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沾沾自喜。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知道自己渴求的早非一开始所想的那样。
——“能在一起就好，他把我当成什么都可以。”
他已经让李悠然心软。但还不够。
他还要李悠然爱他。
但要怎么做呢？
摸黑轻轻进了卧室，没有上床，只是抱着膝头，借着微弱光线细细看对方已经熟睡的侧脸。
“真是的，只有我睡不着。”
许妄伸手去捏李悠然的鼻子，对方皱皱眉朦胧睁开眼。
李悠然习惯性摸了把许妄的头发，含含糊糊唤了声“毛毛。”许妄微怔。
他记得这个名字，李悠然曾经和他说过，毛毛是他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的名字。
“哼，说梦话都舍不得喊我一声。”许妄委屈道。
回答他的只有李悠然复又平缓的鼻息。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许妄起身出了卧室，康康从窝里抬头看了他一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蜷进沙发，决定在客厅翻来覆去一晚，可刚躺下就觉睡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也不知这个点还有谁会找自己，他打开聊天界面，意外地看见了傅薇的信息。
「康康这周日可以来打疫苗了哦」
看了信息许妄才想起上次去宠物医院时康康有些指标不太好，说是观察一阶段再带去复查，顺便打疫苗。「好。」他简短回复。
放下手机没过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
「你手好些没。」
横竖睡不着，许妄干脆坐起来回复。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过了许久，那边发来一个“嘿嘿”的表情。
下一秒又加了一条，「那我就帮你预约疫苗了，记得按时来哦」
许妄愣了下，这个点预约？？
转念一想，可能人家医院员工普遍都睡得晚。
「好，麻烦了。」
没过半分钟，那边又来了回复。
「老同学还说这些」
大半夜给打了个岔，方才满腹愁苦被驱散了些，睡意上涌，许妄伴着康康呼哧呼哧的鼾声缓缓进入了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里，自己亲手编的那条红绳明晃晃圈在李悠然漂亮的手腕上。
二十岁出头的李悠然，努力学着做哥哥，嘴巴一张一合，面上是佯装老成的苦口婆心。
许妄不自觉迎上去，走近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比李悠然高了，这个发现让他有了底气，做了十七岁的自己不会做的事。
他揽住李悠然，愈发靠近，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他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小妄。”
他转身，看见许瞻正倚靠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看自己。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许瞻了，对方穿着件红黑相间的连帽冲锋衣，似乎刚刚结束了一次远足。
久违重逢，许妄却是生气大过了高兴，“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许瞻抿唇不说话。
“说话啊！”
许妄愤愤质问，走到近前却又看不见人了。
“许瞻哥哥？”
他环视四周，不仅是许瞻，连李悠然也不见了。
“你们在哪儿？！”
那种被抛下的熟悉的不安感化作滚滚阴霾，从四面八方涌来。
“喂……！”
他踉踉跄跄在黑烟中寻找，却一无所获。
“其实你也只是个胆小鬼，我的好弟弟。”
许瞻的声音于黑烟中传来。
许妄猛地从梦中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是颠倒的，他半个身子掉在地上，就剩两节腿还勉强挂在沙发上。
康康安静地躺在他边上，脖子上金色定制吊坠在他眼前明晃晃闪着暖光。
许妄伸手翻过那枚吊坠，背后用激光打印了李悠然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一时间，莫名的羡慕涌了上来。
“啧。”他用食指弹了记咧嘴笑得正欢的狗头，“别太得意了你。”
话音刚落，卧室门有了响动。
李悠然揉着眼出来，“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目光落在许妄身上那条毛毯，突然意识到对方昨夜似乎没睡在房里。
平时死皮赖脸要进卧室睡的人，居然独自在沙发上蜷了一晚，这真是出人意料。
他用还不太清醒的大脑复盘昨晚的事，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因果关系。昨天……
脑海中陡然闪过几帧“精彩”画面，逼得李悠然在最短时间里清醒了，不仅清醒了，双腿还先羞耻心一步，三两下奔进了洗手间。
和自己预想的没错，眼下果然是一觉醒来就会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他透过镜子里看着那张窘迫的脸自我安慰，至少昨晚许妄看起来挺舒服的。……嗯？
那为什么他昨天要睡沙发？
“难道是……不怎么样么？”
意识到这点，李悠然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许妄的反常，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那么差么……”
上班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偶尔聊几句，也是各怀心事。
快到公司时，许妄突然想起昨晚傅薇的信息。
“哥，康康这周日要打疫苗。”
李悠然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昨晚傅薇在信息里说的。”
许妄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康康毕竟是李悠然的狗，只是上次自己在宠物医院时为了宣誓“主权”，直接和傅薇说了康康是自己和李悠然一起养的。
不明前因后果的李悠然一定会奇怪吧？
女同学大半夜绕过他这个狗主人，联系自己说康康的事情，明明傅薇早加过了他的微信。
“哥，其实是这样的——”
“那行，这周末应该没什么事，早点打了疫苗也好。”
李悠然语气完全没有任何波澜，听在许妄耳朵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哥，”他扭头盯着李悠然平静的侧颜，“你不问问她为什么不联系你，反而联系我么？”
“你们不是老同学么，找你肯定比找我方便。”李悠然看着后视镜倒车入库，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
“方……便。”许妄沉声咀嚼着这个词，面上晦暗不明。
熄火的刹那，许妄径直下了车，破天荒没有等李悠然，自顾自直接进了电梯。
李悠然呆呆看了对方的背影一会儿，无奈叹了口气，他当然发现许妄今早的态度很奇怪，虽然自己揣测的缘由更奇怪，但除了昨晚的“越线”，他想不通两人间到底还有什么变量。
好在许妄的“古怪”并没有持续很久。
当天下班时，对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恢复了往日爽朗。
但迟钝如李悠然，也隐隐觉得，似乎有道看不见的屏障躲在许妄的笑容里。
他试探着问，许妄滴水不漏将话题带远了。
等他再次将话题拉回来，对方又热烈却不合时宜地向他索吻。
等李悠然被亲得七荤八素，再是有什么所谓的隔阂，似乎都随着交融间的狎昵消散了。
虽然自己的回应依旧有些僵硬，但好在对方仅仅是亲吻，李悠然并没有昨晚那么紧张。
今晚的许妄似乎颇懂得什么叫进退有度，就在李悠然以为事态又要向限制级发展下去时，对方却干净利落拉开了距离。
“许妄你……”
“晚安。”
“啊，晚、晚安。”
李悠然慌乱缩进被窝，偷偷触了触还发烫的唇瓣，松了口气。
只是闭上眼酝酿了会儿睡意，又猛地睁开了眼睛——许妄怎么就突然变成禁欲系了呢？
他不自觉再次触碰唇瓣，“有那么差劲么……”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许妄定定看他。
李悠然想了想，认真道：“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许妄眸中神色复杂，又在须臾间归于平静，带着撒娇意味道：“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眼下正是下班高峰，住宅区门口车来车往，李悠然慌张地四下张望，却突然被捧住了腮。
“别担心，是防窥膜。”
许妄上半身越过驾驶座，倾斜着靠过来，指腹轻轻摩挲他耳垂。
“那也不……”
李悠然的后半句话被裹挟进唇瓣间。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几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许妄的吻，可那也只是在家里。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睁眼。
即便愿意相信许妄口中的这个“防窥膜”的质量，可紧闭的双眼无法完全阻隔的室外光线依旧在提醒着他，这是在大白天的室外。
而近处时不时响起的喇叭音更让他如坐针毡。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神经太过敏感，许妄的这个吻给他感觉不似平时那般带着撒娇般的甜腻，反而透着股凶狠。
他实在吃痛，卯足劲将人推开，“你不是还要去聚会么？！”
许妄的头发比起之前长了很多，此刻微微垂落盖住脸庞，李悠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片刻后，对方终于有了动作，抬起表看了下时间，“是得走了。”
说罢，又凑上来眼疾手快偷亲了一口，“嗯，现在心情好多了。”
“什么？”李悠然面红耳赤整理着散乱的衬衣下摆。
许妄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汽车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李悠然不自觉向着那个方向迈出了一步。
其实这不是许妄第一次出去聚会，晚上偶尔响起的信息声音他也听得见。
他也想问许妄在和谁聊天，晚上又去见了谁，但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有时话到嘴边却想着毕竟是年轻人，下班后和朋友偶尔聚聚怎么了？
反正无论是哪次，许妄都不会玩到很晚，自己根本没必要担心。
是了，许妄很少让人担心，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自己只要给予充分的信任就好。
他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打开门，已经等候许久的康康激动地扑了上来，热情似火闹够了，它突然有些疑惑地朝李悠然身后看去，却没见那个比自己还粘人的跟屁虫。
“他要晚些回来。”李悠然蹲下来，似乎看懂了康康眼里的疑惑，“所以今天是我陪康康散步哦。”
一听到关键词“散步”，才刚平复下来的康康又激动起来，用爪子拼命刨装着牵引绳的矮柜。
李悠然打开矮柜抽屉。
才过去一个多月，原本空空如也的抽屉却快被康康的各种用品填满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得归功于上次偷偷查询“新世界”，差点被许妄逮了个正着，手忙脚乱付了款，光大大小小的项圈就买了五个。
康康乖乖蹲下让主人给自己绑牵引绳。
李悠然给它穿戴好，却没有立刻出门，反而转身进了储藏室。
从最上方的隔板上抽出那个积了一层灰的盒子，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打开过它。
盒盖被揭开，最先露出的，是搁置在最上方的那张合照。
那是自己和许瞻的第一张合照，穿着社团的手绘T恤，站在教学楼前，勾肩搭背笑得无比灿烂。
久未见许瞻的脸，李悠然一时有些恍惚。
大概这就是血缘力量，虽然以前就觉得兄弟俩长得像，但没想到会这么像，特别是许妄将头发留长后，刘海垂挂下来压住一些眉眼的样子……
李悠然指尖轻轻滑过照片上许瞻的发梢，“太像了。”
这个盒子几乎塞进了李悠然所能拥有的关于关于许瞻的一切。
照片、信件、书本、影碟……
这么多年，他不敢看也不敢扔，搁置在角落，逐渐长成了身上一块碰不得的腐肉。
他将盒子严严实实盖上，带出了储藏室。
康康摇着尾巴在门口等他。
是时候将这个盒子扔掉了，为了自己，也为了许妄。
他不清楚许妄对自己的新鲜感能保持多久，但只要对方没有主动离开，自己就绝不会再次把他抛下。绝对不会。—
“你今天怎么没急着走？”
傅薇给许妄的空杯斟酒，被他挡住，“开车。”
傅薇撇撇嘴，“你好奇怪，每次都随叫随到，到了又不喝酒。”
“你不懂。”
许妄轻触手机屏幕，看见了上头的未读信息，瞬间眼前一亮。
点开信息的瞬间，表情又阴沉了下来。
“好好好，我不懂。”
傅薇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朋友聊天的何棠。
今天这个聚会是她组的，除了何棠，包括许妄在内都是她的高中同学。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和人说那么多话……”傅薇小声道。
许妄顺着傅薇的目光扫了一眼，“你说何医生？”傅薇点点头。
许妄今晚一直在想李悠然，直到这时才确认了远处那个美得相当突出的女人居然是何棠。
他对何棠了解不多，但因为康康经常去傅薇工作的宠物医院，每次排到的都是何棠的诊室，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在他印象里何棠总是显得严肃，对他们这些宠物主人倒还好，对傅薇那就真算得上是有些严厉了。
“羡慕了？”许妄揶揄她，“我看她和你说话，一般不超过五个字。”
“可不是么。”傅薇捧着酒杯，双颊通红，酒气涌上来，眼睛也有些红起来，“可能是我太笨了。”
许妄绕到她背后，一把将人薅正，“我看你是喝太多了。”
傅薇回头抛来一个白眼，把许妄刚才说给自己的话还给了他，“你不懂。”
许妄倾身抓过车钥匙，“你懂你最懂，走吧，我送你回去。”
傅薇最后看了眼那头交谈甚欢的几人，扁扁嘴，头重脚轻扶着吧台慢吞吞往下挪。
许妄扶额，只得上前着扶她一把，可手还没够着人，却觉眼前晃过一道身影。
“何医生。”
许妄识趣地倒退两步，将傅薇“让”给对方。
何棠向他点点头就算招呼。
许妄用余光瞥了眼因为受宠若惊而僵硬地蜷缩在何棠怀里的傅薇，有些哭笑不得。
顿了顿，他打算帮人帮到底，俯身附在傅薇耳边，姿态无限亲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得谢谢我。”
话还没说完，何棠已经护着傅薇退到了几米开外，满眼戒备看过来。
这还是许妄第一次看到情绪这个外露的何棠，目的达到，他也满意了，可心里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心酸。
只要心里有对方，怎么会没有占有欲呢？
看见喜欢的人和别人亲密，会不安，会吃醋。
何棠如此，傅薇如此，自己也是如此。但李悠然……
许妄觉得自己了解对方，有时却又看不懂对方，他能感觉到李悠然对自己的偏袒、信任与纵容，可他依旧觉得不够。
许妄心情落到了谷底，他不再逗留，周边打了几个招呼便离开了。
他没喝酒，自然也不用找代驾。
驱车往回赶，手机里依旧时不时蹦出一条信息，但都不是来自李悠然。
许妄花了很多时间训练自己成为一个“靠得住的大人”，要让李悠然真真正正刮目相看。但他好像把自己训练得太好，让李悠然太过放心了。
今天他故意比平时晚了一小时回家，对方居然连一个询问的信息都没有，离家越近，他的牙齿就愈发痒。
打开家门，客厅角落亮着盏落地灯，明显是李悠然为自己留的。
康康从窝里睡眼朦胧迎过来。
许妄以前是不太喜欢这个小家伙的，照顾了一段时间，也渐渐有了感情。
他蹲下，笑着摸了摸康康的脑袋。
毛发松软，带着清爽的果香，显然是今天刚洗过澡。
“哼，没时间关心我，有时间给你洗澡。”
许妄在心里宣告自己对康康的感情此刻清零，按在它脑袋上的手缓缓下滑，指尖勾在项圈上，轻轻摩挲那块镌刻着所有权的金属小牌。
“得意什么啊，我想要可以给自己做一百个。”
许妄看着康康昂首挺胸大方秀狗牌的样子就生气，躁动了一晚上的齿间此刻分外想咬点什么。
打开卧室门，李悠然原本已经睡了。
听见响动惊醒过来，模模糊糊看见熟悉的人影又瞬间安下心，“回来啦？”
这声线里有五分睡意，慵懒又沙哑，听在许妄耳朵里，化作勾人的弦，一番拨动，让方才就隐隐作痒的齿尖在此刻唐突得厉害。
“啊……！”
李悠然捂着颈侧猛地起身，“干嘛咬我？！”
许妄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我想你了。”
不知怎的，李悠然觉得许妄看起来有些失落，他揉了揉对方的发丝，“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许妄仰起头，将脸颊蹭近李悠然的掌心，“我一直在想你。”
说罢，他又倒下，结结实实霸占了李悠然的膝头，“我以后都不出去了，行不行？”
李悠然以为许妄今晚喝多了，有些哭笑不得，“喝了多少啊这是。”
“我没喝酒。”许妄一个骨碌爬起来，“以后你别让我出去了。”
李悠然更加肯定这人是喝多了，哪里是自己让他出去的，分明是每次电话一响，这人就出门了，难道自己不拦着就算怂恿么？！
“……好，我以后不让你出去了。”
“真的？”许妄定定看他，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失落了。
李悠然点点头，“真的。”
“那你把我绑起来吧。”许妄愈发靠近，引着李悠然的手放在自己脖颈，“没有你的允许，我哪里都不能去。”
李悠然寻思这到底是喝了什么，酒气没闻到，酒疯倒不少。
“许妄，别闹了，睡吧。”
“不是闹。”许妄语气分外认真，“我也考虑过把你关起来，但我舍不得。”
这话说得李悠然一阵寒噤。
许妄看见了对方眸中闪过的惊惧，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抱歉，哥，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恢复了平时里的笑容，“吓到了吧？”
李悠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聚会时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有。”许妄翻身下了床，“就是想到快回学校了，有段时间不能见哥，有些伤心。”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李悠然终于松了口气。
“别担心，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只是打电话么？”许妄幽幽看他。
“也、也会去看你，如果能请假的话。”李悠然拍胸脯保证。
许妄这才满意了，几分钟前的阴郁一扫而空，转身出去洗漱了。
耳边传来花洒的水声。
李悠然长长叹了口气，刚才有一瞬间他觉得许妄疯了，可当他不由自主去思考真的将人圈养在家里，自己的收入应该也负担得起时，他又觉得其实是自己疯了。
指尖还残留着许妄脖颈上的鲜活的跳动触感，他无端端想起那些康康戴不了的项圈，兴许会有许妄合适的尺码……
花洒声蓦地停了，黑暗中只剩下李悠然分外突兀的急促呼吸。
他手忙脚乱钻进被窝，佯装熟睡。
身侧床铺微微凹陷，贴上来带着薄荷香气的身体。
李悠然紧紧闭着眼，那人却是没再靠近，轻轻声，像说给自个儿听的呢语。
“你要是也喜欢我，就好了。”
时间走得比想象中更快，三个月的实习期转眼就结束了。
当许妄拖出行李箱的那一刻，李悠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不是没经历过离别，只是许妄对他来说太不一样了。
原本许妄上周就该启程回去鑫市，可对方为了自己一拖再拖留到了现在。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认同，心里却充斥着隐秘的欢喜。
“要每天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每个月都要来看我，不要突然消失，更不能趁我不在和别人跑了。”
许妄整理着行李，头也不抬说着最近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会和李悠然念叨的这几句的话。
翻来覆去，中心含义明明白白表明了自己那十万个不放心。
李悠然自知“前科累累”，这段日子许妄说什么他都答应，不带一点犹豫，生怕自己回答得慢了，这人行李一扔，跑去退学了。
“哥，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回去的日子一拖再拖，一起来的陈仰谦他们上周就陆陆续续回了鑫市，就连很少管自己的许济盛也连续好几天催他回趟宅子，不然开学后肯定又逮不到这位大孝子了。
“一路顺风，好好学习。”
李悠然斜靠在门框，忍着笑看许妄越来越黑的脸。
“我就知道……”
许妄气呼呼把最后几件衣服一股脑团成个球扔进箱子，扭身到门边，“我去遛狗。”
“这才几点，康康还在睡午觉呢。”
许妄权当没听见，摘下绳索一步步逼近正睡得不省狗事的康康。
“站住。”李悠然声音冷下来。
许妄脚下乖乖刹车，心里却愈发不服气。
横竖自己在李悠然心里也比不过一只狗。
“过来。”
许妄气归气，身体却习惯性听从了指令。
“坐下。”
连续三个指令，简洁又明了。
许妄微微一怔，一时有些恍惚这到底是在叫康康还是在叫自己。
他抬眸去看，就见李悠然看着的确确实实是自己。这下完蛋了。
许妄无语凝噎，天天和狗争宠，这下真成狗了。所以……
他目光在脚下的地板和一旁的沙发间来回逡巡。
坐下，到底是让我坐哪儿啊？
“发什么呆呢？”
李悠然摇摇头，把上一分钟还跟条河豚似的小气鬼牵引到沙发边。
甫一落座，许妄竟是先松了口气。
心道：“还好还好。”
一番感慨还没结束，突觉颈间一凉，低头去看，竟是条坠着块精巧小方牌的铂金链子。
“我不知到该说什么。”李悠然倾身摸索着链子上的锁扣，小心翼翼替他扣好。
“店员问我，牌子可以铭刻内容，我也告诉她不需要。”扣好链子，他退远了些，“我一眼就看中的了这条，确实和你很搭。”
许妄指尖仔仔细细摩挲过那光洁的方形坠子，眼尾有些红，却忍不住傻笑。
“哥，我好喜欢这个。”他低头反复确认那条链子的存在，又抬头红着脸道，“也好喜欢你。”
须臾，他又突然懊恼，“我都没准备什么。”
李悠然莞尔，“来日方长。”
许妄捻着坠子的指尖猛地收紧，方形小牌的折角刺得指腹发白，他却感觉不到。
李悠然并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这句话对许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哥。”许妄放下坠子，着了魔般一点点靠过来，带着某种反常的压迫感。
李悠然不自觉往边上挪，可一挪再挪，很快就被逼退到了沙发边沿。
“……干嘛呢，说话。”
“我想做。”
“我说我想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