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驯养—— by星币汣

作者:星币汣  录入:07-28

这个点的马路人不算多,李悠然行驶在夜色里,沉默而肃穆。
远处斑马线上,形单影只的夜行路人缓缓穿行。
李悠然并不争抢,提前减速。
行人走得极慢,离得近了能看清是个相当高大挺拔的身影,只是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那人若不是几分钟前自己亲自送回家的许妄,又能是谁?
一个又累又困,腿还扭伤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往外跑?
许妄腿脚不利索,走走停停,虽然速度慢,但似乎有非常确定的目的地,几乎很少四下张望确认方向。
李悠然将车停在了路边,熄了火,压低身子偷偷观察许妄的动向。
超市?方向反了。
夜跑?可能性约等于零。
医院?距离太远,步行不合适。
夜宵?下车前也问过了,对方说不饿。
那难道是……见人?
【作者有话说】
小虐莫方,马上发糖。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几率再小的答案一也下子变得相当合理。
明明已经累了一天,腿脚也不方便,却还是匆匆出来了。会是谁呢?
一定要在今天见吗?
理论上,许妄作为一个成年人,下班时间想去哪儿,做什么,见谁,都是他的自由。
但李悠然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回想许妄连日来因睡眠不足而愈发顽固的黑眼圈,还有不管在哪儿都能立刻睡着的极度疲态,然而不管自己怎么问,许妄只说自己没事,是认床导致的失眠。
李悠然此刻除了担心,当然也有好奇。
双管齐下,便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但他知道这样做并不对。于公于私。
行至十字路口。
许妄没有过马路,直接右转拐去了另外一条路。
李悠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跟着跟着,渐渐生出迟疑。
如果是去见人,怎么也该直接过马路去有餐饮酒吧的那条街才对。
以自己对这块的了解,步行范围内,前方只有一间……
不远处,方圆两公里内唯一一间星级酒店赫然映入眼帘。
某个姗姗来迟的认知让李悠然差点在人行道上平地趔趄。
他懊恼地抹了把脸,“我在干什么呀……”
一切都说得通了。
伤着脚都要跑出去见的对象。
连日来的睡眠不足。
可以约在酒店见面的关系。
是了是了,还能是谁。
李悠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甚至对自己仿若活在真空里的无趣生活生出几分羞赧。
是啊,他又凭什么理所当然认为许妄人必须围着自己转呢?多么傲慢的想法。
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有什么理由把全部生活的重心放在一个只是照顾过自己几年的“哥哥”身上?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被自己忽略到了现在。
李悠然没有再上前,也没有离开,只是伫立在转角静静看许妄一点点向酒店大门而去。
他心里充斥着复杂的矛盾感,类似父母面对离家自立的孩子的那种不舍,却也明白自己不该阻拦他们走向自己选择的生活。
一个月前,许妄重新回到他的生活,渗入他的工作,身体力行配合着他的大部分要求,主动报备一切行程,乐此不疲做着“李悠然的小尾巴”。
这人就这样满心满眼围绕在自己身边,甚至连喜怒哀乐也受自己牵动。
他满载负罪感享受着这一切,又偷偷安慰自己,等实习期满对方离开明州就好了。
但现在,当他站在夜色下的十字路口,望着许妄独自前行的背影。
怅然若失便一点点从心口升腾起来。
可愈是落寞,他又愈是自我厌弃,厌弃够了,又开始反过来为许妄高兴起来。
有什么不好的,简直好极了。
如果是有了想认真发展的对象,许妄也会慢慢把放在自己身上的执念抛开的吧?
思量间,许妄已经步行上了酒店门口的石阶,与此同时,酒店大门内,一大家子人正结伴从里面出来。
一群人兴致勃勃笑闹着,与许妄擦肩而过时,跟在后面的人不知是视线遮挡还是怎样,数米宽的石阶,偏偏就撞上了。
许妄脚下受不了力,躲闪不及,在原地摇晃两记,就在众目睽睽下往斜斜栽了下去。
那家人吓了一跳,乌泱泱围上去,一窝蜂往里挤。突然,也不知是谁在后面推搡,中间的老人家下盘不够稳,混乱间扎扎实实踩上许妄的伤脚。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实打实踩了伤处,饶是许妄铮铮铁骨,也在瞬间惨叫出声。
“啊————!”
许妄被撞倒的瞬间,李悠然已经往酒店方向奔了过去,跑到一半又听见对方凄厉的惨叫,急得汗都下来了。
许妄哀嚎完那一嗓子就后悔了,简直太丢脸了。
为了挽回形象,之后不管那家人怎么笨手笨脚挪动自己,他都咬紧牙关,绝不示弱。
“没事吧,小伙子?!”
“没事。”
“疼不,哪里疼?”
“不疼。”
“能站起来吗?”
“能。”
“哎呀,你脚上怎么有绷带啊?”
“……运动绷带。”
“许妄!”
李悠然几乎是用撞的力度冲进了密不透风的人墙,看到许妄那连夜色都无法掩藏的青白脸色,一瞬间只觉自己呼吸都是凉的。
“是不是很疼?”上上下下摸索着对方可能被撞疼的地方,“脚呢?脚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身旁,离他们最近的中年大叔见李悠然着急,立马安慰,“没事的,小伙子你别担心,我们刚刚问了,你朋友说自己没什么大碍。”
“疼,脚踝疼,腰疼,后背可能也擦伤了。”许妄颤抖着声线,“我好像站不起来了,哥。”
“什么?!”李悠然大惊失色,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妄图粉饰太平的中年人,而后赶忙去掀对方裤管,查看伤处。
没想到上一秒还是个铮铮硬汉,下一秒就变成了羸弱秧苗。
撞人的这一大家子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搞明白到底啥情况。
好家伙,难道遇到专业碰瓷了?!
开始说不疼就是让他们降低戒心,等同伙来了,就马上“残废”了!
刚刚说话的中年人不断去瞅许妄脚上的绷带,终于没忍住,“小伙子啊,你不是说那是运动绷带么,退一万步说,这绷带之前就有了,那这伤……你总不会赖到我们身上吧?”
还在埋头检查伤势的李悠然听到这话,心头猛得腾起无名火,他猛地起身毫不退缩迎面与中年人对峙。
“我弟弟本来就有腿伤,现在又被你们撞了,我还没打算追究,你倒先给他扣上碰瓷的帽子了?!”
李悠然的语气又气又急,完全失去了平时冷冷清清的随意姿态,大半张脸都染上绯红愠色,若是仔细听,还能从气音里辨别出那几不可闻的隐秘粗口。
“有异议就一起去查监控,然后交给警察处理。”他一字一顿对中年人道,伸手就要揪对方进酒店,被许妄眼疾手快拉住。
“哥!能不能先扶我起来?”他不好意思地讪笑,“地上好凉。”
李悠然直冲到头顶的怒火勉强消退了些,赶忙蹲下,将许妄的手臂圈到自己肩膀,费力往上抬。
作势配合地努力起身的许妄,从李悠然背后探出头,抬头朝那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的一大家子递了个“快走”的眼神。
几个老老少少登时会意,脚底抹油,溜了。
等李悠然好不容易把人抬起来,再四下看,身后竟已空空如也。
“人呢?!”
他气得差点又要爆粗口,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人都跑了,你还笑得出来?!”李悠然抓狂。
许妄立马压下笑容,双颊却有些红,“我第一次听你骂粗口。”
“啊,是吗。”直到此刻,李悠然才后知后觉,在方才的几分钟里自己有多反常,“我、我就是,那个……”
“没关系。”许妄别过脸,双颊更红了,“很漂亮。”
“很什么???”李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许妄转回脸,面上已经恢复了神色,“说起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分钟前自信可以一人单挑一大家子的男人,此刻却成为了一句灵魂拷问的逃兵。
要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总不能说我在跟踪吧?!
李悠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脚还好吗?不如我们回急诊再看看吧,伤筋动骨的事不能马虎。”
“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许妄不为所动,只想从李悠然这里得到答案。
李悠然一看许妄这幽幽泛着光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又铆上了。
但要把自己是“跟踪狂”的事情和盘托出,可能还是过于勉强了。
所以这场角力,他不能输。
“那你呢?”他义正辞严,“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特别累要抓紧时间睡觉么。”
听到李悠然拿相同的问题反过来问自己,许妄也是一愣,而后露出了一种颇为古怪的神色。
“行…吧。”他耸耸肩,“哥,我和你说了,你得保密。”
没想到许妄几乎没怎么挣扎就愿意把来酒店的原因告诉自己。
李悠然有一瞬间其实想对他说,算了,我并有那么想知道。
我真的对你来酒店做什么,见谁不感兴趣。
可话到嘴边,还是轻轻吐出两个字,“说吧。”
许妄叹了口气,道:“哥,你应该知道咱公司配的公寓是两居室吧,我和赵哥一起住,他人不错,对我很照顾。”
李悠然挑眉,“然后呢?”
许妄斟酌片刻,附到李悠然耳边轻轻说:“赵哥女友最近放假跑来看他了,晚上他俩动静实在……”
李悠然脸色一僵,预防性去捂许妄的嘴,他真的一点也不想了解同事的午夜生活。
“唔嗯……哥,怎么了?”许妄用力掰开李悠然的手,无辜地眨眨眼,“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别说了。”李悠然别开脸,却无遮无拦露出了已经烧到脖颈的红晕。
“哥,你脸好红。”许妄肆无忌惮将身体重心倚靠在李悠然身上。
李悠然有些吃力地撑着,距离那么近,完全失去了回避的余地,只好铆足劲大声强调:“我什么都没想!”
许妄哀嚎着捂耳朵,“嘶——哥你就可怜可怜我耳朵吧,每天晚上听那两口子通宵打cs就够惨了。”
李悠然微愣,“原来是游戏啊。”他松了口气,下意识喃喃,“我还以为是……”
“你还以为是?”许妄似笑非笑看他,眉眼天真又狡黠。

“你还以为是?”许妄似笑非笑看他,眉眼天真又狡黠。
李悠然佯装咳嗽,“赵哥也太过分了,你今天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我帮你和他聊聊。”
“也好。”许妄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哥,我都告诉你了,那你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悠然在脑海里翻箱倒柜找理由,不料原本只是攀附在他肩膀的手突然往下滑,用力抓住了他的腕子。
“难道是来见人?这个点?”
许妄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甚至透着阴冷。
李悠然嘴角抽了抽,简直哑口无言。
感慨天道轮回未免太快,几分钟前自己亲手扣在许妄头上的帽子,这么快就化作了回旋镖打到了自己脸上。哎。真是丢脸。
还不如承认自己是跟踪狂呢。
大脑还在尽职尽责地运行着检索程序。
终于,在那少得可怜的转圜空间里,抓住了一线疑似生机。
“要不要去我家?住这个酒店公司不给报销。”一阵沉默。
李悠然微微皱眉,原本紧握在他腕子上的手,在一瞬间攥得更紧了。
他斟酌着缓缓看向许妄,就见对方似是受了惊吓般,怔憧着,也在看自己。
“如果你不愿意也不用强求。”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许妄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同一句话,甚至松开了李悠然,转身过身,一瘸一拐奋力先行。
李悠然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一时不知道是该为蒙混过关而高兴,还是为两人即将彻夜共处而担忧。
可眼见许妄已经走出十几米,正兴奋地回身招手,他只能认命摇摇头,跟了上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去往李悠然家的路上,许妄特别寡言。
倒不是兴致不高,而是兴致太高,一直都趴在窗户上努力辨认景色与路线,好似夜色下黑洞洞的一切都突然有了泼天的魅力。
出乎许妄意料的是,李悠然家住得并不远,车子从发动到熄火,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好近。”他喃喃。
“嗯,为了上下班方便。”
李悠然现在住的房子位于一个新开发的小区,是套一居室的小公寓。
“今天我睡沙发,你待会儿洗漱完就先睡吧。”
“不用,我睡沙……”
许妄的话信随着门厅顶灯亮起而滞住,短暂的观察结束后,他对这个整洁到一览无余的公寓产生了类似怅然若失的感觉。
整个室内风格非常公式化,应该是开发商统一装修的,视野中唯一的装饰,是墙面的那副开发商赠的数字油画。
“怎么不进来?”
李悠然进卧房稍微收拾了下,出来就见许妄居然还站在门口。
许妄拖着步子往里走,越走越觉得这个公寓与其说是家,倒更像个出差者暂歇的地方。
可他明明记得,李悠然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他们一起生活的那四年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李悠然偶尔会带些公司活动用剩下的鲜花回来,简单修剪修剪,就能插满满一瓶。
他会将鲜花郑重其事摆在客厅最显眼的架子上,和爱看的书、装着电影票跟的盒子、许妄收集的手办摆在一起。
是了,那才是许妄一次次疯狂想要回到的生活。
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了李悠然房里品位堪忧的碎花窗帘,书桌上断了根秒针的小闹钟,冰箱里包得歪歪扭扭的青菜馄饨……
“平时太忙了,我一直没什么时间布置。”
许是看出许妄神色中的违和,许是为自己的生活状态做辩白,李悠然突然道。
他将干净的毛巾塞进许妄手里,“快去洗澡吧,注意绷带。”
“哦,嗯。”
许妄接过毛巾,进了浴室。
累了一天终于洗上热水澡,那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特别是……他终于再次沾染上了李悠然常带的柠檬香气。
许妄第三次从洗发膏的瓶子里挤出一泵,均匀涂抹到头上。
总算,在这同样整洁如新的浴室里,许妄找到了来自于过去的慰藉,泛着柠檬香气的慰藉。
大柠檬走进卧室时,李悠然已经帮他铺好了干净的被褥。
“早点睡。”
他说着,就要出房间。
“悠哥。”许妄拉住他,“刚刚热水一激,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又肿了。”
“是么?疼不疼?”李悠然听罢,不敢掉以轻心,赶忙扶着许妄坐到床沿。
“很难形容,有点奇怪,哥你好好帮我看看。”
许妄抱着伤脚的膝头,声线虽是透着羸弱,眼里俱是餍足。
李悠然小心翼翼掀开一层绷带,发现居然里面也全部湿透了。
“怎么沾了这么多水?!”他干脆把绷带全解了,“重包吧,下次洗澡千万别沾水,知道了么?”
他边叮嘱边抬头,刚好近距离对上了许妄湿漉漉的脑袋。
许妄发色偏浅,湿发后,视觉上反而变黑了很多。湿发不再像白天那样蓬松,此刻服帖又柔顺,有一些微微盖在眼前,将那双人畜无害的杏眼被遮挡,整张脸的重心一下子落到了下半部分。
之前没有在这个距离细细端详过,以这个距离再看,许妄的下颌线条相当分明,唇角天然带着讨喜的弧度,配着那如出一辙的高挺鼻梁,让李悠然有瞬间的恍惚。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许妄愈长大,面容愈深邃,若是遮住眼睛,活脱脱就是许瞻二十出头的样子。
想到许瞻,李悠然依旧会低落,那个不幸早逝的好友,热情,阳光,豁达,总是带着笑意给周围的人送去鼓舞。
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许瞻毫不吝啬出手相帮,就连大四那年的学费也是对方慷慨解囊。
只是上天不公,苛待好人,让许瞻在那座早已登了不下五次的山上枉送了性命。
上山十三人,下山时却只剩十二人。
许瞻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物件,徒余一个孤零零的登山包。
“哥。”
许妄伸过湿漉漉的指尖,在李悠然怔怔的脸上轻轻滑过,在眼下留了一小片水迹。
“你在想什么?”
他轻轻捻过指尖湿凉。
李悠然猛地回过神,胡乱擦了擦眼睛,没有回避,“突然想到了许瞻。”
许妄将李悠然牵起来,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到床沿,“你们眼中的许瞻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妄问这话并不是乱找话题,要论和许瞻如同平常亲朋好友那般的相处,从时间上来说,李悠然要比他这个亲弟弟久得多。
自许妄记事起,他就知道家里的妈妈不是他真正的妈妈。
真正的妈妈在哪里,没人告诉他,兴许是去世了,兴许是离家了,总之没人告诉他。
但让许妄欣慰的是,自己还有一个“真正的的哥哥”,叫许瞻,就住在邻市外公外婆的家里,每过几个月都会带着礼物回来看自己。
每次许瞻回来,许妄都像颗牛皮糖似的跟进跟出,恨不得将哥哥不在的时候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一股脑儿倾倒给他。
哥哥很有耐心,总是安静地听着自己事无巨细的喋喋不休。
只是在许妄不注意时,他也会紧缩眉头,阴沉沉考虑着事情。
然而,那个在许妄面前总是沉默温和的许瞻,遇上他们的父亲许济盛却有吵不完的架,发不完的火。
有一次,他们吵得几乎要将整个房顶都掀翻,只因为许瞻执意不肯报考父亲的母校K大,而是赌气似的宣布完跑去一个遥远的叫明州的地方读书。
书房门开,许瞻独自走出来。
小许妄从躲着的钢琴下钻出来,心疼地点起脚,伸手去抚哥哥侧颊的触目惊心的红印。
“哥哥,疼吗?”
许瞻摇摇头,虚弱地笑了。
“哥哥,你还会回来吗?妈妈说明州很远,你还会来看我吗?”
“那不是你妈妈,哥哥很快就会回来接你。”许瞻蹲下,郑重其事向他保证,“在我回来之前,给我信吧。”……
“……然后我就一直给许瞻哥哥写信。”说到这里,许妄突然怀念地笑了,伸出食指给在空中比划给李悠然看,“用一种他教我的‘加密文字’。”
李悠然看着他在空中卖力地鬼画符,不禁好笑,“唔,看不懂,但确实很像许瞻会鼓捣的东西。”
“是吧。”许妄收回手,但依旧在膝头小幅地划来划去,“我一共写了一百封,写到后面,我觉得许瞻哥哥可能永远不会来接我了,没想到某天我爸突然告诉我,我要去泓市和哥哥,还有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了。”
“离开许家时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除了必需品,就只有哥哥的回信。”许妄放在膝头的手不再划动,唇边笑容也逐渐褪去。
他无比哀伤望向李悠然,“可是悠哥,你知道吗?还看得懂那些文字的人,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作者有话说】
章节名《黄金虫》致敬爱伦坡同名短篇小说,也译作《金甲虫》,是加密推理类小说的先驱之作

他独自行进许久,举目眺望,风浪卷着沙涛直直朝他面门袭来。
他吓得连连倒退,直到那团沙子冲到近前,这才看清,这哪是沙暴,居然是小时候养过的大黄狗。
大狗呜呜嗷嗷围着他转,蹭了他满裤腿浮毛。
转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大脑袋递过来。
“摸摸,汪汪汪。”
李悠然只好伸手摸摸。
毛质太松软,他忍不住又揉了几下。
“肚子也要,汪汪汪。”
李悠然顺手贴上那肚子,没想到看起来蓬蓬松松的家伙,皮毛之下居然还长了腹肌。
“谢谢你好主人,我也给你摸摸,汪汪汪。”
大黄狗一跃而起,散成网状的黄沙,作势要将他扑到在地面。
李悠然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只是梦里的双腿腿就像灌了千金,地面也愈发起起伏伏,也不知此刻是踩在土块上还是流沙间。
他奋力奔跑却使不上力,直到背上结结实实驼上一具温暖的庞然大物。
“好重啊,好重啊……”
李悠然在半梦半醒间抱怨着,皱着眉在褥间翻了个身,只是翻到一半,就觉从脊梁到腿脚都沉得慌。
他费力睁开眼,窗外天光未亮,室内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暗色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微微侧过脸,耳畔是近在咫尺的均匀呼吸。
嗯?等等……呼吸?
原本还迷糊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清醒,意识穿越回几个小时前。
是了,自己把许妄带回了家。
然后不知怎的两人说起了许瞻。
许妄情绪很低落,可怜兮兮求自己再待会儿。
于是自己顺理成章多陪了一会儿。陪着陪着……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床铺虽然宽敞,但被褥是单人的,许妄和自己都不算矮,共用一张显然勉强了些。
李悠然打算起身回沙发继续睡,只是几次作势,俱是动弹不得。
“啧,怎么动不了,好沉……”他试着挪动,神情却从渐渐从烦躁变得古怪。
靠得太近了,以至于一切都被钳制。
不,用靠近形容都显得疏远。
身侧的人哪里是靠,分明是缠。
手、脚自不必多说,就连下巴也刚刚好卡在他肩颈。
李悠然不敢去想两人就着这种羞耻的状态躺了多久,他小心翼翼将四肢从禁锢中抽出,又贴着被褥慢慢朝床沿挪动。
“唔?”
身边人似乎并不像看起来睡得那样安稳,这头动静刚起,那边就迷迷蒙蒙抬起了身,“好冷。”
李悠然也不知道许妄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自己说话,但听对方说冷,还是条件反射靠了回去。
热源失而复得,许妄毫不客气,手脚并用将人重新严严实实卷进怀里。
只自由了几秒钟的李悠然躺在“八爪鱼”怀,一动不敢动,双手合在胸前,紧绷又庄重,唯独神色相当复杂。
耳边是再次恢复均匀节奏的呼吸,与自己纷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他定定瞪视空荡的天花板,渐渐的,脸上从犹疑不定,变成了一阵红一阵白。
推书 20234-07-28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穿越重生]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作者:泽达【完结】晋江VIP2024-7-22完结总书评数:5244 当前被收藏数:13795 营养液数:7094 文章积分:140,392,528文案:【沙雕小甜饼,建议打开作话食用,偶有小剧场掉落哟!】楚昭穿成一个古代王爷,本来只想咸鱼,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