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江黎抓着顾清澜的手直接摁在自己的身后。
顾清澜的体温偏低,可当他的手落在腰上时却好像熔浆一般滚烫,江黎小幅度地颤了一下,眼尾的红更深了。
少年清软的声线中多了几分哭腔,催促道:“快点啊!”
江黎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奈何微颤的手指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不管顾清澜如何小心,他的手还是难免掠过江黎的后腰,一阵一阵的痒从腰部蔓延,细小的电流一般席卷了江黎的身体,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想要躲开的冲动。
江黎的颤抖对顾清澜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手中的数据因为江黎的动作不断变化,迟迟无法稳定,测量的时间延长,对两人都是折磨。
等到顾清澜终于收集好了数据,江黎腿软得不行,顾清澜一把捞住往地下滑的人,将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我一定不能长胖,再来一次我会死的。”江黎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小口喘着气,腰间的异样还没有完全散去。
顾清澜的眼神落在江黎纤细的手腕上,无声地抗议江黎的说法。
江黎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会让顾清澜在心里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养猫计划,立志要把少年喂胖些。
从房间出来时,江黎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眼尾一片淡淡的粉,眸子里噙着泪光,活脱脱一副刚被人欺负过的模样。
画皮妖就守在门口,她只扫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江黎的脸,更别提主动问起这两人在屋里这么长时间干了什么。
画皮妖连房间的情况都没有检查,“啪”地一下关上门,拿上测量数据就跑去了工位。
“她怎么……”
江黎的话还没问完,余光瞟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画皮妖这么大动静的原因。
明明他们只是单纯地量了下尺寸而已,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一样,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江黎看到旁人这副模样免不了要多想几分。
本来画皮妖就怀疑他俩是一对,这下好像把她的猜测全都坐实了一般。
江黎的脸更红了,这一次纯纯是被气的。
现在跑去和掌柜解释似乎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可是被人误会那种事情,江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江黎只能迁怒到顾清澜身上,在等衣服完成的时间里,硬是忍住没和顾清澜说一句话。
裁缝店的气压因为江黎的沉默不断下降,直接影响到了在工作间里改衣服的画皮妖。
生怕外面那位心情不好直接把她的小店掀了,画皮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过多久就将所有的衣物改成合适的尺寸。
她拿出江黎最早挑中的一件,试探地问道:“小公子要试试吗?”
江黎正准备随便挑一件换上,闻言没有拒绝,拿着衣服去了里间,当他再次走出来时,屋内的几人都看直了眼。
顾清澜根本移不开眼,情不自禁地朝着江黎的方向走了一步。
原先负责展示的小妖躲进衣架后面,不忍去看,明明他们穿的是同一件衣服,最后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绿色的长衫衬得江黎的五官越发明艳,宛若蒙尘的珍珠被人精心打理,置于最精美的展台上,在明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怎么样?”江黎习惯性地询问顾清澜,猛地想起他刚才还在跟人生气,脚步一转自己去了镜子前。
顾清澜好像没有看到江黎的小动作,他一句话没有说,没有从江黎身上移开过的目光替他给出了答案。
江黎拒绝画皮妖让他试试其他衣服的建议,直接包上全部带走,在画皮妖笑呵呵的“下次再来”中走出了集市。
直到彻底看不见裁缝店的影子,江黎才把顾清澜从冷宫里放了出来。
他睁圆了眼,认真地警告他:“以后,你不准在外面摸我的腰!”
今天这种乌龙有一次就够了,要是折腾一轮,江黎觉得自己恐怕就要直接移民外星了。
顾清澜心想,江黎这话说得好像他在家里能摸到一般,更何况他哪里愿意让其他人看到江黎软着身子泪汪汪的模样。
这一时的小心思让顾清澜的回答慢了半拍,本就羞赧的江黎瞬间炸毛。
“你在想什么!”
顾清澜不敢再分神,一连许诺了好几遍才得到江黎勉强地点头。
满载而归的两人结束购物返回龙岛。
抛去在裁缝店的小插曲,江黎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回家的脚步轻快。
然而,还没有回到院子,一股熟悉的气息让江黎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没有一秒犹豫,拉着顾清澜往反方向小跑。
顾清澜没有多问一句就跟着江黎逃跑,只是在看到江黎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目光中染上惊恐时,他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江黎偏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目光中满是求助的含义,“顾清澜我完了,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江黎拉住顾清澜的手,试图从他这里汲取力量,他压低声音,眼神不断观察身后的方向,“我还没有和我哥说过化形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了,我肯定会被大哥揍的!”
顾清澜的注意力被江黎的手吸引,他扫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他暗中掐了下自己,回过神来安慰江黎——
“不会的,秋道……大哥肯定会为你感到高兴,哪里舍得打你?”
江黎松开了手,眼神慌乱,“你还是太不了解我哥了,他下手超狠的。”
几名龙子没有一个没挨过秋子眇的打,大哥温润如玉,打起人时也是带着笑的。
江黎不敢停下脚步,只是他没能跑太远,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让江黎想要继续开溜的心思瞬间熄灭了。
“小五,出去玩怎么没说一声?”
秋子眇笑盈盈地朝江黎走来,脚步徐徐,微微上挑的眼睛望着江黎,其中尽是温柔和纵容,可江黎知道自己闯祸在先,秋子眇的笑容只会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秋行站在秋子眇的身后,一个劲地朝着江黎挤眉弄眼,悄悄地示意他赶紧跑,凤霜立在秋行的肩头,送给江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黎怎么不想跑,可是被秋子眇盯着,他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无法挪动。
眼看着秋子眇慢慢向前,江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大半个身体躲在顾清澜的身后。
他冲着秋子眇讨好地笑了一下,小小地叫了一声,“哥。”
听到久违的这个字,秋子眇轻轻挑了下眉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想起来了?”
江黎无助地看向秋行凤霜,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对于家里人来说,江黎恢复记忆肯定是件好事,但是对于江黎来说,恢复记忆就意味着秋子眇和他算账的开始。
江黎的手指紧紧绞着顾清澜的衣角,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只想脚底抹油。
对面两个不着调的哥哥显然不太可能给江黎提供建设性的建议,江黎偷偷观察了下秋子眇的脸色,心里不安地直打鼓。
和顾清澜长期冷脸不一样,秋子眇总是一副温和带笑的模样,可某种程度上,他哥的情绪比顾清澜还难读懂。
纠结半晌,江黎迟疑着点了下头。
秋子眇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欣慰,似乎并没有要为难江黎的意思,“想起来了,那是好事啊。”
正说着,他侧头撇了一眼,恰好目睹秋行冲着江黎使眼色的全过程。
秋子眇一句话没说,但秋行瞬间住了嘴,后背的汗毛齐齐竖了起来。
秋行被抓个正着,凤霜也没好到哪里去,罕见地没有幸灾乐祸,规规矩矩地站在秋行的脑袋上,在秋子眇看来时瞬间站直,表示自己清清白白没有参与半点。
家里的几兄弟都知道,秋子眇看着脾气最好从不动怒,可若是真的把他惹怒了,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好在秋子眇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要为难秋行的意思。
被大发慈悲放过的秋行隐蔽地松了一口气,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对面的江黎,远远地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秋子眇的关注点又回到了江黎的身上,对上秋子眇的笑容,江黎心里拔凉拔凉的。
尽管他哥现在看起来很温柔,但江黎心里很清楚,这绝对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秋子眇柔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黎拉着顾清澜后腰处的布料,两条腿不受控制地往后撤。
顾清澜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两步,慢慢拉开了和秋子眇的距离。
弟弟当面试图逃跑,秋子眇脸上不见恼怒,他背手浅笑着站在原地,任由江黎拉着顾清澜到处躲。
江黎很快发现自己真是挑了个好位置,周围连个能给他打掩护的遮蔽物都没有,只能硬着头面对秋子眇。
江黎根本不敢去看秋子眇的眼睛,他低着头,声如蚊讷:“就是,一天前吧。”
一天的时间听起来不长,可是江黎有时间拉着顾清澜跑去集市玩,却没有腾出半炷香的功夫跟家里人汇报一声,这就不是一句“忙”能解释得通的了。
“真不错啊,江黎。”
都被叫全名了,这就绝对不是好事。
江黎根本不敢应,看到秋子眇双手抱胸的一刻,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旁边的树枝沙沙作响,江黎眼睛斜了一下,感觉最大最粗的那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落到他头上了。
一顿打是绝对躲不过了,但就算挨打,也不能拖累了小顾!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黎从顾清澜的身后站了出来,闭着眼睛等待审判降临的一刻。
然而秋子眇并没有急着揍弟弟,他看向顾清澜,微微一笑,“小五恢复记忆的事情,你知道吗?”
顾清澜看不懂江黎给他使的眼神,斟酌情况后选择点头承认。
秋子眇了然地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起来没有更多含义,可江黎顿时直觉不妙,张开双臂挡在顾清澜面前,“哥,你别欺负他啊。”
江黎话音未落,躁动很久的树枝直直地落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秋子眇嘴角弯着,声音却听不出半点笑意,“这么大的事不和哥哥说,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
没给他们半秒缓和的时间,树枝又落到了顾清澜的头上,“还有你,为虎作伥。”
顾清澜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来一下,一时间有些愣神。
秋子眇看起来气得不轻,实际上下手没有一点力道,落在他们头上的树枝被磨得光滑,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甚至不能说疼。
与其说责罚,不如说是家人间的打闹。
顾清澜垂下头,不禁有些想笑。
他好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相处氛围了。
目光落在冲过去和大哥决斗的江黎身上,顾清澜扬起嘴角,眼底满是真心实意的笑。
失去修为的江黎完全不是秋子眇的对手,刚刚扑过去就被提住后颈肉,某只小猫顿时乖了,顺从地被秋子眇往屋里带去。
顾清澜连忙跑去给江黎求饶,将他从大哥的手下解救回来。
秋子眇来找江黎的初衷是听说了他化形成功之事,如今得知江黎记忆恢复,还有不少事还和他们交代。
一进屋子,凤霜化为人形,红衣黑发,随意地靠在软榻上。
江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不明白怎么就只有他一个小猫咪化形的时候不带衣服,明明以前他都没有这个问题的!
江黎努了努嘴,一脸不服气。
江黎的动作成功吸引到凤霜的注意,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朝江黎发出邀请,“小五想来哥哥怀里吗?”
江黎不禁打了个哆嗦,毫不客气地送给凤霜一个白眼,扭头回到顾清澜的身边坐下。
小奴隶秋行给所有人备好茶水,五人在石桌旁落座后,秋子眇开始说起正事,“既然小五的记忆恢复了,有些事情我们就不用再瞒着。”
江黎一瞬间想起顾清澜曾经说过,秋子眇可能被下了禁术一事,他难免有些紧张,凑到秋子眇面前关心道:“你身体没问题吧?”
“小事而已,不要担心。”
秋子眇顺手在江黎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把几乎快黏到他身上的江黎推远了点。
“把你送往异世界之后,天道为了困住你,不惜顶着重创对我们下了禁术,要求我们不得主动与你坦白身份。”
对上江黎担忧的目光,秋子眇轻轻笑了一下,“不过现在你恢复了,这个禁术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禁术的确无法再限制三兄弟,可想到哥哥们饱受煎熬的这些年,江黎小脸垮了下来,他咬着唇内的软肉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脑袋被人弹了一下,江黎吃痛地捂住额头,眼泪汪汪地看向罪魁祸首秋子眇。
“打得好。”
秋行少见地没有帮江黎说话,他猛地一拍桌子,不悦地说道:“你在道哪门子歉,要不是那个狗屁天道,我们至于分开这么久吗?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你,再让劳资听见你说一句对不起……”
秋行话还没说完,成功地挨了秋子眇的一巴掌。
“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脏话。”
秋行的嘴被堵住了,江黎被他委屈的模样逗乐,捂着唇偷笑。
见江黎的心情好转,秋子眇手指在茶杯的边缘摸拭,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天道和妖界的恩怨要追溯到多年前。
妖界共有九枚龙蛋,自诞生以来,他们无父无母,独自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寻找生机,率先孵化的秋子眇作为长兄,早早地承担了养育弟弟的责任。
在秋子眇的精心照料下,老二秋行,老三凤霜,老四蒲梦泽依次破壳,全都是毛茸茸的一团,从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就跟在秋子眇的身后,随着他的模样照顾其他尚未孵化弟弟。
意外也是从这时开始的。
天道的衰弱让天地间的灵力开始持续减弱,原本可以被天地精华补充的灵力成了一次性用品,妖界的灵力越发稀薄,尚未破壳的五枚龙蛋因为没有足够灵力的滋养,先后失去活力。
四兄弟花了很久才接受五个弟弟尚未破壳就失去生命的事实,然而就在大家心情低落之时,第五枚龙蛋艰难破壳,江黎由此出生,给妖界增添一大战力。
“后来,你离开修真界,衰亡的天道被世界意识排挤,失去天道资格,无力再和妖族作对,在此之后,妖界有了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才能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听完秋子眇的讲述,江黎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天道现在……没了?”
已知自己命不久矣还能在世间作乱那么久,天道绝不会简单地因为世界意识就此覆灭。
江黎心想,它恐怕只是找个地方养精蓄锐,天道一直忌惮妖界发展,而后又在妖界吃了一个大亏,只要能有力反击,它肯定第一个拿妖界开刀。
其他人和江黎是一样的想法。
“天道彻底衰亡的可能性并不大。”秋行补充道,“大哥一直怀疑他正躲在某个地方,伺机出动。”
顾清澜眼中划过冷意,点出了最大的可能,“比如魔界。”
秋行投给顾清澜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打了个响指赞成他的话。
在天道还未衰败之前,它就一直扶持魔界壮大,而后没了天道资格,栖身魔界是它最合理的选择。
“木南城是个关键的地方。”秋子眇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敲,“搜捕大量少年少女,持续追击顾道友,这些魔修一点不避讳暴露他们酝酿的阴谋。”
江黎后背发凉,脑海中冒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答案。
顾清澜替他说了出来,“他们想要复活天道,是吗?”
这个结论或许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而且除此之外,江黎想不到任何能值得魔界付出如此代价的理由了。
江黎皱紧鼻子,好像听见什么恶心动静一样揉了揉耳朵,他稍微偏了下头,正好对上了顾清澜的眼睛。
江黎瘪了下嘴,朝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烦死了。”
顾清澜眸子里划过笑意,放在身下的手轻轻敲了下江黎的手背。
江黎的小动作并不算隐蔽,秋子眇在江黎的桌前点了下,示意他收敛些,同时叮嘱在场的所有人:“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啦。”
江黎拉长声音软软地回答道,在其他人短促的回应中显得格外突兀。
秋子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貌似无意地放了一条储物项链在江黎的面前。
自从变成小猫之后,江黎全靠着顾清澜的储物戒过日子,有了自己的储物项链,很多事情都会方便起来。
江黎兴奋地接过礼物,甜甜地撒娇,“谢谢大哥!”
秋子眇随意地摆摆手,又说了几句叮咛的话之后与秋行和凤霜一起离开了。
屋内只剩江黎和顾清澜,可他们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继续说起刚才的事。
“你在怀疑什么?”
顾清澜早就看出江黎还有话想说,奈何几位哥哥一直在场,江黎才一直憋到现在。
他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主脑会和天道有关吗?”
有个问题江黎一直想不明白,那便是魔修选择一个位于仙界并且远离仙魔交界地的木南城作为据点,究竟是有何居心。
128号离开前曾说过,主脑就在木南城内,先前他们也怀疑过主脑和木南城主梅戟的关系,如今又多了一个藏在魔修之中的前任天道,怎么想他们之间都必然存在某种密切联系。
顾清澜伸手抚平了江黎眉心的隆起,他没有回答提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梅戟从很早之前就想要控制我的自由,可连续两次,他宁可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地操控大量魔修围捕,也不愿意亲自露面。”
顾清澜顿了下,“以他的实力,若是亲自出马,恐怕我根本不会有逃脱的机会,但他没有这么做,这不合理。”
江黎眼神困惑,脸色凝重。
“所以我猜测,那位城主恐怕行动受限,无法办法离开木南城。”
江黎喃喃道:“说不定,他连城主府都没办法踏出。”
顾清澜点头认可了江黎的猜测,“而天道被世界意识排挤,藏身多年却没有被除了处理,要么是他技术老练每次都精准地躲过了搜捕,要么……”
顾清澜没有说完,他看了眼瞳孔地震的江黎,再次开口时,声线中多了些笑音,“要么,他一直被世界意识所困,失去自由。”
江黎深吸一口气,一股麻意一路向下侵占全身。
直到现在,他们好像才洞察了魔界阴谋的一角,至少不再是一片迷雾,可在没有找到有力证据之前,这些都只是猜测。
唯一清晰的,是他们绝对不能让前任天道的计谋得逞。
一晚上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江黎的大脑宣布罢工,不愿再转动一点。
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随之沉重起来。
发现江黎暗中打了个哈欠,顾清澜没有继续和他说下去,他打开了卧室的门,“今天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同样都是忙活一天,江黎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顾清澜却依然精神,不见半分疲色。
江黎不免有些羡慕。
想当年他也是一只精神饱满的猫猫,可惜修为在和天道的对抗中一键清零,让他没了可以持续亢奋的资本。恢复记忆只能加快修炼的速度,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回到从前的境界。
如今的江黎,还是个需要睡眠补充精力的小朋友。
他没有逞强,打着哈欠摸进卧室,“那我就先睡了。”
没有等到顾清澜跟上来,江黎扭头强打着精神问道:“你不进来吗?”
顾清澜拒绝了共眠的提议,和江黎说了晚安,“你睡吧,我在外面修炼。”
江黎没有强求,一头栽进被子里。
家里准备的被子蓬松舒适,江黎裹着被子滚了两圈,莫名觉得床上空了一块。
沉重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江黎懒得细想,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明明几分钟前还哈欠不断,可真正躺进被子里后,江黎又没了睡意,更准确地来说,他的身体依然疲惫,可意识无比清醒。
江黎翻了个身,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姿势入眠。
偌大的床铺被夜色染上凉意,直到这一刻,江黎终于明白床上缺的是什么了。
“真没用。”他低声骂了句自己,烦躁地坐起来。
透过木门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客厅的人影。
江黎轻叹了一声,认命地抱着枕头打开了卧室的门。
顾清澜听见声音抬眼望过去,江黎乱糟糟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怎么了?睡不着吗?”
江黎闭上眼睛,耳后一阵阵发热。
他的请求多少有些难以启齿,江黎轻咳一声,在心中做好了准备之后,他睁眼看向顾清澜,扭捏地开口道——
“你……能不能进来陪我睡呀?”
第58章 生机
江黎的请求好像一记重物敲在了顾清澜的心头,沉闷有力,顾清澜的大脑短暂宕机,一度怀疑这是个过分旖旎的梦境。
江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白皙的面颊慢慢烧红了,带着烫手的热度。
提出这个请求已经消耗了江黎全部的勇气和脸皮,顾清澜沉默的几秒对他来说就跟凌迟一般。
江黎脚趾抓紧地面,顶着通红的脸蛋“啪”地一下关上了门,咬牙切齿道:“算了没关系,就当我没说过!”
大晚上的让人陪睡,怎么想都不是个正经要求,江黎也不想破坏自己在小顾心中的形象,奈何塔塔早就习惯了在顾清澜身边睡觉的感觉,乍然空了一个人,一时间不太能适应而已。
江黎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把本就不算整齐的发丝弄成了鸡窝模样。
不就是自己睡个觉吗,还能难倒猫猫吗?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一直都在床上,从来没有去找过顾清澜。
江黎一脚踹掉鞋子,扑进大床上,试图用被子冰凉的面料给自己的脸降温。
关门的响声让顾清澜回过神来,他暗中拧了下小臂,确认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想起自己刚才对江黎的冷淡,顾清澜的脸上闪过懊恼,他抬手敲了敲房间的门,“抱歉阿黎,我刚才走神了,请问现在可以进来吗?”
顾清澜只用了一句话,成功推翻了江黎自我洗脑的全部进度。
大脑又一次把他带回了刚才煎熬等待的几秒钟,江黎冷笑一声,把脸埋在被褥里,闷闷地回答道:“不可以,我已经睡着了。”
顾清澜失笑,尽管木门没有落锁,随时可以进去,可顾清澜依然靠在门边,等待被准许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