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都不敢想段星阁到时候会疯成什么样。
“我个人不建议你去。”云栖道,“私人建议到此为止,有公事就讲。”
言下之意是没公事就滚。
“我只是来通知一下,晚上我们老板把位置定在了隆庆国际。”谢安德笑了一下,“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宝贝。”
云栖冷着脸直接挂了电话,缓了片刻后才敢抬头看向二楼。
好在段星阁并未出现,应该是没听到他们俩的谈话。
云栖松了口气之余却陡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见到段星阁的影子,这小子去哪了?
他微微蹙眉喝了一口咖啡,心下却陡然一紧,骤然起了一个不妙的猜测,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抬脚略带紧张地走上楼梯。
脚步声在偌大的别墅在回荡,云栖喉结微动,他刚走到三楼,一转身,便见拐角处那处本不该打开的屋门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开着。
云栖脚步蓦然一顿,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这屋他锁得严实,这么多年没人能开。
然而眼下他却忘了家里进了贼,那贼最擅长的就是撬锁。
云栖回过神,立刻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脑海中一团乱麻,实际上完全没做好面对段星阁的准备,然而进了屋,屋内却出乎意料的空无一人,只是灯开着。
窗户早就被云栖上了锁,明亮的灯光下,洁净的床铺一尘不染,当年的器具保留得完好无损,连锁段星阁的手铐都还在床头柜上放着。
唯一和当年不同不同的是房间内新添的那面落地镜,此刻就放在对着门的地方,刚好照出云栖死死抿住的嘴角。
其实除了那个手铐外,别的东西都被云栖藏起来了,眼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云栖扪心自问,他为什么不敢让段星阁看见这些?
怕对方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恨不得再关他一次吗?
云栖蓦然回神,羞耻感一下子拉满了,说什么也不想面对这些,转身就要去关门,却直直装上了不知道从哪走进来的段星阁。
对方的眼神暗得吓人,云栖呼吸一滞间失了先机,被人毫无征兆地抬手,攥着腰直接带进了屋里。
屋门被人反手摔上,云栖回神就想跑,却被人攥着手腕直接按在了他才买的那面镜子上。
冰凉的镜面倒映出他轻咬下唇的神色,因为紧张的喷洒出的呼吸很快便将面前的镜面蒙上了一层微妙的白雾。
“哥哥为什么把这屋锁起来呢?我说了就算哥哥请君入瓮,我也甘之如饴。”段星阁亲昵地蹭了蹭云栖的脸颊,眼神间尽是迷恋,“哥哥既然想再关我一次,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答应。这么遮遮掩掩的,是不相信我吗?”
云栖心跳骤然加速,喉结微动,忍不住吞咽了两下,面上却一声不吭。
“看来哥哥不想聊这些。”段星阁笑了一下,眸色却沉的可怕,“好啊,那我们聊点别的。”
云栖头皮一紧,心下蓦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很快这预感便直接应验了。
“刚刚给哥哥打电话……还喊哥哥宝贝的那人是谁啊?我走之后,哥哥是有别的小狗了吗?”段星阁埋在他颈边,语气亲昵又无害,似是真的在撒娇,可是面前的落地镜却完完全全地暴露了身后人晦暗中带着阴沉的目光,“我吃醋了,哥哥哄哄我好不好?”
云栖干涩道:“……没有,别多想。”
段星阁似是有些满意,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低头亲昵地吻了他一下,撒娇般道:“那哥哥晚上聚餐带我一起去去好不好?”
云栖骤然想起了谢安德和段星阁基本上重合的年龄,以及略微有些相似的眉眼,心脏猛地一缩,想也没想道:“不行。”
他话一出口才陡然意识到不对,看到镜子中段星阁一下子沉下来的脸色,云栖心下一颤。
……遭了,恐怕哄不好了。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云栖刚想开口解释,段星阁便蓦然有了动作,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迅速从床头拿起了那个熟悉的手铐。
云栖见状瞳孔骤缩:“……你想干什么?”
段星阁不答,攥着他准备挣扎的手腕直接便把手铐扣了上去。
说起来这手铐确实不是云栖搞来的,而是段星阁拿回来的,操作如此娴熟倒也在情理之中。
时隔多年,锁住段星阁双手的手铐,此刻却结结实实地拷在了云栖的手腕上。
云栖也体会了一把当年段星阁的感觉,他咬着牙企图跟对方讲道理道:“是公司的公事,不是不带你去……你别发疯!”
段星阁对此的回应是扯下他的手套扔在床头,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高高举起直接按在镜子上。
镜面是冷的,段星阁的手心却是炙热的,因为下意识蜷缩而合拢的指缝也被人用手指插入其中细细摩挲,云栖无处可逃之际几乎站不住脚。
“这里没有镜头,也没有外人能看到,所以我做什么事哥哥都会原谅的吧?”段星阁轻笑了一下理直气壮道,“让我看看哥哥手上的伤好了没有。”
没等云栖反应过来,段星阁便毫无征兆地掐着他的腰将他直接转了过来。
云栖心跳快得吓人,下意识用被拷住的双手去推拒,然而这一下却像是羊入虎口,对方顺势抓住他的右手挡在两人面前。
云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第六感让他毛骨悚然,下意识想把手蜷缩起来,却硬是被人抓着手腕强行展开。
很快云栖便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了。
这个姿势使得他的手背被迫贴在他自己的嘴唇上,手心则向面前人毫无保留地展开。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云栖来说,自己的嘴唇吻在手背上的感觉让他整个人耻得快要化了,段星阁却在下一秒低头吻了上来。
“——!”
云栖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种玩法,左手无力地按在面前人的脸上,却还是阻挡不了对方一点一点吻过自己的手心。
被迫亲吻着自己的手背,像是两面夹击,一边被人欺负一边被迫当着对方的面自.渎一样,巨大的羞耻感几乎淹没了云栖的理智,眼角都渗出了泪珠。
等到段星阁终于好整以暇地退开时,云栖靠在镜面,因为体温的升高,身后的镜面已经环着他的身影起了一层薄雾。
单薄的睡袍半贴在身上,凌乱得不成样子,莹白的锁骨一览无余。
段星阁眸色发暗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样。
而后没等云栖缓过劲来,他便低头勾起了对方的下巴,轻吻了一下后凑到耳边:“哥哥不是一直想知道……成人礼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
睡袍毫无征兆地被人从下面撩起来。
“——?!”
云栖完全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下意识并紧了双腿,身前人却笑了一下:“对,就是这样。哥哥当时在梦里也是这样的反应,都不用我动手,体贴得很。”
说着他用手指强行挤开并拢的双腿,似乎在暗示什么。
云栖一下子什么都懂了,气得浑身发烫,颤抖着骂他:“混账——”
他一句完整的话尚未骂完,便被人捏着下巴狠狠地亲上来。
云栖强行别过头不让他亲,段星阁见状脸色一沉,说出来的话却单纯无辜得宛如撒娇一样:“哥哥答应要给我当新娘的……不能反悔。”
云栖不让亲嘴唇,那吻便顺着嘴角一路落到脖颈处,那人嘴上说得无辜,手指却没闲着。
云栖蜷缩着手指气得发抖,整个人几乎要站不住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能把段星阁醋到发疯,再联系到这混账刚成年就敢趁着自己睡着干那么大逆不道的事,越发怒极攻心。
正当云栖气得忍不住准备动真格时,扭头却看到了段星阁略带疯狂的眼眸。
和段星阁对视的一瞬间,云栖便突然明白了——他没有安全感,现在正在通过这种发疯方式不断测探他的忍耐度,以此寻求安全感。
此刻的段星阁像个刚被捡回家的流浪狗,闻到了一点不熟悉也不属于他的味道,便要打滚撒泼将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都抖露出来,以此试探主人的态度。
看似声势浩大,又疯又急,实则小心翼翼地想要索取那点安全感。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缺安全感?
海底的画面像是催命的符咒一般再次涌上心头,一下子套牢了云栖。
云栖愣神间,挡在面前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被人抓住机会移开,低头便狠狠地吻了上来。
这次云栖在对方铺天盖地的吻中分毫不差地品到了缺乏安全感的交集,像是拼命地想要证明什么。
云栖在心底叹了口气,用被拷住的双手圈在了段星阁的脑后,安抚般揉了揉他的后颈。
段星阁明显一愣,动作也随之一顿,眼看着毛就要被捋顺了,下一秒,云栖的电话突然又响了。
云栖心下蓦然一跳,还没回神手机便被人拿走了。
段星阁的神色一下子相当好看,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在看觊觎自己珍宝的恶龙。
云栖头皮发麻,好在段星阁接通后才发现是110让去做笔录的。
云栖蓦然松了口气,对面警察态度很好地还在说着做笔录的时间,段星阁却又有了小动作。
云栖戴着手铐忍无可忍地瞪了段星阁一眼:“你正常一点。”
警察一顿,云栖立刻道:“不是说您,同志,请继续。”
对话继续,段星阁则忍不住眯了眯眼。
毕竟刚刚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直到现在云栖手上还带着手铐,他原以为会受到惩罚,未曾想云栖又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段星阁回过神后后突然有些后悔,他眼神发暗地垂下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仿佛在回味刚刚的吻。
早知如此,他何必装这么久,浪费了整个一期的时间,还平白给了某些恶心的话题机会。
云栖看不见他的神色,打完电话见状以为他还不高兴,顿了三秒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口道:“晚上带你去……行了,收收你的疯狗样,赶紧把手铐给我解开,钥匙在抽屉里。”
他嘴角还带着刚被人亲出来的红,脖子上更是不能看,整个人凌乱不堪的,语气虽然不怎么好,可明显还是一副纵容的样子。
段星阁低头敛下了眸色:“……不用钥匙。”
云栖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下一秒,段星阁不知道从哪拿出了铁丝,显然他刚刚撬门时用的就是这个,也不知道他堂堂一个明星兼总裁,身上总带着铁丝干什么。
在云栖惊愕的目光中,段星阁三下五除二便把手铐撬开了。
手铐应声落地的一瞬间,云栖蓦然抬眸死死地盯住段星阁。
这人明明完全不需要钥匙便能解开这手铐,可他当年什么都没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被云栖关了整整一周。
甚至宁愿扭伤自己的手腕,也不愿暴露自己分明能全身而退的事情,就那么安安分分地任由云栖关着。
云栖一时间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段星阁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手腕,那副样子堪称温顺,和方才发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云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道:“……没断也没伤,别揉了,回屋换衣服去。”
两人到警局时云英并不在,负责的刑警将他们带到了不同的房间,对他们分开做了笔录。
质询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先让他们重复一遍当天的事,而后再询问一些细节。
房间内,一个警察负责记录,一个则负责询问。
等到云栖简短地讲完那天的经过时,警察点了点头,提出了第一个疑问:“当晚你有注意到对嫌疑人的可疑动作吗?”
“没有。”云栖摇了摇头,“但现在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在游戏中间似乎去我们屋里上了一次厕所。”
记笔录的动作一顿,负责质询的警察道:“他们?还有谁?”
“明皎,他和程溪是一组的。”云栖面不改色道,“当时明皎喝醉了,想要去用洗手间,程溪扶他过去的。”
警察点了点头:“篝火晚会结束后你们似乎拿走了一瓶酒,那瓶酒后来在哪?”
云栖一愣:“在木屋放着啊,怎么了?”
“到现场检查发现,那瓶酒已经空了。”警察道。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云栖立刻摇了摇头,“我酒精过敏,对酒一般敬而远之,因此没太注意。”
警察若有所思,而后紧跟着道:“还有一件事,当晚直播时,你拆下镜头放在窗户上的动作是因为什么?”
云栖面不改色:“当时打算进行一些亲密活动,不方便直播。”
警察似乎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顺畅,顿了一下后道:“方便问一下,你和段先生的关系是……?”
云栖愈发面不改色了:“未婚夫。”
这下子连记笔录的警察都忍不住停下看了他一眼,询问的那位则是捂着耳机动作一顿,片刻后道:“段先生和您的说法好像不太一致。”
“他还不知道,我单方面决定的。”云栖平静道,“我的遗嘱和婚前财产约定书都已经拟好了,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让我的秘书现在把文件发过来。”
警察有些惊讶,但显然受到了良好的培训,很快他们便收拾好了情绪:“多谢您的配合,之后有事情可能会再麻烦您跑一趟。”
“都是我该做的,二位辛苦了。”云栖故意装作不知道,“不过警察同志,能问一下嫌疑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吗?”
警察道:“这个等到审讯结束会告诉你的。”
“好的。”云栖点了点头,“谢谢警察同志。”
言罢他站起来出了审讯室,等了一会儿段星阁才出来。
两人准备离开警局时,负责审问的警察正准备去送材料,看到段星阁还没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冷不丁道:“恭喜啊。”
段星阁被他恭喜得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是在恭喜自己顺利结束质询的事,于是略带不确定地点了点头:“……谢谢?您也辛苦了。”
话说完正准备走时,段星阁突然又想起什么般扭头问道:“警察同志,你们那手铐方便卖吗?”
显然那警察办了那么多案子还没见过段星阁这种的,闻言明显一愣,云栖一把将段星阁拉了回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扭头道:“他不懂事,您忙。”
言罢连忙拉着这显眼玩意走了。
二人做完笔录时已经渐进黄昏了,两人坐上车准备去赴宴,段星阁却硬要回他的住处换衣服。
云栖匪夷所思:“你这衣服不是你早上才找人送来的,有什么好换的?”
“找人送的时候又不知道还要见情敌。”段星阁一提起这事,酸味几乎要溢出来了,“见情敌当然要穿得好一点,要不然岂不是让他看扁了。”
“你臆想的情敌吧。”云栖语气不怎么好,段星阁却被哄的服服帖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恰在此时,云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段星阁跟个惊弓之鸟一样扭头:“谁?”
云栖瞥了他一眼:“秘书发的文件,你要看吗?”
段星阁瞟了一眼见真的是秘书的聊天界面,他立刻又恢复成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了不了,商业机密,我一个陪酒的怎么敢打听这些。”
云栖面上冷笑一声,表现得相当自然,实则手心罕见地出了一层细汗。
他装作看文件的样子点开秘书发来的东西,一目十行看完后回了一个“可以,明天去公证”。
而后立刻关了那封名为“遗嘱”的文件,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眼段星阁,见对方真的毫无察觉后才蓦然松了口气。
闻风林给明皎留好了退路,那份不知道藏在哪的亲子鉴定书倒是提醒了云栖,明皎的野心绝对不止在闻风林的遗产上。
他动手动的这么急,连程溪把他供出来的风险都不怕,显然是害怕闻风林死在云栖前面,于是才加快了动作。
过于明目张胆的手段反而不足为惧,人越是急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但云栖有把握不代表他不会留后路,闻风林会的他自然也会。
只不过这条后路不是给他自己留的,而是给他的小狗留的。
如果真的人算不如天算,他真有什么不测,闻风林和他的好儿子也别想从他这里捞到任何好处。
只是……云栖攥了攥手机,隐晦地看了眼身旁人英俊的侧脸。
如果被段星阁发现了这封遗嘱,恐怕对方疯起来就不是几个吻能哄好的事了。
段星阁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道:“怎么了,哥哥?”
云栖立刻做贼心虚般收回视线:“没什么,提醒你等会别在人多的地方发疯。”
段星阁挑了挑眉:“哥哥的意思是人少就可以了?”
云栖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见好就收地笑道:“肯定不会,哥哥放心吧,陪酒的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话是这么说,他回家换了身惹眼到不能再惹眼的西装,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说他不是去找事的恐怕没人信。
云栖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段星阁见状嘴角翘的更高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但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段星阁一开始还不知道云栖在车上频频提醒他到那儿不要发疯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听话地应了。
直到车停下,在酒店门口看到谢安德那张脸的一瞬间,段星阁的脚步蓦然一顿,云栖立刻跟着心跳凝滞,回过劲来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偏偏谢安德看到段星阁后还挑了挑眉,扭头和云栖笑道:“好久不见,云总。不过你今天来怎么带了个外人?”
云栖刚想说话,段星阁便笑得格外灿烂地接过话道:“哥哥喝不了酒,我来替他。”
“还有,这位先生认错了。”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沉得吓人,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不是外人,是内人。”
谢安德闻言露出了一点小小的惊讶, 下意识看向云栖。
云栖本该让段星阁不要胡说的,可联想到这小子此刻的精神状态,他沉默了三秒后硬是默认了。
段星阁见状嘴角的笑意终于真了几分:“快该开席了, 劳烦这位先生带路的。”
他连对方姓什么都不过问, 俨然一副看似客气实则目中无人的样子。
谢安德就是再不经常在国内呆, 此刻也该品出些许火药味了。他忍不住看了云栖一眼, 似乎在等待对方出口制止。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 向来不喜欢别人越俎代庖的云栖这次什么话也没说,任由那个耀武扬威的小狗成了他的代言人。
谢安德死死地看了段星阁片刻,蓦然收回视线, 转身向酒店走去。
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注定, 嘉宇传媒的老板在对当年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还是选择了和金家宴请云栖时一模一样的大厅。
段星阁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 而后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栖一眼,云栖全当没看懂他的意思,抬脚向屋内走去。
嘉宇传媒的老板见状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云栖身后的段星阁后他一愣,连忙跟着道:“段总也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久仰段总大名, 快快快请坐。”
星云的宣传一直是自己做的,而且代言人从来没换过,一直都是段星阁本人, 所以他和这些广告公司交流的机会并不多。
段星阁轻笑道:“哪里哪里, 今天没有段总, 我就是个来陪酒的。”
他话虽这么说,大家却不敢小觑, 连带着把他和云栖一起安排在了上座。
凉菜已经上齐了,嘉宇的老板招呼着开了几瓶酒, 不住地和云栖吹嘘这是十来年的飞天,有价无市。
“孙老板费心了,只可惜哥哥他酒精过敏,无福消受,还是我来代劳吧。”段星阁噙着笑给足了全场人的面子,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先给孙老板倒了一杯,“你不会介意吧?”
他只要想,自然能八面玲珑得让人受宠若惊,只是酒倒到谢安德那里时,对方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两句:“我原本以为陪酒一说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段总倒酒也倒得这么好。”
段星阁闻言却笑了,他看了云栖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对方蓦然沉下来的脸色。
这话他自谦能说,谢安德为了刺他不知死活地敢当着云栖面这么说,那不就是自己给自己宣誓死刑吗。
面对这么蠢的“情敌”,段星阁突然间就没那种患得患失了,连云栖的雷区是什么都不知道,也配跟他争。
哦对了,几年前云栖不能提的雷区是他段星阁本人,而眼下依旧是他。
想到这里,段星阁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起身,随口道:“伺候哥哥伺候惯了而已。”
言罢他看都不看谢安德,扭头给云栖倒了一杯:“压压桌。”
云栖不善的目光还落在谢安德身上,闻言回神接了过来:“你少喝点,别回家再发酒疯。”
听到回家这个用词,谢安德明显一愣,段星阁却笑道:“好好好,知道了。”
酒会正式开始,段星阁八面玲珑,知道云栖不想谈续约的事,便不间断地给人敬酒,每当对方想提这事时,他便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
正常到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唯有云栖知道这小子完全是在给云栖尊重,倘若不是云栖在这坐着,他恐怕早就换了副嘴脸。
偏偏谢安德酒量不怎么样,酒品也一般,原本段星阁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他却喋喋不休地讲起了和云栖初遇的事。
云栖虽然没接话,但也不好直接让他闭嘴。
于是段星阁不经意间看向谢安德的目光就跟淬了毒一样,那架势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他沉湖。
“我记得刚见云总是在巴黎的展上。当时他就一个人站在我的雕塑前,就像画一样,比画还要美好。身上渗出的那股子孤寂好似完全不属于这个世间,那可真是让我……一见钟情。”谢安德带着酒意沉浸在回忆中道,“一开始我要联系方式,云总还不愿意给我,后来没想到云总刚好和我爸爸有合作,这叫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云栖深吸了一口气,主动给段星阁倒了杯酒,谢安德没看见,而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话锋一转道:“云总当时还夸我做的木雕好看,我后来托人送了您一个来着,不知道现在那木雕——”
段星阁闻言突然就笑了。
谢安德一愣:“段总笑什么?”
“没什么。”段星阁抿了抿唇,端着云栖亲手给他倒的酒仰头喝了一口,语气中总算没那么游刃有余了,带上了一丝见血的嘲讽,“你那木雕恐怕是没法登堂入室了,毕竟云总其实喜欢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