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愣住了,一动不动,像是网络卡住了。
陈争说:“没信号了?那就这样吧,挂了。”
“哥!”鸣寒赶紧说:“有信号,有信号!”
陈争笑道:“好好休息去,不然破相好不了。”
两人又拉扯了会儿,护士来查房,陈争才把电话挂掉。
梁岳泽的车祸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网络上已经有人提到了云泉集团当年的劫难,将这场车祸和金丝岛上的车祸联系到一起。
“云泉集团到底惹到了什么人?这么狠毒的吗?上次就差点搞垮云泉,好不容易起来了,又下手了?”
“别说,这个梁岳泽好厉害啊,要不是他临危受命,云泉就真的没了。”
“长得这么帅的吗?我还以为是个中年油腻大叔!”
“他那个出事的弟弟才是真的人才,要是弟弟还在的话,云泉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了。”
“梁岳泽一定要好起来啊,不能让坏人得逞!”
“话说梁家那个事故,警察这么多年都没抓到凶手吗?警察吃什么饭的?”
“说不定警匪勾结?”
“别瞎猜了,事故是在M国,那边那么乱,你有什么办法?看这次吧,肯定能抓到凶手!”
在网友充分发挥想象力时,机动小组对云泉集团的调查也在推进。梁岳泽是从五年前开始建技校、策划低端人群的劳务输送,和不少外国企业建立了合作。
这其实和云泉集团的核心业务是没有关联的,云泉集团自梁岳泽接手后,逐渐成为科技企业,需要的是高精尖人才,早期的生产都是找代工。所以梁岳泽五年前的这个决定很值得探究。
在和云泉集团有关外国企业里,有个名叫金孝全的K国商人吸引了机动小组的注意。
他是个劳务输送中介,全世界跑,在亚洲、非洲、拉美都有代理点,每年都会参加云泉集团策划的劳务输送会,有出国工作意愿的人经他之手,接受技能、语言等培训,再被送往不同的国家。
这其中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其实存在很多灰色地带,但在华国,有云泉集团给他担保,在国外,又有当地势力和他接头,他的生意似乎相当顺利。
像他这样的中介在云泉集团的合作者中并不少,机动小组重点关注他,一是因为他的团队规模大,和梁岳泽关系紧密,二是因为他的国籍和姓名。
“量天尺”里有无数个金先生,金先生早就成了一种符号。那么这个金孝全呢?有没有可能是又一位金先生?
医院里来了不少云泉集团的高层,云泉的合作方也纷纷派人来探病,但都被医护人员和警察挡了回去,梁岳泽目前的情况不适合会客。
来探病的人里没有金孝全,他和梁岳泽似乎没有太深的私交。劳务输送会还在继续,他往来于酒店和会场,显得十分繁忙。在有限的许可范围内,警方没有查到他在境内的商业操作存在违法现象。
对汤小万的调查倒是查出了不少东西。他的前妻李女士得知他闹出这么大的事,恐惧远远多于悲伤,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他肯定有这一天!他早就疯了!幸好我们已经离婚!”
唐孝理亲自给李女士做问询,“你们当年是因为什么离婚?”
李女士断断续续地说,她和汤小万是同乡,从小就认识,曾经感情很好。汤小万勤劳、诚实,说想到大城市里来打工,赚大钱,但肯定会很辛苦,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吃苦。
她觉得汤小万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和汤小万一起,日子很有奔头,于是和汤小万一起跑长途。
长途货运很累,两人吃睡都在车上,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但也确实攒下不少钱,买了房子,生了孩子,成了城里人。
但常年开车,汤小万的腰坏了,卧床不起,吃药、按摩都没用。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垮了,这个家也就完了。
汤小万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一下子拮据起来,李女士开始出去找工作。那时她心里还是抱着积极的愿望,汤小万没有瘫痪,还是能下床的,以后不开车了,回乡下开个快递站或者小卖部,总是能够生活的。
但病急乱投医这句话是经过了时间和一代代人检验的,汤小万眼看医生治不好他的病,就开始相信迷信邪说。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碧空教”,每天在家拜“碧空神”,祈祷这位神秘的神明能够拯救自己。
李女士从小生活的村子虽然穷,但破除迷信工作开展得很好,她不信神佛,甚至十分反感。她觉得丈夫中邪了,天天和丈夫吵架,想将他掰正回来。但汤小万越来越过分,把家里的钱拿去孝敬“碧空神”,说只有“碧空神”能够治好他的病。
眼睁睁看字多年积蓄的钱财被挥霍,李女士受不了了,和汤小万离婚,带着孩子回到家乡。而汤小万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腰真的一天天好起来。
李女士怀疑过,难道那“碧空神”真的有用?
腰伤好之后,汤小万找到了工作,还是驾驶,不过不再跑长途,平时工作轻松得多,当然收入也锐减。汤小万觉得是“碧空神”给了他新的生命,经常在亲戚朋友间传教,还试图让儿子和他一起成为信徒。
李女士坚决不同意,汤小万回老家传教,她就挨家挨户敲门,说汤小万有病,是疯子。两人屡次爆发争执,汤小万骂她是疯婆子,她气得不轻,最后一次见面时破口大骂:“你早晚被你信的‘瘟神’害死!”
李女士有些发抖,“我,我说中了,他真的被‘瘟神’害死了!”
汤小万的尸体残缺不全,尸检进行得非常艰难。结合他的就医记录,法医确认他患有严重的腰部疾病。至于他后来是怎么康复,怎么重新成为驾驶员,起效的恐怕不是“碧空神”,而是一种药物。
在残缺的尸块中,法医提取到了精神类药物成分,在他的家中,也找到了这种药。他忽然好起来,并不是腰伤真的好了,而是药物让他不再疼痛,失去了对腰痛的感知。
唐孝理拿着检验报告,眉头紧锁。该药物正是机动小组密切关注的“黑印”,薛晨文当年使用的是它的早期版本,不久前霍烨维使用的也正是“黑印”!
薛晨文和霍烨维都是有钱人,有多种途径得到毒品,而汤小万的经济条件,只可能是“碧空教”提供给他!所以他感激涕零,误以为“碧空神”显灵。
花了大几万看专家门诊都治不好的病,居然就这么好了!他成了最虔诚的信徒,有机会就到处传教,在妻子和老乡眼中成了疯子。
最后,他也的确成了疯子。
汤小万如此,那霍烨维呢?与“黑印”相关的案子,警方掌握得并不多,这种毒品尚未大规模传播,霍烨维有很大的概率,也是从“碧空教”得到它。
飞马货运的老板得知汤小万的腰伤根本没有好时,吓得汗水都出来了。
他说,像他们这种小公司,并不会要求员工按时体检,汤小万自己去做的体检,显示健康,他就没管了,“我要是知道他是靠那种药物支撑的,我肯定不敢用他啊!这不没人告诉我吗!”
“‘黑印’这种作用于精神的止痛药,成瘾性极强。”唐孝理说:“他们让汤小万尝到甜头,定时定量给他药,而只要药一断,他就会因为疼痛而发疯。他的身体已经被毒品彻底控制了。”
鸣寒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扶着自个儿的输液杆,“那这时要让汤小万做任何事,都很简单,不给他药,原本的疼痛和毒瘾足够让他生不如死,‘我们可以给你药,但你要为我们办成一件事’。除了药,汤小万已经听不到别的了,哪怕对方告诉他,最后他必须按下起爆按钮,他也会立即答应。这个‘碧空教’是哪儿来的?”
唐孝理说:“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还很少,它的信徒不多。”
鸣寒疑惑道:“但汤小万不是逢人便传教?像他这样的人不少吧,为什么信徒发展不起来?”
唐孝理说:“我和老卢分析,这可能是因为‘碧空教’非常严格,它真正接收的只有被它盯上的人,而其他信众发展来的,就比如汤小万找来的人,并不真正被它认可,这些人不可能接触到‘碧空教’的秘密。汤小万发展了六个信众,每一个我都接触过了,但他们只是知道‘碧空教’这个名字,学着汤小万拜‘碧空神’,平时念点‘我主保佑’之类的。他们既没有见过汤小万的上线,也没有从汤小万手上得到任何药物。”
鸣寒说:“这就等于是无效信徒了。”
唐孝理点头,“是这个道理。像汤小万这样的人应该不少,他们都有身体和心理上无法克服的痛苦,所以‘碧空教’才能趁虚而入,用药物给与他们短暂的解脱,和长久的控制。包括霍烨维也是这样,他身体上没有痛苦,但精神上的痛苦非常严重。”
鸣寒思索,“那‘碧空教’和‘量天尺’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下一步要查的了。”唐孝理背起手,“‘黑印’是在哪里生产的,也得打一个问号。”
第155章 争鸣(07)
梁岳泽的病房外有特警值守,鸣寒穿着病号服溜达过去,立即有云泉集团的人上前,阻拦他进入。他笑着晃了晃证件,“你们梁总出事时,我就在他车的后面,追缉汤小万的也是我。怎么,我现在进去跟他聊聊劫后余生的心得都不行?”
秘书小温为难道:“梁总需要静养,医生说的。”
鸣寒说:“医生也说我需要静养,医生还说你们梁总说几句话没问题。”
特警给鸣寒开了门,鸣寒冲小温道:“不放心就一起进来,反正我也不会问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
梁岳泽正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见鸣寒和小温出现,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里。”鸣寒说:“梁总,对我还有印象吗?上次你去过我家。”
梁岳泽轻蹙起眉,“你家?”
“啊,好像有些歧义。”鸣寒笑道:“不过我现在确实住在陈哥家里,他家等于我家。”说着,鸣寒晃了晃钥匙,“陈哥给我的。”
梁岳泽垂眸片刻,点头,“坐吧。”又看了看秘书,“小温,我和鸣警官聊聊,你先出去。”
小温略一低头,顺从地离开。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鸣寒说:“你认识开货车的那个人吗?”
稍早之前,机动小组已经告知过梁岳泽车祸的具体情况。他摇摇头,“从未见过。”
“不过你也算是帮助过他,要不是云泉集团的劳务输送会,他也找不到现在的工作。”鸣寒意有所指道。
梁岳泽说:“我提供机会,但不代表我接触过每一个求职者。”
“理解。”鸣寒说:“就像这次,你只是上台做了十分钟的演讲。”
梁岳泽看着鸣寒,“你在现场?”
鸣寒说:“不然我怎么能紧跟着你?你不会认为,我只是碰巧出现在中嘉大道的吧?”
梁岳泽皱眉,“你们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鸣寒耸耸肩,“怀疑你什么,我哥上次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
梁岳泽叹了口气,“但我也说得很清楚,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量天尺’,我更不可能和这种来历不明的组织合作!陈争知道我的家人是如何遇害,但他不肯告诉我!”
“别急,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动怒。”鸣寒说:“你和我哥做了这么多年发小,难道不知道,警方的线索是不能随意透露?”
梁岳泽眼神有些失望,“发小……他大概早就没有将我当做朋友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鸣寒说:“算了,我今天也不是来跟你聊我哥,今后有的是机会。你知道吗,那辆出租车上的人都死了,司机四十多岁,孩子在重点中学读书,自己考进去的,成绩很好,后座的女乘客刚毕业,老家在乡镇,连续工作半个多月,生病了,实在难受,才打车回家休息。就那么一撞,人就没了,两个家庭也毁了。”
梁岳泽抓住被子,片刻后叹气,“我很抱歉。我会尽可能补偿他们的家人。”
“以什么名义呢?”鸣寒说:“其实你也是受害者,是汤小万撞了你,不是你撞了他们。”
梁岳泽摇头,“他们确实是因为我,遭受飞来横祸。”
鸣寒说:“看来金钱确实能买命,有人买了汤小万的命,而你买的豪车为你挡下灾厄,开出租车、坐出租车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梁岳泽沉默少顷,“所以我想补偿他们。”
鸣寒又问:“你觉得汤小万背后可能是谁?”
梁岳泽说:“我不知道。”
鸣寒说:“是不知道,还是不好说?”
梁岳泽面色一沉,“鸣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鸣寒说:“你上网了吗?网友对于你们梁家过去和当下的两场车祸很感兴趣,很多人为你弟弟妹妹、叔叔的去世扼腕叹息,也有不少人为你祈福,希望你能挺过来。他们说,有人当年想搞垮云泉,于是你的至亲遇害,后来你居然没有被打倒,云泉发展得比过去还好,所以现在你变成了必须被除掉的人。不明真相的群众都能想到这一点,你呢?”
梁岳泽似乎很不愿意提到那段过去,不耐烦道:“当年没有结果的事,过去再久,都不会再有结果。我的家人早已安息,我不希望他们在被打搅。”
鸣寒冰冷道:“他们没有安息,你是最清楚的人。”
“你……”梁岳泽脸色变得很难看,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鸣警官,金丝岛案发生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吧?”
“啊,说起这事,差点忘了。”鸣寒微笑,“我当时的确是个小孩,我的父亲叫卜阳运,是当时南山市有名的商人。”
梁岳泽神情平静,“我知道他,但我们没有合作过。”
鸣寒原以为自己提及卜阳运,梁岳泽会有一些反应,但没有,什么都没有。然而正是这份平静,让他更显得古怪。
“行吧,汤小万背后是谁,就由我们警方来调查。”鸣寒说:“来都来了,不介意我多问你一些问题吧?”
梁岳泽往后靠了靠,显得十分疲惫,“你问吧。”
鸣寒说:“你执掌的云泉集团,业务一直在科技领域,你怎么会忽然想到策划劳务输送会、开技校?”
梁岳泽若有所思地看着鸣寒,“陈争没有给你说过吗?”
鸣寒从这句话里听出几分挑衅,“我哥不喜欢给我说别人的事。”
梁岳泽似乎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停顿几秒,“我的祖父是个很受尊重的人。”
鸣寒说:“我知道,梁老爷子是位杰出的商人。”
梁岳泽摇头,“当年云泉集团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我二叔执意改革,想要裁撤相当多的老牌部门,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执。我和二叔都以为,老爷子是年老昏聩,顽固不化。我接手云泉后,把能撤的都撤了,现在的云泉,早就不是以前的云泉。”
“但是终于站上老爷子当年的高度,我才发现,大企业需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老爷子不是不知道那些部门早已不赚钱,他只是想尽可能地为底层收入者提供岗位。人一旦失去工作,毁掉的不止一个人,还有他的家庭。”
“劳务输送会不会给云泉带来多少收入,云泉反而要拿自己的人脉、背景去牵线,担保。我做这些,是为了像老爷子一样,承担起社会责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鸣警官?”
梁岳泽的这番慷慨陈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鸣寒不由得想,事实真的如他所说吗?为无数底层群众创造就业的机会,也就等于掌握了这庞大的劳动力,进一步,更是相当于有了难以估量可支配的人。
人,是最核心的资源,越是底层,就越是容易控制,梁岳泽不会想不到,他只是另外选择了一个高尚的角度,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不过警方目前尚未查出劳务输送会有什么问题,出事的汤小万虽然是靠劳务输送会找到现在的工作,但操控他的是“碧空教”,似乎和云泉集团没有关联。
鸣寒的注意力落在K国商人金孝全身上,在劳务输送会上,像他一样的外国中介还有不少,云泉集团也是经由他们,和外国的企业达成合作,输送劳动力。
鸣寒轻轻嘶了一声,有没有可能,云泉集团真正想做的其实是将劳动力输送出去?
但只是往外输送的话,一来规模很难达到现在劳务输送会的规模,二来审批会很麻烦,必然更加严苛。云泉集团将对外输送藏在了劳务输送会的大框架之下,显得并不起眼。
机动小组正在就下一步的侦查细则开会。汤小万的通讯记录中,有个叫衷哥的人,此人大概率就是给与他毒品,教唆他犯罪的“碧空教”成员。但衷哥使用的是假身份,无法判断背后到底是谁。
卢贺鲸定了两条大的方向,一是查和云泉集团关系密切的外国中介,二是核实这五年来经过劳务输送会找到工作的人。后面这一项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却是必须要做的。
鸣寒在医院待不下去,绷带一拆,就赶到机动小组和大部队会合。“老唐……”
唐孝理看了他一眼,不听他把话说完,就拿起手机。他眼疾手快,赶紧去抢,抢到手一看,唐孝理想拨的果然是陈争。
唐孝理说:“你陈哥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让我好好休息。”鸣寒作乖巧状。
唐孝理说:“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鸣寒说:“抢手机。”
唐孝理:“……啧!”
鸣寒笑道:“老唐,别这么迂腐,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呗,我这也没什么事了,老是躺在医院多麻烦?梁岳泽还在那里,我怕我动不动就去找他麻烦,到时候云泉集团给我来个律师函警告,还得辛苦您给我解决。”
唐孝理头痛,“就你这残废,你想干什么?”
鸣寒说:“那个金孝全还在洛城,他们这些中介今天晚上有个小型酒会,我去凑凑热闹。”
唐孝理认真起来,“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鸣寒实话实说:“没有。但我总不能就这么耗着,我哥还陷在竹泉,我想尽快把这边的事解决,去他那边搭个手。”
唐孝理背着手,走了几步,“那个酒会,我本来打算让文悟去。”
“他没我适合。”鸣寒说:“我好歹有卜阳运这个老子。”
唐孝理思索了会儿,“行吧,你俩一起,但记住,这次只是搜集线索。”
“懂。”
酒会的时间早在劳务输送会之前就定下了,金孝全是主办者,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假如没有发生车祸,梁岳泽的秘书小温会是座上宾,但目前情况特殊,云泉集团一个人都没有来,其他部分受邀者也没有出席。
酒会比较私密和低调,金孝全邀请的嘉宾中除了合作伙伴,还有部分出国后混得比较好的人,以他们来作为自己的招牌。
这样的酒会过去也办过,鸣寒打听到,每年都会有削尖脑袋想出国的人通过走后门的方式混进去,只要见到了各位劳务中介,就有在外国站稳脚跟的机会。
鸣寒和文悟这次扮演的就是混进酒会找机会的人。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酒会的保安对这一套见怪不怪,查看证件,收到好处,就放他们进去了。鸣寒用了本来的名字,卜胜寒,而文悟想了半天,给自己改名文争。
鸣寒:“?”
文悟一本正经道:“陈哥名字好听。”
酒会包了酒店的其中一层,音乐悠扬,灯光亮度适中,神秘而华丽,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在嘉宾中穿梭,洛城的夜景正在落地窗外升起。
鸣寒注意到,像他和文悟这样的求职者有不少,和嘉宾相比,他们的表情局促紧张,想要靠近那些手握出国名额的人,却又有些放不开。当然,也有胆子大的,发现目标就扑上去,恨不得能长在对方身上。
鸣寒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所有中介头子都是梁岳泽的合作伙伴,梁岳泽出事,势必对他们的生意造成影响。有的人即便来参加宴会,仍是愁眉不展,有的人端着酒杯,与人客套地交流。
这时,人群的目光聚向一处,鸣寒也跟着看去,只见一位穿着西服的高挑男人微笑着走了过来,正是今天的主角,金孝全。
他是典型的K国人长相,眼长脸长,肩宽,放在人群中很有辨识度。他向众人鞠了一躬,首先表达了对梁岳泽出事的担忧,又说感谢大家来参加酒会,希望今后多多合作,一起为云泉集团在世界上提供更大的舞台。
致辞结束后,立即有求职者上前,这是本就有关系的,被人带着,介绍给金孝全认识。金孝全始终保持笑容,耐心地询问对方具体情况,今后想去哪个国家,想做什么工作云云。
他仿佛是个完美的倾听者,那些塞钱才来到酒会的求职者渐渐不那么紧张。
鸣寒看了会儿,没有贸然靠近,来到文悟身边。文悟已经吃完了五盘生蚝。
鸣寒:“……小文警官,你今天是来干嘛的我请问?”
文悟打了个嗝,认真解释:“钱都花出去了,不吃回来我睡不着。”
鸣寒纳闷,“什么时候这么能计较了?老唐拖欠你工资了?”
“没有。”文悟说:“上回和陈哥一起出任务,陈哥教的,再有钱都不能让自己吃亏,何况我是贫困山区出来的,还没陈哥有钱。”
鸣寒服了,“……你能不三句话把你陈哥挂在嘴边吗?”
文悟又去拿大虾,白鸣寒一眼,“陈哥是我辈楷模,我勇敢开枪,也是陈哥教的。”
酒会的氛围正在逐步高涨,起初那些来了却不敢和中介打招呼的求职者都行动起来。不止是中介被包围,连出去之后混得不错的人也被围住。
鸣寒假装无意地朝一个扎着低马尾的男人走去。这人姓杜,旁人叫他杜哥。他侃侃而谈,说自己从四年前就跟着金总混了,国内又卷收入又低,在M国就不一样,那里乱归乱,但首都蕉榴市很安全,只要不去天天打仗的北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M国土著很懒,华国过去的人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就能获得不菲的报酬。
鸣寒挤进去,问:“杜哥,你在M国做的是什么啊?”
杜哥看向他的目光赤裸裸,“酒店,旅游,有没兴趣来啊?我看你这条件不错。”
鸣寒装傻,“我什么条件?我文凭不够啊,读书成绩差。”
“谁跟你说成绩。”杜哥不屑地说,上前两步,手指在鸣寒脸上揩了一下,“我说的是你这张脸,还有身材。”
鸣寒一脸震惊,“啊这!”
杜哥看惯了类似的反应,优越感又上来了,“你们就是这样,想赚钱,却又豁不出去,羡慕别人有,恨自己无,都是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