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by初禾二/初禾

作者:初禾二/初禾  录入:06-23

陈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笑他:“他们叫你鸟哥,原来你真是菜鸟啊?”
鸣寒:“……”
陈争拿过手柄,将平板推到一边去,“我教你。”
鸣寒清清嗓子,蹩脚地为自己辩解,“我这是太久没玩了而已,我以前还是很强的。”
陈争一边操作一边“嗯嗯嗯”。
鸣寒:“……”
他戳了戳陈争的耳垂,“哥,你不相信我。”
陈争眼看着就要通关,被这凉飕飕的指尖一戳,没按上跳跃键,摔死了。
鸣寒笑起来,“哥,你看,你也挺菜的。”
陈争说:“再来!”
咸菜腌制需要时间,陈争每天都去瞧一瞧,他不用输液之后,鸣寒就回机动小组了,晚上才回来。他本来也想回去工作,但卢贺鲸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再休息一段时间。卢贺鲸一拿“大局”说事,他就没办法。
空闲的时间多起来,他想找点事情做,上网时忽然看到凛冬的消息。
南山市警方在云乡剧院的行动并没有影响凛冬的演出,至今调查的消息也没有向公众公布,但当天剧院B区出事是很多群众都看到的,且詹富海确实被抓了,事发后陆续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凛冬的靠山可能倒了。
粉丝们担心不已,天天等着凛冬出面辟谣。凛冬像是消失了一般,本人和工作室的账号都停留在话剧演出当天。
和粉丝不同,陈争知道凛冬并不是真的消失。鸣寒刚和凛冬详细聊过,他虽然是詹富海力捧的明星,但说到底不过是资本赚钱的工具,他和“量天尺”毫无关系,和韩渠的那点交集只是个插曲。凛冬目前不打算露面,他很清醒,此时不管他说什么话,都会引起新一轮风波,不如就此冷处理。
看完网上对凛冬的议论,陈争忽然想认真了解一下凛冬这个人。他起初会注意到凛冬,正是因为凛冬饰演的警察让他想到了韩渠。当时他以为是巧合,如今才知道是韩渠手把手教凛冬。
以他对韩渠的了解,韩渠这举动显得太热情了,而且当时韩渠已经接受了卢贺鲸的任务。压力太大,需要以某种方式来排解吗?还是凛冬的性格对韩渠来说很有吸引力,以至于韩渠愿意帮这个忙?
不知不觉,陈争已经打开了电视,搜到《羽事》这部电视剧。前面几集他看过,凛冬在剧里英气与邪气并存,别说粉丝,就是他也能感到凛冬的魅力。
上次看的时候,陈争想着韩渠,对剧情本身倒是没多在意。这次沉下心来观看,一口气看了大半,鸣寒回来时还意犹未尽。
两人说好了,陈争休息的这段时间要负责做饭——把米淘干净放进电饭煲,完事。至于炒菜之类的,鸣寒回来现炒。
鸣寒揭开空荡荡冷冰冰的电饭煲,幽怨的视线凉飕飕转过来。
陈争:“这个……”
鸣寒笑道:“打了一下午游戏?怎么不等我?”
陈争一边淘米一边解释是看凛冬的剧忘了时间。鸣寒一听就明白,“警察那部?”
聊着天,不久鸣寒就把该洗的菜洗好了,陈争的任务在关上电饭煲之后就结束了,无所事事,拍了拍玻璃罐子,“这个今天能吃了吗?”
鸣寒从里面捞出泡白菜,切了个小米辣,拌上香油。陈争一尝,连忙说:“今天你别炒菜了。”
鸣寒:“嗯?”
陈争:“这个就够下三碗饭了”
鸣寒眼尾弯起来,“哥,我算是明白洛城市局的人怎么对你死心塌地了。”
陈争顿了顿,手里还端着泡白菜。鸣寒说:“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你夸人都夸得这么自然。”
陈争笑了笑,“好吃才夸你。”
鸣寒还是炒了两个菜,一个鱼香肉丝,一个炝莴笋,加上泡白菜,简简单单一顿家常晚餐就完成了。
吃饭时说起南山市的扫尾工作,鸣寒说已经把薛晨文所使用药物的样本、鉴定报告交给省厅了,暂时还没有结论。另一点,罗应强妻女杜芳菲、杜月林在A国的近况,怎么查都没有下文。她们不应该消失,可她们就是不见了。
晚上两人没打游戏,一起看《羽事》。陈争很少看电视剧,看的时候就跟着剧情走,虽然身为业内人,知道里面很多地方不合理,但不会吐槽。但鸣寒不一样,这人就是个活的“杠精”,剧里凛冬说一句,他能杠三句,陈争起初被他逗得发笑,后来简直烦了他了,“你这么这么能‘杠’?”
“你不懂,现在电视剧只是看就没劲了。”鸣寒一本正经地说:“吐槽、找茬才是它们存在意义。杠得好,它们还得给我颁个奖。”
陈争笑着推他,他顺势将陈争抱住,后来演了什么陈争没注意,客厅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暧昧,适合接个吻。
白天鸣寒不在,陈争才有工夫继续看,剧的结局很好,每个犯罪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正义没有被辜负,警察羽风历经挫折,人生更上一层楼。凛冬这个角色里有韩渠的影子,那么韩渠能够撕破这张弥天大网,平安地回到洛城吗?
陈争走了会儿神,大数据推荐给他凛冬以前参加的综艺,他点开看起来。那是个音乐综艺,当时凛冬还未走红,是个追逐音乐梦的小偶像,妆造夸张得有些雷人,恐怕是凛冬的黑历史。
综艺中,凛冬和其他参与者合作,需要在限定的时间内给节目组提供的曲子填词编曲,演唱后由评委打分。
陈争对凛冬的过去并不了解,从节目呈现的效果来看,他的“人设”似乎是一个内向不善于表达,但又有自己坚持的小角色。即便陈争综艺看得少,也看得出他是这组的“炮灰”,节目组有真正想捧的人。没猜错的话,就是镜头最多的霍烨维。
此人的歌陈争听过,曾经很红,是个创作型的歌手兼制作人,经常有他的黑热搜挂着,不是他骂了谁谁,就是他被拍到又换了女友。也许搞创作的就是要奔放不羁一些?陈争不懂,对霍烨维也不感冒。
不过看了这个综艺,陈争觉得霍烨维现在可能成熟了,行为举止收敛多了,起码不像以前,在节目上都可以当着众多人的面让队友难堪。
他们那一组,一共五个人,霍烨维和另一个人设是“贵公子”的人一看就关系不错,除了这位“贵公子”,霍烨维逮着谁嘲讽谁,不怎么爱说话的凛冬成了他重点攻击的对象。起初说凛冬写的词老土过时,凛冬改了,他又说凛冬“借鉴”他。
在节目组的剪辑下,凛冬就像个花瓶小丑,他是不是为自己辩解过,观众看不到真相。
正式演出环节,镜头几乎没有从霍烨维和“贵公子”身上移开过,凛冬的镜头少得可怜,短短几句歌词也被改掉,和排练时几乎不是同一首歌。
嘉宾提问环节,霍烨维再次刁难凛冬,说这首歌本该是完美的,可惜有个和歌格格不入的队友,凛冬这样没有才华,光有一张脸蛋的人就不要说什么喜欢音乐了,这样的人单是出现在音乐节目中,都是对音乐的亵渎。
时隔数年,陈争都看得皱起了眉,难以想象当时凛冬有多尴尬。他本以为嘉宾会给凛冬说句话,因为至少从他这个外行看来,凛冬的唱功不错,最初写的歌词也没有差到需要被当众羞辱的地步。可是嘉宾竟是集体给霍烨维鼓掌,称赞他敢说,乐坛就是需要他这样有才华的爽快人。
陈争愣了愣,这才意识到那个离他非常遥远的娱乐圈或许本就是这样,在资本要捧的人面前,所谓的权威能随意颠倒黑白。凛冬那时就算有粉丝,但影响力也不足以为他争取到公正。
不过陈争有些好奇的是,凛冬走红之后,为什么没有媒体将这闹剧般的音乐综艺挖出来说事?就算凛冬本人不想和霍烨维计较,吃流量的媒体可不会放过。
陈争搜了搜,确实没有看到媒体就此做文章,倒是霍烨维在《羽事》热播时,蹭了蹭热度,阴阳怪气说凛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凛冬不予理会。
陈争琢磨着这事,媒体不蹭热度,大概只是因为凛冬不愿意让综艺的事发酵,而詹富海考虑到他的发展路线,动用人脉和财力,将蠢蠢欲动的媒体压了下去。
陈争本来还想再看看凛冬其他电视剧,但娱乐圈这些是是非非迅速消磨掉他的兴趣。这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卢贺鲸不让他操心案子,他回竹泉市操心研究所的工作总行吧?
这时,他收到一条信息,是梁岳泽发来的,“争争,身体好点没?回洛城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争在洛城养病这件事梁岳泽是听卢贺君说的,正好梁岳泽有空,想上门看看陈争。
放下手机,陈争想了会儿,赶紧换衣服。虽说上医院输液那会儿被鸣寒逼着在睡衣外面套羽绒服,但他还是不喜欢穿得马马虎虎见外人,即便这个外人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
前天卢贺君也来过,但来之前没说一声,听见敲门声时他正靠在沙发上看凛冬的剧。卢贺君年轻时是个美人,保养得当,上了年纪后也美得很优雅。陈争讲究的性子一半随了她。
母子俩见面,一个衣着得体,一个睡衣领子都没翻好,衣摆有一小截扎在了裤子里。卢贺君愣了片刻,笑起来:“我以为你在家也要穿衬衣打领带。”
陈争将衣摆扯出来,“我去换一身。”
卢贺君将他拉住,“看都看到了,还换什么换。来,我看看,瘦了没有?”
他老老实实站着,让卢贺君这儿揪揪那儿拍拍。卢贺君眼里的笑意很温柔,确定他好好的,眉眼间有多了几分感慨,叹着气道:“我们家就数你跟你小舅,天天不给我们省心。”
他不想聊工作,索性转移话题,“妈,给我带了什么?”
卢贺君了解他,他不想说,那她也不说,“甜口鸽子汤,刚炖的,你晚上吃。”
保温桶的盖子揭开,香味扑鼻。陈争小时候老感冒,以前的说法是感冒了不能喝鸡汤,外婆便给他炖鸽子汤,放上红枣桂圆等等,别人家的鸽子汤都是咸口,他家却是甜口,这一吃就吃了多年。
陈争将保温桶拿去厨房,打算腾出来。卢贺君跟着进来,视线在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台面上一扫,忽然说:“咦?”
陈争这才意识到,这个家里已经有太多鸣寒的痕迹。
“你怎么这么多调料?”卢贺君惊喜道:“我怎么记得你只会炒个蛋炒饭?”
陈争并不打算将鸣寒藏起来,指了指多出来的碗筷,“最近我朋友住在我这里。”
卢贺君一听眼睛都亮了,过去陈争这儿就是市局那帮小子的欢乐窝,这两年冷冷清清的,她也很不是滋味。“哪个朋友?是不是花儿?”
陈争笑了,“你就惦记花儿。花儿没自己的家啊?”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下,其实在洛城,鸣寒也有自己的家,可就是赖在他这里不走。
“那是谁?”卢贺君猜起来,“小徐是不是?但他也有家……”
“竹泉那边的队友。”陈争不想随便提及机动小组,“一起过来汇报工作,他没地方住。”
听到竹泉,卢贺君下意识皱了下眉,陈争去竹泉市这件事她内心并不赞同,以为是省厅给陈争的惩罚,陈争跟她解释过,是自己主动调任,她也不信,私底下找过卢贺鲸,想卢贺鲸帮帮陈争,卢贺鲸不肯,她还单方面生了很久的气,后来才慢慢想通,儿子有儿子的路要走,他们这些当长辈的,默默守护着就好。
她深吸一口气,一改刚才的失态,“那好,两个人一起,互相有个照顾,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鸣寒回来了,一开门就吆喝:“哥,你看我买了……”
陈争来不及阻止,卢贺君就和鸣寒在门口来了个“见家长”。
鸣寒反应快,“卢阿姨来了!”
陈争还担心鸣寒没正行,但鸣寒显然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一身正气往那儿一站,简直可以当场拍段优秀警察的宣传片。
卢贺君一看,这小伙子仪表堂堂高大俊朗正气凛然,当即笑起来,“争争的同事?快进来快进来!”

陈争这才拉住鸣寒,鸣寒将口袋一拉,给他看里面的卤猪尾巴。
“哎呀,不好了。”卢贺君懊恼地说:“我这只炖了一只鸽子,你俩不够吃啊。争争也不早说有朋友在。”
“有鸽子?”鸣寒赶在陈争说话前挤过去,“真香,卢阿姨这个怎么做的?”
卢贺君给陈争炖了不知多少回鸽子,陈争只管吃,一次都没问过做法。鸣寒上来就问,卢贺君笑逐颜开,立马给他说:“我们家这是甜口做法,要用……”
见两人兴致勃勃在厨房讨论炖鸽子,陈争笑了笑,靠在门边看。鸣寒关键时刻总是很靠谱,讨长辈喜欢有一套,倒是衬得他像个“后儿子”。
卢贺君没待太久,离开前再次懊恼只炖了一只鸽子,拍拍鸣寒的肩,对陈争说:“小鸣没吃过,争争,你一会儿分小鸣半只啊。”
陈争说:“好好好。”
鸣寒很乖地说:“卢阿姨您放心,我明天就买一只回来,把哥那半只补上!”
两人一起把卢贺君送到电梯口,这两年来,陈争头一次在送走卢贺君时,在她眼中看到单纯的开心。
鸽子自然还是陈争吃了大半,鸣寒象征性地啃了个鸽子腿,赞不绝口:“我还以为甜口鸽子肉是什么黑暗料理,原来是这个味儿。”
陈争说:“黑暗料理?那你刚才哄卢女士还哄得这么起劲。”
“长辈都得多哄哄,大家都开心。”鸣寒说:“我还真打算炖个鸽子来试试,不,得炖俩,一个甜口一个咸口。”
陈争不由得叹气,“怎么我小时候我外婆给我炖鸽子,我只会吃,你小时候你外婆给你做泡菜,你就能学会?”
鸣寒得意道:“因为我比较贤惠。”
陈争说:“哦,说我懒呢。”
鸣寒说:“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一个家里有一个人贤惠就够了。”
想到这儿,陈争已经换好了见客人的衣服,将客厅也收拾了一番。不久,门铃响起。他打开门,梁岳泽提着水果站在外面,浅皱着眉,有些担心,“争争。”
陈争笑道:“是有多见外?来就来了,还带水果?”
梁岳泽说:“你感冒肯定是因为过度劳累,抵抗力低下,多吃点橙子没坏处。你临时回来住两天,肯定懒得买水果……”
话音未落,梁岳泽就看到茶几果篮里的橙子苹果猕猴桃,愣了下,旋即笑了笑,“买这么多?”
陈争不想他尴尬,连忙把橙子接过来。其实梁岳泽分析得没错,他确实懒得买水果,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不止他,他第一天输液回来,鸣寒就买了各种应季水果,也是说他抵抗力低,需要补充维C。
陈争家梁岳泽来过几次,算是很熟悉了,立即就看出家里有了不少变化,最显著的就是东西多了,水杯也有两个。
陈争主动说:“我朋友最近在我这儿寄住。”
梁岳泽挑眉,“朋友?我认识吗?”
陈争给他倒来水,“新交的朋友,我队友。”
梁岳泽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关心起陈争的病情。陈争说都快好了,又开玩笑:“你跟医生说的话一样,要不你也去开个诊所?”
“我哪有这么闲?集团里事一天比一天多,我抽出这几小时都不容易。”梁岳泽问:“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陈争点头,“我现在归竹泉管。”
梁岳泽问:“什么案子得你和你队友一起来洛城处理?最近没听说竹泉那边有什么动荡啊。”
陈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以前他和梁岳泽也会聊一聊工作,他有分寸,说的都是不涉密的,梁岳泽则跟他抱怨商场上人心叵测,自己早晚要秃头。
但此时,陈争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管是涉密的还是普通的,他都给它们上了一道无形的锁。
“抱歉,我不问了。”梁岳泽道:“你回来肯定有回来的原因,不说这个了。”
陈争摇摇头,“没事,我最近状态不行,领导让我歇几天。”
聊了会儿,陈争去厨房洗水果,梁岳泽也跟着,看到玻璃坛子里的泡菜,惊道:“你会做这个?”
“我朋友做的。”陈争想到鸣寒那得意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梁岳泽捕捉到这个笑,“你这朋友还真是多才多艺。”
陈争想起来,梁岳泽以前喜欢吃泡菜,尤其是泡白菜。
“送点给我怎么样?”
“要不你带点回去?”
两人同时开口。
梁岳泽笑道:“太好了,下次请你朋友吃饭。”
梁老板时间宝贵,陈争送他下楼,顺便去驿站拿快递。鸣寒也在这时拎着两只鸽子回来了,在车库遇到梁岳泽。他在车里,梁岳泽正要上车。梁岳泽看向他,两人隔着车窗对视。很快,梁岳泽别开视线,拉开车门。
豪车驶离车库,鸣寒眉心微皱,这才下车。
陈争抱着快递,听见鸣寒喊自己,一眼就看到鸣寒提着的鸽子,“为了炖鸽子早退?”
鸣寒说:“不早退就不知道你发小来了。”
“你看到梁岳泽了?”陈争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认识他?”
鸣寒哼了声,“我们机动小组有义务了解各位警官的背景。”
鸣寒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这次陈争明显嗅到一股酸味,“你在吃哪门子醋?”
鸣寒不看他,“没啊。”
回到家,陈争在门口拆快递,鸣寒去厨房为炖鸽子做准备。忽然,陈争听到一声大叫,以为鸣寒切到手了,赶紧跑到厨房,却看到鸣寒捧着玻璃坛子,“哥,你把我们的泡白菜送给你发小了?”
这一次,陈争竟然有一丝内疚。“啊,他说看着好吃,馋了,想带点回去。”
鸣寒叹了口气,抱臂看着陈争,“我好生气。”
陈争:“……”
几秒后,陈争走过去,把鸣寒抱着的手臂扒拉开,自己抱上去,“下次注意,不经你同意,不得随意送走你的泡菜。”
鸣寒低头笑起来,“哥,你阴阳我。”
陈争拍拍他,把他推到案台边,“快做你的鸽子。”
鸣寒将围裙一穿,开始洗鸽子。陈争也不是饭来张口的,在一旁打下手。两人聊天,话题还是围绕着梁岳泽。
“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鸣寒问,“除了市局那些人,他是不是跟你关系最近的朋友?”
陈争想了想,“是,梁岳泽是我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
鸣寒找来两个土罐子,将洗干净的鸽子分别放进去。陈争说起小时候和梁岳泽一起玩的事,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梁家那桩发生在M国金丝岛的意外。
鸣寒说:“那案子我知道,哥,你也觉得那是意外吗?”
鸣寒用了“案子”这个词,陈争谨慎地说:“当地警方认为是意外。”
“出事的是梁家当时的话事人和下一代话事人,梁家那么大个企业,差一点就被击溃,要不是转型及时,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云泉集团了。”鸣寒说:“从事故导致的结果来说,我很难相信死去的那几位只是运气不好。”
陈争沉默,时至今日,他也认为梁语彬三人遭遇的车祸不是单纯的意外,但事故发生在境外,M国本就不太平,部分地区至今仍被私人武装、犯罪团伙控制,华国警方鞭长莫及。当时他还是学生,眼睁睁看着梁岳泽从一个开朗热情的纨绔子弟变得消沉,他除了宽慰梁岳泽,什么都做不到。当地警方已经结案,梁岳泽红着眼问他,弟弟妹妹和二叔的死是不是谋杀?
他忘不了那个歇斯底里的梁岳泽,好像和他一起长大的梁岳泽已经死了。梁岳泽比他更不相信那只是意外,梁岳泽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他有种极其可怖的预感,只要他说,他们是被谋杀的,那么不需要任何证据,梁岳泽都会被仇恨点燃,彻底变成魔鬼。
他不能这样做,且不说他是个准警察,没有证据之前他不能误导死者家属,即便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也不想将已经站在悬崖上的梁岳泽推下去。
“那边的警察说了,是事故。”他按着梁岳泽的肩膀,用力地说。
“是事故,是事故。”梁岳泽沸腾的恨意好似一瞬间消减了许多,嘴角甚至浮起一丝笑意,不住地点头,然后轻轻将他挣脱开,“对,是事故,不是被人害死。小彬,小晴,哥哥无能,哥哥要怎么办……”
陈争最担心的就是梁岳泽一蹶不振,走上歪路。云泉集团虽然不行了,但积累的财富足够梁家所有人安稳地生活。他认识梁岳泽多年,知道梁岳泽不可能像梁家二叔那样扛起整个集团。然而梁岳泽不仅走出来了,还将云泉集团推上新的高度。
陈争并不后悔当年对梁岳泽说的话,他没有给梁岳泽的仇恨添一把火,否则梁岳泽必然走向寻找虚无仇人的路。
“那梁岳泽真的接受了吗?”鸽子炖下去之后就不用管了,鸣寒靠在墙上说,“如果我是他,我应该永远都放不下,死的是他的至亲。”
陈争叹息,“是,他心里早就有答案,既然我这样的外人都很难说服自己那是单纯的事故,他就更难。他只是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让他能走下去的答案。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现在他肩上是云泉集团,他总不能不管不顾地把云泉集团扔了。”
“哥,你说你了解你这个朋友,但其实你也没多了解。”鸣寒说。
陈争怔了下,“嗯?”
“你说他是个纨绔,不可能接手云泉集团,但他不仅接手,还给云泉集团来了个转型。”鸣寒半眯起眼,“你不是真的了解他,所以你无法判断心里始终埋着仇恨的他,现在会做什么。”
陈争看向鸣寒,须臾,点头:“好像是这样。我们的关系也许没有我潜意识里的那么好。我确实……不了解他。”
更准确来说,是梁语彬三人去世之后的他。
人生说短不短,由许多看似隽永实则短暂的片段组成,每个片段里都有独一无二的朋友,但离开各自的片段后,他们又有了一个名字:过客。
童年和少年时代再好的朋友,也已经走向不同的路途,今后只会越走越远。而人又是念旧的,对失去感到怅然,所以总是在某些时刻,想要将走远的朋友拉回来。见个面,聊聊天。
陈争觉得自己和梁岳泽就是这样。
但鸣寒这句“你不是真的了解他”提醒了他,他不仅不了解现在的梁岳泽,就在刚才的相处中,他甚至下意识审视自己的每一句话。这是戒备。他在防备这个和他分享过漫长时光的老友。
从卢贺鲸那里得到的真相给与了他片刻的放松,放松之后却是成倍的压力。他需要继续装作深受打击,对韩渠满含恨意,他知道一定有人在观察他,但他不知道是谁在观察他。那么除了鸣寒等少数人,其他所有人都被他放入了戒备的圈子中。梁岳泽也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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