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by晏双笙

作者:晏双笙  录入:07-13

“下回不要那么说了,我——”
“好。”梁慎言接过他的话,“谈钱伤感情了。”
程殊皱起眉,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但他一时间又想不到是哪儿的问题,他本来也是觉得那话不好听,才生气的。
看看梁慎言,“哦”了一声,不跟他说话,去洗手间了。
他走过去,梁慎言就看着他关了门,才收回视线。
其实他不是冷着程殊不想解释,是没办法解释。
能怎么说?难道说他本来就是想跟人睡觉,还不只是单纯的盖被子,是接吻、拥抱、融合的那种。
梁慎言摇摇头,回到房间看见蚊帐,一下想起了挂上去那天,程殊眼睫湿润、眼眶发红的样子,太招人了。
眼皮那么薄,双眼皮褶不深,眼睛又生得漂亮,哭起来就更漂亮。
吸了口气,他想,他可真是个混蛋。

那天之后,程殊看到梁慎言,心里总觉得别扭,又找不到问题关键在哪。
不过他没时间想,因为得期中考了。
高三要考的科目比高一少,但每一科都得复习,语数英加上理综,得有六科,比之前都要忙。
周末两天,程殊都在房间里学习,看书看到头疼。
他没那么好学,可这会儿他不上学也不能干别的事,总不能真的找个厂打工。
而且,他总会想到梁慎言那句话。
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网络这么发达,能看到。可看到不等于去过,真实的样子得自己去。
来得突然的好学心,程殊埋头学了一个周末,考试那两天,看见题目都觉得亲切。
大家考完试,回班里开班会。班主任没来,班里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对答案,另一拨聊别的。
程殊哪边都不是,趴桌上睡觉。
班里成绩好的大多都关系不错,龙芸芸成绩尤其好,大家都跟她对答案,一对,不少人头都要大了。
对一道错一道。
龙芸芸聊完一圈回头,看程殊趴着,小声问:“我看你答得挺快,怎么考完蔫了?”
程殊不至于为了考试熬夜,但高强度学了四天,是真的累,“芸姐,放过我。”
龙芸芸被他一声“芸姐”逗笑了,拿笔戳了下他胳膊,“谁是你姐,你要不要脸。”
“说的事实。”程殊跟谁都处得很淡,要不是前一阵发生的事,龙芸芸也一样。现在关系近了点,可以说得上朋友。
对关系近点的人,他不像平时那样臭着脸。
龙芸芸问:“你是不是想通了?”
程殊听了没答应,他其实也没想通,是糊涂的。不过努点力好像也不吃亏,先这么着吧。
龙芸芸还想说什么,班主任进来了,她就转了回去。
班主任四十出头,戴一副无框眼镜,有点微胖,个子也不高,平时喜欢穿裙子。
她敲了下黑板,看向最后一排的杨少威那几人,发现他在看程殊这边,咳了声,“都安静下,坐好了别扎堆,说下周五秋游的事。”
比起城里的高中,他们课外活动不多,学校每学期都会安排秋游,还有农训,就是拔草种树,高三下学期才不用参加。
这是德安高中的老传统,每届都一样。
“老师,今年还得自己带锅啊,上次我锅丢了,挨了好几天骂。”
“能带做好的去吗?我不想拉肚子,差点进医院。”
“我厨艺好,你们快跟我组队,我出人不出食材啊。”
“你要考新东方啊你,还厨艺好,你那儿顶多叫能吃。”
才考完试,大家一听能少上天课,都很兴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班主任拿这帮学生没办法,一个个站起来比她都高,交代完了事情,就放他们走了,免得一个个更吵。
“要不你跟我们一组?”
程殊转头看过去,是龙芸芸跟她两个玩得好女生一起,一个他们班的一个二班的。
“你们几个人?”
龙芸芸想了下,“小柳不是咱班的,不算,算上班长、老王跟二庄,加你的话正好五个。”
德安高中生源不多,抢不过其他镇的高中,每年招生就二百上下,他们这届三个班,一个班六十多人。
野炊一般都五个人到十个人一组。
“行。”程殊没拒绝,反正跟谁都一样,和龙芸芸他们组还熟一点。
“那晚点我拉个群,讨论下带什么东西。”龙芸芸说完就跟姐妹一起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程殊神经粗,一点儿没感觉。他打了个哈欠,往下走,走到转角,肩膀被人撞了下,劲儿不小,他人都被撞歪了。
不等他转头看,对方就从他旁边下楼去了。
学校里他人缘不算好,但平白无故别人也不会跟他过不去,下去的人除了杨少威还能有谁。
他翻了个白眼,觉得够无聊的。
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们没晚自习,主打一个自觉。从学校骑车回家路上,他还担心杨少威又找事,结果没有。
一阵风似的骑到家,程殊进了院子下意识往石榴树那边看了眼,没看到梁慎言。
有一瞬间他觉得梁慎言是走了,也有可能就没来过。
放了手里东西,他转了圈,连小狗都没见到。
心想难道他爸大发神威,终于受不了,连人带狗一块撵给走了。
虽然有点荒谬了,但当事人是他爸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程殊又看了眼梁慎言房门,叫了叫小狗名字,五福和小狗换着叫,没一会儿听到小狗挠门的动静。
真从梁慎言房间传来的。
从那事儿过后,他就没去过梁慎言房间。现在没了之前的自在,别扭。
走过去抬起手敲了敲门,“那个,你睡着了吗?”
房里没动静,他等了会儿,想是不是真睡着了。
“门没锁。”
过了会儿,梁慎言的声音传来,程殊一听不对劲,声音都哑了,直接推门进去。
五福蹲在门边,看见人呜呜哼唧,他看向床上,蚊帐撩起来的,梁慎言躺着,脸色不是很好。
程殊走过去,“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梁慎言闭着眼,胳膊搭在额头上,“喉咙疼。”
程殊一听,伸手去开了灯,再回到床边弯腰去摸他的头,不自觉放轻了语气,“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他才从外面回来,手还凉,贴上去的时候,手心一下就热了。
不过还好,没到发烧那么烫。
程殊放心不少,收回手站床边给他拉了拉被子,“可能就普通感冒,你躺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你吃了再吃药。”
这几天气温变化大,早晚温差快有十度,早晚长袖外套,中午短袖都热,稍不留神就会感冒。
梁慎言对这种反复的天气没有准备,也没经验,才一下中招。
病了人也蔫了。梁慎言躺床上,看着程殊进进出出,一会儿拿一样东西,嘴角扬了扬。
等程殊送完东西要走,他把人叫住,“麻烦了。”
程殊抓了下头发,说:“没事。”
说完又挠了下脸,没去看梁慎言表情,“那你有事叫我。”
梁慎言点头,看着程殊出去。
他只是感冒,没什么精神和食欲,整个人蔫的,不至于要人伺候。
躺了一会儿,他爬起来吃了东西,卡着半小时吃了药,感冒药都要宁神困乏的作用,困意来了,他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睡醒,一看时间,才刚十点不到,睡了三个多小时。
下午的难受劲儿过去,好了不少,就是肚子饿。看了看窗户外,黑漆漆的,想想还是起来去厨房弄点热乎的吃。
从他房间去厨房,就得从程殊的窗子前面过。
路过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书桌后面的人正趴在桌上,拿着笔,一脸写烦了的表情。
梁慎言停下来,看了一小会儿,没打扰他,抬脚进了厨房。
灶台上放了一口蒸锅,锅盖上还冒着水汽。
这保温方法都是老一辈才会用,现在连蒸锅都用得少了。
他走过去揭开,里面放着一盘菜和一碗饭,下面是热水,这样菜不会放会儿就干巴巴的。
梁慎言开了厨房灯,把饭菜端了出来,坐在那张小凳子上,一口一口吃着,吃相很斯文,人却走了神。
低下头,盯着碗口,呼了口气,梁慎言有点吃不下去。
他是真够混蛋的。
他站起来放下碗,收拾了下。原本是想把碗给洗了的,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放弃了这想法,摞好丢盆里。
人还没出厨房,程殊屋里就传来“啊”的一声,听着快烦死了。
程殊是真的烦了。
对着那两道解不出来的大题,多少感受到了梁慎言睡不着的烦躁。
参考答案就在那里,他解题过程都想不出来,像极了梁慎言明明想睡觉,结果睡着这个过程做不到。
拿着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卷子翻来翻去唰唰的响,就写不出来。
他不想出去看看了。
“什么题把你难成这样?”
他正为了作业发疯,乍一听到声音,吓了跳,抬头看过去,又蔫蔫地趴了回去。
“别问,烦。”
梁慎言站在门边,笑了下,“学理科的?”
程殊“啊”了声,动都不动了,觉得当一条不学习的咸鱼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人各有命,有的人就是不适合学习。
梁慎言问:“我帮你看看?”
程殊狐疑地看他,不太相信,“你能行吗?”
他没看不起梁慎言,毕竟人一看就是念过书的,可是教材都一年一个样,会不会做现在的题是个问题。
梁慎言走进房间,站在书桌旁,单手没用力地撑在桌上,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出来,点了下卷子,“这两道题?”
是数学题,正好他擅长。
“啊,有正确答案,但没过程,我就想自己算。”程殊没去搜过程,他就想自己解。
结果算了两遍,和答案对不上。
梁慎言一边扫题干一边说:“数学有技巧,是靠数字和公式、图形这些的变化、组合的学科,没开窍,没摸到门槛,会很难。”
这就是数学不会就是不会的原因,被学生认为是,别的还能瞎编编一下,数学没法编。
题干读完,梁慎言把条件和信息都在草稿纸上写出来,然后开始根据条件,开始套公式往下算。
“这学期应该把高三内容上完了吧?”
程殊坐直了,专注盯着那张草稿纸,“上完了,现在都是复习巩固。”
“看这里,你刚才套错了,一开始组合公式就错了,后面怎么能算对。”梁慎言讲题的语气很温和,“阅卷的时候,你算出来答案就算歪打正着对了,也拿不了什么分。”
程殊的数学确实不好,他理科就化学好点。他看着梁慎言把条件套入公式,一步步往下算,没花多久就算完了,和参考答案一样,抿了抿唇。
“你高考多少分?”
梁慎言一愣,偏过头看他一眼,放下笔伸手抓了下他头发,轻轻往下按,让他低下头,“不打击你了。”
这么说,那就一定很高了。
程殊撇了下嘴,不再问了,他没想自取其辱。他现在才三百七十多分,运气好点才能过本科线。
本科线是前几年合了才低的,考不到四百五,哪有公办学校读。
梁慎言看了看他头顶的发旋,“会了吗?”
程殊仰起脸,挣扎了下,选择丢弃面子,指了其中一个步骤,“这里没太懂。”
“同样问题只讲一遍,听仔细。”
梁慎言就这么站着,给程殊讲题。比较难的地方,他会停下来,等程殊消化了再继续。
其实这些题对梁慎言来说难度真不高,他高一那会儿就能做这些题,更别说现在了。
熟练度是没以前那么高,但一边解一边想,就慢慢想起来了。
等最后两道大题都讲完,再看时间都快十二点。
程殊坐在椅子上,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瞬间理解学霸刷题的快乐。
一看题就会,一看公式就知道怎么套,这种快乐真的会上瘾。
梁慎言讲了一小时多的题,这会儿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垂着眼看程殊自己在那里找了一道同题型的题目自己解。
房间光是黄色的,显得温柔。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程殊,太干净了会不忍心,但他看上了。
“这题明天要是被抽到我来讲解题思路,其他人肯定以为我被夺舍了。”程殊自己找的这道题,做得就很快了,还能抽出心思跟人聊天。
梁慎言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会儿喉咙干也值得,好歹哄程殊开心了。
“芸姐肯定想不到我会做这题,刚还在群里问我要不要抄答案。”程殊被拉进了野炊小群,里面就六个人,其中一个还别班的。
梁慎言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才扬起的唇角放了回去。
这是第一次从程殊嘴里听到女生同学的名字。
他问:“她学习很好?”
程殊“啊”了声,还埋头写最后的一个小问,“年级前十,奔着重本去的。”
梁慎言继续问:“关系不错?”
程殊半点没意识到梁慎言语气,“还行,她是我前桌,又课代表,说话比较多。”
“你们班里抄答案都公开群里说?”
“没啊,小群,周五野炊的群,今天刚拉。”
程殊解完最后一小问,翻开答案一对,完美匹配,眼睛一下亮了,把卷子递到梁慎言面前,“你看过程有错吗?”
梁慎言面无表情地接过卷子,扫了一下题干,大脑已经运转起来。
程殊看他一脸不高兴,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他了。不是才和好吗?怎么又晴转阴了?这也太伺候了吧!
他觉得自己可太难了,程三顺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骂骂咧咧,梁慎言脾气倒是看着稳定,当烦躁发泄一回都够吓人了。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脾气挺火爆的,从小到大打出一身硬骨头,校霸都得带几个人才敢找他茬。
这么一对比,小巫见大巫了都。
可梁慎言生着病,还给他说了快两小时的题。难伺候就难伺候点吧。
捏着笔在纸上画圈,瞥见刚才梁慎言解题的草稿,字还挺好看的,显得他的字就不那么的……端正。
指腹在草稿纸边缘反复搓了搓,他都把边卷起来了,梁慎言还没看完。
气氛太安静,他没话找话,“杨少威上次拦我,就是为了芸姐。”
梁慎言看卷子的眼神一顿,又继续看,问:“她喜欢你?”
“不是。”程殊一脸坦诚,“我之前帮过她,她被几个混混拦了,我给她领走了。”
梁慎言掀起眼看他,眼神不凶但藏着不高兴,“是英雄救美啊。”
“啊?”程殊一脸茫然,“我都不记得,后来才想起来有这件事,她一心向学,不谈恋爱了。”
梁慎言看了他一眼,被表情逗乐,“那你呢?”
程殊想了下,说:“我一心向钱,也不谈。”
有钱烦恼能少好多,比如程三顺就不会拿养他这么大来说他,他有钱了,就能用钱堵住他的嘴。
梁慎言心想,这追求还挺务实的。
“看完了。”梁慎言把卷子放桌上,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
程殊有点忐忑,不确定过程对不对,“对了吗?”
梁慎言挑眉,手撑在桌上,弯腰低头凑近了,故意吊着一会儿没说,“你自己做题不知道对不对?”
程殊觉得梁慎言有点烦,怎么拿做题这么大的事逗他,“我觉得对。”
梁慎言笑了,站直了,“那就是对了。”
“全对了?”程殊眼睛一下亮起来,看向梁慎言,故意绷着脸,把卷子折起来装进书包,“也没多难嘛。”
梁慎言给孩子留了点面子,没揭穿他,没说两小时前他还一脸生无可恋的样。
桌上还放着一个小闹钟,长两只耳朵那种老款式,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
梁慎言站这么会儿,不算累,但觉得感冒的不得劲儿又窜上来,说:“时间不早,睡吧。”
看了程殊一眼,放下手里的笔往外走。
走出房间,冷风一吹,喉咙痒得咳了起来。
“等一下。”
他回头,看见程殊手里拿这个袋子,看他停下后走了过来,把袋子塞到他手里。
“我听说这个有用,你放枕头下试试看。”
其实前两天就做好了,可他没找到机会给。
还好现在他们俩又说话了,不然他自己也用不上这个,浪费了。
梁慎言一愣,低头看手里的东西,握着有点扎手,不解地望向程殊。
程殊被他看得不是很自在,怕自己是多管闲事,一边用手挠脸一边说:“你不是睡不好吗?这个是过了水的茶叶,晒干了做的茶包,说是有助眠的作用。”
他不知道真的假的,但张奶奶这么说,那应该是有用的吧。
梁慎言捏了捏手里的茶包,手指在布料上来回轻蹭,点头说:“那我试试看,也许有用。”
他说话的时候,眉眼带着笑。
程殊胡乱点点头,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不自在。偏过头想说话,却来对上梁慎言的眼神,愣住了神。
梁慎言是个好看的人,人堆里都很显眼。
这会儿他笑着看你,脸上是房间的灯光,本来不那么好亲近的人,一下温和了很多。
“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程殊回过神,飞快说了句。
梁慎言没来得及说话,房间门就被关上,他无奈摇头,拿着茶包回了房间。
茶包被他放在枕边,去洗漱回来就吃药躺下。枕边的茶包味道算不上淡,但闻着不会闷。
他躺了会儿,睡意还没来,想起刚才程殊给他茶包的样子,坐起来拿手机给茶包拍了张照片。
照片背景简单,是一面还泛着黄的墙,出镜的只有他的手跟茶包。
拍完之后,发给了程殊。
【很好闻。】

第27章
程殊作为一个不怎么参加同学社交的人,被迫加入了野炊五人小组后,仿佛学渣闯入了学霸的世界。
群里五个人,撇开他,一个班长一个英语课代表,还有两个成绩能排前二十的。他那成绩甩进去,再差点人家都能领先他两百分。
班里其他人知道他们组队,几个人天天都待一块,有点意外程殊能跟他们玩到一起。再一想,那不有龙芸芸在,人家两人关系可好了,校园八卦就这么传开。
作为学霸对照组的程殊倒没什么感觉,他就累。
累在学霸之所以是学霸,不仅是成绩好,是做什么都要做好,学习要卷他一块学,野炊还想拿做饭好吃第一名。
群里商量各自要带的东西,他还不小心暴露自己会做饭,莫名成了掌勺担当。
疲惫的一天过完,程殊作业在学校写完了,回到家干脆坐在石榴树下的躺椅里发呆。
今天程三顺在家,估计最近赢钱了,这会儿正在厨房做饭,买了不少菜,堂屋桌上还有买的水果、瓜子。
“你俩收拾收拾,拿碗过去,准备开饭了。”程三顺在厨房里嚷了一声,他俩还没反应,五福先跑过去了。
程三顺低头看脚边的小土狗,丢了一小片肉给它,“养了几天还养顺眼了,吃吧,可别饿死了。”
他嗓门大,程殊在外面都听得到。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犯懒不太想动。
就有毛病,本来也不讨厌狗,脾气急什么话都说。
在房间里的梁慎言听到声音,没一会儿出来,朝程殊那儿看了眼,进厨房拿了碗筷,摆桌上后,才站在屋檐下的走廊看他。
“吃饭了。”
程殊仰着头往后看,完全不在意这个姿势看人多丑,“听到了。”
“那还赖在这。”梁慎言逗他,“学废了?”
程殊老实地点头,他真快学废了,大脑都快装不下,严重怀疑他的脑容量只有群里人的一半。
厨房里的香味飘出来,院子里都是。这会儿程殊觉得饿了,正想起来,脑袋被砸得“咚”一声响,一个圆滚滚的石榴从他面前掉下去,正好落他手里。
程殊:“……”
他有点绝望,又有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梁慎言站得高,目睹了石榴是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砸在程殊脑袋上,又滚到他手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拍电影都得拍好几场才能掉得这么准。
看见程殊愣住,没忍住笑出声,抬脚往堂屋走,“自家种的石榴,就是认人啊。”
程殊转头,手里还捧着石榴,转头瞪了瞪梁慎言。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
不想还好,仔细想刚才的画面,也觉得滑稽,跟着乐了。他拿着石榴站起来,几步上了台阶,跟梁慎言一块挤进堂屋。
他们三有一阵没坐一块吃饭,这会儿也没觉得尴尬,父子俩有说有聊的。
吵架这事对他们太正常了,什么时候一点儿不吵了,反倒是不习惯。
程三顺这两天赢钱心情好,吃完饭出门前还给了程殊好几十零花钱,让他别明天要凑钱买什么都拿不出来。
程殊拿了揣着,说:“那你今晚多赢点。”
“嘿,好话我爱听。”程三顺笑乐呵呵地,伸手摸了一下狗头,“旺财,来沾沾你财气。”
小狗不懂,小狗就叫,汪汪叫了几声,程三顺听了乐滋滋地出了门。
正在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程殊看见他爸这种不靠谱的迷信,心里鄙夷。
什么旺财,是五福。
这会儿树下乘凉的人换成了梁慎言,他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只碗,装满了剥好的石榴。
挑起眼看向正收拾的程殊:“你们秋游,连锅碗瓢盆都得带?”
程殊蹲在那,正琢磨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东西挂自行车上。
秋游地点离他家近,所以明天都不用去学校集合,大家从这里过的时候,他用自行车把东西拉路口去会合就好。
看向梁慎言,见他一副少爷做派,“不止锅碗瓢盆,有的连灶台都能带。”
“自己生火做饭,那不就是露营。”梁慎言想了想,“去哪儿啊,能带家属吗?”
程殊都没注意到他前面那句话,光听到家属两字就愣住了。
这话听着有点怪。
梁慎言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上回人家结婚,你不说我现在算你们家人口吗?”
程殊早忘了,这会儿梁慎言提了才想起有这么件事。
住他们家的当然算他家人口了,都多一副碗筷多一张床了。
“没说不能,但也没人带啊。”
梁慎言没真想去,跟一帮高中生去烧火做饭,不如在房间看片儿,“逗你的。”
“烦不烦人。”程殊瞪他一眼,继续收拾东西。
嫌人烦,结果第二天早上还得让人帮忙把东西搬到路口去。
程殊迷瞪着眼,没穿校服,T恤搭了一条牛仔裤,站那儿都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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