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清。”简从黎额角微跳,冷声道。
“嗯,干嘛。”还迷糊着的赵夜清声音很软,带着轻微的鼻音,像烤出焦色的棉花糖。
然后又无意识地在简从黎颈窝拱了拱。
柔软头发蹭着颈侧皮肤的触感让简从黎想到了楼下那只狸花猫,或许现在应该叫它笑笑。
“醒醒。”简从黎语气竟然不自觉地温和了点。
赵夜清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
贵的床就是好睡。
但等他完全清醒时,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对不起老板,我睡觉不太老实。”
简从黎半边胳膊和肩膀都麻了,下床后动作有点僵硬,赵夜清见状上手给他捏:“我给你按按,血液流通就好了。”
温热柔软的手按在肩膀上,深深浅浅地揉捏着。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不自在,简从黎直接拂掉赵夜清的手:“不用了。”
随即简从黎开门往外走,赵夜清跟在他身后,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了简忠。
简忠拄着拐杖正往楼梯口走,见两人开门偏头望过来,然后不自然地转回去,连有些吃力的步伐都加快了,仿佛是觉得没眼看。
赵夜清这才注意到简从黎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领子歪到一边不说,领口左侧还有一小块水渍,大概率是他的口水。
赵夜清绝望闭眼,此时他无比庆幸简从黎看不见。
早饭过后,简忠和简从黎一道出发去了公司,赵夜清也不打算待在家里。
他在网上看好了几个牌子的吉他和作曲键盘,但这东西还是得现场摸摸试试才能决定。
出发前他突然想到,不少有钱人家里都会有钢琴,不知道这房子里有没有。
出于好奇,赵夜清去问了南姨。
“钢琴?”南姨正坐在窗边晒太阳,闻言神色微变,但是很快恢复正常,“一楼最南边那间屋里有,不过屋子上了锁。”
居然真的有。他接着问:“是简从黎会弹钢琴吗?”
“那是他妈妈的钢琴。”南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清清想要钢琴的话让从黎再给你买一架。”
“不用不用。”他可不敢跟老板提出这种无理要求,还是自己慢慢攒钱买吧。
晚上,简从黎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的路上在车里休息。
专属铃声响起,来自姜恒。
他拖延了几秒才接起:“喂?什么事?”
“啧,又是这副口气,这回我不是催你来医院的。”姜恒手里转着圆珠笔,打趣道:“听说你要结婚了,对方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听爷爷说的?”
“嗯,老爷子挺高兴的。”
姜恒是简从黎的发小,专业是临床医学,毕业后就在市内最权威的医院里工作。虽然所属科室和治眼睛搭不上边,但受简忠的拜托,承担下了监督他按时去医院治疗的责任。
“没看出来你挺闷骚啊,平时一副性冷淡的样子,一来就来个大的,说结婚就结婚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简从黎:“不办。”
姜恒顿了顿:“因为你爸?”
简秋生过世才一年,按他们的习俗三年内不能兴办婚事。
“算是吧。”
这是简家的一大痛事,姜恒没再多说,只道:“有时间带你那位出来一起吃个饭,我倒想见识见识能把你拿下的是什么人。”
到家时正好是饭点,一进门就能闻到扑鼻的饭香。
简从黎先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发现昨天赵夜清放在衣柜旁的行李没了,应该是已经搬去了隔壁。
他又下楼,这一路上都没有听到赵夜清的声音。
在餐桌旁坐定,南姨已经将他的那份菜按位置摆好。
以往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吃饭,但他莫名想到昨天晚上,赵夜清叽叽喳喳地给他夹菜,还说如果喜欢吃红烧排骨的话就天天给他做。
“南姨,有排骨吗?”简从黎问。
“有,我熬了冬瓜排骨汤,给你盛啊,”南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给他盛汤,“今天想吃排骨啦?”
简从黎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明明知道赵夜清昨天的行为包括说的话都是作戏,竟然还会有那么一点期待。
一时间客厅里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直到吃完饭,简从黎也没问为什么赵夜清不下来吃饭。
而南姨默认他们小两口通过气儿,自然也没有多提。
客厅里,狸花猫在猫爬架上钻来钻去,它跟着回家的简从黎进了屋,在等那每天一顿的美味猫条。
见简从黎过来坐在沙发上,小狸花便熟练地跳上沙发,钻进他怀里讨吃的。
宠物一旦有了名字就会自然而然地让人心生感情,而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不可以对任何人或事产生感情依赖。
因为那样就有了软肋、有了破绽,不适合在商界杀伐果断。
他刚把猫捡回来的时候,简秋生不同意他养。但那么小的猫扔出去绝对活不过一周,后来他挨了两天的鞭子才勉强留下这只小奶猫。
简从黎没有给它起名,只是养着。
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别墅内。
“小阑,你这次太任性了。”郑鹤面色阴沉,将文件拍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声。
“这么明显的圈套你也能跳进去,简从黎正在查那个司机,万一被他…”
郑阑不以为意,走过去给郑鹤锤肩:“放心吧哥,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被他查到我们的。”
郑鹤最疼他这个唯一的弟弟,不忍心真的责怪,于是敛了敛脾气:“不许再有下次了,对付简氏的事,我来就行了,你不要插手。”
“好。”郑阑乖巧回道。
他没想着对付简氏,这事确实有他哥就足够了。他想要的是,让简从黎痛不欲生。
想到那次被简从黎冷言羞辱,他就恨得牙痒痒。
再高傲再眼高于顶看不上他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成了个瞎子。
回到房间,郑阑给周廷旭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遍对方才接起,他嗔怪道:“老公,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
周廷旭没回答,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本就气不顺的郑阑听到周廷旭这么冷淡,心生怒火,但还是装作委屈道:“你是不是上完床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刚刚被我哥骂了,好难过。”
周廷旭心里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他:“我错了宝贝,刚才有点事。”
郑阑接着说:“还有不到两周就开学了,我想去海边玩两天,你陪我好不好。”
眼下周廷旭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听到开学,他抿紧了唇。
他不知道开学后要怎样面对赵夜清,却还有点想见他。
和郑阑在一起后他几乎可以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包括梦寐以求的亲笔签名球鞋。连情事上郑阑也是主动缠绵,比又木又保守的赵夜清强多了。
可是……
“周廷旭,你听见没有?”郑阑快装不下去了,虽然他们确定了关系,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周廷旭的心思好像根本没在他身上。
周廷旭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痛苦:“好,我陪你去。”
挂掉电话后他点开相册,其中所有和赵夜清有关的照片都被郑阑删掉了,但他事后偷偷恢复了一张。
照片中的赵夜清趴在桌上睡觉,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皮肤细腻白皙如新雪,衬得唇瓣殷红水润。
周廷旭忍不住去想,赵夜清现在会在哪里,在做什么。
此时的赵夜清正躺在宽敞柔软的大沙发上看电影,手里捧着两包不同口味的薯片,边看边吃。
虽然是家庭影院,但视听效果一点不比电影院的差。
他不禁感慨,有钱真好!
电影结束,赵夜清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在回卧室的路上经过书房,看见简从黎在里面工作。
刚刚他看过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简从黎居然还在工作。
赵夜清在门口看了看,去楼下热了杯牛奶上来,敲门走进去。
简从黎戴着耳机没有听见敲门声,直到赵夜清将一杯牛奶放在手边时,他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南姨,直到他看见一坨亮黄色的物体走来走去,才觉察到不对。
现在他的眼部状况就相当于在眼前罩了好几层白色塑料袋,模糊一片,除了光就唯独对红色和亮黄色有一点感知。
而南姨几乎没有穿过这类颜色的衣服。
“赵夜清。”简从黎没有语气地说。
正好奇参观书房的赵夜清被叫到名字后,快步走回简从黎面前,回应道:“嗯,怎么了?”
在简从黎的视角,他可以通过颜色的加深而得知赵夜清在靠近。
简从黎迟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人。灯光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几道阴影,墨绿色的眼眸似湖水一般平静。
见简从黎盯着自己的衣服看,赵夜清秒懂:“你可以看见我对不对?”
“这是我今天特意买的衣服,”赵夜清得意地左右扭了扭身子,“本来还想买会发光的来着,但是没买到。”
“买这个做什么?”
简从黎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他明明能猜到原因,却还是问了出来,像是想听到赵夜清亲口说出来。
这不符合他的一贯处事风格,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啦。”赵夜清直接靠在办公桌的桌沿,上半身往前倾,离简从黎更近了些。
他要让简从黎清楚认识到,他的眼睛并不是毫无希望。而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可以试着活下去。
“回去睡觉。”简从黎不太自然地垂下眼眸,长睫投下倒影。
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赵夜清也不知道他这样有没有那么一丢丢地感染到简从黎。
他相信是有的!
“你也早点睡,晚安!”
待那抹亮黄消失在门口,简从黎摸到一旁的牛奶杯,浅抿了一口。
有点甜,赵夜清在牛奶里放了糖。
简从黎不喝加糖的牛奶,严格意义上讲,他不太喜欢甜的东西。
他拉开左边第二层抽屉,摸出一根棒棒糖。这是第一天见面时赵夜清塞给他的,还说是一个等待他开启的惊喜。
简从黎不吃这种劣质糖精制成的色素糖果,当时只是出于礼貌没有直接扔掉。
小时候最馋糖的那几年被父亲严令禁止吃糖,被发现一次就要挨鞭子。长大后他终于不受这样的管束,但也不喜欢吃糖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有点好奇,好奇这块糖是什么口味的。
废了点功夫才将包装纸撕开,简从黎将棒棒糖放进嘴里,糖精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是柠檬味的,酸酸甜甜。让他想到刚才在眼前乱晃的那团亮黄。
好像,也不算难吃。
赵夜清盯着手里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心中五味杂陈。
他要去领证了,虽然婚是假的,但证是真的。
这还是他两辈子加一块第一次领证呢。
拍个照纪念一下。
赵夜清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想着等领完再拍一张。
在阳台上看到那辆迈巴赫已经停在了门口,赵夜清去主卧找简从黎一同出门。
“简从黎,可以出发了。”
赵夜清元气满满地直接走进去,忽略了敲门这码事,没想到简从黎正在换衣服。
脱去了居家穿的T恤,简从黎正要套衬衫,此时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是裸露在外的。
肩宽腰窄不说,背部流畅饱满的肌肉线条一直蜿蜒进裤腰,比古希腊雕塑还要完美。
赵夜清没想到简从黎身材这么好,平时穿着衣服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瘦。
而且简从黎的皮肤很白,不太像黄种人的肤色,结合他有点混血感的五官,赵夜清高度怀疑他有外国血统。
更让他意外的是,简从黎的后背上好像有几道淡淡的长疤,颜色很浅,要不是简从黎肤色过白,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下次记得敲门。”简从黎听到赵夜清的声音快速套上衬衫,然后慢条斯理地系扣子,掩去了不自然的神色。
车子行驶在去民政局的路上。
赵夜清一只胳膊撑在车门上托着头,百无聊赖。
然后他将注意放到了身边的活人——简从黎身上。
赵夜清第一次见简从黎就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成色极好的绿宝石。这种瞳色在本国很少见,或许他真的是什么混血儿。
“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真不怪赵夜清爱问问题,他的好奇心上来根本憋不住,想知道的事就必须问出来才能舒坦。
“如果我说不能呢。”
没想到这人不按套路出牌,赵夜清被噎住了。
“满足我一下吧老板!”
谁懂啊!被拒绝就更想问了!
简从黎的脸偏向窗外,好像不打算再理他的样子。
赵夜清戳戳他的胳膊,声音放软:“老板行行好。”
“问。”
赵夜清原地复活,认真问道:“你是混血吗?”
简从黎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但还是回答了:“我妈是,我勉强也算。”
赵夜清有种猜对题的成就感,接着问:“哪个国家?”
“这是第二个问题。”
赵夜清:“?”
不问了还不行吗。
听完全程的卫威通过后视镜朝后看了眼,恰好捕捉到简从黎唇边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震惊心道,今天的简总不太对劲。
因为是周末,所以民政局里排队的人不少。
简从黎也没有用什么钞能力,让卫威去取了个号就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等着。
赵夜清坐在他旁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
室内空间一分为二,一边是结婚区,一边是离婚区。这中间连道墙都没有,但气氛却是泾渭分明。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刺耳争吵,赵夜清心想,两年后他还要来这再领个证。
不过那时他和简从黎一定会是一地鸡毛中的清流,就像现在,他们也是结婚区里的一股清流。
旁边就是一对情侣,耳鬓厮磨地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柔情蜜意都快溢到赵夜清身上了。
赵夜清有点尴尬,屁股朝简从黎那边挪了挪,给这对小爱侣多一点空间。
领证流程不算复杂,填表登记宣誓。
这一套下来赵夜清拿到了红本本,回到车上他还在里里外外地看。
尤其是里面那张红底照片,赵夜清觉得照得真不错,如果简从黎能笑一下就更好了。
刚才办手续时,柜台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夸他们登对。
一句两句便罢了,一句接一句地给赵夜清都说不好意思了。
反观简从黎十分淡定,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板。
看够了结婚证,赵夜清拿出手机自拍。
自己拍了两张后,他往简从黎那边靠近一点:“老板,这大好的日子我们合个影吧。”
简从黎依旧是冰块脸,直接拒绝:“不拍。”
看,又出现厌世行为了。
赵夜清明白,对于眼盲的人来说,拍照没什么意义,拍了又看不见。
但拍照又何尝不是替现在眼盲的人看世界呢,万一以后可以看见了,就可以通过照片回顾那些瞬间。
不过赵夜清也没有强求,而是默默地找了个角度,和只有侧脸的简从黎合了个影。
拍完一抬头就和卫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赵夜清食指放嘴边无声地比了个“嘘”。
卫威忍俊不禁,点了个头。
虽然是偷拍,但效果也还不错。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
赵夜清觉得可以找个机会把照片发给简从黎,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加上他的微信。
婚都结了,微信还没加上。就算是假结婚,这事也挺离谱。
“老板,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简从黎:“我不用微信。”
赵夜清震惊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以简从黎现在这个情况用微信确实很不方便。
“那如果我想联系你的话……”说到一半赵夜清意识到他可以给卫威发消息,他有卫威的微信。
而且老板一天有那么多要紧工作要忙,大部分的杂事应该都会交给卫威,更何况是他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直接给我打电话。”简从黎递过来手机。
“哦,好。”
赵夜清用简从黎的手机给自己拨号,成功get老板的手机号。
就在他要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简从黎接着说:“把你的号码存进去,铃声选择编号5。”
编号5?为什么是编号5?
等赵夜清点开手机通讯录这才明白编号5的意思,因为简从黎保存的联系人只有四个,他是第五个。
属实有点出人意料。
提到什么公司老板的交际圈,赵夜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成摞成打的名片,可以打扑克的那种。
名片可能有点年代久远,放现在的话,那微信好友不得几千人。
但是简从黎只有四个,加他五个。
卫威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这是简总的私人手机号。”
耳边传来一声低咳,赵夜清闻声偏过头,关心道:“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
简从黎:“……”
赵夜清存上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按照简从黎的指示选择编号5的铃声。
选定铃声后,手机便会自动播放一遍。
“好难听的铃声,”赵夜清听完有点嫌弃,“我能换一个吗?”
他能猜到,简从黎应该是通过给联系人设置不同的铃声来分辨来电人。
那么就是说,这个铃声代表了他的形象。
别的他都能凑合,但在音乐这块他说什么都不能凑合。
简从黎:“随你。”
征得老板同意后,赵夜清一个接一个地试听铃声,听了十来个之后他失去了耐心。
他就不应该对手机自带的系统铃声抱有期待。
赵夜清把手机还给简从黎:“这些都不行,等我回去录一个好听的。”
“录一个?”
“对呀。”赵夜清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我的吉他今天应该就能送到了,回头我录个弹唱给你当铃声,绝对比这个好听多了。”
上回在简从黎那预支的钱还了债之后再刨去预留的学费,他手里还剩了一点,只勉强够买一把吉他。
不过等下次发工资他就把可以别的设备抱回家了!
赵夜清沉浸在即将拥有顶级音乐设备、走向人生巅峰的激动和期待中,浑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简从黎有片刻的失神。
送赵夜清回别墅后,简从黎就去了公司。
简大总裁工作繁忙,哪怕今天领证结婚,也是半点不能耽误工作。
赵夜清十分理解,并对爱岗勤劳的老板致以崇高敬意。
一进门,他就看见客厅里那个扁长的箱子,顿时两眼放光,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我的宝贝!”赵夜清抚摸着箱子,眼神慈祥,“你终于到了。”
那天去实体店试完音后,他一下子就相中这把吉他。老板说可以免费送货上门,他这才忍痛等待了好几天。
“清清,你这是买的什么?送来的人还说轻拿轻放。”南姨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头出来问。
“吉他!”赵夜清迫不及待地拆包装,一连拆了好几层才把吉他本体扒出来,可见打包的人也是十分用心。
他将吉他拢在怀里,先是爱惜地摩挲着釉亮的木质琴身,随即拨弄琴弦,清亮的声音跳出来。
“我们清清还会弹吉他啊,真厉害。”南姨正在厨房张罗午饭,忙碌间隙也不忘和赵夜清说话。
赵夜清将吉他背在身上,边往厨房走边拨弦,弹的是首舒缓的老歌。
南姨择菜,赵夜清就站在她旁边伴奏。
“弹得真好。”南姨笑着夸道。
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赵夜清经常坐在道边儿上看过往的人。那会儿他年纪还小,经常幻想有谁能把他从这个地方带走,带去一个温暖的家。
若是看到有个温柔和蔼的妈妈带小孩经过,他就会想:如果这个阿姨是我妈妈就好了。
一天下来,赵夜清能在外面认好几个妈和爸。
等后来长大,他就没再有过这样的幼稚幻想。
可是见到和蔼的南姨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将她当作亲人相处。
他知道,如果今天换做别人,作为简从黎的结婚对象住进来,南姨也会是同样的亲切热情,他赵夜清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虽然会不少乐器,但最喜欢的还是吉他。
上辈子因为出租屋不隔音老是被邻居敲门,后来他经常会找个没人的空地,一弹就是一天,自娱自乐。
经历过一回生死,赵夜清再次拨弄着琴弦,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兴奋得灵感充沛。
一下午的时间悄然流逝,他把要给简从黎录铃声的事忘在了脑后。
直到听见南姨在楼下喊他吃晚饭,赵夜清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他哒哒哒地小跑下楼梯,闻着饭香味给南姨夸得眉开眼笑才坐下。
简从黎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但还没有动筷子,应该是在等他。
赵夜清不好意思地起身盛了碗汤,放在简从黎手边:“吃饭吧!”
一时间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得不说,南姨做菜是真的好吃,赵夜清吃得腮帮子鼓鼓。
据说她是简老爷子那张挑嘴唯一认证过的手艺,留在身边好些年,要不是当初简从黎妈妈去世这边需要人,他是不肯让南姨过来的。
“听说你的吉他到了。”简从黎蓦地出声。
“啊?”赵夜清咽下嘴里的青菜,“对。”
这几天和简从黎一起吃饭,赵夜清发现他虽然平时话也不多,但吃饭的时候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赵夜清猜测他们家的家规森严,不仅吃饭要等人到齐才能动筷,还要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简从黎这一主动说话让他有点始料不及。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简从黎又不出声了。
赵夜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正闷头吃饭,看不出什么异常。
晚饭过后,赵夜清钻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刚捞起吉他就来了微信电话,来自林小朗。
“清清,你没事吧,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啊?”
“没事,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什么事?”赵夜清将通话调成免提,点进他俩聊天界面查看。
林小朗哼道:“你快看看那个林思超,不就是交个学费嘛,他在阴阳什么?”
“清清,你缺钱的话跟我说啊。”
与此同时赵夜清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中午的时候,辅导员在年级大群里通知交学费以及住宿费的事,并让各班班长监督一下交款进度,不要出现有同学过了截止日期还没交上的情况。
辅导员说完之后,作为计算机1班的班长林思超就在他们的班级群里转达了这则通知,并让已经缴费的同学私聊他,他要统计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