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冬槿听他嘀嘀咕咕,又是好笑。
之后乐正带着余冬槿,又去私塾路尽头——长岳私塾小学后面的小道观里走了一趟,去算算哪天日子好,适合办喜事。
也是走了这么一趟,余冬槿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称呼爷爷为乐正先生,他居然也是个童生秀才,以前还是这个私塾小学里的老师,退下去并不久,前年他哥身体愈来愈差时,他才没有继续教书,辞了这份工作。
路过私塾前的时候,又出来抓逃课孩子的老师领着学生准备进私塾,瞧见他们,放下蔫搭搭的孩子胳膊,对乐正行了个礼,也口称:“乐正先生。”
于是等那位老师进去,余冬槿就好奇问了乐正为什么大家都喊他先生,才知道这些。
私塾后面的那家小道观名为寻云观,里面住着一大一小师徒两个道士,余冬槿跟着乐正进去的时候,小道士坐在院里读经老道士在刨地,观里居然有个很大的菜地,就是大冬天的地里光秃秃的。
老道士看见他们进来,直起腰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向朝着余冬槿看来。
余冬槿被看的一愣,总觉得这道士好像透过自己看见了什么似的,感觉很是奇怪。
乐正打了个招呼,“李道长。”
李道长露出一个笑来,点头道:“乐正居士。”
之后一屋子四人去了观内,乐正带余冬槿给观里的三清像上了香,之后就将来意与余冬槿的八字告诉了李道长,
李道长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转向余冬槿,说:“不急,劳请余郎君与我入内一叙。 ”
余冬槿一愣,看了眼爷爷。
乐正也很不解,但看了眼面带微笑的李道长,摸了摸胡子,对余冬槿点点头,示意放心去。
余冬槿心里略有不安,跟着李道长进了里间小院,坐到了院子里的梨树下的石桌旁石凳下,余冬槿感觉屁股有点凉。
李道长接过徒弟端来的茶壶茶杯,与徒弟道:“去前头招待客人吧。”
圆脸小徒弟应了后好奇的看了眼余冬槿便要走,李道长却又将他拉住,说:“功课还没做完吧?晚上我抓背啊,你别偷懒。”
徒弟嘟嘴,蔫蔫道:“徒儿晓得了。”
余冬槿看他们师徒互动,觉得有意思,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李道长见徒弟乖乖的,这才姿态悠然的开始给余冬槿倒茶,口道:“叫余郎君见笑了。”
余冬槿摇头,接过热气飘飘的茶杯,说:“不知道长邀我入内是想说些什么?”
李道长面庞带笑,直说:“乐正先生口中的那份八字虽然不假,但却不是余郎君的,你这婚事可不一般,万万不可马虎,所以我想着还是问个清楚才行。”
第15章
余冬槿心都漏跳了半拍,吓的杏眼微睁,手一抖茶杯里的热茶都漾了点出来,他“嘶”了一声放下茶杯,也还好有这一烫,叫他反而镇定下来了。他心想:也是,这地方山神都存在了,动物都能说话了,有个能看透一切的道士也不稀奇。
哎,这已经不是他那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了。
李道长掏出一张帕子,余冬槿一边接过将手上的水渍擦干,一边抬眼去瞧李道长的面色,见他看起来并无恶意气息温和,才说:“道长看来不是一般人。”
李道长叹气说:“这年头道士也不好做,没点真本事,我这道观怎么开的下去。”他看上去可愁了,好似这道观真的快开不下去似的。
余冬槿这下子是彻底看出来了,这位李道长可能是个不太正经的正经道士,于是他大着胆子,将自己在现代时的生日告诉了李道长。
其实原身的生日距离余冬槿的也不远,他们都是十月出生,只是一个在月初一个在月尾,余冬槿就是在月尾,十月二十九,他是在那天夜里,晚上八点多在村镇医院出生的,那时余妈妈足足生了两天一夜,生完孩子都没看整个人就晕了,推出产房的时候把余爸爸吓得哇哇大哭,当然,这些都是之后余冬槿长到七八岁听他那时还在世的姑奶奶说的。
李道长颔首,表示知道了,道:“好,待我今夜仔细将此事通报天地,再将吉日写下,明日叫我徒儿给你们送去。”
余冬槿没想到还要等明日,点头:“那就多谢李道长了。”
喝完茶,余冬槿带着满肚子再次对新世界刷新了一遍的认知,与爷爷出了道观。
乐正好奇:“李道长都和你说什么了?”
余冬槿自然不能将实情告诉他,扯谎说:“也没什么,就是与我闲聊了几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乐正摸摸胡子,居然一脸了然的说:“看来道长是发现了什么。”
余冬槿吓了一跳,“爷爷?”
乐正与他道:“李道长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他可能是算到你婚事并不寻常了。”
原来爷爷说的是这个,余冬槿松了口气,他惊讶道:“啊?那可怎么办?”
乐正摆手,“没事,李道长既然能算到,那想必事情原委他也都明了,李道长是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的,你且放心。”
余冬槿状若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这些事安排好了,俩人便回去继续收拾东西,余冬槿自己东西少,主要是与乐正一起收拾家里其他杂七杂八的物什,吃的用的还挺多的,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卫生,最后打扫到屋后的那间不大的门脸店,里头杂七杂八的堆了些旧家具与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水缸,这些看着好像是以前用来开店用的,那靠在紧紧扣起来的窗户板边,那条又长又宽的长案,日常可用不上。
余冬槿听着门脸房外头打更人开张的声音,有点好奇,问抱着抹布盆进来的爷爷:“为什么咱们这个门脸房不租出去呀?”租出去的话,家里不就多点收益了么?
乐正道:“以前也租出去过,不过这屋子走霉运,开店的来一个倒一个,哎,后来咱们这门脸房在县城就出了名,没人敢来了。”
余冬槿:“……”其实是李家人自带霉运吧?毕竟都成这样了,哎……他摸摸下巴,想着自己书是读不成了,以后可得想些法子赚些银钱养自己和爷爷,有这么一间门脸倒是正好。
这李家的倒霉气应该打不倒他吧?毕竟他本来就够倒霉了。
不过也不能白用李家的,以后赚了钱,他得抽一些出来做善事,就当是给已故的哥哥行善积德,只希望在这个奇幻的世界里,他来世能托胎到一个大富大贵的仁善人家。
想到这里,余冬槿才发现,自己到了这边见到乐正之后,竟然没那么想回朝云县了。朝云县太危险了,想到原身那些同窗,他就有点害怕,毕竟他真的一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不如换个地方躲一躲,另外发展。
就当是外出在这边打工了,每年抽空回去扫扫墓看望看望王家人便好,打定主意,余冬槿把屋里的灰扫干净,将乐正手里的抹布盆接过,哼着歌继续干活。
乐正看小孙子这般孝顺,又是感动的不得了,默默拿着扫帚出去了。
余冬槿不紧不慢花了一个多小时收拾好门脸房,就被乐正拉着去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洗完澡,余冬槿看了眼厨房里的大水缸,里面的清水已经见底了。
这边用水用的是井水,他今日走在私塾路上观察过,私塾路中段某位置,路边修了个小草亭,亭子中便是一口井,有许多居民在那里打水。余冬槿想着,虽说过两日便要回村,但这两天没水也不行。
明日他得起早些,一是要将今天换下的衣服洗了,二是得赶在爷爷之前去打水才行,他可不放心让老人家自己扛着水桶去打水。
哎,要是有洗衣机就好了,余冬槿一边擦着头发回房一边又在心里叹。
进屋一瞧,床位那儿的布草垫子上,貉与猞猁依旧没在,看来是真的回山里去了。
余冬槿坐在床边,弯着腰擦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一头长发擦了个半干,他不禁又在心里叹气,要是有吹风机就好了。
外头这时又有打更声响起,打更人的声音拖得老长:“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该睡觉了,余冬槿打了个哈欠,吹灭油灯,弹了弹今天格外安静的仓鼠笼子,说:“行了,起来跑跑轮吧,我要睡了。”
黑夜里,大黄在窝里将一颗瓜子啃完,探头探脑的出了躲避屋,它用一双近视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宝宝的状态,感觉人确实是睡了,才兴奋的冲上跑轮,就准备放肆开跑。
余冬槿眼疾手快,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将小家伙抓住了,他笼门都没关呢!
余冬槿哈哈笑,“小东西!被我抓住了吧!”
大黄懵了下,接着在他手心里快速挣扎起来。
余冬槿才不放过它呢,捏着它不放,把手指抵在它下巴处,叫它动不了,怪笑一声说:“再叫声宝宝我听听!”
大黄扑腾着四条短胖的毛毛腿,就是不吭声,它本来也不爱叫,余冬槿也就在他妈妈刚把大黄接回家时拍得视频里,见过还不适应的大黄的惊恐的好似打鸣的叫声,之后他回家与妈妈住在一起,照顾妈妈照顾大黄的时候,大黄就一直是个哑巴。
余冬槿见它扑腾的厉害,还不停的扭头,觉得自己被这毛茸茸的手感给治愈了下,他就松开手,把大黄放到被子上。
大黄瞅了眼主人,转过身去蹲在被子上淡定的开始给自己梳毛。
余冬槿对这块滚刀肉没法子,只得泄愤似的戳戳大黄的脑袋和屁股蛋,伸手拿了之前被自己放在笼子上面的鸡肉冻干,给大黄喂了一块,把它送回了去。
之后他裹紧被子,抬眼看着桌上的笼子,心道:得抽个空把大黄在爷爷面前过个明路才行,可是这又不是西伯利亚,他爷爷活这么久就没见过长成这样的鼠子。
老人家很讲礼,没有随意进孩子房间的习惯,这几天都没来过余冬槿的房间,有事也就是敲敲门喊一声,再加上余冬槿进出都随手关门,所以他完全没有发现余冬槿那天带过来的布抱着的箱子,居然是个半木头半亚克力的宠物笼子。
余冬槿蹙眉想了想,有了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一夜无梦。
第二天余冬槿起了个大早,他这人只要心里装着事儿,就不会睡懒觉,当然这样睡眠质量就会一般。
打着哈欠,余冬槿摸黑穿好衣服戴好围脖帽子,提桶出门打水去。
结果来到水井边,发现居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早,草亭外面已经排了几个人了,余冬槿看了看,连忙走到最后一个人后面,有序排队。
来回几趟把水缸打了个小半满的时候,乐正终于发现了,老头儿昨晚被余冬槿感动到了,夜里睡在床上的时候就想到了同样好的大干孙子,一时伤心涌上心头,翻来覆去的熬到很晚才睡,今天就起晚了。
他看着孙子额头上的汗,心疼的不得了,“哎哟,都要累坏了!”
余冬槿笑笑,“我一个大男人,就做这么点事儿,怎么会累坏了呢。”他把水桶里还剩的小半桶水倒到水盆里,把水盆端到外头去把衣服泡着,准备等会儿烧点热水掺进去再洗,不然井水太冻人了。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了,余冬槿过去把门打开,看见的就是昨日在道观里见过的那个圆脸小道士。
小道士有点害羞,挠挠脸道了声:“居士好。”然后把手上的两支竹片给余冬槿递了过来,说:“这是师父今早交给我的,要我送给您的批命和最近的吉日。”
余冬槿点头,“多谢小道长。”
小道长这就准备走,余冬槿赶忙叫住了他,进屋把剩下的那点红薯干全部包好拿出来送给了小道长:“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可以用来甜嘴儿,小道长您拿着。”这红薯虽然比不上现代的薯干,但味道也很不错,吃起来甜蜜柔韧,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看起来爷爷与李道长的态度,这份批命也没说要钱什么的,但余冬槿有点不好意思,就想着给小道士点零食也好,可惜家里也没别的,只有这点薯干。
小道士挺高兴,抿着嘴露出两个酒窝红着脸抱着薯干走了。
余冬槿把两支竹片捏在手里看,一边看一边回屋,乐正正在烧火准备烧点水。
余冬槿把其中一支竹片放到自己怀里,进厨房把那支写着吉日的竹片递给灶台后面的爷爷,说:“李道长日子把算好了,刚送来的,您瞧瞧。”
乐正拍拍手,将竹片接过来,看了看高兴道:“我看最近的腊月二十八就正合适,今个儿腊月十九,喜服到那时刚好可以制好。”
那不就只剩区区九天了么?余冬槿问:“会不会太赶了,再过两天就要过年。”
乐正想了想,摆手:“时间来得及,你的小命都在这儿呢,不赶不赶!”
余冬槿想到自己的心疾,一手捂着心口点头后怕:“那倒也是。”
第16章
于是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乐正道:“今天咱们出去采买要用的东西,明天咱们就请车回村准备,今年过年就在村里过,这边就和左邻右舍打个招呼,然后把门锁了,等衣服做好了再来取。”
余冬槿点头,去打热水洗衣服。
这天,余冬槿好好逛了逛留云县市集,买了一大堆日用品调味料。
而乐正则扯了几尺红布,买了一大堆的瓜子花生红枣桂圆饴糖糖糕,大米糯米面粉,买了几卷红纸,还定了鱼肉喜饼猪肉羊肉,其中红布瓜子花生红枣桂圆饴糖糖糕这些是乐正和孙子分开时自己偷偷买的,另外的则是余冬槿发现不对硬是重新跟上爷爷在后面付的。
这一天下来,余冬槿零零散散大约花了二两,加上昨日付出去的一两衣裳定金和之后要结的一两银,原主给余冬槿留下的钱也就剩个七两多,钱还真是不经花啊。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结婚都好贵。
第二天一早,和邻居们打完照顾,他们就租了两辆牛车,带着东西走上了回村的路。
事先余冬槿趁着乐正不注意,把大黄的笼子塞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比较轻的调味料日用品下面,让其一点也不显眼。
他们这次租的是牛车,也多付了文钱,后面上山那段路虽然走的很慢,有时余冬槿还要下来帮牛拉车,但也一直送他们到了家门口。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
有两个车夫热情帮忙,很快牛车上的东西就都卸下放进了堂屋里。
当然,大黄的笼子东西都是余冬槿自己来的,他打开了之前没进去过得堂屋隔壁右边的食厅的门,把东西搬到里面的乌木圆桌上单独放着。
乐正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火炉端着大孙子的牌位进了小祠堂,他看上去不算太伤心,但也有几分伤感,一直在祠堂没出来。
牛车走后,几个好奇的孩子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往李家这边张望,余冬槿关门之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几个孩子觉得挺有意思,也对着余冬槿挥手。
余冬槿笑笑,和上门进屋也去了祠堂。
祠堂里弥漫着一股香烛味儿,乐正抹了抹眼角从蒲团上起来,李夏夕的牌位已经被他放到了最下一层。
余冬槿在心里叹了口气,进去也点燃了香烛,给哥哥和众位长辈上了两炷香。
之后他们开始打扫今晚要住的房间和厨房。
余冬槿在厨房找到了两顶破草帽,他把草帽先洗干净,然后给乐正和自己带上,“太多灰了,还有蜘蛛网,戴上遮一遮。”
乐正笑呵呵,戴着帽子扎着围裙拿着扫帚忙活去了。
余冬槿提起水桶,去屋后的小溪沟打水。
这条小溪沟是从山上下来的,遥云村就靠这条溪水,日用种田都是它,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天的缘故,小溪的水流并不大。
余冬槿先打水拿着竹刷子将后门边屋檐下的大水缸刷了一遍洗干净,然后将水缸打满,接着找到家里的小木盆拿着很久没用已经干成巴巴的抹布拿去溪边洗了。
水流声潺潺,余冬槿听着这声音,目光忍不住顺着溪水上游看去,便看见了那高高的,顶峰深入云雾中的遥云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高啊。”和他梦里的那个面具男人一样,高高的,线条也很漂亮,带着一种很独特的浪漫。
想到这里,余冬槿觉得不对,他不由捏紧了手上的抹布,“嘶”了一声,发现自己思想可能有点问题,居然看着山的线条就能联想到人,还用浪漫来形容,他好变态啊。
沾了点凉水拍拍脸,他垂下眼眸不去看那苍色的山岚,低头继续做事,这才发现之前按着的木盆不知何时竟然从手下消失了,余冬槿吓了一跳,连忙往下游一看,果然,那木盆已经顺着水流飘出去老远,他赶忙去追盆。
冬日的山水太凉,洗完盆又打了一木盆水,余冬槿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打着抖连忙往回走。
他没发现,小溪沟那头的山脚下灌木丛中,几只毛发滑溜的毛球正好奇的往他这儿看,而灌木丛上方枝头,几只圆滚滚的鸟儿也对着他张望,都探头探脑的看起来颇为好奇。
余冬槿端着装满水的水盆进了厨房,把水倒到锅里后连忙搓了搓手,一旁正清扫灰尘和蜘蛛网的乐正看了,心疼的连忙放下扫帚把他拉到一直烧着的火炉边,“先暖和暖和吧,我来烧水。”
余冬槿点头,蹲在火盆旁边烤了会儿火。
这天睡下的时间倒也不晚,因为他们又没自己做饭,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附近几个邻居家的婶婶们给他们送来了晚饭。
婶婶们过来的时候,是余冬槿开的门,三位妇女见到人都挺兴奋,说晓得他们肯定忙着打扫没空造饭,就给他们送点能填肚子的,又纷纷问他们是不是今年在村里过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更高兴了,都说第一次过来确实是该在村里过年比较好。
余冬槿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伯娘婶婶们的热情,只好笑着点头说是,然后端着碗碟看她们离开。
乐正站在堂屋里,看孙子那不自在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咧嘴一乐转身开始摆桌子。
第二天一大早,余冬槿起晚了,而乐正则早早就出门了。
等余冬槿起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已经很亮,后院烧了两个火堆,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着火堆把挺大的后院都坐满了,不过倒也不吵,大伙儿都挺安静,都面上带笑的嚼吃着火堆边圆凳上放的糖糕喝着茶,唯一说话大声的也就只有乐正和另一个面貌刚毅的老太太。
余冬槿从通往后院的廊道出来,一迈步出门槛就被眼前攒动的人头和齐刷刷转来的目光给吓了一跳,只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面对着一张张好奇的菊花脸,他霎时间社恐发作,迈出去的前脚往回一缩,瞬时有一种想要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
乐正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将自己这个小干孙子的性情摸了个通透,他见势不对,连忙乐呵呵过去将人拉住,拉到了中间的火堆旁,与众人介绍:“这些长辈都是你的爷爷奶奶,还有俩位小太奶奶,你快认识一下。”
余冬槿打眼一看,发现两堆老人加起来一共十一位,其中在他们这堆的两位老太太已经老的牙齿全部掉光,头发也白的没有一点儿黑了,他连忙鞠躬行礼,“两位小太奶奶好,爷爷奶奶们好。”
他有点疑惑,这都是村里的老人吧?爷爷怎么把他们给请来了?
好在乐正马上解答了他的疑惑,他说:“我这几天琢磨了下,家里这场婚事就没必要邀请村里的年轻人了,就请这些老人家就行,我已将事情原委与你这些长辈们说清楚了,他们都知道这是大事。”他拉着余冬槿坐在板凳上,与他介绍一旁面容刚毅头发黑亮的老太太,说:“这位是村北的洪奶奶,是咱们村里的老猎户,我请他做你与山神的媒人。”
女猎户?余冬槿诧异看去,就对上了洪奶奶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在这群爷爷奶奶里,数这位姓洪的老太太最显眼,她和其他老人完全不一样,精气神特别足,说话声音也如洪钟,总之显得特别有力量。
余冬槿弯腰单独行了一礼,说:“麻烦洪奶奶了。”
洪奶奶摆手,豪爽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之后乐正放孙子去洗漱,余冬槿进厨房一看,才发现厨房一边的木案上居然摆着半只剥好皮的獐子两条鱼和一只颜色鲜艳的野鸡。
下意识的,余冬槿在心里惊恐了一瞬。怎么能杀保护动物!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哦,他穿越了,这里是古代。余冬槿拍拍心口呼出一口气。
木案上除了这些肉类,一旁还有些泡好的笋干菜干,还有各种豆子,余冬槿再仔细一瞧,发现里面居然还有颗表面皱巴巴干成一片的大白菜和一条挺大条的白萝卜。
乐正跟在孙子后面,说:“这是他们在家带来的,我已经说好了,叫他们今天中午留咱们家吃饭。”
余冬槿明白了,点头:“那我来做,爷爷你就帮忙去陪陪我这些长辈们。”
乐正自然不肯:“这么多,你哪儿收拾的过来!我来弄。”
余冬槿道:“这有什么的!”他把乐正推出去,到门口把门半合,露出一条缝对爷爷哀求道:“求您了爷爷,就叫我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吧。”
乐正顿感好笑,只好道:“那行,忙不过来你一定喊我!”
余冬槿松了口气,忙回:“好。”
终于重归一个人的,没有陌生人的空间,余冬槿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他过去查看灶台,果然看见了灶里还有余火,李家的土灶是双锅带水壶的那种,此时水壶里的水还是热的,锅里还温着窝窝头和菜,这是爷爷给他留的。
余冬槿笑笑,刷好牙洗好脸又重新扎了扎头发,端着窝窝头打开厨房后门,站在那儿吹了吹山风,终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那苍青色的大山,带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吃完了早餐,吃完开始提桶打水把长辈们送的黄豆红豆泡了,然后烧水烫鸡毛杀鱼!
坐在门槛上,余冬槿拔着鸡毛,拔着拔着开始有点怀念妈妈,自妈妈走后,他就没做过类似这种活,杀鸡拔毛剖鱼去鳞,这些活他都直接拜托给热心摊主了,他没妈妈那么有生活情趣,喜欢自己去乡下买鸡去河边收鱼,回来后再拜托自己动手,他不再愿意为这些付出时间,也没那个劲儿。
将鸡毛细心全部去掉,再剖开鸡肚子,将内脏清理清洗出来,处理好鸡,他开始杀鱼。两条鲫鱼个头不算小,但是挺瘦的,很快就杀好了,弄好了余冬槿洗了手,开始琢磨今天中午的菜单。
獐子肉炖萝卜、笋干鸡肉汤、菜干豆子外婆菜、蒜泥白菜、清炒白菜、香煎鲫鱼、鲫鱼汤,家里还有昨天他们带过来的腊肉和干豆角、酸萝卜和酸豇豆,还有那天上街买的生花生,再做个干豆角炖腊肉、酸豇豆炒鸡杂,切个酸萝卜炖个黄豆腊排骨汤,这样一起就有了十一个菜,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