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by晏双笙

作者:晏双笙  录入:07-13

吓了跳,问:“吃饭了啊?”
程三顺左右看看,拿着锅铲往他房间走,“嗳,你觉得小梁这人怎么样?都住了一礼拜,也处了那么多天,能感觉出来吧。”
程殊低头在抽屉里找笔芯,“你平时不总说看人准,怎么这回看不明白了?人挺好的。”
“那我这一辈子看的都是咱们这种人,哪里见过小梁这样的,跟报纸上的年轻大老板一样。”
程三顺琢磨了下,“算了,估计也住不长久,人话不多,但人模样好,最近我出去遛弯,都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了。”
刚找到剩下那半盒笔芯的程殊,听到这话,下意识往隔断墙看去。
不知道今天隔音怎么样,反正上回不怎么好。
“你可别答应,万一人有对象呢。”程殊说:“爸,锅好像糊了。”
程三顺一愣,哎哟一声,赶紧拿着锅铲回厨房。
程殊笑了一下,给用完墨水的两支笔换笔芯。
他爸问他觉得梁慎言怎么样,几天前他不好评价。但经过上回打架的事情,他真心觉得梁慎言这人讲义气,还正直,是个好人。
再往前想想,程殊发现梁慎言虽然有点少爷毛病,却不像有的人眼睛长头顶,什么都看不起。
真要脾气不好、难相处,隔壁那房间也住不下去。
晚饭照例是程殊去敲的梁慎言房门,只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梁慎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身上穿了件长袖卫衣,“睡了会儿。”
程殊问:“今天没出去转转?刚下了两天雨,天不热。”
梁慎言摇了下头,挑眉看他,“怕有人给介绍对象。”
看着梁慎言去洗手的背影,程殊尴尬得脸热。
这回他相信房间的隔断真是纸糊的了。刚才那点音量都能听到,那晚上翻个身弄出的动静也大差不差了。
为了这句话,一顿饭吃得程殊心不在焉又提着心的,生怕程三顺嘴太快,直接问梁慎言有没有对象。
幸好他爸还没热情到这个份上,光顾着吹牛,没提这事。
正收拾碗,有人站在院墙外面喊了声,听到有人答应才顺着小坡进来。
“叔,正找你呢,之前托你打的柜子怎么样了?”
程三顺从堂屋出来,“小东西,今天中午就打好了,上了漆晾着,正说明天给你拿过去。”
“不麻烦你跑一趟了,我一会儿拿走,回去再晾几天,到时候就放房间里去。”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精瘦,个也不高,但看着精神。
“那行,我还懒得跑。”程三顺往棚子里指了指,“晾那,你自己拿,记得把钱结喽。”
年轻男人笑着答应,从衣服口袋拿了钱,递给程三顺,“谢谢叔,记得到时候早点来家里打牌。”
“晓得了。”程三顺摆摆手,“我看电视去了,拿好了你自己回。”
程殊甩甩手,一边把碗摞好一边说:“洋哥,恭喜啊。”
张洋抬着柜子,歪过头看他,“那时候你放假了吧,早点来家里吃饭,不然就只能吃二轮了。”
“好,你快回吧,柜子怪沉的,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抬出去?”程殊问了一句。
张洋说:“不用,车就在门口,拉回去不费事。”
“走了啊。”
目送张洋出去,程殊听到面包车发动引擎的声音,这才抱着碗进厨房。
他出来,梁慎言也从洗手间出来,正好打了个照面。
梁慎言刚才听到一半,问程殊:“他家有喜事?”
程殊点头,一脸高兴说:“就上回跟你一块遇到的杨奶奶,她孙子国庆的时候结婚,回来办酒。”
“刚才来取结婚用的梳妆柜。”
镇上这一条街里,谁家往上数三代都是亲戚,但到底亲疏有别,更别说有时候远亲不如近邻。
张老头和杨老太跟他家亲戚关系远了去,四代都不沾边。
但程殊记事起,他就只跟张老头家、程冬家这俩家亲近点,过年过节、平时都会走动。
张洋和他一辈,大了五岁。
没欺负过他,还帮过他不少,现在结婚了,他打心里高兴。
梁慎言看他一脸高兴,脸上没了表情,一边擦手一边往房间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结婚。”
程殊莫名其妙被怼了句,一头雾水转过身。
“小房东,今晚作业别写太晚,影响睡眠。”
不等程殊反应过来,梁慎言丢下一句话,进房间门一关,没给他一点回嘴机会。
程殊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盯着梁慎言房门看了会,憋闷和不爽窜上心头,瞪一眼窗帘后面的人影,也进了房间。
奇了怪了,别人结婚他不高兴,难道哭丧着脸吗?
什么毛病,阴阳怪气的。
程殊坐椅子上,翻开作业看了眼,一行字都读不进去,不时转头看下隔断。
那边静悄悄,一点声都听不到。
想起刚才梁慎言的表情,程殊皱起眉,拿起书往桌面拍了下。
烦死人了。
他才刚趴下,隔断忽然传来“咚咚”两声,一下挺直背坐起来,看向那块板。
屏息等了会儿,没再有动静,他又趴了回去。
从这晚过后,他俩谁也没再搭理谁,吃饭就敲门、敲桌子,原本刚近一点的关系,愣是给打回原形。
甚至比第一次见面还僵。
至少那会儿还说话,现在是一句话都不说。
僵持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程殊早出晚归,到家除了吃饭就在房间写作业、玩手机。
梁慎言本来就话不多,这下更一天都听不到点声。
偶尔去拿下快递,笔记本、烧水壶、音响、床垫枕头,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家里就三人,他们俩互不理睬,剩下的程三顺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趁着打了个通宵麻将回来,吃早饭的时候问程殊怎么回事。
程殊今天开始放假,生物钟还很准,大早上起来煮了粥。听完埋头喝粥说:“没怎么回事。你赶紧吃你的,吃完我好洗碗,作业写不完了要。”
“才放第一天,怎么写不完?”程三顺听出他不想说,没再问,“今晚我得去你建国叔那儿帮忙,明天正酒你别忘了。”
“知道。”程殊应了声,“算了,你洗吧,我吃好了。”
程三顺抬起头,看着程殊回房间,啧啧两声,“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啊?你这兔崽子,没规——”
没等他说完,就见梁慎言房间的门开了,走了过来。
“小梁,起这么早啊?”
梁慎言早起有点低血糖,精神不怎么好,点头说了句“早上好”,就自己进厨房去盛粥,出来时避开了刚才程殊坐的地方。
程三顺琢磨了下,擦擦嘴问:“明天街上有喜事,大家都过去吃席,要不你也一起?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再说家里也没人做饭。”
梁慎言听完,喝粥动作停了下来。
余光往旁边房间扫去,看见窗帘缝隙后面的程殊正在转笔玩,说:“好啊。”

乡镇上结婚办喜事,还不像城里那样都在酒楼、饭店里办,大部分都是在自家请酒。
席面没酒店的好看,但却一点不含糊。
正酒的前两天就已经开始备菜,要先去街上采买,至少得两头猪才够,蔬果、瓜子那些更别说。
主人家的亲戚和邻居都会自发去帮忙,基本都是些招待客人、帮忙上上菜的事。
主要的活都是一条龙负责,从做菜到洗碗再到桌椅板凳,全包了。
下午两点多,程殊在房间里趴着玩手机,贪吃蛇快要破纪录,房间门被推开,手一抖点错,直接结束了游戏。
程三顺站门口,像模像样地换了件衣服,“晚上我不回来了啊,半夜要去接亲,你明天带着小梁早点过去吃饭。”
“小梁小梁,人家什么时候和你这么熟了。”程殊心里还烦,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快去吧,少喝点别给人家添麻烦。”
“你小子,还管起我来了。”程三顺“嘿”了声,往后仰头,看隔壁房间,“那天不还跟我说人挺好的吗?真弄不明白你们年轻人。”
程殊语塞,挥了下手赶人走,免得又念叨。
程三顺才懒得管,就是没事干问两句。不用程殊赶,自己也走了,出院子时候还哼上歌了。
他一走,家里又安静下来。
另外两人在自己房间待了一下午,还是谁也不理谁。
程殊一觉醒来,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快七点钟,外面的天都要黑了。午觉睡太久,人都是懵的。
穿鞋走到门口,一开门,门外站着梁慎言,举着手打算敲门。
好几天没说话的两人,突然这么近距离打了个照面,谁都没反应过来,一片安静。
程殊脑子还发懵,愣了愣,视线看向梁慎言拎着的袋子,“你去买吃的了?我还说等我睡醒了做。”
梁慎言抬眼看程殊,过了会儿说:“去拿快递时候遇上你爸,办酒那家主人给装的,说我们在家自己热了吃。”
“这样啊,那你放着,我去洗把脸来热。”程殊伸了个懒腰,松松垮垮的短袖领口正了点。
梁慎言视线别开了一些,说:“好,那我先拿厨房去。”
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又糊里糊涂地结束。
专业大厨的手艺就是不一样,色香味全占了,哪怕是从桌上给他俩腾出来的,也好吃。
他俩一人多吃了一碗饭,等收拾完,一人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原本那场雨下过后,凉快了几天,结果一到放假,气温又回到三十度左右,白天热风扇没法关,晚上好些,但房间里也闷。
现在乡下的灯比从前亮了不少,但和城里光污染比起来,依旧能看得清天上的星星。
程殊手搭在肚子上,仰头望着天。
他憋不住话,刚才是才睡醒发懵,现在又回过味来,忍不住问:“那天你心情不好?”
其实这几天他也琢磨了下,梁慎言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左思右想,得出结论是梁慎言可能真跟他之前猜的一样,失恋了才躲到这里来散心。
不然怎么听到人家结婚还不高兴?
梁慎言转过头,问:“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
程殊努嘴,说:“你不生气,说话还能那么冲?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说你骗子都没这么大脾气。”
梁慎言低笑了声,没说那天生气的事,反而说:“好好念书,别成天想结不结婚的事。”
“我又没想。”程殊看他一眼,“不是,我想这事做什么?”
说完程殊终于从梁慎言话里觉出点什么,睁大眼看他,“你是觉得我想结婚了?”
梁慎言没说是不是,但程殊觉得就是这样。
“不是,我怎么了就让你觉得我想结婚了?我单纯觉得高兴而已。”程殊又好气又好笑,“还嫌我写作业太吵,你幼不幼稚啊。”
梁慎言明显心情不错,拿起手机拍照片,“恋爱也没谈?”
程殊回得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谈。”
“是现在没谈还是没谈过?”梁慎言问得自然,连看都没看程殊。
“没谈过。”程殊托着脸看他,奇怪问:“没谈过很奇怪?还是你认识的人这年纪都谈恋爱?”
梁慎言选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然后看向程殊,“不奇怪,只是随口一问,我们也不是人人都早恋。”
“那你呢?为什么来这里?”程殊问得直接。
梁慎言住进来也有半个多月,他和程三顺一开始好奇原因,他爸还让他变相打听一下。
可他没问过,也没想过打听,毕竟这是人家私事。
现在问是因为梁慎言的话先开了口子,他就顺着问了一句,没想梁慎言真的会回答。
今晚月光很淡,几乎看不到那一弯月亮。
梁慎言没看群里的消息,摁灭了屏幕,脸上只有外面路灯投来淡淡的光。
“为了休息。”
一半是因为想躲着他爸妈,一半是真的为了休息。
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没真正放松、自由过。上小学觉得到了初中就好,到高中觉得上大学就好,一轮一轮下来,就没好的时候。
不缺钱花的投胎本事,比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强。
但也不是完全没烦恼和压力。
“那现在放松了吗?”程殊睁圆眼睛看他,没怀疑梁慎言的话,虽然和他猜的不一样,但他更好奇梁慎言现在的想法。
说实在,梁慎言在这儿能住半个多月,他有点意外,大概是心里下意识地觉得第二天去敲门,可能已经人去楼空。
梁慎言笑了笑,往后靠去,望着天上的星星,腿随意搭着,“其实那天一踏进院子我就后悔了,然后——”
他顿了下,“你出现了。”
那天梁慎言是真的后悔了,觉得这段时间点背,不然怎么会有人接二连三地倒霉。
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想了很多,要不要报警把那笔钱追回来,要不要干脆找人把电话打爆。
就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程殊跟一阵风似的从院子外进来。明明脸上还有伤,却嚣张得不行,上来就说他是骗子。
程殊错愕地看梁慎言,“啊”了一声,“那我要是晚点回来,你就走了?”
梁慎言看了看他,“或许吧。”
那天程殊再晚回来一点,梁慎言可能就真走了,也就没后来的事。
但偏偏那么巧,一个还没走一个回来了。
又坐了会儿,他俩各自回房间。
梁慎言听到隔壁的动静响了又没,知道程殊多半是又睡了,不禁哑然失笑。
这睡眠质量,是个人都得羡慕。
他无聊打开群,发现严颂和江昀两人也被关一河带歪了。
【关一河:你们什么时候见梁慎言发过这种照片?思春的男人,啧!】
上面的聊天记录他懒得翻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点开输入框,打了一句:【心思不单纯的人,看什么都不单纯。】
发出去后,梁慎言把手机放一边,枕着手臂闭上眼,难得的很快入睡。
程三顺出门的时候交代程殊早点去吃饭,结果他跟梁慎言快十点才起床,早饭时间早过了。
程殊想反正赶不上,晚点再去也没事,就墨迹到了十一点才过去。
办酒的日子和假期凑一块,整条巷子热闹得不行,原本就不宽的路,这会儿全停了车,连周边邻居家的院子都被借来停车。
接亲的婚车停在院子外,坝子里摆的几十张圆桌,这会儿都坐满了人,没剩多少空位。
赶上放假,今天来的小孩格外多。这会儿撒开了玩,一会儿一会儿能听到尖叫声,直接盖过一片嘈杂。
程殊还没走进张老头家院子,心里就在打鼓,瞥了眼跟来的梁慎言。
他爸是不是糊涂了,这场面他都觉得吵,怎么想的让梁慎言跟着来吃饭,体验生活也没必要体验到这份上。
“有点吵,一会儿我们在里面坐会儿,等吃第二轮,会安静点。”
梁慎言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
他没觉得烦,顶多是不太能适应,尤其耳膜,时不时会受到摧残。
“平时办酒都这样?”
“差不多,大家都喜欢热闹。”程殊领着人进了一楼堂屋,一下安静许多,左右看看没见到他爸,反倒是看见了新郎和新娘。
“洋哥,丽丽姐。”
新娘穿了一身红色的套裙,头发挽起来,别了一支珠花,笑起来漂亮大方。
跟张洋是上班认识的,家里在县城的。
“三顺叔跟我爸在旁边那屋补觉。”张洋牵着新娘,跟梁慎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才又说:“程殊,你去叫他们一声,起来随便找一桌先吃饭,吃了再睡。”
程殊点点头,让他们俩忙自己的去,不用管他。
房间靠楼梯间,大家都在外面忙,这会儿没什么人。
程殊跟梁慎言走过去,还没敲门,旁边去二楼的楼梯间突然钻出来一个小孩,一下抱住程殊大腿。
他们吓一跳,低头看,是程冬,今天穿得干干净净,显得很乖。
“哥哥!大哥哥!”程冬仰着脸,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糖,是今天的喜糖,笑眯眯塞到他手里,“甜,吃。”
程殊把糖放回他口袋,“我有,你自己留着,等会儿有了还给你。”
“大哥哥?”程冬能认人,看向梁慎言。
梁慎言偏头对上程殊的眼神,微微俯身摸了下程冬的头,“一会儿我的糖也给你。”
说完,想到什么小声问:“喜糖是不是要随礼才有?”
程殊笑起来,“现在你算我们家的人口,不用。”
梁慎言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他们俩一边哄小孩一边要敲门,就听门后传来说话声,听着是已经起了。
“我说三顺,你看你都这岁数了,程殊他妈走了那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一次,孩子你一个人拉扯到这么大,他明年就高中毕业,要是遇到合适的,收收心一起过日子,多少有人个伴。”
门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一起靠近,拧动门锁的声音响起那瞬间,外面放鞭炮的动静倏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铺天盖地,别的什么都听不见。

第15章
程殊爸妈结婚不是自由恋爱,是家里介绍的。见面还算顺眼,觉得条件合适,就把证领了,请了几桌酒。
那会儿程三顺有一门手艺,父母健在,有妻有儿,在镇上走哪都不算跌面。
程殊妈妈念过书,识字又勤快,脾气急却是老好人。
但好景不长,很快程三顺就跟别人一块染上了牌瘾。
一开始只是做完活、饭后打打,到后来就是想在牌桌上挣钱,一天大半时间都耗在麻将馆。
程殊妈妈劝不动,让老人去劝,但也就管得了一阵子。
那年代离婚的人少,孩子又还小也舍不得,日子将就着过。一直到程殊爷爷奶奶去世,家里没人能管得了,矛盾和怨怼越积越多,爆发时,就没办法再将就下去。
后来有次程三顺输了钱,喝了点酒回家。
程殊妈妈正在发愁他上学前班的事,看到程三顺又打牌到半夜,还喝了酒,气得骂他不负责任,不管孩子。
然后两人吵了起来,一吵架就开始翻旧账,一个说家里钱都我挣的,没我你们得饿死,一个说结婚后什么都不管,甩手掌柜还好赌,挣的还没输的多。
程殊那会儿四岁多,还跟爸妈一块睡,被吵醒后躲在被窝里掉眼泪。
从前只是吵,程殊妈妈是急脾气,经常又抓又挠,要么摔东西。但这回不一样,程殊看到了程三顺打了妈妈一个耳光,妈妈跌倒在地上,哭得很大声。
那是程殊第一次特别害怕,怕自己被扔下。
后半夜程殊被妈妈抱去了另一个房间,哭了半宿被哄睡着,第二天他醒来,家里就剩他和程三顺。
那之后,程殊妈妈再没出现过。
程殊成了没妈的孩子,学校小孩嘴里的野种。
鞭炮连着放了三响,外面热闹声更甚,婚礼司仪正在介绍新人。
热闹没能打破这一瞬间的沉寂,张建国尴尬地看向程殊,“程殊过来了,你爸还说给你打电话。”
程殊“啊”了一声,揉着耳朵问:“建国叔,你说什么?洋哥让我叫你们出去找个位坐着,要开席了,得敬酒。”
程三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拍拍张建国肩膀,“你儿子结婚你还不去坐着,等会儿给谁敬酒?”
“一起过去,你是他叔,也得给你敬酒。”张建国看程殊没什么不对劲,松了口气,“嗳,你们也一起过去,先坐着吃饭。”
程三顺没拒绝,招呼他们,“走吧,杵这儿又没吃的。”
“他爷爷奶奶没在,我带着他一会儿吃二轮。”程殊伸手护着躲他身后的程冬,“你们先去,我们在家吃了东西,还不饿。”
“这小崽子傻是傻了点,但还分得清好坏,知道谁对他好。”程三顺抬手,掐了一把程冬的脸,“小傻子。”
程三顺一听想再逗他,被张建国拉走,隐约听到问起了程冬他爸的事,听完了又叹了一声。
他们三是真的发小,一块长大的,程殊小时候还被程冬他爸抱过,给过糖吃。
外面的婚礼仪式掀起了一阵一阵起哄声,显得堂屋这边愈发安静。
程殊小时候没少来这,熟门熟路地领着人去二楼的小阳台。大中午又天热,还在房子背面,没其他人,就他们三。
“哥哥,吃糖糖,不饿。”程冬坐在小板凳上,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捧到程殊嘴边。
正盯着那片田看的程殊回神,低头叼起糖,“谢谢冬冬。”
程冬乐呵呵笑起来,给旁边梁慎言也剥了一颗。
梁慎言没拒绝,哪怕他不吃糖。
程冬问他甜不甜,他余光扫过程殊还带点少年气的侧脸,说:“甜。”
三个人就坐在那儿,程冬反应慢、迟钝,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的气氛,像只小猫小狗,一会儿说看见蝴蝶,一会儿让他们看小鸟。
他们俩很配合,反正是哄小孩。
前院热闹声逐渐小了,帮厨开始撤盘子,收拾过后再摆几桌给二轮。
二轮大多都是自家亲戚,还有一条龙的大厨、帮厨。
程殊他们被程三顺一通电话叫下去,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这会儿人少,大家都跟熟人坐一起,等上菜时,他们这桌也没坐满。
“你坐好,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夹。”程殊拿纸巾给程冬擦手,“不然下回让你跟我爸坐一块。”
程冬睁大眼,点头如捣蒜,“我听话,不跟他坐一起。”
旁边正在擦碗的梁慎言听到,抬了下眼,隔着程冬说:“你这跟拿警察吓唬小孩有什么区别?”
“拿警察吓唬他,有事儿的时候他就不敢去找了。”程殊放下纸巾,问他,“你以前被吓过?”
梁慎言知道他故意的,假装想了想,“我是三好学生。”
程殊翻了个白眼,会打架的三好学生吗?
那天梁慎言那一脚下去,他回学校都没能看到黄毛。
不过,打架的也不一定是坏学生。
菜差不多上齐,大家客气一下,就动筷子吃上了。
程殊一边照顾程冬一边吃,好些菜等他伸筷子的时候都见了底。炒虾端上来时,他正给程冬拍掉衣服上的饭粒,眼看着几双筷子就要夹光,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这里不临海、不临江,海鲜水产都比较贵,平时也就过年过节办席才吃得上。
看来今天是无缘了。
他低头专心给程冬拍干净,等再抬头,碗里多了三只虾。
惊讶看向梁慎言,然后笑了,“谢谢。”
梁慎言挑眉:“应该剥好了再给你,更有诚意。”
程殊不解:“什么?”
梁慎言:“那天莫名其妙说你,是我不对。”
程殊惊讶看他,他自己都没在意了,却没想到梁慎言还放在心上,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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