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言顺手把两个碗洗了,擦干手回来,“多久要到?能等半个小时吗?”
程殊说:“能等,没那么着急。”
梁慎言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伸手勾了勾他头发,“又在瞎想什么?脑补了什么小剧场呢。”
程殊怔住,抬起头,脑袋几乎枕在他手心。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个旧房间,他发着烧,浑浑噩噩的,又难受又委屈,梁慎言就是这么说的。
想象力丰富的人是这样,能自个脑补出一个宇宙。
“没想。”程殊反驳。
梁慎言失笑,“是,没想,就眼睛肿了而已。”
程殊语塞,别开脸不跟他说了。
“图送审,后边能闲一段时间了吧?”梁慎言走到客厅,拿了空调遥控器,“江昀生日他不喊你,我也想带你出去走走。”
程殊在家的时候,已经可以不用拐杖了。
一只脚慢慢挪到客厅,听到这话,不解地“啊”了声,问:“为什么?”
梁慎言转过头看他,没有选择委婉的方式跟他说,“以前你没这么爱哭。”
程殊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我没生病,真的,你信我。”
他有点急了,还没好的那条腿往地上一放,疼得吸口气,还不忘解释,“我就是眼泪浅。”
梁慎言放下遥控器,皱了皱眉,“没说你生病。”
伸手扶他到沙发坐好,拿起桌上的水杯给他。
程殊不明白,捧着杯子问:“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慎言转过头,看着他,“没什么意思,就出去走走,看看更多的世界。”
程殊端着杯子的手抖了抖,几乎被梁慎言的眼神逼得没了退路,又鼓着勇气没移开。
梁慎言收回手,在他旁边坐下,“哪怕我们还有心结,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被影响,人可以怀念过去,但不能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去想那些已经发生的事。”
他们俩就这么并肩坐在沙发上,和从前看电影的时候一样,这会儿电视里正在放着一部经典电影。
程殊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我没……”
“别反刍痛苦,那不是让你一直有前进的动力。”梁慎言望着电影里的画面。
电影里主角离开后,身边的朋友都来葬礼送他,却意外发现来到了一个音乐现场,这是主角的最后一次人生演出。
程殊垂下眼,没有再反驳。
梁慎言站起身,去书房了,“那不是你的错。”
程殊没有抬头看他,依旧垂着眼,明明水是温的,却熏得他眼热。
梁慎言的一句话,让程殊有几天夜里总是做梦,梦里梦外都很累,总觉得缺觉,可睡着了又被一个接一个的梦困住,哪怕睡十个小时,那股疲惫感半点都摆脱不了。
不过逐渐的,梦里那些总是阴沉沉带着雨的天,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夏日。
院子外的山很绿,河水很清,连片的莲叶被风吹成了绿浪。
莲叶的香,也吹进了梦里。
他俩相处还是没变,程殊每天讨好地去哄梁慎言,梁慎言也安心地受着。
偶尔还会捏捏他的脸,说想看看他脸皮是不是刷得比墙厚。
程殊会反驳一两句,实际一点不在意。
拆了线,又交了图纸给施工那边送审,没过几天,江昀生日就到了。
几个人在群里商量,主要是江昀的意思,想去玩个两天一晚。头天早上去,第二天下午回。
这一阵天气好,没什么雨,去山里正好,既凉快了,又不会担心下雨山路难走。
选了一家民宿,旁边有家山野餐厅、露营基地,有山有河,周围还有不少民居,都是老院子,院墙还是石头砌的,一看结构,就有几十年历史。
他们都不住在一起,就各自开车过去汇合。
“导航说得一个半小时才到。”程殊系好安全带,一边打导航一边说:“估计得俩小时。”
梁慎言戴好墨镜,身上穿得休闲,私下里跟以前差不多,“差不多,一路过去得不少红绿灯,还好不是周末,不然得堵。”
这一两年,一到周末,往城外跑的路,没几条是不堵的,从周五晚上到周天晚上,要么堵要么缓行。
程殊看他转过来,伸出手,两根手指一抬,给他把墨镜往上抬了抬,没忍住笑,“刚那样,好像街溜子。”
梁慎言发动车,开出车库后,才搭理他,“见过街溜子啊?”
程殊自己也戴了墨镜,“嗯”了声,“以前上学的时候,可多了。”
那几晚的梦,就像阵痛,过了,好像就真的又过了一遍,反而是过去了,提起从前的事,没那么难受。
“你还记得周明越和芸姐他们吗?”
梁慎言点头,看了眼中控台,车很快出了小区,“嗯,怎么了?”
程殊拿着手机,在选歌单,“上次在酒店拿错衣服,那两天他们正好来这边出差,我们还见了一面,其实也是那之后第一次见他们。”
梁慎言挑了下眉,“那见他们比见我还早?”
程殊眼珠子转了转,拧开一瓶水,“那我去见你了,你没见呀,哦,你在楼上看我了,是我没见到你。”
“那怪我?”
“怪我。”
程殊现在可比以前更服软得快,以前还跟没熟的石榴一样,吃了辣嘴,现在熟透了,籽都是软的。
“学习小组群里大家都考上大学了,周明越差点点过一本线,不过也挺好,文科选择不多,他进学校后自己申请了转专业。”
程殊两只手贴一块,微微偏过头看他,“感觉真好,跨年那会儿说的都成真了。”
大家都有在变得更好,哪怕和预想的有一些偏差,可也不赖。
梁慎言余光扫了一眼,墨镜后的眼里带了笑意,“那你算是逆袭?”
“哈!”程殊诧异看他,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一直陪读,就是想我学完本科,再继续考研来着。”
“是有这个想法。”梁慎言倒没否认,能有条件往上读,为什么不呢?
程殊“嘿嘿”笑两声,选好了歌单,点开播放,“那我现在这样,还算满意吗?”
梁慎言挺认真地想了想,“算吧。”
没什么不满意的。
他对程殊的感情,不是用这个来衡量。
那一晚他只是单纯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想事。
对他来说,想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心结是他自己不想过去。
他哥那次说的话不全对,但也有对的地方。那会儿程殊才多大年纪,没经历过什么事,况且知道跟自己经历两码事。
人是他招惹的,也确实不是他养的。他对程殊好,可程殊也不是只索取没给付出。
所以他给了他们的感情机会吗?要真想不到这些,那他根本不会去管那件衣服。
一件衣服,再买就行。
从市区开出去,到了郊区,原本就蓝的天更蓝了,尤其到了山里,这个季节,外面鸟叫不停,说不出名的花草树木香味一阵一阵进来。
去民宿的路比较窄,就双向车道,车速慢下来,车窗打开,风吹来,再烦心的事,都能吹散。
哪怕重新修了路,还是窄。
从山脚上去,就两公里,开了十分钟都还没到。
他俩正说着话,电话就打进来了。
梁慎言开车没手接,让程殊拿了自己手机接了,“多半是关一河,就说快到了。”
程殊拿了他手机,也没问解锁密码,直接按了几个数字,就解开了。
“你俩什么时候才到?就差你们了,要是说才出门,那不得罚你们一瓶。”
程殊都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噼里啪啦开了口,他只好等人说完了,“快到了,大概还有几分钟,这边碰到掉头挪车的。”
“哎——?程殊接的啊,那我就不罚一瓶,改成一杯了。”关一河揶揄地笑着说:“得了,那你们开车慢点,别一会儿刮蹭,还赔了。”
梁慎言被前面那辆掉头磨磨蹭蹭,一点一点挪的车弄得不耐烦了,听见关一河的话,皱起了眉,“闭嘴,挂了。”
什么乌鸦嘴,一会儿真刮蹭了,他得让关一河下来给车道个歉。
程殊瞄一眼梁慎言表情,飞快给关一河说了句“拜拜”,没等关一河说什么,立即挂了电话。
梁慎言拧着眉,没明白那男的看上去才四十几岁,开个车怎么还没他爸开得利索。
“别气了,他都开成那样了,让让他呗。”程殊伸手碰碰他胳膊,给他拧开瓶盖,“喝水吗?”
梁慎言转头看他,接过来喝了口,又递回他手里,再看挡风玻璃外,可算掉好头了,“考驾照了吗?”
程殊把水放回去,“没呢,没时间考,光念书了。”
梁慎言这会儿是真的没心思气了,瞥了瞥他,“一门心思念书啊?”
程殊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啊”了声,“怎么,我还不能当个努力的优等生了?我可拿过两年奖学金。”
梁慎言说:“那漏了两年,你还挺骄傲?”
程殊一下瞪大眼,反驳说:“你知道连拿四年奖学金的含金量吗?本来就能骄傲么,我以前还不及格呢。”
不及格。
一晃眼多久以前的事了。
梁慎言想起那会儿给程殊改卷子,是真够头疼,“那是应该骄傲。”
程殊一听,嘴角立即往上翘,还没等他高兴多会儿呢,又听梁慎言下一句,立即扭头看窗外,不理人了。
“我拿了四年。”
梁慎言补充,“读硕也拿了三年。”
了不起。
会读书是了不起,人还是不能互相比,跟自己比就好了。
到这一片规划的集中停车场时,程殊都没跟梁慎言再说一句话,正郁闷呢。
从停车场到民宿要不了多久,这边开发得早,所以什么都有,也挺方便,不想露营还得自己带东西。
他俩就带了两瓶酒,别的要么其他人带,要么直接就在这儿买了。
梁慎言扶了扶墨镜,看旁边还郁闷的程殊,问:“这么不经说,小气了哈。”
程殊看他,“才没,就琢磨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做什么都那么厉害。
梁慎言笑了,“那以后做脑CT,给你看看。”
程殊眼睛瞪大,急了,“呸呸呸,能不能别瞎说,哪有人无缘无故去做脑CT的。”
梁慎言一怔,收起了玩笑,“嗯”了声,“不乱说。”
他俩看着对方,还没再说什么,一个人从旁边直接冲了过来,直接扑到程殊身上。
程殊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去抓梁慎言。
他腿才能走,可不想又折了。
“可算又见面了!”关一河抱着程殊,“哎,听说你在复安啊,可厉害了,复安可是关系都进不去的地方,不错嘛!”
梁慎言扯着关一河胳膊,皱着眉把人拉开,“你是不是也想腿折?”
关一河还想反驳,听到这句立即退开,“对不起对不起,太高兴忘了。”
程殊摆摆手,被梁慎言扶着,“没事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关一河笑着站那儿,江昀跟严颂也出来了,他说:“欢迎你来啊,太好了,可算都见着了。”
程殊愣了愣,下意识抓紧了梁慎言的手,看向他们,笑着点点头。
“好久不见啊。”
第102章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待久了,人就会开始向往山里的日子,说不上是为了逃避多一点,还是为了放松多一点。
反正哪怕不是周末,只要在山里的民宿生意都挺火的。
在院子里打了招呼,几个人都往屋里去了。
大中午的,就站这么一会儿头皮都给晒烫了,站不住。
江昀是寿星,又是攒局的人,招呼大家一块进去,到他们包下来的那个主题间坐下。
从三十出头的高温室外进到小厅里,人一下就舒服了。
木屋风格的空间,用了大面积落地窗,从这儿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两山中间的溪谷,半山一层一层的往下,不是开了花的树,就是结了果的。
难怪会选这里,太治愈了。
哪怕什么都不干,光坐在这里,心情都会慢慢变好。
“这里可以玩桌游,下边溪谷能玩水,有一小段可以漂流。”江昀跟店员那边说了,再送两杯饮料过来,在关一河旁边坐下,“晚点没这么热了,去旁边烧烤,店里还有冷餐自助跟篝火节目。”
关一河拿着手里的宣传单看,“这上面说还有小型音乐节,可以啊,这家店老板生意头脑真不错。”
“那我们来得正时候。”严颂端着饮料,猛喝了一口,“江昀,你这生日排场可以啊。”
江昀笑了,是一点都不客气,说:“那可不咋的,你昀哥什么人,专门挑的日子。”
说着往那边梁慎言跟程殊那边瞥去,抬抬下巴,示意其他两人也看。
“碰着腿没有?”梁慎言坐的位置靠外,接过店员递来的两杯饮料,把西柚那杯放程殊面前。
程殊小声说“没”,不想大家都关注他腿,一个是不好意思,另一个是怕扫兴。
伸手去拿杯子,放了不少冰块,玻璃杯都冻手,笑了一下,手往桌下面伸,碰了碰梁慎言的手背。
梁慎言挑眉,看他一眼,反手拍了一下,“瞎闹。”
程殊一点不在意,咬着吸管喝起来。
“哎哟,我们要不去下边玩水得了,给人挪挪地方。”关一河最能起哄,拿宣传单扇着风,“开着空调呢,怎么还这么热呢。”
“脸热吧,我反正脸臊得慌。”
江昀比关一河要稳重一点,但不多,“玩游戏的话先说好,不能让他俩上下家,当心人家联手。”
严颂在旁边笑,不发表意见。
程殊耳朵有点热,心里不好意思,人却大大方方地给人打趣。
那本来嘛,他俩就是关系不单纯,扭捏了就能否认么。
梁慎言擦了擦桌面,又擦了擦吸管跟杯子,才喝了口解暑,“你以为我是你,作弊都输。”
关一河玩游戏菜得惊人,人菜瘾还大,“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来来来,先玩会儿,一会儿再去溪谷。”
从茶几抽屉里翻出桌游的牌,问程殊,“掘金这个,平时你玩吗?规则很简单的。”
程殊放下杯子,摇了摇头,“有游戏规则吗?听着有意思。”
关一河正想给他介绍,被旁边江昀碰了碰胳膊,抢在他前面开口。
江昀招呼店员,拿几罐酒跟玻璃杯来,“你身边坐着的那位,我们里面游戏玩得最好的,你不跟他取点经啊。”
得,算是明白了。
这话题不管怎么绕,都能绕到他们俩身上。
“那你和我说好了。”程殊扭头看梁慎言,笑着说:“现在我动脑子可能比动腿要容易点。”
不止梁慎言愣了,其他三个人也是一怔。
程殊坐在那儿,玻璃在他旁边,没能被屋檐挡住的太阳照了进来,落在他身侧。
过去那几年发生的一切,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梁慎言伸手按了一下他脑门,“伤了腿,连脑子都不好了?”
程殊撇嘴,躲开他的手,“好着呢,等会儿就赢你。”
梁慎言瞥他,“规则还听不听?”
程殊抿着嘴笑,拿了关一河递过来的说明书,“自己能看。”
游戏玩法简单,就是一个拼图的游戏,通过卡片拼接出一个通道,可以拿到最后的黄金。
所有玩家里,会藏有一个人的身份是捣蛋鬼,专门破坏掘金矿工的通道,让他们没办法拿到黄金。
玩了几局,程殊还津津有味,关一河先不干了,直接耍赖不玩了。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是不是合伙起来,专门坑我一个啊!”关一河都没赢过,结算时候,就他手里的黄金最少,有时候还挂零。
“又来了。”严颂习惯了,放下卡牌,“下次有关一河在,我建议是别玩游戏,比吃他肯定第一。”
江昀拿起关一河手里的身份牌,隐藏身份是捣蛋鬼,笑得不行,“嗳,你怎么连玩捣蛋鬼都玩不好?你这游戏是真菜,程殊才学都比你玩得好。”
程殊还没玩过瘾呢,听到江昀的话,连忙摇头,“没,我这是新手保护期。”
关一河听了,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我们还是去玩水吧。”
梁慎言往后靠,手横在程殊背后的沙发靠背上,“玩游戏这事,以后禁止关一河参与。”
不过桌游也玩了一个多小时了,去溪谷玩也行。反正都是出来玩,玩什么都一样,只要不工作。
其他人说回房间去换衣服,把房卡扔给他们,一人一张,房间挨着的。
去房间路上,程殊还悄悄问梁慎言,再上一把他是怎么玩的,被梁慎言掐着脸,刷卡推进了房间。
“别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好学。”
梁慎言无语了,玩游戏还挺上进。
程殊挠头,拎着自己的背包去换衣服。
其实也没什么好换的,就是换了身更方便的短袖、短裤,穿了拖鞋。
他还玩不了漂流,顶多踩踩水。
才换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程殊听到声音,一下就知道外面的是梁慎言,鞋都没穿好,耷着往外走,开了门,都不看一眼又折回去收拾床,“你这么快啊?”
梁慎言跟着进去,“知道是我?”
程殊回头看他,笑起来,“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你,哪还能用得着问。”
梁慎言笑了声,靠在柜子上看他的床,“你学校宿舍也这样?”
程殊心虚地摸摸鼻子,“没,我有收拾,就忙的时候顾不上。”
真忙起来,连饭都能忘记吃,能分开脏衣服就不错了,哪还有收拾。
眼一闭就能睡着。
“走吧,去踩踩水,摸会儿鱼跟螃蟹。”
梁慎言晃了晃手里的小黄桶,“店员给的,你用正合适。”
程殊胡乱收了下床上的衣服,走过来接了,往里瞥一眼,还有把塑料小铲子,笑着凑到他面前问:“那我是不是戴个小圆帽更搭点?”
梁慎言抬手,弹了一下他额头,“心里想什么,都写脸上了,走了,研一的小同学。”
一帮人,岁数也不小了。
在溪谷里还跟一群小孩抢地盘,闹归闹,但人是轻松的,就跟十几岁那会儿差不多,一样幼稚。
程殊不能在水里多玩,线还没拆几天,得养养。
一个人在旁边摸了两小只螃蟹,鱼是一条都没摸到。
看见梁慎言被迫加入打水仗的战局,躲得比谁都快,最后被梁慎言勾着脖子抓住,弄得脖子和肩膀全湿了。
玩了一下午,回民宿换衣服,坐在天幕里,一边看落日,一边喝啤酒、吃烧烤,风吹着,心也跟着松了。
“我都三十一了,真不敢相信。”江昀忍不住感慨,“难怪家里最近介绍对象介绍得那么勤。”
关一河吃得脸颊都鼓的,口齿不清,“我也三十了好么,三十而立,多好。”
“那我们这里就程殊年纪最小了,还读书呢。”严颂瞥眼程殊,点到为止,没多提他俩的关系怎么样。
江昀也看过去,不过看的是梁慎言。
平时怎么不喝酒的人,就这一会儿喝得可不少。啤酒罐都好几听了,看来是还没好。
“也不小了。”程殊笑着跟他们说话,余光瞥向梁慎言,“都二十四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梁慎言这会儿有心事。
“听听,二十四,这还不小啊。”江昀往那边正唱歌的乐队看去,“先说好,今天我生日,不醉不归。”
严颂拆穿他,“过零点才是,你这算什么生日。”
江昀反驳,“我特意出来跟你们过,怎么就不算了?这不是明天出不来,得陪二老吗?”
梁慎言没说什么,在他举起啤酒罐的时候,跟他碰了下。
民宿这边气氛挺好的,来玩的人都坐在自己的天幕下边,听着歌、聊着天,一晚上的时间,眨眼的功夫就过了。
外边蚊子多了起来,又到中午的主题厅里待着。
要了两箱酒,还没过零点,一箱就喝没了。
零点那会儿,严颂过去拿的蛋糕,点了蜡烛端过来,“三十一岁了,祝你还跟以前一样吧,什么事儿都顺风顺水的。”
关一河晃晃手机,“昀哥!生日快乐!红包发了哈。”
梁慎言递给江昀一个盒子,“上次你看中的那块表。”
程殊原本注意力都在梁慎言身上,这会儿了才收回来,拿出自己的礼物,“这我自己做的,是个手工模型。”
“江昀哥,生日快乐。”
梁慎言瞥了一眼那个模型,他这几天没那么忙,回家的时候还能看到程殊在拼。
怎么说,就挺上心的。
也挺好。
江昀被他们一人一句话,弄得感动到差点哭出来,直接干了一杯,切蛋糕的时候,每个人的盘子都差点装不下。
这一通感动,剩下大半箱酒也给喝得差不多了。
快凌晨一点,外边热闹结束了,剩下的人在那儿夜观星象,他们这儿才差不多结束,各回各屋休息。
程殊没喝多少,回房的时候,怕梁慎言在房间里摔着,又不知道他一整晚心里装着什么事,放不下心,就先送梁慎言回他房间,打算等他洗漱好了,躺床上再回去。
把房卡插好,程殊一手扶着梁慎言,一手去拿空调遥控器,“言哥,你要不缓会儿再——”
梁慎言挣开他的手,自己到床边坐着,“不用,你回去吧。”
程殊愣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言哥,你心里是不是难受?能告诉我吗。”
他连手都没敢去碰梁慎言,只是这么蹲着,仰着头看他。
梁慎言皱眉,身上还有酒气,手臂搭在膝盖上俯着身,垂眼盯着他,“挺上心?”
程殊一怔,没明白,“什么?”
梁慎言没醉,单纯就是喝了酒,脑子不愿意想事,“给别人说生日快乐挺开心,礼物也挺用心,就为了哄我开心啊?”
程殊被戳破心思,脸上微热,试探地伸出手去碰他膝盖,“我只是想你开心点。”
梁慎言笑了一声,问:“那你觉得,我现在高兴吗?”
程殊摇头,往前靠了点,几乎贴在他膝盖上,“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高兴点,对不起。”
梁慎言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听腻了,你知道我要听的是什么。你怎么这么倔,你是觉得我不能跟你一起担着,还是想这么用钝刀磨着我俩,一块疼啊。”
借着酒劲儿,梁慎言没平时那么理智跟好说话,没到咄咄逼人的地步,可他这样儿,反而更让程殊不忍心。
程殊没哭,只是鼻尖发酸。
灯光不算亮,梁慎言望向那面墙,过了会儿才开口,“宝宝,你疼,我也疼。”
声音很轻的一句话,就这么砸在了程殊心上,把他砸得粉碎,没办法再维持一点儿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