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睡眼惺忪地在堂屋里刷了牙净了面,虞九阙用一根木簪子熟练地挽好头发,便看到秦夏在照着盆里的水,折腾他脑袋上的发髻。
奈何好半天过去,还有几撮头发在外面翘着。
虞九阙见秦夏眉宇间已有烦躁之意,主动道:“相公,我帮你。”
秦夏当真搞不定古人的长发,只得坐下来拜托虞九阙帮忙。
小哥儿的手法就比他熟练多了,三下五除二便收拢好的发髻,用蘸了水的梳子抿过,一丝碎发也无。
早食吃的是用昨天秦夏蒸的大馒头,蘸上蛋液做的煎馒头片。
老面馒头暄软有嚼劲,配上粟米粥和凉拌雪里红咸菜,虽简单,下了肚以后仍旧浑身暖和舒坦。
放下碗,两人马不停蹄地收拾出摊所需的东西,待到准备地差不多时,天色早已大亮。
系上围领,戴上暖耳,秦夏推车,虞九阙扶车,木轱辘轧过胡同里的泥土地,缓缓朝外行去。
文华寺算不得什么古刹,据闻建寺不过几十年,却挡不住其香火旺盛,庙会也热闹。
一路往寺庙所在的城南方向走,同路可见不少推着车、挑着担的小商贩。
既有城里的住户,也有周边村镇过来的百姓。
时辰尚早,逛庙会的人马尚未到位,正是摊贩们争抢位置的时候。
“小夏哥!在这边!”
秦夏正在左右张望之际,远远便看见柳豆子在街边蹦着高朝自己招手。
过去才知,原是柳豆子事先给他们占好了一个摊位,一直帮忙守着。
低头看去,他腿边还放着两个大木盒,里面装着满当当的新鲜豆腐。
“这地方背风,过路人也多,我转了两圈,觉得这里最好。”
柳家在县城里有固定的豆腐摊,离此处不远,庙会上也少有人会买新鲜豆腐的,所以并不过来凑热闹。
只有方蓉听说秦夏今日要出摊,一早做好多出来的两板豆腐,遣了柳豆子送来。
“这地方确实合适,多亏了有你。”秦夏向柳豆子道谢。
“多大点事儿,小夏哥你这么客气作甚。”
柳豆子总觉得现在的秦夏格外“彬彬有礼”,按理说是好事,可他还怪不适应。
把板车停靠好,秦夏搬下藤筐,三人从里面拿出东西,布置起摊位。
三个调料罐一字排开,里面分别放着酱汁、辣椒面和切好的葱花。
辣椒面是秦夏自己的秘方,保管和市面上售卖的不是一个味道,若是遇上想吃辣的,可以加一些在豆腐上。
撑起的油纸伞雨天可以挡雨,晴天也可以挡尘。
现下很多摊贩都会在板车上插一把小伞,稍作装饰,兼顾美观与实用。
秦夏买的这把就简朴多了,他就是一个卖小吃的,买太好看的,溅上油点子还要心疼。
“相公、柳兄弟,喝口姜茶暖暖身。”
见收拾得差不多,虞九阙提起一壶从家里带来,余温尚在的姜茶,倒入三个碗中。
姜茶里加了红枣,老姜的辛辣中还牵扯出一味红枣的香甜。
柳豆子浅啜了一口,只觉得浑身气血都活络了。
“这姜茶一点都不辣,小夏哥,你是怎么做的,回头让我娘也学学。”
秦夏答道:“其实很简单,好些人煮姜茶是冷水下锅,改做热水下锅就能多少去一些辣。”
秦夏说罢,自己也小小地喝了一口。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姜茶,今日熬这一壶完全是为了暗伤未愈的虞九阙。
顾及对方的口味,还往里面加了去核的红枣。
眼见虞九阙一小碗下肚,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秦夏没来由地觉得心情甚好。
有了姜茶在肚子里打底,再活动起来便不觉得手脚僵硬。
趁着还没上人,秦夏擦干净案板,开始切豆腐,虞九阙则在一旁摞着叠好的油纸盒。
和别家用一张裁开的油纸垫着吃食不同,秦夏教了他一种叠纸盒的方法,这两天晚上睡前,两人什么都没干,光顾着挑灯做这个了。
用这个办法叠出来的油纸方方正正,像个没有盖的小碗,底部结实,不会漏汤。
两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就显出旁边多出来的柳豆子。
秦夏有些疑惑。
“你不回家去?”
柳豆子搓搓手道:“其实我娘说今天庙会,摊子上肯定人不多,让我留下帮忙来着。”
帮忙的前提是他们都没想到秦夏会带着虞九阙一起出摊。
这会儿一看,就这么巴掌大的食摊,哪里还用得上三个人了?
秦夏却琢磨出了方蓉的意思。
方蓉是长辈,将原主从小看到大,一定十分了解其品性。
这样的人突然喊着要摆摊做生意,很难讲是不是一时兴起。
加之原主做事冲动,以前常有在街上和人起冲突、斗口角的前科。
方蓉多半是因此才让柳豆子过来,真出事了总还能劝一劝。
“你若是乐意就留下,一会儿等开张了,你帮我切豆腐,我负责煎,阿九负责收钱。”
柳豆子嘴上答应下来,实际心里也打鼓。
铁板豆腐的滋味他尝过,定然没问题,可生意好不好做却是两说。
到时候若是秦夏赔了钱,被他娘知道,这出摊的主意源自自己无心说的一句话,恐怕耳朵都得被拧掉。
柳豆子这般想着,已经恨不得去文华寺上一炷香,祈祷秦夏今日一定生意兴隆。
过了巳时,庙会上的人流渐渐多起来。
早就候在此处的商贩们抖擞精神,各自开始叫卖。
“自家编的藤筐,结实耐用!”
“卖小馄饨,骨汤小馄饨嘞——”
“油酥烧饼!两文一个!”
柳豆子从会走路就跟着方蓉卖豆腐,对于叫卖一事轻车熟路。
他正愁手里没事做,便主动问秦夏,“小夏哥,我帮你喊!就喊……铁板豆腐,五文钱一份怎么样?”
秦夏却摇了摇头。
“暂且不忙着喊。”
在如何“打广告”这件事上,与其扯破嗓子喊这从未有人听过的名号,他倒是有更直接的法子。
时值冬月,天气一天较一天冷下去。
若非为了谋生,极少有人愿意寒冬腊月里往外跑,也就是庙会还能勾起些出门的劲头。
不过这庙会来得多了,也极少能看见新鲜东西。
譬如想取乐,来来回回便是跑旱船的、耍傀儡戏的、耍猴儿之流。
逛累了想吃点东西,喜欢汤水的喝羊汤或是小馄饨,喜欢干嚼的买个热烧饼、热包子就是一顿饱餐,像是小娃娃爱吃甜的,买串糖球、两块年糕、几片芝麻糖也就哄开怀了。
好些人逛来逛去,掌心里的几个铜板都焐热了,也不知道该交到哪个摊子的手里去。
直到有人闻到一股陌生却勾人的食物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闻着有酱香,怕不是谁家在炖肉吧!”
这条街上本就有不少酒楼、食肆,人们被那味道惹出一包口水,也只当是哪家店的后厨刚出锅了新菜。
可很快就有走在前面的人发现了香气的源头,哪里是什么食肆酒楼,分明是个头一回见的小食摊!
猴儿急的馋嘴汉子已经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面,三两步就走到摊子跟前闻道:“老板,你这卖的是什么吃食,多少钱一份?”
摊位前空无一人,但秦夏已然开始有条不紊地煎豆腐。
热锅,倒油,将豆腐并排摆上,等时间一到,一铲子下去尽数翻了面,半点不粘不焦。
酱汁一泼,香气顺着风儿刮出去,衬得斜对面大锅汩汩炖着的羊汤都没那么有存在感了。
头两份出锅,给了虞九阙和柳豆子。
后两份则送给了左右挨着的两个摊主,一个卖果子的汉子,以及一个卖热醪糟的妇人。
四个人一起吃起来的情形,惹得周围的摊贩也罢,零星路过的行人也罢,全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不久之后,远处的街口人流涌动,清晰瞥见有人四处打量后认准自家摊子的方向,直直走来时——
秦夏便知道自己的法子起效了。
“这吃食叫做铁板豆腐,辣的不辣的都有,五文钱一份,郎君可要尝尝?”
“铁板豆腐?”汉子闻言有些失望。
说实话,来前闻着这么香,他还当是荤食。
哪怕这摊子用的“铁板”别处少见,颇有特色,挡不住豆腐的卤水味素来为他不喜。
但凡能做选择,他是一万个不乐意吃豆腐。
可真这么拔腿就走,他也下不了决心。
毕竟在此处略站了一会儿,他已被这浓郁的酱香勾得口舌生津。
汉子咽了下口水,问道:“五文钱一份,有多少?”
秦夏见这桩开门红的生意有戏,笑言:“五文钱可以得五大块,郎君是今天小摊头一位主顾,你若是要,便多给您搭一块。”
汉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切好的豆腐他抻头看过了,蛮大的一块,厚度也有,不是那等抠门的食摊。
“那便来上一份尝尝。”
说罢当即解开钱袋,数出五个铜板。
虞九阙那头收了钱,这头秦夏即以木筷夹起数块豆腐再次放上铁板,发出“刺啦”一声响。
待单面金黄,又用事先准备的小刷子,蘸取酱汁,轻刷一层。
现下用的酱汁,是在之前简易版的基础上又添了适量的花椒粉与胡椒粉提味。
可惜现下没有酿制蚝油的技术,不然若能再加点蚝汁定会更鲜。
“您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得到“不要辣”的答案后,秦夏遂没朝辣椒罐伸手,转而撒上翠绿葱花,大功告成。
“您拿好,小心烫口。”
热气袅袅的一份铁板豆腐入了汉子的掌心,顾虑秦夏的提醒,他好歹吹了两下才张嘴去咬。
第一口先是尝到外面一层酱汁,浓郁咸香,再往里吃一层,则是煎过的豆腐,外焦里嫩。
加之有切得碎碎的葱花中和,完全没有腻口的感觉。
“和闻起来的滋味一样,好吃!”
汉子直白地给出评价,正打算端着纸盒边吃边走,岂不美哉,结果一转身骇了一跳。
分明来时这周围一个人没有,怎么等一份豆腐的时间,就聚了这么多人头?
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都是闻香而来,又担心花了冤枉钱,全都在等他这打头阵的尝鲜。
已有那耳朵灵的,听见了秦夏多送汉子一块豆腐的话,赶忙挤上来道:“我和他是一道来的,不过被他抢了先罢了,我也要一份,老板你也给一块的搭头呗。”
其实花五文钱买的鲜豆腐,大约能做三份铁板豆腐,且秦夏是从柳家买豆腐,一板的价格比市价还要便宜两成。
也就是说撇去酱料的成本,一份五块的铁板豆腐,五文钱中,秦夏能挣两文多。
多送一块,也无非是少挣个零头。
眼看摊子前零零散散也围了六七个人,秦夏想了想道:“我们也是小本生意,还望诸位体谅,不过既然这位郎君说了,从现在起往后九位,都多送一块!”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正在等候的这群人听见。
果然其中原本还在犹豫的,听到这句都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
送到手的便宜谁不占!
一小会儿工夫,虞九阙腰间拴着的钱袋里便进了五十个铜板。
他手碰过钱后都会快速用手巾擦一下,再去拿纸盒和竹签。
拿的时候也会注意着不碰会接触到吃食的部分,排队的人里有的瞧见这一点,便对这巴掌大的小食摊多了些好感。
开头那汉子见这么多人买,问后得知自己再买一份还是给六块,于是又拿了五文钱买了一份,这回要的是辣的。
一下子凑出十份,足足六十块豆腐,最开始秦夏备好的已经不够,柳豆子遂用木桶里的水舀着洗了手,站在案板前切豆腐。
“老板,给我多刷点酱!”
“少来点辣,可千万别多了!”
“老板,能再给我加些葱花吗?”
一群人在摊子前挤挤挨挨,选口味时更是七嘴八舌。
秦夏大方,有求必应,记性也好,一遭忙乱下来,半点差错皆无。
有些人拿到自己那份便继续朝前去了,也有和最开始的汉子一样留在原地直接吃。
能吃辣的人还是少数,点名要“微辣”的照样辣得“嘶哈”个没完,却也挡不住他飞快把下一块炫在嘴里。
这辣椒也是奇了,不似他在别处吃的那等单纯火烧舌头的辣,竟是教人吃了还想吃!
汉子舔舔嘴唇,还没吃完,就开始惦记起下顿了。
柳豆子埋头咣咣切豆腐,秦夏不叫停,他也就没停手。
等到再度装好一大盘子,本以为够卖一阵子了,哪知一抬头,好家伙,什么时候队伍又排出十好几个人去。
再抬头看看天色,这才过去多久,有半个时辰么?
柳豆子感到一阵恍惚。
他如此,虞九阙也如此。
钱袋沉甸甸的,已进了近百枚铜钱。
叠好的油纸盒本来垒得高高的,竹签满满一筷筒,现在再看,都明显少了一部分。
除去最初的十人享有“买五送一”的实惠,后面再来的想要讲价,秦夏也不拒绝,只是把数量翻倍。
“小摊今日开张大吉,若买两份,多送一块,买三份,多送两块,以此类推。”
豆腐不占肚子,成年汉子吃一份也就是尝个味儿,不少人见这边热闹,吃过的人都说好,闻言便会冲着添头多要一份。
也有结伴而来的姐儿或是哥儿,一人想吃,便拉着另一人也买,如此一人便能多得半块。
半块也不小,一口都是吃不完的。
甚至已经有人琢磨出了新吃法,在秦夏这里买两份铁板豆腐,再去对面的羊汤摊子打一碗羊汤,要两个烧饼。
把豆腐夹在烫手的烧饼瓤里,这么一咬,再喝一口多加胡椒的羊汤,滋味,绝了!
一上午过去,第一板豆腐已经卖空,第二板也缺了个角。
加在一起,大约卖了五十几份,得了二百多文。
左右的摊位因为他们的热闹,也连带沾了光,多做了不少生意,加上吃了秦夏的豆腐承了情,都送了回礼来。
卖果子干的汉子送的是一包五个带白霜的胖嘟嘟的柿饼。
用手一掰开,里面橙红流心。
卖米酒的婶子打了三杯热米酒,还给虞九阙那份单独加了一点花蜜。
三人忙里偷闲,就着这两样东西,加上卖的豆腐和家里带来的干粮馒头,草草用了午食。
期间摊子前的来客也没断过,至申时左右,余下的豆腐只够做五六份的了。
本以为还要在靠上一时半刻的才能卖完,没成想竟是赶上了一个上午的回头客,想帮着熟人捎带,张口就是四份。
秦夏数了数剩下的豆腐,“大哥,我这一共就剩下六份豆腐,您要是能买五份,多的一份就直接送您。”
按理说是买五送四,这样就是买五送五。
不过多五文钱罢了,汉子想了想,多的一整份他正好可以自己吃。
“那就依你说的,这六份你做三份辣的,三份不辣的,其中一份多多放辣椒。”
“好嘞。”
秦夏半点不耽搁地将豆腐下锅,因为汉子要得多,负责打包的虞九阙想了想,将一个纸盒套在另一个上面,遂成了简易的纸盖。
继而三份摞在一起,用草绳系上,拎着就走,格外方便。
等汉子走了,秦夏不禁感慨道:“我都没想过可以这样。”
反派的脑子转得就是快。
虞九阙浅浅一笑,“一些小聪明罢了,比不得相公叠盒子的巧思。”
秦夏惭愧地挠挠脸颊。
这可不是他琢磨出来的,真算起来,好似还是以前上学时在手工课上学的。
柳豆子在一旁听着夫夫两个一唱一和,寂寞地搓了搓胳膊,只觉得寒风愈发凛冽了些。
天凉了,他也想要夫郎了。
“走了,收摊回家。”
比预想中更早地卖完,秦夏心情大好。
收拾完东西,临走前,秦夏从虞九阙那里拿了一把铜板,在邻居的摊位上买了一包干果和一筒米酒,给了帮一天忙的柳豆子。
“替我拿回家给干娘。”
柳豆子第一反应就是不要,秦夏哪里会听他的,执意塞进他怀里道:“一来我孝敬干娘是应该的,二来我也不能让你在这里白受一天冻。”
柳豆子哪里推得过秦夏,没两下就被成功打发走了,走时还一步三回头。
秦夏朝他摆摆手,推起车子和虞九阙一道走了另一个方向。
转过街角,这边多是卖新鲜果蔬菜肉的。
下午的东西自是赶不上一早新鲜,好处是价格也会便宜些。
秦夏走了两步,看见了一个卖鱼的小摊。
他往大盆里一看,见里面的大乌头还算活泛,便称了一条。
乌头就是俗称的黑鱼,冬日是吃它好时节,物美价廉,比猪肉便宜多了。
“一共是四斤一两,我卖六文钱一斤的,快收摊了给您算五文,您就给二十文吧。”
秦夏接过用草绳穿起的大鱼,看向虞九阙。
虞九阙这才反应过来钱都在自己这里,赶紧数了二十文递出去。
离开鱼摊后,虞九阙向秦夏道:“以后钱还是放在你身上的好。”
秦夏最不耐地就是算账管钱,上辈子他自己开私房菜馆的时候,每次看账都头皮发麻。
“不用,你管着就好,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反正等虞九阙恢复了记忆,也是看不上自己这仨瓜俩枣的钱的。
虞九阙闻言,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心里因此踏实了些。
“那我就帮你先管着。”
为了做鱼,秦夏特地在菜摊上挑了几个番茄。
其它像是菘菜、土豆、萝卜、冬笋等也买了不少。
虞九阙饭量大,别的两口之家买一次吃三天的量,他们家一天就吃完了。
秦夏暗道,幸好自己还算是有一技之长,不然当真会被吃穷。
今日的出摊可谓是大获成功。
回到家两人把车上的锅台清理干净,调料罐擦拭一新后,就迫不及待地进屋数钱。
好半天后,秦夏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我这边是二百零五文,你那边呢?”
虞九阙认真地数完最后几枚才抬起头。
“我这边是一百五十五文。”
秦夏一算。
“一共三百六十文,加上刚刚买菜的四十文,就是四百文,折算成八十份……差不多。”
他本就算着两板豆腐能有个九十多份,撇去今天送除去,倒是估量得不错。
“只算毛利,一日就赚了两钱。”
要是一个月下来生意都这么好,月末就能赚足六两银子。
如今在城里做活,能找到月钱二两的,就算是不错的差事,所以说有些时候,可别以为街头的小商小贩赚得少。
秦夏记得以前中学门口风雨无阻卖炸串的大叔,可是靠炸串小车给儿子买了房。
当然这只是秦夏畅想中的最佳情况。
庙会上的人多,假如平常在街上摆摊,怕是达不成这个收益。
但也无妨,他会做的小吃有的是,做铁板豆腐也是为了试水,既然有赚头,接下来尽可以多加几个品类。
把钱倒回钱罐,秦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虽说平常也早起,今天却是太早了一点。
他看了看时辰,不忙着做晚食,遂抻了个懒腰,问虞九阙道:“我想打个盹,你要不要也歇一觉?”
秦夏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
旁边的床铺已然变得空荡荡,虞九阙不知去了哪里。
他掀被起身,虽然有些贪恋火炕的温度,但还是鼓起勇气下了床。
屋里黑蒙蒙的,古时就这点不好。
秦夏没忙着点灯,穿上外衣推门而出,看见灶房里亮着灯火。
“阿九?”
秦夏走到灶房前往里一看,果然见虞九阙站在案板前。
见到他,小哥儿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秦夏这才注意到虞九阙居然在切菜,案板上已经有切成块的西红柿,以及葱姜蒜。
睡前他同虞九阙提起过,晚上打算做茄汁鱼块,再炒一盘土豆丝、一盘冬笋,蒸一锅米饭。
“你醒了。”
虞九阙放下菜刀,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有些忐忑道:“我想帮着你提前备一下菜,但土豆丝我怕切不好,就只准备了这几样,米我也煮上了。”
一副因为不熟练,生怕哪里不妥当的模样。
秦夏眉眼微展。
“已经很好了。”
天色不早,他也饿坏了。
转而拿了几个土豆让虞九阙帮着削皮,秦夏则挽起袖子,打算先把乌头鱼料理了。
谁能想到这条鱼在家中木盆的浅水里又趴了几个时辰,居然还有一口气。
都说黑鱼凶且难杀,可见一斑。
这对于别人是问题,对于秦夏可不是。
只见他掏出家里的擀面杖,一手紧紧箍住滑溜溜的鱼,对着鱼脑袋就是一棒子。
几下过去,大乌头魂归西天。
他直接拿起刀,快速刮掉鱼鳞,扯掉鱼的内脏。
四斤多的乌头不小了,算上头尾有半条胳膊那么长。
按照秦夏的口味,更乐意做成水煮鱼。
不过虞九阙正在吃药,吃不得辛辣。
茄汁鱼也好,酸酸甜甜,很是下饭。
“家里要是有鸡鸭就好了,这些鱼肠子也不浪费。”
秦夏现在已经切换成了居家过日子的思维,君不见一大早胡同里王家的公鸡叫完,李家的开始叫。
家家养鸡种菜,他也不甘落后。
虞九阙把削好的土豆放回案板,闻言道:“现在天冷,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若是能买两只也是好的。”
秦夏舀来水把鱼冲洗干净,拎着往灶台边去。
“鸡雏和鸭雏估计是买不到了,赶明儿路过家禽行时看看,有合适的就买,没合适的就等开春。”
虞九阙设想了一番后院鸡鸭成群的样子,觉得那样热热闹闹地也很不错,便颇为欢喜的说了声“好”。
秦夏因此出了会儿神。
没记错的话,按照原书的剧情,虞九阙卖入秦家后三个月便恢复了记忆。
也就是说,等开春时,面前的小哥儿多半已经离开这个家了。
只盼他们这场扮作夫夫的折子戏,届时能有个太平的收场。
黑鱼剁块,加盐、葱、姜和一点点黄酒腌制片刻。
趁这个时间,秦夏将锅里煮过的米捞出来放在盆里,炖鱼的时候正好架上一起蒸熟。
鱼块腌好,裹上一层面粉,下锅煎透。
这一步完成后,将焦香的鱼块捞出,重新在锅内加入葱姜与切好的番茄,炒至番茄变色出汁,适当调味后洒入冰糖,直到融化,汤变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