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李渊浑浑噩噩的脑海中终是出现一线清明。叫嬴政拨开的爪子收回,变成正常人模样。面上讪然,挤了又挤,终是挤出一副扭曲的、再慈爱不过的笑容。
“哎呀二郎啊,好久不见。我不是应该在太极宫饮酒作乐吗,怎么跑这来了?”
嬴政目光之下,李渊抄了手,上下左右四方张望。而后化一阵轻烟,转瞬消失不见。
“阿耶......”
看着此一幕幕发展,终是将阴魂控制权夺回的李建成张手便欲将脚底抹油的李渊拦住。未成想嬴政侧首,终是将目光转向自己。
恰似是一盆凉水对着自己当头浇下,李建成唇角嗫嚅,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当何以言说。面上的神色与神情俱是再复杂不过。但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却又似乎被贪嗔痴恨怨等种种充斥,变得充满怨恨、恶意与疯狂。
嬴政唇角微微翘起,似是有话语将要生出,又或者说手中长剑将要出鞘。一旁的青衣小童及崔判官面色微变,一颗小心脏抖了又抖,终是有崔判官忍不住开口,做了一副义正词严面色,呵斥道:
“大唐皇帝陛下当面,孤魂野鬼,安敢放肆!”
又将手一招,唤了青面獠牙的鬼使上前,将李建成及李元吉二人绑了,转瞬便化一阵轻烟散开。继而对着嬴□□首,道是鬼使看管不力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嬴政颔首,目光似笑非笑的瞥向崔判官。忽然开口,不经意道:
“唐皇即位之后,每每想到自己亲自动手,射杀了长兄建成,心中便不免愧疚。可一旦想到当日死去的还有李元吉,那点愧疚便烟消云散,了然无痕。崔判官可知是为何?”
有着原身记忆的嬴政此话说出,自然非是信口胡言。但有些话嬴政可以说,被点名的崔判官如何答复,却又是一个问题。毕竟原身同父亲李渊、长兄李建成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着几分情谊的。所以会因为弑兄夺位而生出愧疚。但李元吉......
这可是一位无法无天,不可以用正常人的情感和三观来衡量的主。同胡亥、刘子业等或许会有共同的话题。
原身自不会因这个弟弟的死亡而有任何悔恨及遗憾。
崔判官唇角本就僵硬的笑意愈发僵硬,嬴政轻飘飘似乎不带有任何威胁的目光之下,崔判官口中话语斟酌再三。终是忍不住请罪道:
“是鬼差疏忽,还请陛下见谅。”
嬴政点头而后又摇头,脚下踏出,循着前路而去。只是在崔判官心下微松,几乎以为自己将要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或者揭过之时开口,不咸不淡道:
“朕听闻阴司律令完整,赏善罚恶。需要将前生种种罪孽赎尽,方可以往生轮回。建成便不必说,元吉......”
“这是自然。陛下放心,微臣自会安排下去,给枉死在那李元吉手上的人一个交代。”
崔判官神情微凛,鬓似乎有冷汗滑落。当下接口,只恨不得嬴政能够就此住嘴,再不提出任何质疑。好在此番变故过后,似乎再不曾遇到任何阻碍。行不数里,便见前方有碧瓦楼台,端的是壮丽非常,森严肃穆。
是森罗殿。正所谓接亡送鬼转金牌,引魄招魂垂素练。
又有环佩叮当异象来袭,绛纱灯烛之下,一应鬼差、阴神等分列左右。
紧随而至的则是十殿阎君。或是鼻直口方或是温文尔雅或是样貌威严,俱皆是神光湛湛气度森严,望之不凡。使人见而生畏,不由自主的生出害怕、恐慌、臣服等感觉。
但眼前的是秦皇,是自八百年前而来的、早便已经知晓了剧本,更知晓了这些阎君丑态的秦皇。神明的威严又如何?若当真律令与法度森严能够赏善罚恶便罢。
终究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庸庸碌碌,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的鬼神而已。嬴政对此,自没有任何敬畏,更不会如同那《西游记》里唐皇初入地府一般,主动对着几位阎君见礼。
气氛似乎因此而有些凝滞。本以为此番出场当可以整个大新闻,足以叫那大唐皇帝陛下心中惶惶甚至是主动低头的几位阎君隐秘的交换过神色,便欲开口说出些什么。
毕竟名正则言顺,虽然人间帝王同阴间鬼王分属相同,并没有上下之别。甚至于人皇气运所钟的人间帝王在位格上要隐隐高于阴间鬼王。但如果是唐皇主动俯首,那么情况又会有所不同。
陷阱与谋算,早在嬴政踏足冥土之时,便已经张开。
然而嬴政又岂会是因此而被拿捏的?不过是将袖一拂,神情不变且再是镇定不过的向着那森罗殿中而去。
君王气机沉凝,不可捉摸更不可揣度。然而不管秦广王等内心当中有着怎样的算计与想法,当嬴政向着他们走来的那刻,十殿阎君却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甚至是控背躬身,拱手相迎。
口称“恭迎大唐皇帝陛下”。
嬴政不急不缓的从一众阴神间走过。举重若轻眉眼平静,不像是在做客,又或者因邀请、胁迫而来。更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丈量所应当属于自己的领地。
秦广王等一众阴神面上似有冷汗滑落,滴落在地面。直至嬴政走到那森罗殿中,在主位上落座,方才反应过来。彼此对视过一眼,目中俱是如出一辙的不安与惊惶,甚至是不解和推诿。
“怎么就不知不觉的俯首了呢?”
“就是,本王好歹一殿阎君!就不能给本王留点面子吗?”
“嘶,人皇气运所钟,天命未尽之前,难道便当真具有如此威能?”
...... ......
有念头在诸位阎君之间碰撞,做出讨论。不过面上这几位阎君还是强行打叠出了笑意,在嬴政身后落座。小心翼翼的将半个屁股坐在了座位之上,方才由秦广王打头,理不直气不壮的对着嬴政道:
“陛下容禀,泾河龙王状告陛下您本是答应要救他一救,不想却不守诺言,致使其身亡。敢问陛下,可是有此一事?”
秦广王想过很多同唐皇相处、问话的场景,或是厉声诘问,叫唐皇唯唯诺诺不知作何言语。或是面带微笑,好似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使其领了自己的人情。
但现在这种好似是在接受这人间帝王、大唐皇帝陛下考核、检阅的场景,显然是秦广王所不曾预料到的。不仅仅是秦广王,楚江王、卞城王等同样是战战兢兢面色古怪,并不见半点阴间鬼王气度。
只是隐隐然之间的那份对危险的感知却又使他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妄动。
唯恐有高悬的利剑将要对着头顶而落下。
但这又怎么可能,纵使是在上古人皇治世的时期......十殿阎君合力,纵使是神代帝王,难道还能将他们全部黜落,一锅端了不成?
第033章
内心惶然,面上以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维持。楚江王、卞城王等俱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要将这森罗大殿看出一朵花来。当然,诸位阎君甚至是一众的阴神们还是将耳朵竖起了的。
只待嬴政将话音落下,便由秦广王开口,诸位阎君自罚三杯,给这位似乎并不怎么好惹的大唐皇帝陛下赔罪。并且由此将话题揭过,进行到下一轮的讨论。
然而嬴政显然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更遑论是在这对接下来的剧本有所了解的情况下。以指尖叩过那主位之上的扶手,嬴政开口,干脆利落的给出答复。
肯定的答复。但君王面上,却并未因此而有任何不安及歉疚。不过将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秦广王及一众阎君身上,不咸不淡道:
“怎么,要降罪于朕不成?”
冷漠,嚣张,强横且无所顾忌。这位大唐皇帝陛下同一众阎君、阴神们所了解到的并不相同,而一众的阴神们神念交汇,同样因此而意识到,原本定下的布置将要因此而改变。
这并不是一位对生死、鬼神有任何畏惧,甚至可以因此而被拿捏的君王。
于是十殿阎君伏礼,只道是这本就是命中注定,那泾河龙王合当有此一劫。又怎能因此而怪罪到陛下您的身上?
又有崔判官开口,恭恭敬敬道:
“好叫陛下知晓,三曹对案,那泾河龙王已经被送入轮回,往生去了。”
秦广王接口,请罪道:
“有劳陛下降临,还请陛下饶恕我等催促之罪。实在是那泾河龙王往生之前兀自狡辩,定要将您请来。您为真龙,泾河龙王为业龙......”
“此事是我等地府做错。陛下莫要忧心,本王这就使人取簙子来,看陛下阳寿天禄几何。”
秦广王未曾说出的话语叫一旁的楚江王打断,楚江王倾身俯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崔判官,做出催促。三言两语的便将话题岔开,小心翼翼的以目光望向嬴政,露出几分略带讨好的微笑。
崔判官急转司房不提,嬴政面色沉凝目光静静,良久,方才露出不达眼底的笑容。
“这样吗?”
实则心中对这一应惯会见风使舵,自以为得计的阴司众神失去了兴趣。
没有聪明的头脑,没有高超的手段,没有崇高的坚守。便连那极是出彩的,足以叫嬴政网开一面的能力同样有所欠缺。于嬴政一路所见之种种看来,这样的阴司显然是不合格的。
并不足以承担那赏善罚恶,定世人寿命、生死轮回的责任。所以......
于此一瞬间,嬴政面上笑意终是变得温和,整个森罗大殿中的氛围同样为之一松。秦广王等目光隐秘交汇,俱是不由得心下微松,继而是一紧。对这人间帝王之威势更添几分敬畏。
同样对接下来所要做的,不免生出几分忐忑与疑虑。而崔判官进了私房,自有阴差将记录着人间国王天禄、寿数的册子奉上。只是纵使崔判官如何查阅,亦无法从中找出唐皇李世民的姓名来。
毕竟这人间国王与国王,国王与帝王之间还是有着差别的。叫人皇气运所钟的东土帝王......
崔判官本是心怀侥幸,认为那唐皇既然魂飞渺渺,来了这森罗殿,那么是否便意味着可以以阴间鬼王的力量将人间帝王命格撬动。只是在亲身感受过唐皇之威严之后崔判官便意识到事情或许有变。
等到亲眼看到这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簙,心中的猜测便成为现实。但如果名册上没有唐皇,这样的名册及簙子又有何意义?
崔判官以手捋须,接连摇头。将那簙子递给阴差,继而将手一引,手上摊开,将生死簿现将出来。抬脚走到殿中,对着十殿阎君将生死簿呈上。
末首的转轮王率先接过,目光同崔判官交汇、对视过一眼,彼此俱是心中有了答案。虽然遗憾,但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不管彼此位格如何,原本若是唐皇在对着十殿阎君的时候率先低头,那么大义与名分流逝纵使再如何补救,属于唐皇的天禄寿命等都将会被记载在那万国国王天禄总簿之中。至此叫阴神所控,随意添加更改,肆意操纵。
不得自由。
只是人皇气运所钟之下,纵使唐皇不能成就人皇,更无法恢复上古人皇治世的局面。但只要唐皇未曾主动低头俯首,那么纵使是十殿阎君等想要对着唐皇做出什么,同样要掂量掂量,并不可随性而为。
这其实是一种欺骗,一种利用人间帝王对自身所处之位格并不明晰,以及天地间的人道、皇道气运再无法如同上古及神代帝王时期为一人所用而形成的欺骗。
十殿阎君所要做的,是将这骗局进行下去,使唐皇命运从可以被更改、却不可以随意被更改的生死簿中脱离,彻底落到他们掌控之中。
因而崔判官所呈上的生死簿在十殿阎君中一一传递,终是落到秦广王的手。但见这第一殿的阎君点头而又摇头,目光自那生死簿中的某一页上扫过,故作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开口,对着嬴政问道:
“敢问陛下,登基已经有了多少年?又可知您原本之寿数几何?”
嬴政不言,起了身,目光静静落在了秦广王身上。直至秦广王面上神色僵硬握着生死簿的指尖略略泛白,本是经由阴魂构筑的身躯间似有冷汗滑落,方才一步踏出至于秦广王近前,伸出指尖,将那生死簿从秦广王手中抽出。
秦广王也好一众的阴神也罢,身形微倾原本是想要阻止的。甚至不乏有性格暴躁者怒目圆瞪,气息疯涨便欲动手。只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不过是一瞬,不可知的神念在十殿阎君、一众阴神之间交汇。
目中狠色浮现但仅仅是一瞬,秦广王主动放开了所有的力度使嬴政将那生死簿抽离,面上则是换上了虚假且和善、讨好的笑意。
“陛下您这是何意?”
嬴政的目光并未在秦广王面上停留,不过再是平静不过的扫视过一众的阴神,而后再度坐回到了那主位之上。手中生死簿揭开,眼睑垂落,视线在那秦广王原本所看的那一页上停留。
所见到的不过是一片空白。
直至嬴政目光之下,终是有字迹显露。
“大唐贞观皇帝李世民,卒于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己巳日,在位二十三年,享年五十二岁。”
同那《西游记》中所记载的,天下万国国王总簿中,原身所应当亡于贞观十三年并不相同。至于崔判官在那簿上增添的一笔,给唐皇再添二十年阳寿......
若是嬴政记忆无有错漏,那么在《西游记》中,取经人贞观十三年出发前往西天取经,直到十四年之后回返东土,那时所见的唐皇尚还是大唐贞观天子李世民,而非是太子即位。
彼时已经是贞观二十七年。在贞观二十三年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四年。所以那时的唐皇究竟还是否是唐皇,是这生死簿中记载的唐皇,或未可知。
嬴政心中对此早有所料,因而并不意外。不过略略挑了眉,开口,似笑非笑道:
“不知诸位阎君以为,朕可是寿数将近,将要魂归地府?怎生朕见这生死簿中记载......”
“陛下尚还有二十年阳寿,不过是那泾河龙王无状,定要请陛下前来。现在既然已经对案明白,我等马上便送陛下还阳。还请陛下移步,随崔判官......”
秦广王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将原本在心中准备了无数遍的话语说来,想要快速将这一尊并不好糊弄的煞神送走。总归前方还有更大的陷阱在等待着这位唐皇。只是嬴政目光之下,秦广王口中的话语越来越轻直至全然消失不见。
整个身形仿佛是要叫那有如山岳一般的压力与危机压垮。
再不敢吐露任何言语。
一步退而步步退。从嬴政如入无人之境好似巡视自身之领土一般进到这森罗殿,而一众阴神甚至是诸位阎君们尽皆控背躬身俯首为礼开始,大义与名分似乎由此而定下。
这位人间帝王、大唐皇帝陛下,对在场的一种阴神们有了天然的压制。
当然,这其中还有更为至关重要的理由。便如同眼前的其实是秦皇,是此世之间最后一位能引人道、皇道气运为己用的人间帝王。属于秦皇的国度或许已经崩塌,可是唐皇......
一个新生的、如日之初升一般冉冉升起的帝国,一个受人皇气运所钟的大唐皇帝陛下。白衣观音也好十殿阎君也罢,谁都不想轻易插手其中,沾染那份谋害人间帝王的因果及孽债。
故而方才有了这一步又一步的欺骗及算计。
但嬴政又岂会尽如他们的意?
“不妥,不妥。”
上首嬴政开口,生生将崔判官准备向前引路的脚步打住,叫一众阴神们面色泛白,隐隐然之间有几分敢怒不敢言。然而身处其中的嬴政却又是无所觉的,对着秦广王招了手,指着生死簿上的字迹道:
“朕年岁大了,老眼昏花,左看右看,竟只从这生死簿上看出几个大字来,不知阎君认为是也不是?”
“何字?”
秦广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凑近,面色间有几分不好,心中更是有不详的预感升起,无以言说。
“自然是,”
嬴政起身,负手而立将那生死簿纳到掌中。开口,锋芒毕露再不掩那份并吞天下囊括宇内的豪情道:
“人道千千万万年,朕之基业与寿数,万年,万万年。”
第034章
于一众阴神眼中显露的仍是唐皇,是大唐皇帝陛下。但随着嬴政话音落下,整个森罗殿中针落可闻再没有任何声响。一众多多少少算是见过了世面的阴神们目瞪口呆神情惊愕,说不出任何言语,更无法于此做出任何反应。
天地间的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因此而陷入到沉寂,唯有嬴政的身影如山如渊,带给一众阴神们以莫大的压迫。叫秦广王等知晓,这位大唐皇帝陛下或许并非是在说笑。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
秦广王面上挤了又挤,终是挤出一副扭曲的、尴尬的笑容,自说自话道:
“陛下玩笑。”
又再度俯了身,伸出双手老老实实的讨要道:
“这生死簿为我冥府重器,陛下既然看过了,不妨交还小王,好生归置。”
眼角余光瞥过,见嬴政面色冷硬似乎并没有任何商量的意味。秦广王暗自咬牙,一脸肉疼的进一步将诱饵抛出道:
“此番叫陛下您游地府,是我等疏忽。然而长生不可得,这千年万岁并非是小王等所能够达到。不过陛下您如果愿意的话,做为赔罪,小王等拼了这一身修为不要,在生死簿上为您再添上四五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恰是生死簿上尚有二十年寿命之外,《西游记》中唐僧取经归来,原身所能达到的寿数。
嬴政心中生出果然是如此的感觉。但这并非是嬴政所想要,不过嬴政似乎由此而想到了什么,开口,对着秦广王等一众的阴神们露出笑容道:
“朕听说五百年前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地府,于生死簿上勾去所有猴类名姓。朕心向往之,不如......”
伴随着嬴政话音落下的,是这位人间帝王的手再度落到了记载唐皇姓名的那一页,仿佛要将此而毁去。下方,秦广王等终是大惊失色,连连开口道:
“陛下不可!”“还请陛下三思!”“此事断不可为!”
嬴政的动作因此而停下,似笑非笑的将目光落到了下首可怜巴巴抬起了眼,望着自己的一众阴神身上。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及答复。
但很显然,秦广王、楚江王等口中的“生死簿至关重要,不可以被轻易更改”、“皇帝陛下命格贵重,牵扯颇多。若是肆意将生死簿毁去,恐会生出祸端”、“那孙悟空虽毁坏了生死簿获得一时快意,可陛下当知晓其现下正在五行山下受罚”等如是种种者,是无法将嬴政说服的。
嬴政定下的决意并不因此而改变,这秦皇所要做的,更非是秦广王等所想要的那般简单。因而下一刻,但听得撕拉一声脆响,一众阴神惊恐的目光中,记载着大唐贞观天子李世民的那一页叫嬴政扯下。
“李世民!”
“放肆!”
“安敢如此!”
...... ......
一众阴神终是跳脚炸毛,再无法维持任何看似温和的表现及笑意。齐齐对视过一眼,便欲将法相展开,给这唐皇一个教训。只是崔判官神情微凛,却是于神念中幽幽传音,对着一众阴神们泼上一瓢冷水。
“生死簿是随便的什么人都可以擅动的吗?”
这自然不是。
做为记载天地人三界所有生灵生死命数及寿命等种种的神器,纵使十殿阎君所掌握的并非是完全,更无法发挥其最大的效用。可天地人三书之一的生死簿,又岂是随意的凡夫俗子所能擅动?
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天生石猴不提,现今的这唐皇,这不修神通不依法术的大唐皇帝陛下,纵使是人皇气运所钟,又如何能够安然而退?
不因此而招致天谴及神器反噬。
有惊愕与疑惑在心头汇聚,上首的嬴政因此被蒙上神秘的、不可言说且不可以轻易被揣度的色彩。然后下一刻,一众阴神们便见嬴政将指尖那被撕下的、记载了大唐贞观皇帝李世民寿数等种种的纸页撇下。
落于虚空中,飘落在地面,有天然生成的字迹隐隐绰绰的落到下首一众阴神的眼。而后纸页无风自燃,转瞬消逝不见。并不曾有任何的痕迹遗留。
属于大唐贞观皇帝的这一页在凡人命数、在生死簿中被抹去。于此一瞬间,秦广王、楚江王及崔判官等一众阴神们都似有所感,只觉得天道威压之下,隐隐有大恐怖将要降临。
然而——
艰难的舔了舔唇,不管是十殿阎君还是崔判官等都意识到,天道所针对的或许并非仅仅是上首那将记载着李世民生死簿那一页所撕毁的唐皇。还有他们这一众在场的、未曾将这一切阻止的阴神。
“这唐皇究竟是何来历?”
“难不成是紫薇帝君下凡?还是说......”
一众阴神们于神念里倒吸一口凉气,终是想到了那最不可能的可能:难不成这唐皇不仅仅是受人皇气运所钟,还有可能成就人皇之位,恢复上古人皇治世不成?
但这样的念头仅仅是生出,便叫一众的阴神们自行否定。冥冥之中的天道威压含而不发,隐而未现,随着嬴政脚下踏出,似乎就此失去目标,自行消散。
这样的变化自不曾逃过一众阴神们的感知,便在秦广王等面面相觑,思虑着如何将这样一尊大神请走又或者做出应对的时候。嬴政弹了弹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漫不经心道:
“地府虽好,却不可久留。诸君可要送朕还阳?”
随着嬴政话音落下,一众阴神们脑子有些短路。不过很快的反应过来,心中猛然一个激灵,唯恐眼前这位大唐皇帝陛下再留下去会生出什么了不得的祸端。当即如梦初醒,接连不断点头。
啊是是是,对对对。
“我等这便上前带路,送陛下回返阳间。”
秦广王为首,一众阴神们控背躬身,对着嬴□□首。而后秦广王将手一引,率先在前引路。
随着嬴政脚下踏出,楚江王、卞城王一众阴神随上。
一路浩浩荡荡,往森罗殿外而去。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于此一瞬间,有什么叫秦广王等忽视。
是什么呢?
嬴政指尖摩挲过掌中生死簿,而后将其隐于袖中,唇角微微翘起。但很快的,嬴政停下了脚步。
举目望过,负手而立,摇头道:
“朕记得来时所走,并非是此路。”
秦广王心中打鼓,不过还是回头,于嬴政的目光之下面上维持着堪称是僵硬的笑意道:
“好叫陛下知晓,阴司里向来是这般,有去路,无来路。小王等现今送陛下从转轮藏还阳,一则可以事陛下观游地府,二则叫您转托超生,回返阳间。”
恰是《西游记》里,崔判官对原身说过的说辞。虽然略有变化,但大致的意思是一样的。不过转轮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