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这两个消息叠加在一起所给他的惊骇,与其说是惊骇,不如说是有一种世界观近乎崩塌般的感觉,另外几个人也完全不敢相信。他们甚至怀疑过希在欺骗舒莫,也不敢去确定这件事。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又仿佛理所当然。
惊骇过后,一股后知后觉般的怒意涌上心头,加里的心里已经完全不见对希的敬畏,反而满是愤怒:“难怪,难怪吾主曾经说过,亵神者,是祂最大的敌人。”
“神谕如此,”加里继续说道:“日柱1,是唯一可能成为新神的人,而他作为亵神者,则也同样是吾主的敌人!”
“他竟敢隐瞒这件事,还在暗中与审判所作对。”所有的一切在加里的脑中都有了解释,舒莫看着他们,脑中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他在四周转了一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是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几个人的?!
希没有发现吗?舒莫有些崩溃了。他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已经反应过来:“你们跟踪我?!”
“我就知道,你一定隐瞒着什么。”加里看着舒莫,他四处观望了一圈,生怕希突然回来。现在的两波人心里都有一股后怕和惊恐,他们本来是想要立即离开,但加里却不肯走:因为错过这个机会,那么他就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
审判所寻觅已久,从十几年前,就一直苦苦寻觅的圣者,就在他们面前。
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如果他能够亲手将圣者带回审判所,那么就算是阿卡纳,也会夸奖他的……
宛如刀尖舔血,孤注一掷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加里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希这个时候不在这里,只要他能抓住圣者,只要他能抓住他,那么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用他的父亲留给他的东西逃离实验所。
只要一丝机会就可以。加里的身体颤抖起来,在这一刻,他心中的贪婪完全胜过了理智,更何况就算失败了,他也可以逃走……
加里看着舒莫,终于不再控制自己,他向前一步,对着舒莫说:“审判所,一直在寻找你。”
“希所说的一切,完全是对审判所的诬蔑!”银蜂站在他的身后,一双银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其他人也若有若无地逼近,舒莫想,希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他是审判所的死敌,传闻中的下一位新神,他一定想要篡夺神位,才会如此诱惑你,并且尝试欺骗你。”加里站在舒莫的身前,一改之前的态度,言辞凿凿地说道:“你从未见过真正的审判所,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回去,带你去见主教大人,你只有在审判所里,才会过上真正美好的生活。”
他说得慷慨激昂,所说的一切,都是他从心底里发自内心的话,然而舒莫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面前的人,眼中从一开始的震撼,再到之后的平静,最后,是现在的沉默。
“……你看见了。”
“什么?”
舒莫低着头,轻声说:“你看见,希是亵神者。”
希是因为他,才会这么做的。
舒莫想,希的身份一直都没有被其他人知道,但是现在,却因为他,被面前的人知道了。
如果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去,并且带给审判所的话,那么希会遇到什么?
类似于这样希就会变得和他一样的想法,在舒莫的心间划过,但下一秒,就被担忧希的情绪所替代。他想,他不可以让希遇到这种情况。
舒莫垂着眼睛,眼眸却缓缓瞪大了一些,银蜂和金蝶已经在他的身后对着他举起武器,加里说:“我看见了。”
“所以,圣者,你不可以留在他的身边。”
“呵呵。”舒莫在他的面前冷笑了一声,完全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赛马场少爷,你在之前可是也口口声声说我是亵神者,现在却突然表现出这副样子,真是会变脸啊。”
加里:“……我叫加里。”
“我不管你叫什么。”舒莫说:“你们这些人,包括审判所的人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怎么办?舒莫想,怎么样才能掩盖这件事?
那一瞬间,舒莫的脑中略一动摇,就坚定了某个想法。
“所以,你不愿意和我离开?”加里说,表情渐渐变得不悦起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要知道,审判所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你会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你会把希的身份公之于众吗?”
舒莫说,加里微微一愣,然而青年却不是在询问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你会的。”
银蜂站在他的身后,将武器对准他,女人的手很稳,一旁的金蝶和她,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是通过层层选拔才有资格被派来保护加里的护卫,然而此时的他们看着面前这毫无战斗力、并非猎人,甚至于自己本身看上去都羸弱地毫无反抗力的人,却感觉心头一阵阵发慌。
像是有什么很恐怖的、异常恐怖的东西在靠近,在威吓,在污染物内,对方伸出手,抚摸着一个恐怖污染物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在银蜂的胸膛中炸开,她几乎控制不住地说道:“别跟他说废话了!”
加里不是战士,完全体会不到他们的感觉,但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争取:“跟我离开审判所吧,圣者。”
他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心头微微一凉,就算是他,都在此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惊惧感,金蝶已经逐渐靠近了舒莫,望着面前这个看似毫无战斗力的人,他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抓住对方,却在准备出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只要他敢出手,那么他一定会死。
他一定会死。
“你……做了什么?”
加里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地面似乎在颤抖,然后他才突然发现,是他的腿在轻轻地颤抖。
“抓住他啊。”加里看向银蜂和金蝶,却发现他们三个人满脸冷汗,接着一步步地后退,仿佛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
圣者不是毫无战斗力的吗?
加里想。
即使是在几十年的圣祭中,对方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回答我的问题。”
“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加里本来想要张口回答,但他却突然咬住了牙,脸色发僵起来。他在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见,在花园的后方,又或者是他们的周围,一个个污染物突然无声无息地从收容室里走了出来,仿佛收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那些恐怖的、狰狞的怪物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彼此互相敌视,但此刻却安静无声地聚拢在一起,将正中间的几个人包围起来。它们并不是在看着他们,而是在注视着在他们面前的人——面前这位传闻中的圣者。
这一刻,加里对舒莫的身份毫无怀疑,并同时察觉到了一种极度恐怖的危险感。他的骑士精神,以及从小教育而出的礼仪,都让他不愿说谎,说谎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但在此刻,加里却说谎了,他说:“我不会的。”
“我……会隐瞒这件事。”
在他的面前,舒莫缓缓抬起脸,他的一双绿眸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白色,在青年的眼眶中,一抹淡淡的白光散发而出,让他显得圣洁又漠然。
夕说:你可以尝试审判、命令那些污染物,因为你有那个资格。
圣者是救赎他人的存在,他不应该杀人,舒莫杀过人吗?或许有吧,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同时也认为自己不应该滥用自己的能力,也不应该对其他人生出如此明显的……杀意。
加里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在这一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倒转,下一秒,加里突然听见了类似于女孩们聚在一起发出的轻笑声,清脆如风铃一般,他扭过脸,就看见几个污染物手牵着手,站在远处看着他。
接着,它们举起手,几颗石子朝着加里的方向扔了过来,砸在他的身上。
舒莫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又或者说,落在那几颗石子上。
气氛在这一刻沉寂下来。
“……跟他拼了。”
身后的银蜂咬着牙,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黑发青年,装神弄鬼又怎么样?只要他们抓住对方,那么那些污染物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下一秒,一条手臂飞出,斧头搭在地上,一路发出尖利的摩擦声,血水顺着脏污的斧头滑落下来,银蜂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但很快便压下了那声尖叫,金蝶站在她的身边,看着一个手中拿着斧头,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人走了出来,在对方上半身,一只蝇头用复眼望着他们,苍蝇拍打翅膀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医治过病人了。”女人抚摸着手里染血的斧头,说道:“哎呀呀,手艺生疏了很多呢。”
“没想到您居然会呼唤我。”N-71-YT-医者说道:“真是新奇的体验呢。”
“您有什么吩咐吗?”它望向舒莫,金蝶护住银蜂,给她安上了生命工厂所制的义肢,接着冲了出去,和医者扭打了起来。
“哎呀,这位先生,请不要冲动。”医者拿起斧头,和金蝶的长刀砍在一起:“袭击医生可是医闹,虽然医者并不是真正的医生,但我可是也不太喜欢这种行为的。”
加里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下一秒,男人咬着牙取出了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道具,那枚漂亮的胸针在他的指尖发出亮光,一位半张脸机械化,全身上下满是机械构造的人造人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对方却没有攻击他,又或者说,Y-44-KJ-敲钟人,并不会主动攻击其他人,只有在对方违反了它的规则时,它才会显露出狰狞的一面。
一个又一个恐怖的怪物出现,却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命令,最终,加里看着手中的胸针,眼中划过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惊喜,然后,他就听见面前的舒莫叹息了一声。
“——杀了他。”
圣者是如此下着命令:“杀了他们所有人。”
“我们会遵从您的意志。”
仿佛有什么声音传来,这一刻,加里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丝悔恨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胸针,看着它骤然爆发出绚丽的光泽,却在下一秒因为敲钟人敲响了手中的铃铛,导致那枚胸针骤然失去了光泽,其上的时间被其吞噬。
“怎么可能?!”
加里有些慌张地抬起脸,却正好目睹了医者抬起斧头,和周围的几个污染物一起按住金蝶,接着举起斧头对准对方,蝇头上仍然发出嗡嗡声,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金蝶的眼睛瞪大一些,却看见那是一些正在蠕动的蛆虫。
“今天的医治到此结束。”医者手中的斧头重重落下:“如果你对我的医疗过程有任何意见,都可以来找我重新医疗哦。”
“不!”银蝶目睹这一切,整个人几乎崩溃,她举起手中的枪,长枪对准了医者,这一发正在聚集的能量炮不仅可以轰穿它,还可以拉着其他污染物一起下地狱:“你们都应该跟他一起死!”
她已经不想去管加里的死活,甚至不在乎审判所的命令,医者看着她,却默默退后了一步,这一举动让银蝶笑了起来,看吧,就算是恐怖的污染物,也会怕死,也会怕……
她的手指轻颤,突然感觉身体一痛,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敲钟人抓住加里,刚想伸出手,扭断他的脖子,一道声音却传了出来,希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身后是不断挣扎,接着失去声息的女人。男人走入这群污染物内,看着身旁的怪物却毫无畏惧,在怪物们满怀敌意的眼神中,希走到了舒莫的身边,然后,他抬起脸,看向面前的加里。
“你,是月柱1的孩子。”
希的声音传来,舒莫抬起脸看向他,加里望着面前的人,像是误会了什么,然后拼命地点着头。
“放开他。”
希说道,这让加里眼中的情绪更加激烈了。舒莫看着希,眼中满是不解,周围的污染物仍然抓住加里的脖子,敲钟人更是仅仅握住对方的头颅,像是下一秒就会将其捏碎。
“……放开他。”
舒莫的声音传来,怪物们的手一顿,接着,它们缓缓退后,露出了中间死里逃生的人。
“希大人……”加里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希并未理会他。男人走向舒莫,接着拉起他的手,两个人朝着加里的方向走去,接着,希握住舒莫的手,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男人将这把匕首握在舒莫的手里,接着,自己握住了舒莫比他小一号的手掌。
希的掌心传来温暖的温度,舒莫看着面前的人,手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希说:
“不要紧张。”
“舒莫,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舒莫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
加里看着这一幕,看着这扭曲的一幕,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男人想要向后逃,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怪物,他想要求饶,却发现希没有在看他,而舒莫则不会反对希。
然后加里就发出了绝望的笑声。
他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来,跟着我的动作就好。”希的声音很耐心、很温和,舒莫摇着头,手在微微颤抖,男人却轻笑起来:“你刚刚不就是想要这么做吗?”
“你总要面对的。”
就如同一位温和的长辈般,希在耐心地、仔细地教导着舒莫一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事。一些他之前从未想过,现在却要亲手去做的事。
犹如握着他的手,在一张纯白的纸张上涂抹着,希一点点地动作着,将这张纯白的画布上填满颜色——只属于他的颜色。
“你的手要稳、身体不需要太僵硬,只需要握住刀,然后用力。”
舒莫感觉自己的手指上满是汗,像一条滑腻的鱼,那把匕首几乎就要从他的掌心滑出去,然而希的手那么用力,紧紧地抓住了他,他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一个鲜活的、目露恐惧的人在他的面前,被一把匕首贯穿胸膛,希在教导他,如何第一时间寻找到心脏的位置。
“你要耐心一点。”希抱住面前的人,很温柔地说:“一般情况下,只需要击碎他的心脏,但为了保险,你最好再处理掉他的脑子;这就是普通人的死法,如果是支柱,你则需要寻找到对方的核心,才能避免支柱通过本源复活。”
加里的眼睛瞪大,身上慢慢溢出血,四肢逐渐无力。舒莫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闭上眼睛,然而他的眼前却仍然还是对方的面孔。他一开始想要逃避,后来却又睁开眼睛,他的手不再颤抖,就像是希说的,他总是要面对的。
“然后,我们就可以处理尸体,并掩盖事情发生的痕迹了。”
希覆盖着黑色纹路的手上沾满了血,黏糊糊地,顺着指缝流进掌心里,接着和舒莫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
然后他们的手上就满是热血了,希紧紧握着他的手,他转过身,看着舒莫苍白的脸,接着轻笑了一声,说道:
“记住了吗?”
舒莫看着他,近乎死寂的沉默后,纯白的圣蝉上被泼洒上了一片血色,希松开手,满意地看着画布上由他绘制出的痕迹,黑发青年的脸上沾着几滴血色,他说:
“记住了。”
然后舒莫就笑了起来,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唇边勾起笑。希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男人伸出手指,擦拭着他脸上的血痕。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又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
实际上,他的脑中除了一开始的茫然和略微的抵触以外,心中并无太大的感觉。
就像是希所说的那样:他一开始本来就是想要那么做的,命令污染物、又或是亲手杀人,其结果都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舒莫还是感觉自己有些略微的不太适应,他深呼吸了一瞬间,感到双手异常黏腻,难受。
但他终究是要去适应的,舒莫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想要留在希的身边,他就不可能避开这种事,这一切只会是个开始。与其等到以后不得不去做,还不如现在先开始适应。
“你做得很好,乖孩子。”
希的声音传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循循善诱、一点恰到好处的关怀,让舒莫心头有些压抑的情绪消散。男人伸出手,将舒莫拉起,接着带到水池边,带着他一起清洗了两个人手上的血水。
“这个给你。”希将刚刚的那把匕首递给他,这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干,上方镶嵌着一颗颗漂亮的宝石,在匕首的刀身上,印画着太阳的图案。匕首擦过空气时,都给人一种汗毛直立般的触感。
“它叫‘煦晖’。”希说,不知是不是舒莫的错觉,这把匕首从阴影处探出,照射到日光的那一部分,似乎显得更加鲜亮一些:“在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它会更加活跃。”
舒莫看着这把匕首,接着,青年伸手接过,然后对着希微笑起来:“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希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显得异常柔和。他接下了这把匕首,仿佛接下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的暗号。伴随着这个过程,舒莫感觉自己离得希更近了一些。这是拉近距离的最快方式,例如吊桥效应、共同犯罪、彼此之间拥有一个秘密……又或者,互为同类。
但舒莫转过脸,看着眼前的尸体,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希知道……加里躲在后面,听见了他们说的一切吗?
“我要送你的礼物,并不是这个。”
希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舒莫的思绪。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望着面前的人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接着,希伸出手,将它打开后,舒莫眼前一暗,却是在这一刻,仿佛他眼前的世界都暗了下来,天边的夕阳逐渐化为了星幕,空中点缀着无数繁星,但其中只有十二颗耀眼的星星最为夺目,在舒莫的眼前,其中一颗星星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后,便在霎那间划过星幕,骤然坠落到了这个盒子里。
舒莫回过神,接着,他看着面前这颗悬在空中不断旋转的十六面晶体,第一次显得如此震惊起来。
“这是……?”
这颗漂浮在半空中的星星,对于高塔内的所有生灵都有着近乎恐怖的诱惑力,这就是星柱的本源,只要是获得了其认可的人,都可以直接继承上一位星柱的力量,掌握火焰的权柄。
但若是不能获得其认可,那本源便会直接消失,直到新的支柱诞生,一般情况下,顺位继承人将会是支柱的信使,但斐世的所有信使都已经被维斯屠杀,这颗本源也被始祖所捕获,接着再把希带走。
再到现在,它被放置在了盒子中,成为了希送给舒莫的礼物。
舒莫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宝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碰到了那颗晶体,下一秒,一股灼热的温度传来,在烈火中将舒莫焚烧,他喜欢希身上的温度,但却厌恶过度的高温。青年避开了那道火焰,晶体内部燃烧着的烈狱停滞了一瞬,舒莫的手被其弹开。
青年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的指尖焦黑,却是他被星柱所排斥,他无法成为新的星柱·十二。
面前的晶体内部传来高傲的情绪,舒莫的相性与它不符,下一秒,希伸出手,将他指尖的焦黑擦拭干净,男人低垂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按住这颗晶体,晶体在持续不断地疯狂挣扎,却逃不脱希的束缚,被他硬生生在指尖碾压成一颗漂亮的耳钉,接着,男人伸出手,示意舒莫凑过来。
“我……不能成为新的支柱。”
舒莫婉拒道,并突然想起了星柱十二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他的回忆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张女人的面孔,对方说自己是星柱的信使,并斥责他是亵神者。
然后……舒莫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了。
现在,他却在这里见到了星柱十二的本源。
青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一些事。男人看着他,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舒莫就是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传来,青年触及到了希性格中强硬的那一部分,他看着希,在那双白眸的注视下,只能选择靠近对方,并感受到希握住了他的耳朵,舒莫的耳朵隐藏在黑色的发丝之下,显得很白,耳垂有些软,希将耳钉对准,并按住舒莫的头,听见青年似乎有点痛,但却没有出声。
希将手移开,那颗星柱的本源便像是舒莫耳朵上的一个装饰一般嵌在那里,被他的发丝重新盖住。
希说:“这颗本源上被我下了限制,它之后若是遇到了继承者,那对方必须全身心地服从于你,才能获得这颗本源。”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指尖上的一抹血丝,接着很轻地舔舐掉了它。因为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舒莫就算看见了,也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对。
舒莫思考了一番希的话,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希的意思几乎就像是在对他说:未来的星柱十二要么不会出现,要么出现后,必定会服从舒莫。
这简直……
舒莫有些头皮发麻,他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这太贵重了。”
“不会,”男人笑着说:“高塔即将开始变革,舒莫,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变革?”
舒莫看着他,若是在之前,舒莫不会说这些话,但现在,他和希的关系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所以舒莫认为自己现在可以多询问一些: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这些事和你有关?”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看着手中的匕首,感觉自己收到了希的太多馈赠,但他却没有办法给希他需要的东西。
青年想,他得为希做点什么。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舒莫说:“我会帮你,只要我能做到。”
他微微抬起头,眼中并没有其他,只有对希的关怀和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舒莫知道他能做些什么,也认为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够胜过他。
“等过段时间,我也想带给你一个礼物。”
舒莫说。希看着他,接着点了点头,他看着青年这副样子,心里的某个念头像是再也按捺不住,开始疯狂尖叫起来。
……很想。
“说起来,”希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真的吗。”舒莫抬起眼,自信地挑了挑眉:“我会尽力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希却垂着眼睛望着他,接着向前走了一步,寂静的花园被一股力量笼罩,除了他们以外,就只有地面上的几具尸体,和不敢靠近这里的污染物们。希的身体靠近了些,他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舒莫,男人的唇角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的表情完美的毫无瑕疵,脸上的温色犹如一块润玉般,带着让人不由自主靠近的柔和,希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不对劲,但是就是这样的男人,却让舒莫的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