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相处,于是只敢匆匆逃去假装睡觉,然后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本来这事儿带来的冲击根本没那么快能消化掉,结果没成想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来到草莓镇,却直面了过于震撼的场面——他全裸和对方搂在一起的记忆瞬间回到脑海,火锅的热气从他耳朵里冒出来,沛诚忽然惊觉:自己这个周末都做了些什么啊!
“你怎么呆住了?”森泽航好奇地问,“腰闪了?”
“啊?没有。”沛诚把酱料放在桌上,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说:“我改主意了,我想看惊悚片,越血腥越恐怖越好。”
赶紧把这些奇怪的粉色泡泡驱逐走啊!沛诚伸手挥了挥翻腾锅底上的水汽,心情十分烦躁。而森泽航根本不知道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惹着这小孩儿了,连忙按下开始键播放动画片。
两人一边看疯狂动物城,一边涮火锅——沛诚发现森泽航对于什么食材需要煮多久全无概念,都是他在盯着提醒。可是吃着吃着,森泽航开始对着电影里面的动物们大肆嘲笑,一会儿说这个树懒动作好慢,像公司的谁谁,那个长颈鹿又像哪里的小区保安,沛诚只能把菜夹到他碗里。
“别玩了!一直看电视都不好好吃饭!”沛诚忍无可忍道。
森泽航收了目光,低头看自己满满一碗食物,眨巴着眼睛问:“难道你就是我的新妈妈?为什么我招来的助理都是妈妈?”
“还不是因为你太不省心了!”沛诚怒道。
森泽航哈哈大笑,一点不在意。
吃饱喝足,二人瘫在沙发上,沛诚挣扎着想起身收拾,却被森泽航一把拽住,说:“阿姨会处理的。”
“太好了……”沛诚由衷地感慨道。
“那你怎么还在收拾?”森泽航纳闷道。
“也不能就这么摊在桌子上吧,至少拿到厨房去,垃圾扔一扔,不然屋里这么热,明天多地狱。”沛诚说。
森泽航坐直身子,胳膊肘搁在膝盖上,偏着头观察了一会儿,随即发表了惊人的感想:“你不太像妈妈,你比较像传统意义上的好媳妇。”
沛诚回头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别瞎说,我是男的。”
“知道,见过,而且精神饱满、活力四射。”森泽航语带深意,且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沛诚差点没把锅掀飞。
吃完饭后,两人又看了一部电影。
这次他们选了一部老片,叫做《克莱默夫妇》,整部电影虽然描绘了一对夫妻婚姻走到七年之痒、分崩离析,但关于婚姻本身的着墨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剧情。窒息的、感受不到任何个人价值的母亲离家出走,手忙脚乱的父亲第一次肩负起照顾孩子的责任——他一边嘴上不停歇地和孩子讲笑话,实则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将鸡蛋打入马克杯中,再将蛋壳用手指捞出来,湿乎乎的面包浸润着蛋液和过多的牛奶,在灶台上留下一道痕迹,连旁边几岁的小孩都看得满脸欲言又止。
早餐……咖啡……橙汁……面包在锅底滋滋冒着黑烟,达斯汀霍夫曼饰演的丈夫尚未消化昨夜妻子骤然出走的消息,在这混乱的清晨之中,手掌又被锅柄烫伤,整口锅的早餐全撒了。
没有任何妻子诉苦自己平时在家中如何劳苦的台词,七年的一地鸡毛,就浓缩在这五分钟的做早餐之中,一切昭然若揭。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路面反射着湿漉漉的光泽,好像浸过油。高空的落地窗里一室暖光,两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电影。
没有任何特效、惊险的动作场面、撕心裂肺的怒吼与对峙,但整部电影的情绪是如此铺天盖地,震耳欲聋。当影片中的小孩不小心从公园爬架上跌落,父亲抱着满脸血的孩子一路飞奔到医院急诊室,医生下达了“要缝10针”的恐怖噩耗,当父亲心痛得无以复加之时,沛诚不知怎的也落下泪来。
影片走到结尾,父亲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操持家中所有事,面对他原来无比珍视的升职机会,也在孩子面前黯然失色。没有任何丈夫幡然悔恨和妻子道歉的煽情桥段,甚至没有二人重归于好的俗气剧情——妻子走出了家庭,找到了工作,甚至收入比原来作为一家之主的丈夫还要高。她在努力重新建设自我的价值,直到有资格平等地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再回来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成立属于自己的、以自己为轴心的家庭。
影片结束之时,已经接近11点了,沛诚抱着靠垫,深陷在沙发里,森泽航关掉投影,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片刻,他叼着牙刷回来,含糊道:“你想下楼散步吗?”
“啊?”沛诚诧异地抬头,“这大半夜散步?”
“嗯,雨停了,今天一天都没出门呢。”森泽航说。
沛诚有时候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为何如此跳跃,茫然地答应道:“也行。”
森泽航找了件厚外套扔给沛诚,自己倒是一身轻松地穿上跑鞋就下楼了。初冬的雨后不容小觑,楼下大厅门一开,冰冷湿润的空气给沛诚弄得一个激灵。森泽航在门廊前舒展胳膊腿,沛诚怀疑地看着他:“不是骗我下来跑步的吧?先说好,我可跑不动。”
“年轻人!”森泽航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脚底一蹬窜出去了,沛诚耷拉着眉眼,把外套拉链拉到顶,手揣在兜里,缩着脖子慢慢跟在后面。
走出几百米后,他看见森泽航弯着腰在和一条边牧玩,狗的主人是个年轻男生,揣着手缩着脖子的样子和沛诚有一拼,两人一照面,迅速无声交换了“今天真冷”的观点。
“现在没人,你把它绳子松开吧。”森泽航说。想来他应该认识这两人,狗主人松开牵引绳的卡扣,边牧立刻摇着大毛尾巴,撒欢儿和森泽航一起跑走了。
“啊……”沛诚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慨。
狗主人摸了摸前襟的兜,问:“你抽烟吗?”
沛诚摇了摇头,于是对方走开几步去点上烟,又问:“你是他朋友?”
“呃,”沛诚本想说是同事,想了想点头道:“对。”
“哦。”年轻男人应了一声,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啊?”沛诚愣道:“你们不是邻居吗?”
“住同一小区而已,而且他和我的狗比较熟。”男人说。
“哈哈哈……”沛诚笑起来,“你不怕他拐走你的狗。”
“赶紧拐走吧,”男人心累地说,“你不知道这狗在家像疯子一样,我是被闹得没办法才下来遛他的,今天第三遍了。”
“哈哈哈,好辛苦。”
摇晃的大尾巴和森泽航绕了一圈又跑回来了,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沛诚默默想——是我老了吗?可我的身体才二十出头啊。果然就算给我一个田径运动员的身体,也能被自己躺到废吧。
沛诚两步跑上去,一拍手叫道:“小狗!”
“她叫发财!”森泽航纠正道。
沛诚回头看了狗主人一眼,无声地控诉他给这么漂亮的小狗起这样一个名字,狗主人摊手道:“大名陈发财。”
“发财!”沛诚又叫。
边牧十分高兴地扑上他小腿,兴奋地钻来钻去,森泽航笑说:“她喜欢你。”
狗主人无奈道:“她喜欢帅哥,是个色胚。”
森泽航连忙捂住狗耳朵:“不可以这样说孩子。”
沛诚哈哈大笑起来,刚才沉郁复杂的心思一扫而空,站直原地蹦了蹦:“发财,走!我们跑步!”
发财貌似也是个傻狗,面对他这个初见一次的陌生人也玩得起劲,瞬间把自己老爸抛在脑后。冬夜清冷的风贯穿他的肺部,沛诚没跑太远就觉得后背冒汗,森泽航不远不近地跟在他旁边,气息都没乱,颇有余裕。
“发财,咬他!”沛诚伸手一指。
发财听不懂,咧着嘴开心地吐舌头。
“发财是个端庄的淑女,不会咬人的。”森泽航说。
“你还是个女孩儿!”沛诚讶异不已,痛心疾首道:“却叫了这么个名字。”
他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发财看了半天,把爪子放在他手心。沛诚开心地呼撸狗头,夸道:“你好漂亮呀,你好香啊,你是刚洗了澡吗?”
他边笑边逗发财玩儿,随意地一抬头,却见森泽航也正俯视着他,眼含笑意,在夜色中沉静如水,又荡起丝丝涟漪。
沛诚心跳一滞,不由自主地僵住了,发财用头拱了他几下,觉得无聊,又跑走找爸爸去了。
空气中仿佛飘满了糖霜,凝结成透明的琥珀,挂在每一片草叶上。
天啊,如果这也是一场梦境,我又究竟是为何一定要醒来,他忍不住这样想。
“怎么了年轻人,不会蹲久了站不起来吧?”森泽航说着忽然上前一步,推了他肩膀一把,沛诚措手不及,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森泽航大笑出声。发财听见热闹的动静,一个急刹车又飞奔回来,爪子搭上沛诚的肩膀,呼哧带喘地一通舔。
“诶!哎!发财!冷静,冷静一点!”沛诚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求救道:“森泽航,森泽航!”
森泽航看了一会儿乐子,终于大发慈悲地拍了拍自己大腿,说:“发财,来。”
沛诚总算得救,脸颊因为运动而微微泛红,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森泽航勾起嘴角昵了他一眼,领着发财小步跑走了。
“哎,你们!”沛诚徒劳地用手指梳了两下头发,认命地跟在后面。
第43章 你喜欢森泽航吧?
周末的最后一天,沛诚依旧是在森泽航家里度过的,他不是不想离开,而是被软性囚禁了!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大早起来发现自己穿来的衬衣裤子全都迷之消失。
“我衣服呢?”沛诚抓着洗脸毛巾一脸懵逼,“我衣服不见了!”
“哦!我洗了,”森泽航指着阳台外随风飘扬的几件衣物,那表情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什么大好事。
“你昨天不说穿脏了准备洗的吗?于是我就洗了。”他大言不惭。
沛诚抬眼看,表情实在无语得很,一针见血:“您平时自己根本不洗衣服吧。”
“啊?你怎么知道……”森泽航立刻改口,“啊不是,我偶尔也会做做家务的。”
“别装了!衬衣都染色了!!”沛诚大步冲到阳台,牵起衬衣的一角:“粉的!到底和什么一起洗了啊,这还怎么穿!”
“啊!我的也!”森泽航也惊呼道,“我刚才晾出去的时候还以为是光线问题呢!”
沛诚都气笑了,森泽航还在懊悔:“怎么办,我赔你一件?我还有没穿过的。”
“你的尺寸我怎么穿,这不是欺负人吗?是在变着法子笑话我杆儿瘦吗!”沛诚抓狂道。
“没有没有,那怎么办,我们今天出去购物?”森泽航小心翼翼。
沛诚见他那副模样,气已经消了大半,心里莫名软乎乎的,但还是板着脸:“不要。”
森泽航没辙了,又感觉十分委屈:“我怎么感觉你人设有点变了,平时在公司不这样啊?”
“谁一周七天都那么好脾气啊!”沛诚瞧着自己当初用“闵效禹”所剩无几的小金库置办的一身正装,欲哭无泪。
森泽航听罢若有所思:“啊……原来好脾气是装的啊。”
沛诚忽然哑火,收敛了些:“也不是装,社交人格嘛,”想了想,他又道歉:“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
森泽航却显得十分开心:“没事啊,就这样才好玩。”
“好玩?!”沛诚不可置信:“你说漏嘴了吧,就知道故意的!”
总之因为这样一个插曲,沛诚云里雾里地在森泽航家过了大半个周末,稀里糊涂地迎来了周一的早上,穿着虽然洗干净了但却莫名变成浅粉色的衬衣,外面套着西装外套,硬着头皮去上班了。
刚到公司,森泽航立刻冲到谢行面前发难,没好气道:“谢行你气死我了!”
谢行自然无比费解:“我怎么了?”
沛诚也想起来了,忍不住道:“谢总!你这样真的很不厚道,我们这么信任你!”谢行:“?”
听完二人在草莓镇的惊悚遭遇后,谢行表现得十分冷漠,毫无悔意:“那是詹姆斯干的,不是我。”
沛诚控诉道:“您怎么能推卸责任呢?太过分了,您知道那个场面有多变态、多吓人吗?我都吐了!”
“就是就是!”森泽航说,“我们鱼小脸煞白,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谢行简直没法说:“你们不能因为他长着我的脸就这样人身攻击我,那不是我,只是一个穿我皮的npc!”
“你的意识碎片变成了詹姆斯,你能是什么好人?”森泽航没好气道。
这次换沛诚捧哏了:“就是就是!”
谢行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眯起,略带威胁意味:“有完没完?”
森泽航怀疑地瞪了谢行一眼,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我现在都不想和你多说游戏里的事了,谁知道你的意识是不是共通的,别回头今天告诉你的内容,那头詹姆斯全知道了,我说他怎么总走在我们前面一步呢。”
“有道理啊!”沛诚仿佛发现了盲点,“森泽航你好厉害!”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头皮发麻:“啊等等,要真是这样也太恐怖了吧……”
“越来越离谱了!怎么可能!”谢行也火了,他眼神在二人身上兜了一圈:“你俩现在关系倒是挺好嘛。”
因为在游戏里和私下被要求叫名字,沛诚刚习惯过来,所以说顺嘴了,一下有点尴尬。他干笑道:“呵呵,是森总不嫌弃我,他好厉害……我只知道哇哇大叫和哇哇大吐。”
森泽航一听却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虚情假意地谦虚道:“不,我是游戏小白,前期多亏效禹带我。”
谢行扶了扶眼镜:“看你俩玩得还挺开心,差不多就行了,说点正经的。”
他使了个眼色,沛诚明白两人要聊的话题看样子是不方便自己在场,于是他自觉退出门外,去找各部门催周报去了。
沛诚步伐轻快,心情十分美丽,这对于一个社畜的周一而言算是相当罕见的光景。到得楼下,他见到虚拟偶像合作项目组的同事们,相当阳光普照地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上周的欢迎会卓有成效,大家不再生分,气氛熟络了不少。
今天岳望锡也在,他本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技术经理背后看他电脑屏幕、聊着些什么,看见沛诚便站起身来,朝他招手。
“怎么了岳总,有什么吩咐?”沛诚笑眯眯地问。
岳望锡依旧维持着霸总人设的矜持,酷酷地一瞥他:“怎么了,森泽航派你下来监督我们?”
“哪能啊,我下来看看同事们还习不习惯。”沛诚说,“这边原来是外租的会议室,可能有些东西不太齐全。”
岳望锡走到临时搭出的一小块茶水区域,看了看木盒里的茶包,咖啡机里的豆子,以及水壶里泡的新鲜柠檬薄荷水,淡淡地说:“哦,这么细心。”
“嘿嘿,都是分内的事啦。”沛诚摆摆手。
岳望锡点点头,说:“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越和发展?”
“哈哈,岳总,您怎么又开这种玩笑。”沛诚讪笑道。
岳望锡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忽然又说了一句:“跟着森泽航对你没好处。”
沛诚一惊,下意识四下看了看,状似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边也无人路过,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油然而生,他手心冒汗,总觉得什么大事不妙的未来逼近眼前。
“哈哈,别开玩笑了。我一个菜鸟小白,越和那边人才要多少有多少。”沛诚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强制镇定地答。
“虽然越和娱乐建立的时间还不长,但人才我们的确有,不管是做运营的,市场的,公关的,经纪的,还是技术的……”岳望锡顿了一下,又客观地评价道:“当然了,技术方面可能没有谢行那么牛逼,毕竟我们是娱乐公司。但我个人呢,还挺需要一个特助,能够帮我考虑得细致周到,平时琐事太多,很累。”
这已经不是借由开玩笑的语气来试探,而是认真的询问了,沛诚也不得不放弃糊弄大法,认真回答:“恕我直言,助理也不是一个很难招的岗位,但凡细心耐心,都是可以培养的。而且论资历和能力而言,贺助比我优秀多了。”
“贺跃跟着森泽航的时间长了,就算招过来我也不敢用。你才进森久不到一年,有潜力也有能力,正合适。”岳望锡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地丢下一颗炸弹:“而且你喜欢森泽航吧?你和他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跟着他没有好处,走得太近对他对你都不好。”
第44章 梦醒
这一句话落入沛诚耳朵,宛如从百米悬崖投掷了一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心——水面原本就脆弱的张力被尖锐地破开,冲天水花之后,余波阵阵难平。
他什么意思,他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不可能吧,都是男的、还是同事,就算看起来关系好也不至于会联想到那个方面,他是开玩笑的?
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我能从兔子APP得知森泽航性取向“男”,岳望锡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一定也了解到了些什么吧。但一般人就算看破,会这么直截了当地点出来吗?他在试探我?可是为什么……
他说我喜欢森泽航,怎么看出来的,我表现得很明显吗?这么说来难不成森泽航也看出来了?不会吧……太尴尬了,可森泽航什么也没说,是不想让他难堪,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还是说喜欢他的人万万千千,他早已经习惯,并不觉得是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事。
一瞬间,沛诚脑内风云变化,但他没有时间去消化这么多信息,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当然喜欢森总啦,我们公司上上下下没人不喜欢他。”
“别装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岳望锡像在听笑话,“嗤”了一声,“你和他之间没有可能,有两个原因。”
“我知道的,我们俩都是男的。”沛诚几乎是抢着说出这句话,音量微小,但语气十分急促。
可惜岳望锡毫不留情:“这是最次要的。”
沛诚看着他,知道此情此景之下,嘴硬其实也没有用。而且对方交流的态度虽然强硬直接,但胜在坦诚,于是他也不想全来虚的,很没劲。
沛诚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们俩什么身份,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这是其一,”岳望锡果然点头认可,“另一方面,我认识森泽航很多年,太多年了,我很了解他。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这不是在骂他自恋或者自大,也许在他的世界里,还没有能配得上他的爱的人吧。”
沛诚心里不太赞同,他觉得森泽航不是这样的人,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反驳,只得沉默相对。
“虽然我很认可你,我也是真心想要招募你,不然咱们现在没必要聊这些。”岳望锡说话真实毫不留情,“但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能成为那个人。”
虽然知道岳望锡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大概率是实话,但沛城还是难免沮丧了起来,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阴暗的想法——那谁会是那个人,总不会是你吧?
你老来找森泽航的茬,挖他的人,又在背后说他坏话,总不至于是求不得所以因爱生恨吧。沛诚越脑补越是咬牙切齿,连带看岳望锡的脸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如果他一直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我猜他大概率,最后会和他那个未婚妻结婚吧。”岳望锡表情颇为无聊地说。
“谁?”沛诚下意识反问出声,“结婚?”
“未婚妻啊,不就是姜远声……啊,”岳望锡表情几乎是带着些怜悯,缓缓道:“你不知道?”
之前所有的谈话内容,都不及这三个字带来的冲击大,无异于氢弹爆炸在曼哈顿,瞬间把沛诚给炸懵了——未婚妻?他和森泽航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连个走得近的雌性都没见过,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妻?从来没听说过!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震惊,岳望锡也显得有些意外:“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我……”沛诚半张着嘴,像一只晒干在沙滩的河豚,连岳望锡看了都略显不忍,露出可怜他的神色。
“我……我知道的。”沛诚低声喃喃。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知道的呀。第一次作为“单轻辞”进入剧情的时候,其中的核心任务就是要让森泽航为了“她”和未婚妻悔婚。
只不过那次的穿越实在太突然,结束得也太快,整个过程走马观花,他连任务是什么、任务对象是谁都没有完全理解。一切重来之后,明明前后场景连时间线都是连贯的,他却自动认为两个世界完全并行,拥有完全不同的设定,把“未婚妻”这个信息就这么在脑子里给自洽掉了。
不过既然单轻辞出现的“庆功宴”就是为了庆祝越和娱乐的创立,那么那条世界线里的“未婚妻”又凭什么会平白消失呢?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沛诚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自然一点,不要透露任何一丝丑陋的嫉妒,但发出的声音还是暗哑干涩。
“姜远声,好多年前两家人开玩笑的时候订的亲,不过说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口。远声之前一直在法国读书,最近刚把欧洲那边的创业公司卖掉,应该是准备要回来了。”岳望锡说起两人时候,态度也十分熟稔——沛诚已经明白了,都是从小认识的,都是名门望族,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那是和他沛诚或者是和他“闵效禹”都毫无关系的圈子。
“哦。”沛诚用上全部的力气,但还是无法控制地觉得好失望,他沮丧极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他其实从来没有奢望过森泽航能成为他的,即使他们那么亲近,即使他对自己那么亲切友好,即使他们之间有了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即使他们共享草莓镇这样独特又荒唐的特殊经历,即使他们之间有一些连贺跃都听不懂的内部笑话,他也从未幻想过森泽航有一天能是属于他的。
可是如此突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森泽航就不是他的了。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幻想,不要沉溺,不要做梦了。他一直持续不断地说服自己认清现实,可是梦还是醒了。
他十分难过,难过得连在岳望锡面前继续演戏都无能为力,他肩膀垮着,看起来像是被夺走珍贵宝物的小孩,即使心头被挖空了一大坨,还是懂事地“哦”了一声,像是早已习惯失去一般,接受了这个现实。
岳望锡见他这副模样也有点不忍心了,最后只留下一句:“所以为了你自己好,不要和他走得更近了。关于我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想通了随时联系我。”
第45章 他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