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by故栀

作者:故栀  录入:06-16

偏偏就算是极力隐藏,也有丝丝缕缕的焦躁和不耐往外冒。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忍不住将这个屋子给砸得粉碎,彻底破坏。
但秦洲晏知道,对方不会,因为教养和强大的自制力,
秦洲晏蓦地有些遗憾,他想看那一幕。
甚至这个房间都过于粗糙。
对方应该带着不加掩饰的坏脾性,去砸纹样繁复、华丽璀璨的精美花瓶,直至碎片满屋。
或许一个不慎,鲜血蜿蜒流淌。
萎靡的、衰败的暴力美学。
秦洲晏大概能看明白一点对方现在的状态。
压抑得太久,所有的情绪在酒后都得到了反扑,于是迫切的想要立马发泄出去。
他很轻的笑了,自己好像被当成了一种被发泄的途径。
林郗淮看着对方微侧腰,将手表搁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平整的休闲西装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折了下。
然后他才直面自己,躬身靠近。
林郗淮仰头,以为会落下一个吻。
可是没有。
男人在近在咫尺处停了下来,林郗淮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很轻:
“想让我留下来,不想点办法吗?”
林郗淮直直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他再仰一下头,就能亲到对方。
他恍然,对方要他主动。
后撑着床榻的手肘陡然一松,仿佛骨头都被抽走般,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远。
林郗淮仰躺在了床上,他看着天花板笑出了声。
他虽不是热烈奔放性子的人,可也从不觉得渴求是羞耻,就算是坦然的彰显也无所谓。
但决不能以败者乞求的姿态。
秦洲晏扬了一下眉,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青年身上隐隐漂浮的躁动不安瞬间就收了回去。
他仍是吸引人的,只是突然变得慵懒平和。
林郗淮确实明白了一些东西,就在刚刚。
其实在今晚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好好的说过话了。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的心理咨询师勉强算是一位。
因为需要遵循对谈话内容的隐私保密原则,他才能放心。
情绪匮乏,难以调动,于是连话都不想说。
一开始吃饭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后面聊了起来,林郗淮也未曾深想,只觉是对面的人处事周到。
更重要的,对方长期生活在国外,那顿饭过后他们大概率不会再见面。
所以林郗淮想,就算放下警惕说说话也无所谓。
可现在仔细想想,不是这样的。
他并不乏优雅绅士、温和善谈的追求者,只是那些人也并未引起过他的注意,也不曾成功的和他长久交谈。
面前的人终究不同。
今晚这人分明洞悉了他所有微不可察的情绪变化。
他引出的一切话题都包裹上了一层温和的外皮,以致林郗淮忘了——
游刃有余代表着占上位,是不动声色更高级的攻击性。
他被裹挟着去回应、去“反击”。
这个人狡猾激起了他的对抗意志。
于是,在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自己在被推动后,他开始正视这个人,试图去拿回主动权。
可最终,主动才是真正的落入陷阱。
真厉害啊。
林郗淮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去感叹这句话了。
他缓缓的眨了下眼睛,心里的火烧得愈发旺,但越到这种时候,他越是出奇的冷静。
林郗淮看着上方的人,悠然开了口:“先生,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在对方转身的那一刻,诉求者就已然成了双方。
“你现在还走得了吗?”
林郗淮看向对方愈发深的漆黑眸子。
头顶的光线洒在男人的脸上,光影明暗间,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眉眼间的攻击性尽数流露了出来。
秦洲晏缓缓倾身,可随之,他的身子一顿。
垂眸看去,一只青蓝色血管明显的脚轻轻踩在了他黑色裤子上,显得愈发冷白。
轻微的抗力挡住了他倾身的动作。
秦洲晏再次看向青年的脸。
他松弛的仰躺着,浴袍松散,不带一丝羞赧的开口:“我酒醒了。”
轻巧得仿佛是在说“我不需要你了”。
然后林郗淮将话还了回去:“想留下来,不想点办法吗?”
秦洲晏的手落在了他的踝骨上,缓缓收紧圈住。
他仍能轻松的把问题扔回去,周旋向来是他的强项。
可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要是再继续迂回下去,才是真正的输。
于是他妥协得坦然:“你赢了。”
话音落下,林郗淮似乎觉得自己脑子里某些东西陡然松懈,之前为了应对这人所强压下去的情绪反扑回来。
他朝着对方伸出手臂。
秦洲晏的手微用力一拉,正好接住人,对方落入了他的怀中。
看,他得到了更棒的回馈。
或许是之前的拉锯都带着火气,随即而来的吻也带上了几分蛮横,交织中渐渐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林郗淮的手攀上的男人的肩,感到自己被轻松的托抱起来。
他微微侧了一下脸,呼吸不稳的低声问道:“干什么?”
轻柔的啄吻不急不慢的零散落在他的眼睑、侧脸和鼻尖上。
这种时候,对方仿佛仍有着强大的自控力。
如果不是微哑的声音隐约能窥探出几分情绪。
他说:“陪我去洗个澡吧。”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眼皮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伊塔伦纳的春天会在神佑节后踏着步伐款款而来。
只是在出场之前,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昭告。
就比如今天突如其来的骤雨。
也不知道窗外的雨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明媚的暖阳已经高悬,透过那半边落地窗洒了进来。
林郗淮太累了,甚至现在的脑子仍有些不太清醒。
所有的画面兀自一帧帧的在脑子里播放,他也被迫的忆起了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伸手半遮了下眼,无声叹息,真的是太疯了。
以往他想睡觉睡不成,昨晚想睡觉还是睡不成。
但还是第一次遇到睡意来了却不能睡的情况。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揽着他腰的手很轻的动了下。
身后的人似乎也渐渐醒了过来,对方带着困意的嗓音很低:“不是才睡不久,不睡了吗?”
客观来说,清晨醒来直面对方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这代表着,他们得清醒的为酒后荷尔蒙的上头行为买单,尽力以成年人的方式体面的收尾。
所以在刚醒的时候,林郗淮有考虑过要不要立马离开,能少很多事。
可在体力透支后他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浑身疲惫困乏。
虽然人是他主动开口留下的,可更失控的又不是他。
不管了,他现在只想休息。
于是林郗淮缓缓转身背离窗户,准备再睡一会儿。
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男人的手轻轻一带,林郗淮正面落入了他温暖的怀中。
好闻的清淡气息扑面而来,后腰被舒适的力道轻轻按着。
“太亮了。”
林郗淮的声音很哑。
他闭着眼睛低头,前额倚着对方的肩,以此来寻求更暗一些的空间。
身边的人动了下,随即林郗淮听到遥控响起的声音,自动窗帘缓缓关上,房间逐渐变暗。
就算林郗淮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但也能想象到,大概是极近亲密的。
太荒谬了。
最陌生的人,却以最亲昵的姿态而眠。
不含一分情,却做尽有情的事。
林郗淮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他在床边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然后看了看时间。
居然睡了三个小时,虽然仍不算长,但是在不吃药的情况下已经是难得,何况还是没有梦的深度睡眠。
身体仍旧有些不舒服,但精神好了很多。
他撑着床榻半坐起来,正准备开灯,阳台上的门恰好打开。
正午的阳光愈发明媚,一小块玻璃门所泄露的光线足以让整个房间瞬间明亮。
男人随意的倚着玻璃门侧框,挺拔颀长,手里握着一个瓷白的咖啡杯。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
室内的窗帘被尽数打开,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阳光下。
敞亮,清隽,俊美。
他带着笑意开口:“午好。”
“……”
秦洲晏眼尾动了下:“看来是不太想看到我。”
林郗淮将放在枕边叠好的浴袍拿过来,不急不缓的穿上。
“倒也没有。”
“是吗?你刚刚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嗓子有些干哑,林郗淮伸手拿起床头柜上倒好水的杯子,触感温热。
指腹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我只是在想,共度良宵的对象或许该选个脸皮薄的。”
第一次醒时自己不想走,当然抱着几分期望,希望再次醒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
能避免这种事后交流的场景当然更好。
很遗憾,他们俩都无所谓面对这种本应尴尬的时刻。
秦洲晏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忍住笑:“那可真是抱歉了。”
林郗淮动了动肩,没有说话了。
秦洲晏看着他敛着眸子安静的喝水,或许是气色更好了些,眉眼间颜色愈发逼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睡好后对方的心情就会不错。
毕竟刚刚都愿意和他说话了,甚至开了个玩笑。
秦洲晏不知不觉的想到了夜里的时候,对方想睡觉,他没能让。
结果就是把人惹恼了,真的很生气。
他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侧颈处有些破皮的划痕,垂头笑了。
坏脾气。
感觉舒服了些,林郗淮将杯子搁在一旁,准备去洗漱。
“林郗淮。”
听到身后的声音,林郗淮一愣。
第一反应竟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下一瞬,他就想起来了。
他们确实已经交换了名字,在床上。
“……”
林郗淮扭头,秦洲晏手里拿着东西朝他走来。
在叫对方名字的那一瞬,秦洲晏的脑子里不合适宜的想起某些场景。
一些特定时刻,对方带着逼人攻击性的模样,真的是给人最大的感官刺激,惊人的好看。
秦洲晏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他没忍住在对方耳边叫了他一声:“赫伊维斯。”
在伊塔伦纳的传说中,赫伊维斯神容貌出众。
远比雪山之巅无人区最干净的那捧雪更为纯粹圣洁,是炽阳洒满弗罗莱尔湖晴光潋滟时也难以企及的夺目。
林郗淮看着秦洲晏朝他走来,他也想到了那时的场景。
他当时只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太狂妄了,哪有这样的夸赞方式?
不信神,不敬神。
他那样的人,或许是只信自己的。
他直觉对方本是想叫他的名字。
纤长的手指穿进了对方黑色的发丝里,在人俯身准备吻来时,他的手微微用力扯了下。
“林郗淮。”
对方很轻的笑了声,然后叫他:“林郗淮。”
林郗淮用自己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再次扯了扯他的发丝:“名字?”
“秦洲晏,我叫秦洲晏。”
转眼间,人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秦洲晏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林郗淮收回思绪看了眼,是干净的新衣服。
秦洲晏解释道:“让酒店工作人员买了送来的。”
“谢谢。”林郗淮接过袋子进了卫生间。
一关上门隔绝外面的视线,林郗淮的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
在邀请人留下后,他没后悔。
发生了关系后,他没后悔。
甚至第一次醒来没立马离开,他也觉得没什么。
可是他居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莫名的又多了一些牵扯。
整个晚餐他们聊下来,都没有互通姓名,是因为他们都有着默契的认知。
当陌生人就好,知晓了名字某种程度上是“认识”,而他们不准备认识对方。
林郗淮想,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吗?
在床上时所有的防线全部降低。
他无声叹了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
所有能看到的皮肤没有一块完整好的,更别提看不到的地方。
他撇开视线,去换衣服。
洗漱好后,林郗淮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往外走。
外套这种衣服倒是好买,就算宽大些也无所谓,甚至普通T恤也更方便。
可是买的是衬衫,肩和袖长很容易就看出尺码不对。
只是没想到处处合身,就连裤子的腰也是。
思及此他看向不远处的人,问道:“我的衣服尺码你怎么知道?”
秦洲晏正准备开口,林郗淮就觉得自己不该问,他及时伸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你千万不要说什么你摸出来了。”
下了床他们不是能这样调情的关系。
就个人性格来说,林郗淮受不了。
秦洲晏:“……”
他忍着笑上前一步,躬身捡起了地上林郗淮昨天穿的衣服。
“想什么呢?”
林郗淮接住他丢过来的衣服,听到对方缓缓开口道,
“有没有种可能,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上有尺码标签?”
林郗淮:“……?”

林郗淮缓缓低头看着手上的衣服,上面赫然标志着他的尺码。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林郗淮清了清嗓子,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口:“哦。”
还真不是他自恋,他曾被一位客户的儿子疯狂追求过。
还在上大学的男生,热情但也幼稚,被家里宠着长大,做事没有边界感。
林郗淮还记得,当时他无论说什么,对方都能应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林郗淮说屋宇过于错杂了,他说:“是的,不能让哥哥在我的心房迷路。”
林郗淮说最近降温了,他说:“看来是我的热情不够火。”
林郗淮说咖啡不加糖,他说:“那加点我的胸膛?”
“……”
这样的境况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软刀子磨人。
甲方都是爹,随意得罪不了。
林郗淮真的受够了,再艰难的项目都没有放弃过的他,那时常常想跑路。
但这是个大客户,为了自己能到手的钱他忍了下来。
后来一结束,恰好也是刚和覃卓承在一起的时候,戚枕给他使绊子,把他外派。
要是他真的想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他毫不犹豫拎着行李箱就去了国外。
对方的纠缠也才彻底停止下来。
刚刚本来也没多想,就是普通的问尺码问题。
但被支配的恐惧感上涌,他还真怕对方接一句类似这样的话。
只是很明显,林郗淮想多了。
对方也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秦洲晏偏头笑出了声,连带着肩都轻微的动了两下。
林郗淮:“……”
不是大问题。
出了这扇门,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他想转移话题:“秦……洲晏?”
秦洲晏放过了他:“怎么了?”
“真名吗?”
秦洲晏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也不是什么需要用假名的事。”他的态度很坦然,“你假名?”
林郗淮摇头,他同样觉得不至于。
短暂的懊恼后他也很快想开,不是什么隐私信息。
只是他发现,刚刚他叫对方的时候,夜里那时旖旎的场景会自动在脑子里浮现。
就像是在聊天软件里提到一个大众话题,输入法弹出的自动配图。
互通姓名时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才是问题所在。
过于深刻逾常。
于是,以后认识的每一个陌生人,他在自我介绍报出名字时,或许都有可能忆起那一刻的荒唐。
秦洲晏看了看对方的脸,似乎是猜到他有话要说:“聊聊吗?”
林郗淮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带着沙哑的滞涩。
很快,面前就递来一杯温水。
林郗淮接过,然后跟着秦洲晏一起走到了阳台上。
“会不会有些冷?”
暴雨之后,伊塔伦纳的春天会渐渐地到来,但现在的温度仍有些低。
林郗淮点了下头,准备自己进去拿件外套,秦洲晏已经把搁在阳台沙发上的毯子递给了他。
现在的他们,少了夜里的温情缱绻。
教养性格所致,对方仍是温和有礼的,只是在相处中更添了几分生疏淡然。
就仿佛床上床下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无论之前有多极近亲密,也不会在一切结束后再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也都不会认为这一晚上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什么改变。
林郗淮想到了之前自己开的那个玩笑,说或许该选个脸皮薄的。
但若是重来一次,他仍觉得这个人是最合适的。
“我的机票在两天后。”
林郗淮披着毯子,正午的暖阳洒落在身上,带着舒适的暖意。
雪山巍峨,远方的弗罗莱尔湖波光粼粼,反射出令人神晕目眩的光。
这好像是他这次到达伊塔伦纳后,第一次好好的看看那座山和那湾湖。
“也该回去了。”
秦洲晏侧头看了他一眼,清醒状态下的对方拥有着绝对的理智和自持。
他身上的泠然清冽感卷土重来,压住了原本那些浓重的色彩,整个人再次显得难以接近起来。
秦洲晏的声音温和如常,带着很浅的笑意:“看来回去有重要的事,那祝你返程顺利。”
话音才落下,他立马就进行了补充:“不止返程,祝你一切顺利吧,真心的。”
林郗淮微不可察的弯了一下唇,看,这就是他选对方的理由。
足够的成熟理智,不会纠缠莽撞。
尽管他没有参照物进行比较,也能说对方是绝对的完美情人,在任何一个环节。
昨晚累是真的,体验感很棒也是真的。
结束后会给他洗澡,然后用吹风机声音最小的档,以合适的温度给他吹干头发。
最后他重新躺进被子里的时候,一片干燥舒适,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换了床单被套。
这种体贴甚至一直延续到他起床后。
刚刚林郗淮一直在想,怎么开口说清楚昨晚就只是一次意外。
出了这扇门,他们仍是完全的陌生人。
但很明显,很多话他都不用说得很清楚,对方就懂得了他的意思,并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两天后他回国,就此别过,或许以后他们都不会再见了。
两人安静的晒着太阳,欣赏着外面的风光。
秦洲晏不是什么没眼力见的人,他垂头看了看时间,还是礼仪性的开口问道:
“到吃午餐的点了,要一起吗?”
不出所料的,林郗淮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
秦洲晏笑了下:“那你好好再休息一会儿,我……就先离开了。”
“嗯。”林郗淮抬眼认真的看着他,“再见。”
“再见。”
林郗淮看着男人进入内室,随即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对方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内。
秦洲晏进入电梯下楼,思想有些放空的想着等会儿去吃什么。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了,很多事情没必要强行掰扯出一个黑白分明的结果。
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所以,当做一场意外过去就行了,他同样不会死拉着不放。
目光随意的落电梯侧壁上,上面篆刻着重要人物的金属名牌和这座酒店的详细介绍。
秦洲晏的目光陡然聚焦在最前面的第一张照片上。
对方是除了默认赫伊维斯标志和这座酒店的拥有者外,最显著的一个介绍。
这座酒店的总建筑师Wen Lin.
秦洲晏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意识到什么,垂头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
昨天在餐厅他和林郗淮聊天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谈论到和职业有关的东西。
因为对方是建筑师,秦洲晏提到了伊塔伦纳的这座具有标志性的酒店建筑。
当时对方沉静平淡的眼神在某一瞬轻和了下来,认真的看向他。
秦洲晏只以为对方是对建筑感兴趣,现在知晓对方的名字后,再想想对方的容貌,就会发现他和照片上人的五官有几分神似。
电梯发出轻微的声响,提醒他一楼到了。
秦洲晏回过神,然后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林郗淮在人离开后,静静地在阳台的沙发上坐着晒了会儿太阳,然后才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这家酒店恰好就是林郗淮入住的酒店,他原本订的房离这里很近。
回到房间里,他打了电话让侍者将午餐送到房间。
林郗淮的身上不太爽利,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窝在柔软的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座酒店的建造设计出自他父亲林闻之手,是对方第一次作为负责人参与的项目。
同样也是让他名声大噪事业开始走向巅峰的一个作品。
正因为这个项目,林闻曾经在伊塔伦纳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秦洲晏说对了,有特别的原因把林郗淮留在这里。
他对建筑的所有启蒙都来自父亲,以致后来走上了和对方一样的职业道路。
想到这里,他起身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牛皮笔记本——他父母的遗物。
三个月前林郗淮还在北市的时候,与覃卓承见的那最后一面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对方语气讽刺的提醒他:“别忘了当年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回到家后的那晚,依旧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任何区别的不眠夜。
只是之前被强压下的对父母的思念再也无法遏制的倾泻。
于是,他忍不住将衣柜最深处好好保存的箱子拿了出来,里面是他父母仅存的遗物。
当年父母意外去世时,他只有5岁。
周围群狼环伺,属于他父母的东西人人都想占为己有。
就算长大后他有能力拿回了属于父母的财产,也只成了一串数字。
很多东西早已被变卖,能用来留恋的物件已经不多。
那些日记、废弃的手稿等还是因为不值钱才幸存了下来。
林郗淮放轻动作翻开这个本子,他父亲的日记,里面记载着他和妻子生活中的各种小细节。
偶尔旁边会出现不同的字迹,带着调侃意味的做着批注。
动作间,里面滑出一张照片。
林郗淮拿起照片,画面里父亲一手揽着母亲,另一手抱着他,背景正是这座酒店。
那时候他大概一两岁,一家人含笑看着镜头,是溢出相纸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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