说,因为这是他对郁楚的承诺。
梁絮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捏紧之后又倏然松开,反复如此,让他在生与死之间无限徘徊。
半晌,梁絮白弯曲双膝,毫不犹豫地在老爷子身旁跪下:“爷爷,求您了。”
他伏身叩首,嗓音哽咽,“求你帮帮我,把郁楚找回来。”
三儿:评论区的各位,我老婆没了,竟值得你们这么高兴?
梁絮白这一跪,让老爷子和大少爷都愣在当下。
少顷,老爷子将手中棋子掷在地上,语气难掩怒意:“为了一个男人,你竟不惜下跪?你二哥当年都没你这么离谱!”
梁絮白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目眶猩红,嘴角发颤。
梁锦安不忍见他如此,便来到老爷子身旁,说道:“爷爷,您和陆老爷子是至交,您让陆老爷子开个口,事情就能解决了,明天我一定去拜访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