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咱再重新买吧!”谢竟南苦口婆心劝她。
“那可是我养了好久的,有感情的,你懂什么?”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手上的泥蹭了一脸。
“这...就算找到了也活不成了,咱还是别找了。”
“我不管,活要见盆死要见尸”说着闷头又扑进一堆残骸里。
谢竟南劝说失败,嘴上说着不找了,身体却很主动的拦下力气活,搬搬扛扛好不容易看到点苗头却都是稀碎的烂叶。
“这下好了,教师宿舍一塌,大家都卷铺盖睡大街。”一旁的男老师哼气说道。
毛至强来回渡脚,焦急得不行。
狭小拥挤的办公室被围得密不透风,除了毛至强和住校的几位老师外,学生宿舍的宿管也在其中。
“这不是让大家一起想办法嘛!”毛至强转头又问宿舍值班室的人“学生宿舍还有多余床铺没?看能不能腾出些位置给老师们住一段时间。”
常萍摇了摇头“一个宿舍十二个学生,都往那犄角旮旯地挤一窝,那来的多余床铺。”
“女生宿舍倒是有一间,但是莫得床,可以买两个床铺,把女老师都安排进去。”
说话的人叫王菊,女生宿舍的值班,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微胖,穿着花色长褂,模样看起来凶悍,说话却是温声细语。
毛至强当即拍手决定“行,那就这样,先让女老师住在学生宿舍,男老师再做别的安排。”
住宿的老师说多不多,男女加一起总共就七人,四个女老师有了安排,剩下的男老师倒还好安排,在扬昌工作两三年,多多少少是有些熟人,随便腾出一两间房住一段时间。
扬昌的老师多数是从别的镇上调来的,有些隔得远有些就在临镇,唯独肖玉词一人从一千多公里的临安调来扬昌,刚来没多久就出了这事,独独他一人不知作何安排。
毛至强抓耳捞腮,想把他安排在自己家里,可是路又远,肖玉词没个车平时上课下课实在不方便。正是犯难的时候,一旁的常萍笑着开了口“要不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吧?离得近又方便,我反正也很少回去住,让肖老师住我家刚好。”
如此一来,正好安排妥当。
昏暗乌黑的街巷,屋檐上密集的水滴啪嗒啪嗒沿着四周落下,脚下的石子路面陷了一槽的雨水。
天气放了晴,阳光隔着云层散落徐徐光茫,朝丝丝缝缝的高低房檐上落入巷尾,平静而又绚彩。
曹雁禾推开大门,吱呀一声惊动屋顶上的燕子。
“进来吧!”
肖玉词抱着唯一存活下来的笔记本电脑踏入大门。好在他有在笔记本上做课件的习惯,平时都会带着出门,才免于危险。
房子很老旧,与临安的高楼洋房自然是比不得,阳光泼散于此,却觉得意外平静温暖,二层楼的小砖瓦房,顶上是铺满青砖红瓦,外面翻新了一层白色瓷粉,高高围墙围出十几平米的小院子,种了些瓜果蔬菜,鲜花月季,一到夏天便是硕果累累,美不胜收。
曹雁禾带着肖玉词上了二楼,随楼梯上去推开右手边的房门,一张床,书桌,衣柜简单的家具,房间不大,再多放点东西怕是移不开脚步。
“你就住这间,床单被罩我一会拿新的给你,房间很久没人住了可能需要打扫一下。”曹雁禾推开窗,上面积了一层灰,凭风一吹,全都往脸上招呼,呛得咳嗽。
“谢谢!又麻烦你了”肖玉词不好意思的绕绕头
“没事,你先收拾一下洗个澡,有什么需要你再叫我。”
曹雁禾上下看了看肖玉词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好心提醒,肖玉词才后知后觉自己一身的狼狈。
“我现在可能就有个忙需要你帮”肖玉词摊开双手,明目的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的行李都被埋在地下了,现在真的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你看...能不能借我一件,我买了新衣服就洗干净了还你。”
曹雁禾笑了笑“你先等着,我去找找看。”
肖玉词骨架小,个子也比曹雁禾矮了点,平时穿的衣服他都穿不下,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空荡荡的。曹雁禾只能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套学生时候穿的给他。
肖玉词拿了衣服终于洗了个热水澡,卸去一身的紧绷情绪,突然觉得浑身骨头都疼,疲惫不堪。
二楼的卫生间在走廊末尾,肖玉词的对面是曹雁禾的房间,等他从浴室出来却没有看见曹雁禾,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他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把房间打扫一下,翻翻找找想找块抹布,到处翻腾一周依旧无果,于是将自己脱下的外套弄湿拧干,在房间角落擦擦抹抹。
整个房间的家具都比较老旧,颜色还是最土的暗红色木桌,肖玉词将书桌上下面各擦了一遍,又打开抽屉准备擦擦灰尘,底下却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个男孩。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左右,另一八九岁的样子,还没长开,笑得露牙,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曹雁禾吗?他小时候也太可爱了!
肖玉词正看得入神,没见着曹雁禾抱着东西出现在门口。
“这是床单被罩。”曹雁禾伸手递给肖玉词一个塑料袋“洗漱用品,还差什么告诉我。”
肖玉词指着照片里的男孩问“这是你吗?”
“嗯”曹雁禾点点头。
“那另一个是你朋友?还是哥哥?”肖玉词又指着照片里的另一个问道。
“我哥。”曹雁禾将洗漱用品放在书桌上。
“那我怎么没见着他,是去外省了吗?”
“死了。”曹雁禾从他手里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车祸死的,好几年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多错多,肖玉词默默闭上了嘴。窗外凉风入体,温柔隽袭,自由而散漫的风,能治愈乱糟糟的心情。
“没事,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窗外又落了小雨,滴答滴答,门口朝阳的枯树落了枝又发了新芽,兴许明年还会再见它长出新的嫩叶。
肖玉词扣了扣手指又抿唇,直到手上的倒刺被他撕了下来,好像才舒了心“有句话说,逝去的人藏在云里,下雨时他就会来人间看你,所以他们可能不是消失,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你看过《寻梦环游记》吗?只要永远记得他们,他们就不会消失。”肖玉词笑了笑“虽然有点幼稚,但是这样一想,是不是就不难过了?”
肖玉词看过一句话,遗憾和失去,是我们每个人都逃不开的人生课题。小时候不明白,长大了不想明白。
今晚的月亮不圆,却像一弯清水倘入心窝。
昨晚没注意,今早起床发现身上的衣服居然印着哆啦A梦。
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胸口中间,足足占满了胸口在肚皮之间的距离。这么幼稚?
突然觉得曹雁禾有点接地气。
二楼下来直通客厅,简单布局棕色实木沙发,电视,茶几,干净整齐。右手边是厨房,屋内的第一捋阳光便是从厨房的窗外直射进客厅。
厨房里传来劈哩啪啦油水滋滋冒的声音,肖玉词往门口一站,伸长脖子四处观望,正瞥见曹雁禾往油锅里打鸡蛋。
肖玉词走过去清哼一声,引起曹雁禾注意。
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没想到你还挺有童心的,喜欢哆啦A梦?”
曹雁禾笑了笑“还挺适合你的。”
什么适合我?哆啦A梦?
调戏不成反被嘲笑。
“起那么早?今天不是周六吗?”曹雁禾用锅铲给煎蛋翻了个面,手法娴熟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带停顿。
肖玉词嗅了嗅,还挺香。
“...有点认床,没睡好。”
肖玉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六分,也不早了。
“晚上屋里有蚊子?”曹雁禾颠了颠锅,将煎熟的鸡蛋铲在瓷白盘子里。
“嗯?”
曹雁禾伸手指了指他的脖子处,红红的一片,还带着抓痒的痕迹。
肖玉词挠了挠红肿的蚊子包“...夜里太热了开着窗睡,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来的蚊子。”
肖玉词睡的房间窗外种了棵喜树,枝丫乱长甚至伸进窗内,曹雁禾每每记得都会去修剪一次,不然一到夏季树上虫子会沿着枝干爬进房间。有时忙了就会忘,干脆就把房间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从根源上杜绝虫子爬进来。
屋内没有风扇夏天是热了些,一开窗户不乏有蚊虫争先恐后的朝着光源处栖息。
“痒了别挠,一会用酒精去去毒性。”
开水滚烫翻涌,曹雁禾往里面下了一把面条,用筷子轻轻搅一搅,根根分散。
“你今天不去店里吗?”肖玉词望着曹雁禾,他正好背着光,从这个角度看,正好看见他宽阔健硕的背影。
“今天不去。”
“那可真好,自己做老板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肖玉词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实木的硬凳子,有些硌屁股。
“不是老板,和朋友一起合开的,顶多算个股东。”曹雁禾将面捞出,配上佐料。“吃辣吗?”
肖玉词点点头“能吃一点。”
曹雁禾端了两碗面条,一碗放在肖玉词面前,一碗则放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径直的坐下。
肖玉词埋头吃面轻轻的哦了一声,刚咽下两口就被呛得直咳。
怎么会这么辣?
他以为在扬昌这些日子,早就练成了不辣之身,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扬昌辣椒的威力。
曹雁禾接了点矿泉水递给他“你慢点吃。”
肖玉词伸手接过坡璃杯,喝了两大口,直到咽管子里清凉了,才觉得舒服了些。
“..咳..看来还是高估了我的吃辣能力。”肖玉词哈斯哈斯喘着气,又咽了口矿泉水“你们这边辣椒是真的辣。”
曹雁禾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能吃就不吃,瞎逞强,搁我这充面子?”
“可不是逞强充面子,就是单纯觉得自己是个吃辣奇才,结果就光速打脸了。”肖玉词说得乐呵乐呵,倒没有觉得多丢人,只是一想到面汤上浮着一层红油辣椒,吃也吃不下,倒了可惜。
“我再重新给你下一碗?这回不放辣椒。”
“不用了。”肖玉词摆手拒绝“将就着对付几口,我一会还要坐车去一趟城里。”
曹雁禾一顿,抬头问他“去城里干嘛?”
“买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我这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是啊!悉数都壮烈牺牲在大暴雨天了。
从扬昌去卉南的车在新街的街尾,从这里过去走路至少还得花十多分钟,算算时间随便整理一下也该过去了,不然赶不上九点钟的车。
曹雁禾两口吃完剩下的面,将碗筷收进水槽“我今天也要去一趟卉南,一块带你去,顺路。”
“你要去卉南?那带着我不会耽误你做正事吧?”肖玉词问。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带我妈去走访亲戚。”
“那行,我跟你去。”语气带着欢快。
肖玉词闷头又吃了一口面,依旧很辣,两杯水下肚已经饱了个七八分,不想再吃剩下的面。
曹雁禾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想吃就不吃了,小心上火拉肚子。”
有了个台阶肖玉词便顺着下,半碗的面条最后倒去喂了邻居家的鸡。
门口突突突响起摩托车的排气声,响了几声之后停下,接着便是砰砰砰的敲门声,“曹哥曹哥,我来接你了。”
张晓伟是个急性子,半天得不到回应有又砰砰敲了几下门,终于在敲第三下的时候开了门缝,等到院门全部大开,站在门口的曹雁禾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张晓伟“拍一次得了,拍这么多下手不疼?”
张晓伟以为曹雁禾是在关心他的手疼,举起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疼啊哥,我怕你听不见就多敲几下,嘿嘿。”
朽木不可雕,曹雁禾完全放弃和他沟通了,语言不通交流起来实在太费劲。
肖玉词站在屋外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朵,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一笑,倒是引起了院门外两人的注意。
张晓伟定睛一看,扯了扯曹雁禾的袖口,低声说道“哥,你咋把人家老师拐进家了?”
曹雁禾气得眼睛翻白,敢情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不良人?
“别瞎叨叨,不是要走吗?等我一会。”
他转身朝着肖玉词的方向走去,夏日的阳光不到六点就冒出头,此时已经高高悬挂的半山腰,露出火红的光亮,浮着空气中的清新气流,映射在曹雁禾棱角分明的侧脸,半遮半掩,沐日而生。
“我先去店里一趟,你慢慢来不着急,一会在路口等我。”
等到人都走了,又只留下他一个人。
院里暖风一卷,干枯的落叶飘零四散,旋转又落。肖玉词回头一撇,正巧窗外的玻璃透映着他的上半身,简单的白色T恤,胸口处印着蓝色狸猫又大又圆,简直幼稚好笑。
摸索了好一阵,肖玉词才慢悠悠出门,其实也没什么摸索的,无非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青石矮巷,常年浸水,石块的砖缝里长了青苔,绿绿郁葱,脚下石头磨得光滑蹭亮,早间阳光渗入,温暖又潮湿。
巷子开始热闹,饭菜的香味,孩子的打闹,三餐四季在此处日日上演。
肖玉词刚走出巷子,身后响起喇叭声,由远及近,直在他身旁停下。
车窗慢慢摇下,曹雁禾靠在座椅上,示意他上车。“上来。”
“就你一个?阿姨呢?”
“带上你再去接她。”曹雁禾又催促他“快点上来,这里不好停车。”
肖玉词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车内开了空调,凉丝丝的。他拉长安全带,咔嚓扣上。
曹雁禾的手打动着方向盘,转个弯往上坡路走。
常萍早早就在校门口等着曹雁禾,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转眼就和门口保安唠上了嗑,什么家长里短都唠了个遍,曹雁禾才姗姗来迟。
车一停下,常萍就眼尖的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这不是小肖老师吗?这是什么情况?常萍对曹雁禾的性格不说是十万分了解,但是也是足够了解的,他性子冷淡孤僻,从小到大就不爱主动与人交朋友,身边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人,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他与刚认识的人怎么近乎。
曹雁禾下车扶着她上了后座,人还没有退出身子常萍赶紧拍着他的胳膊。“我买的东西还在保安室呢,别忘了给我提上车。”
曹雁禾点头应着,也不知道买了啥这么宝贝。等往保安室门口一进,齐刷刷一排摆满屋内。
什么牛奶燕窝,香肠腊肉,还有自己做的辣椒酱,水果什么的一大堆,都快赶上搬家了。
曹雁禾通通往后备箱塞,塞得满满当当。
“不是说好水果这些去城里再买吗?这么你就自己买上了?”嘭的一声关上后备箱。
“这是我在老孙家买的,昨天刚摘下来的,比你在外头买的那些还甜。”
“您不上回买了人家一袋苹果,结果带回来十个有九个是坏的,你骂骂咧咧吵了好一阵,这会又好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还翻篇,可别让人家肖老师看笑话。”常萍撇了撇嘴。
“得,我不说,下回可别又跟我哭诉人家老孙家的水果怎么怎么样的了。”
肖玉词在旁边笑得发抖,可没敢笑出声,憋得难受,连身体都跟着抖。
他可没见着这样的曹雁禾。
曹雁禾看他一眼“想笑就笑,脸都憋红了。”
肖玉词像被老师抓到偷吃零食的小孩一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摇了摇头“我没有。”
车刚驶出扬昌的小镇,路就抖得不行,这段是黄泥地,下了雨泥巴就软,车辆驶过将软泥压塌,时间久了便形成凹陷。
肖玉词紧紧抓住安全带,心跳突突的跟着车子上下起伏。
曹雁禾17岁就会开车,不说是稳如泰山,但也是健稳熟练,可也难为路面崎岖,就算是个车神也很难做到不颠簸,好在路段不长,二十分钟便开上了好路。
常萍是个爱说话的,一路上都在和肖玉词找话题聊,一会聊到他的工作,他的高中大学,他的父母,又问他临安是怎样的?临安姑娘好看吗?等等诸如此类。肖玉词都耐心的一一作答,说到临安时他将手机里在临安拍的风景照给常萍看,霓煌灯光,高楼洋房,是与扬昌不一样的另一副景象,她只是感叹,却不羡慕。
扬昌是故土,无论它以后有着什么样的变化也依旧热爱,是思乡也是爱。
曹雁禾先将车子驶入城南的一个小区,周围不似高楼繁华,是个老小区,步梯楼,得亏楼层不高,不然曹雁禾得累死。
他帮常萍把东西搬到屋子里,也没坐下来喝半口水,又急不忙慌的赶回车上。
卉南的太阳不似扬昌,像火烤,在身上闷捂出汗,虽然都是烈日悬挂,却比扬昌的毒辣差得远。
看见曹雁禾这么快又返回,肖玉词狐疑的问道“..你不多待一会?”
曹雁禾打盘转弯,朝小区外的马路上开。“好不容易找着理由出来,可不得赶紧走。”
常萍的姐姐叫常玉,早些年嫁在了临镇上,男人有点出息,十几年前在卉南买了房,一家人都搬来了卉南,儿子女儿也争气,考上名校,有了份好工作,每逢过年聚会,总要将孩子明里暗里拿上来比一番,曹雁禾不爱参与这些,生活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不是他人的评判标准。
每次聚会他总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开脱,有时候实在逃不掉,便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抽烟,也不插一句话,生怕别人注意到他。
最近距离有个万达,也算热闹区,曹雁禾把车开到附近停车场,带着肖玉词一路走到的商场。
走了大概十分钟,也不算远。
肖玉词对穿的不讲究,只要舒服就行,他皮肤白样貌好,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只会是添加砖瓦。只是他很瘦,背薄如翼,宽松的衣服会有些压个子,买衣服都尽量往小了买。
曹雁禾瞅着这件蓝白衬衫,微微点头“不错,这个也挺好看。”
试了几件,问他,他都说好看。
旁边的女导购会心一笑,为了让客人多买几件,逮着就夸“你长得好看,穿啥都帅。”
肖玉词对着镜子来回比了几次,倒也是不错。料子也舒服,于是将那几件刚试的衣服裤子全都买下来。
男生不爱逛街,逮着一个店就把东西全部屯完,走出店里时女导购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相送,温柔客气。
两人双手也不闲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的,全都塞进后备箱。
肖玉词在车上闷头斟酌了一下,他来扬昌时姚晶背着肖克偷偷给他塞了张银行卡,里面有几万块钱,如今遭了这一糟,余额剩得也不多了,好在扬昌镇没什么可花钱的地方,用不了多少钱。
曹雁禾手转着方向盘,见旁边的人不吭声,侧头看了一眼“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想什么。”
他按下旁边的车窗,一阵强风灌入,呼呼吹着,热的冷的都往脸上吹。
卉南的城里虽然不如临安繁华热闹,却也是人挤人的现象,曹雁禾将车停在划线的路边,带着肖玉词往人少的店里去,店里开着风扇,串珠的门帘哗啦作响,客人不多,三两几个,顺着视线瞧了他们一眼又匆匆撇开头,不多做一丝停留。
曹雁禾点了些清淡的菜色,各要了两碗白米饭。点完他又将菜单给了肖玉词,问他“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肖玉词接过菜单寥寥翻了一遍又合上“没有了,就这些吧!多了吃不完。”
曹雁禾将菜单递给老板娘,正襟危坐看着肖玉词。
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穿,抬手托着下巴问他“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会来扬昌教书?”
肖玉词倒了杯凉水,仰头一口喝光,凉水下肚连带着心里的闷躁也一同淹没,话里也软了几分“...能有什么理由,我爹赶我来的呗!”
曹雁禾面色不变,依旧看着他。肖玉词和别人不同又有点相同,从第一次见他看得出他家境很好,习惯很好,与乡野村夫不同,就这么说吧!他往人群中一站,一眼便能看见他,气质与扬昌的人格格不入。却又好像相同,他倔犟,叛逆,没有主见,与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样都有自己的缺点和小脾气。
听到肖玉词这么一说,他其实并没有多惊讶,无论是他被逼迫来还是自愿来,作用不大,来扬昌的老师没几个是心甘情愿想来的,无非都是形势所迫。
曹雁禾笑了笑又为他倒上一杯水,背脊挺得正直,眉眼弯弯。
饭菜上了一道清蒸鲈鱼,口味清淡,肖玉词是挺喜欢的,连饭都多吃了几口。倒是曹雁禾没怎么动筷子,他喜辣,更是无辣不欢,尝了几口觉得味淡了,随便对付了几口便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思。
肖玉词看他坐着发呆,筷子也早早放在桌上,便问他“你怎么不吃了?”
屋内的电风扇正对着曹雁禾,风缠着嗡嗡声左右摇头摆动,将他的黑色T恤吹得紧贴皮肤,后背灌了风微微鼓起小包。
“我不是很饿。”
肖玉词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巴,抿出鱼刺“你别不是迁就着我的口味,点了一些不爱吃的吧?”
还真是一剑封喉,戳住重点了。
曹雁禾面色未改,对答如流。“没有,只是刚好没什么味口。”
他这样一说,肖玉词还真信了。又吃了几口把肚子撑得胀胀的,在扬昌他都是跟着老师吃食堂,顿顿少不了辣椒,为此还拉了几次肚子,后来免疫了肚子也不拉了,改便秘了,瞧见饭菜上火红的辣椒便觉得肚子和胃都难受,胃口渐小,今天吃了顿不带辣椒的,就贪口多吃了点。
曹雁禾笑他眼小心大,肚子装不下这么多又非得往饱了吃。
他躺在座椅上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隔“吃不下了吃不下了,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最后还是曹雁禾去附近药店买了盒消食片,他眯眼躺着,听到外面声响才慢悠悠睁开眼睛,瞧见曹雁禾还抱回来一个电风扇,另一只手提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蚊香和消食片。
肖玉词一早起来就不见曹雁禾,餐桌上留着字条。
“熬了粥,在锅里,鞋柜上有一把钥匙,出门的话记得带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纸张底下留着一串电话号码。
肖玉词将纸条平铺对折揣进兜里,走到灶台掀开锅盖,锅里煮了小米粥,还是温热的,冒着热气。
舀了两勺装进瓷碗里,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胃也舒服了不少。
昨晚曹雁禾煮了玉米排骨汤,肖玉词没忍住又吃了两碗米饭。
中午的没好透,晚上又不克制,夜里肚子胀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开了盏小夜灯,暖黄色的柔光将他包裹,窗外的月光,蝉叫,飞鸟都与夜色浑然天成,床尾的风扇嗡嗡转动扇叶,不知是吵了还是胀气,丝毫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