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拉胡尔离开，安米洛看向莱尔斯，“吃吧。”
白粥，小菜，早餐依然清淡，安米洛却莫名有食欲。
莱尔斯在床边侧坐，拿了勺子。
莱尔斯吃饭一直没什么声音，喝粥亦是如此。
不过大概是身体恢复，他胃口比进去7号异界之前好了不少。
安米洛盯着看了会儿后，艰难地用两根手指拿起自己的勺子。
他剩在外面的两根手指并不是食指和拇指，而是食指和中指，玩手机还行，拿勺子着实有些困难。
他一碗粥吃到三分之一时，莱尔斯已经吃完。
安米洛看去，“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莱尔斯看向安米洛碗里还有很多的粥，安米洛应该多吃点。
安米洛眨巴眨巴眼睛，“要不你喂我？”
莱尔斯没动。
安米洛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拿了勺子就要继续。
盛上半勺粥，安米洛正笨拙地往嘴巴里喂，勺子就不翼而飞。
莱尔斯拿过，在碗里舀了满满一勺，然后递到安米洛嘴边。
他还是第一次喂别人吃饭，每个动作都透露着不适应。
安米洛赶紧张嘴。
把粥全部倒进安米洛嘴里，莱尔斯盯着看了会儿见安米洛咽下去后，立刻再盛了满满一勺。
一连吃到三大口白饭后，安米洛提醒，“菜。”
莱尔斯像是才反应过来，拿了筷子夹菜。
菜夹起，他却犹豫，菜是应该直接喂到安米洛嘴里还是放在饭里一起喂给安米洛？
“放在勺子里，再装些饭。”安米洛道。
莱尔斯动作。
喂安米洛把剩下的半碗饭吃完，莱尔斯明显松了口气，那模样不亚于和那些蚊子大战一场。
不，之前解决那些蚊子他都没如此过。
安米洛故作委屈，“麻烦你了，也怪我没用，伤成这样，连饭都不能自己吃。”
莱尔斯起身把碗筷收到一旁桌上放着。
背过身去时，莱尔斯声音传来，“不怪你。”
安米洛很用力才压制住嘴角。
莱尔斯收好碗筷后没多久，拉胡尔就带着人过来。
再次出现，拉胡尔一共带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之前安米洛刚召唤出小家伙时帮忙给小家伙做过检查的那白发老者，安米洛记得他主要的钻研方向是灵兽。
另一人安米洛没见过，四十来岁，书生气挺重，大概率是灵魂相关方面的专家。
拉胡尔大概介绍了下，情况确实和安米洛猜测的差不多。
简单介绍完，拉胡尔从旁边拉过凳子放到床边，然后看向莱尔斯。
安米洛也看去。
莱尔斯有些抗拒，却还是坐下。
安米洛很喜欢检查。
见莱尔斯配合，拉胡尔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从旁边拿了笔和带来的问卷。
“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莱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拉胡尔。
拉胡尔脸上笑容僵住。
“莱尔斯。”安米洛开口。
“……嗯。”莱尔斯回答拉胡尔的问题。
“那您的名字是？”
莱尔斯眼神愈发冰冷。
拉胡尔脸上笑容有一瞬间没绷住。
“莱尔斯。”安米洛顺毛。
“……莱尔斯。”
灵魂方面的诊断不像身体方面，能够靠仪器拿到确切的数据，更多的还是靠问答的方式。
好在这世界灵兽已经是日常的一环，拉胡尔他们已经有一套相对完善的问题。
拉胡尔按着那套问题从头询问，大部分都比较简单，旁边的两人时不时会插上一句或者抛出个问题，那些问题就比较不好回答。
太过复杂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莱尔斯直接忽视，这时安米洛就得开口。
不过就算安米洛开口，莱尔斯也依然有沉默的时候。
“您还记得13号异界发生的事，也还记得安米洛，那您还记得您和安米洛的关系吗？”白发老者问。
安米洛也看去。
莱尔斯看向拉胡尔，下一题。
安米洛开口，“莱尔斯？”
“结婚了。”
安米洛追问，“然后呢？”
莱尔斯不是很愿意讨论这个问题，半晌后才道：“卡斯强迫的。”
安米洛呼吸轻滞，原来莱尔斯是这样觉得。
虽然这样说倒也没错。
“他不喜欢我。”
“你又没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安米洛开口。
莱尔斯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分辨安米洛说这话到底是不是因为安米洛是他想象出来的。
拉胡尔和旁边两人对视一眼，连忙错开话题，“那你还记得卡斯是谁吗？”
灵兽受伤或暴走导致的神志不清是非常危险的，疯疯癫癫见人就攻击的不在少数，莱尔斯并未表现出来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擅长隐忍的人。
如果真的刺激到，他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两个多小时后，拉胡尔拿着厚厚一叠问答题心满意足地离开。
没了拉胡尔三人，屋内安静。
莱尔斯起身，欲要离开。
“我渴了。”已经向着门口走去的莱尔斯绕了个弯，去旁边倒水。
端着水回到床前，莱尔斯要把杯子放下才想起安米洛手不方便，他小心地把水杯递到安米洛嘴边。
安米洛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掉半杯才停下。
莱尔斯把杯子放到一旁床头柜上，末了帮忙把抬起的床头放下，要让安米洛躺得更舒服。
安米洛侧过头去看着他，直到床彻底放平才开口，
“喜欢了就应该去争取。”
莱尔斯不易察觉地僵了僵，安米洛离他太近，声音让他耳道里痒痒。
莱尔斯站直身体。
安米洛补充，“胆小鬼。”
莱尔斯没说话也没看安米洛，到一旁把杯子重新添满后，离开。
002.
目送莱尔斯离开，安米洛直到房门关上都并未收回视线。
他大概知道莱尔斯混乱的原因。
本来就不想他进去7号异界，还亲眼看见他坠崖没能拉住他，莱尔斯一方面希望他被留在了13号异界裂缝，一方面亲眼看见他死掉，一方面又看见他坠崖之后还活着……
这在其他人看来或许就是花点时间就能理清楚的事，可莱尔斯却已经完全混乱，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能用逻辑说通的事，而是病。
这个病，目前无药可医。
安米洛收回视线。
他闭上眼，决定睡一觉，这样才能尽快好起来。
离开安米洛的房间，走过半条走廊，莱尔斯进入自己的房间。
在床上坐下，莱尔斯看向就在床边不远处的窗户。
他们还是住在之前那栋隔离楼，只是房间换了。
从窗口的位置他只能看见一栋栋被清空的楼，拉胡尔说他有暴走的风险。
莱尔斯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他试着握了握拳，触感真实。
他回想起刚刚安米洛那张脸，安米洛也很真。
安米洛能活着，这很好。
可假如，假如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呢？
就像拉胡尔说的，他疯了，这一切都是他疯了之后幻想出来的呢？
他现在还在7号异界那条山谷里，安米洛死了，就在他眼前死掉了，他无法接受，所以幻想他们顺利地从7号异界出来了他的病治好了……
他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可万一是假的呢？
如果安米洛真的被他害死了，他却幻想出这一切，安米洛肯定会生他气的。
莱尔斯头低垂，一只手扶在额头上，每次一想这些他就头疼。
拉胡尔让他不要去想，可他根本控制不住。
如果安米洛真的被他害死了……
什么东西落在他腿上。
“嘶……”
自己出现的黑蛇抬头看来。
莱尔斯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嘶……”
黑蛇在莱尔斯手臂上缠绕一圈，用脑袋碰碰莱尔斯满是冷汗的额头。
感觉着黑蛇身体的冰凉，莱尔斯眉头舒缓几分，他背靠着床头闭上眼。
许久之后，疼痛才稍缓。
莱尔斯再次睁开眼。
黑蛇看来。
莱尔斯摸摸它的头。
被抚摸，黑蛇舒服得微微眯眼。
那让莱尔斯想到安米洛，昨天他也这样摸摸了安米洛的头，摸摸了后安米洛就不那么痛了。
安米洛会修窗户会堵墙还会种菜，却那么怕痛。
安米洛还说他是胆小鬼，明明安米洛自己才是胆小鬼。
莱尔斯又多摸摸了两下。
如果安米洛是真的，那该多好。
山谷里的时候，安米洛说他也喜欢他。
“嘶……”黑蛇微微歪头。
黑蛇不知道莱尔斯具体在想些什么，却能感觉到莱尔斯心口那份陌生的酸酸的感觉，莱尔斯以前从来不这样。
“胆小鬼。”莱尔斯道。
黑蛇吐吐信子。
如果安米洛是真的，如果安米洛真的也喜欢他……
莱尔斯抚摸黑蛇脑袋的手停顿一瞬。
下一刻，他起身下床。
出门，来到走廊中，莱尔斯看了一眼安米洛所在的房间，向着楼下而去。
拉胡尔他们并不住在楼里。
下楼，穿过巷道，几分钟后莱尔斯站到拉胡尔所在技术部门大门口。
看见莱尔斯，楼里进进出出的人纷纷看来。
莱尔斯也看去。
被注视，一群人头皮发麻。
“您找拉胡尔？”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
“嗯。”
那人松了口气，惊讶之间连忙带路，“这边。”
几分钟后，莱尔斯站到一间实验室门前。
“您在这等一会儿。”说话间，那人自己进门去叫人。
莱尔斯身体里的毒几乎都被抽出，但毒素正慢慢恢复，随意进出实验室会让实验受影响。
两分钟后，拉胡尔一脸惊疑地出门来，在门口看见莱尔斯，他才确信刚刚那人并未说错，“您找我有事？”
莱尔斯伸手，“手机。”
拉胡尔愣了下，连忙回去拿自己的手机。
片刻后，手机都递到莱尔斯手里，拉胡尔才反应过来问道：“您有事？”
莱尔斯并未回答，目的达成转身就走。
泽维尔再是一愣，然后赶紧跟出去跟莱尔斯说他的手机密码。
离开技术部门，莱尔斯重新回了房间。
坐回床上，莱尔斯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手机。
他花了点时间解锁屏幕，再花了些时间从通讯录中找到克里斯的名字后，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编辑信息。
“嗡。”
正开着会，克里斯手机就震动。
办公室中不少人看来。
7号异界里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是比7号、14号异界同时失守还要麻烦的事，自从事情发生，这半个月以来他们几乎一直在不停地开会讨论。
克里斯是卡斯的秘书，处理着一手信息，他的手机一响所有人眉头都跟着皱起。
克里斯眉头也是一皱，他立刻拿了手机查看。
他收到一条信息。
信息是拉胡尔发来的。
莱尔斯出事了？
克里斯眉头狠狠一跳，一边快速往走廊中走去一边解锁手机查看内容。
屏幕解锁，看见内容，他步伐却是一顿。
拉胡尔发来的信息一共就两个字，卡斯。
拉胡尔发卡斯的名字给他做什么？
克里斯第一反应就是13号异界那边被袭击了，拉胡尔危急之间来不及编辑完整信息，所以只能随便发点什么过来。
下一刻克里斯又觉得不可能，13号异界那边又不只有拉胡尔，真要出事他这边电话早就被打爆。
不是出事，那是误发？
这可能性倒是不小，但想想，克里斯还是否决，他和拉胡尔倒是经常联系，但联系时几乎只讨论莱尔斯的问题鲜少闲聊，除非有事拉胡尔不会随便打开他的通讯页——
克里斯顿了顿，莫得有了个荒唐的猜测。
能拿到拉胡尔的手机，会直接叫卡斯的名字——
克里斯在一众人疑惑的注视下快步回去办公桌前。
靠近卡斯，克里斯把手机放到卡斯面前，然后低声说了句“莱尔斯”。
听见莱尔斯的名字，卡斯立刻朝着手机看去。
看清屏幕上那两个字和拉胡尔的备注，明白克里斯的意思，他脸上一直挂着不及眼底的笑容收起。
他拿过手机，想想，回复道：“莱尔斯？”
信息发送，卡斯把手机放回桌上。
三分钟后，卡斯耐心都快消耗完时，手机终于震动。
卡斯立刻看去。
对方回复：“拉胡尔不好。”
卡斯一下下拍打在桌面的食指停顿，他肯定电话那头的人是莱尔斯，只有莱尔斯才会用这种方式说话。
卡斯脸上笑容彻底不见，他拿过手机双手握住，两只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按。
“他怎么不好了？”
“他惹你了？”
“他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你没事吧？”
一连发出十多条信息，直到把整个页面都刷屏，卡斯才停下。
莱尔斯已经在13号异界中待了十年，打字速度远远比不上卡斯，许久之后卡斯屏幕上才跳出一个字。
“吵。”
卡斯嘴角抑制不住勾起。
对面确实是莱尔斯。
莱尔斯居然主动给他发信息。
卡斯没再继续短信轰炸，耐着性子等待。
办公室内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一群人都慢慢安静，卡斯脸上总是笑眯眯实际上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一群人都毛骨悚然。
又是两三分钟后，克里斯手机才再震动。
卡斯第一时间看去。
“安米洛很痛。”
看见屏幕上“安米洛”三个字，卡斯眉头下意识狠狠一跳，他现在看见这三个字就头疼。
卡斯长长吐出一口气。
耐着性子编辑信息，“他怎么了？”
信息编辑完还未发送，莱尔斯第三条信息就紧随而来。
“拉胡尔治不好。”
连着看那两条信息，卡斯总算回过味来。
安米洛醒了之后伤口痛，拉胡尔治不好，莱尔斯这是找他告状来了？
卡斯脑海中浮现出安米洛那张故作委屈的脸，嘴角抽了抽。
下一刻，他忍不住苦笑。
莱尔斯能活下来多亏了安米洛。
他花了十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安米洛做到了。
卡斯编辑信息，“我马上让人过去给他看看。”
想想，他又做了修改，“哥哥马上让人过去给他看看。”
信息发出，卡斯看了好几遍。
好片刻后，手机震动。
“嗯。”
卡斯顿时乐开花。
“先生？”克里斯不解。
“找几个人去给安米洛看看，他好像不舒服。”卡斯拿着克里斯的手机不舍得松手，晚点他要把这聊天内容截图下来做屏保。
“安米洛？”克里斯一脸不解。
放下手机，莱尔斯抬眸看看面前同样低头看着屏幕的黑蛇。
拉胡尔特别喜欢抽血，还有问不完的问题，安米洛明明很痛，拉胡尔还让安米洛忍着。
拉胡尔不好。
安米洛睡得正香，房门就被人推开，紧接着一大群人涌入房间。
听见动静醒来看见这架势，安米洛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拉胡尔从人群中走出，脸色相当怪异，“……你伤口很痛？”
安米洛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乖乖点点头。
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当然痛了。
拉胡尔看向旁边那些人，一群人全部涌向安米洛，要给他再做次详细的检查。
人群中，安米洛看向拉胡尔，“拉胡尔？”
“莱尔斯跟卡斯告状，说你伤口很痛，我没把你照顾好。”拉胡尔脸色越发怪异。
安米洛有瞬间的怔愣，紧接着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他确实故意嚷嚷喊痛来着，那也让他有些心虚。
拉胡尔看着安米洛呲着大白牙笑个不停的模样，猜到肯定是安米洛说了什么，他揉揉鼻梁。
“抱歉，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安米洛道。
拉胡尔倒没心情去计较这，相比之下他更加惊讶莱尔斯居然去告状这回事，三个月之前要有人跟他说莱尔斯告了他一状，他绝对会当那人脑子坏了。
安米洛出现后，莱尔斯变了很多。
“对了，他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安米洛问。
距离拉胡尔三人问完问题离开已经好几个小时。
拉胡尔脸上更多几分严肃，“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拉胡尔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旁边正给安米洛检查的一群人。
就两人说话这会，一群人已经检查得差不多。
安米洛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检查完，一群人向着门外而去。
拉胡尔目送他们出门，主动上前把门关上后，拉了把凳子回到床边坐下。
他并未马上诉说结果，而是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打量安米洛。
他的表情太过凝重，安米洛一颗心跟着沉下。
“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很多事和他说的都有出入。”拉胡尔道。
安米洛点点头。
之前那问卷虽然在他的监视下答完了，但莱尔斯都是尽可能简略地回答，莱尔斯在某些事上的标准也和常人不同，断手断脚对他来说也只是有点痛。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诊断的结果可能并不准确。
安米洛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
“初步诊断的结果是情况还算不错，虽然已经混乱，但混乱的程度并不深。”拉胡尔道。
安米洛怔愣，他都已经做好接受一个糟糕结果的心理准备。
拉胡尔继续道：“混乱也分为很多种，有疑心病重觉得周围所有人都想杀了自己从而发起攻击的，有分不清自己是谁的，也有性情大变无法控制情绪的。”
“莱尔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没有问题，对周围人的认知也都正常，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神志混乱了，他混乱的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安米洛，你。”
屋内一片安静。
“……所以？”许久之后，安米洛问道。
拉胡尔并未继续，只是静静看着安米洛。
安米洛并未催促，只静静等待。
好片刻后，拉胡尔才再开口，“灵魂上的伤口无药可医，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愈。他情况不算严重自愈的可能性很大，但这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安米洛静静听着。
“他混乱的点在于你，如果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那将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陷入混乱，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死在他手上。”
安米洛不语。
“这件事我还没跟卡斯说。”拉胡尔顿了顿，“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跟卡斯说最好让你们两个分开，你的存在也确实可能刺激到他。”
有关莱尔斯的任何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向卡斯汇报，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但这件事情他却选择了隐瞒。
安米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莱尔斯。
他是在五年之前接手现在这个技术部门的，因为这里距离13号异界最近，所以除了研究他还负责给莱尔斯做检查，因此也是所有部长里和莱尔斯接触得最多的。
莱尔斯从来都是拒人千里的模样，这再加上他的毒，每次和莱尔斯相处他都忍不住害怕、畏惧。
但一切却在安米洛出现之后开始变化。
原来莱尔斯不喜欢检查是因为怕打针，原来莱尔斯被抓住打针也不会攻击，原来莱尔斯也会告状，原来莱尔斯也像个人一样有情绪有脾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认识莱尔斯已经几年，却直到最近才发现原来他是个人。
对莱尔斯，他说不上了解，可有一件事他却能肯定，莱尔斯不会想要伤害安米洛。
卡斯事事以莱尔斯为主，如果让他知道，肯定是要以莱尔斯为主的。
屋内是片刻的安静。
片刻后，安米洛开口，“我离开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办？”
拉胡尔道：“他混乱的点在于你，简单来说你就是病源。你离开之后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忘记你，只要不再受到刺激，问题应该就不大。”
安米洛问，“黑蛇的毒呢？”
没有小家伙，黑蛇的毒根本无法压制，时间久了莱尔斯又会变回之前那样。
拉胡尔道：“我们可以跟他说已经找到压制毒的办法，不过这样一来就要麻烦你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这个时间大概是半年一次，当然我们不会让你们再见面。”
安米洛不语。
拉胡尔道：“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拉胡尔起身，“你想想吧，明天早上告诉我答案就可以。”
说话间，拉胡尔转身向着门口而去。
“那在他彻底好起来之前，你们准备把他安置在哪里？”安米洛道。
莱尔斯的能力太强，只要一天没有完全恢复，他就一直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拉胡尔步伐停顿。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回答。
安米洛却已经知道答案，13号异界。
就算所有人都同意莱尔斯留在外面，莱尔斯自己也不会同意。
如果他能被说服，当初他就不会执意进去13号异界。
拉胡尔苦笑着回头，“这只是暂时的。”
都这时候了，安米洛应该多想想自己。
安米洛不语。
他抽身离开，然后让莱尔斯在回去之前那种独自一个人吃饭独自一个人睡觉独自一个人守着14号异界的生活？
他花了足足三个多月才让莱尔斯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又要让他变回去？
“如果我留下呢？”安米洛问。
且不说莱尔斯能不能回去，就算能回去，那未免也太残忍。
拉胡尔不语。
安米洛看去。
拉胡尔叹息一声，重新回到凳子前坐下。
他组织语言，然后道：“他虽然分不清你的存在到底是真是假，但内心深处是希望你活着的，如果能让他相信你真的还活着，那对他会有很大帮助。”
“但就像我说的，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一旦他陷入混乱随时可能会攻击你。”
安米洛的灵兽能控毒，这让莱尔斯的毒威胁降到最低，可莱尔斯和黑蛇并不只有毒，他们本身也非常擅长战斗。
除此之外，要长年照顾一个神志混乱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还随时可能攻击自己的人，也是件需要消耗相当精力的事。
且一旦安米洛选择留下，中途再想要离开，就算莱尔斯能同意卡斯也绝不会同意。
“安米洛”如果再次“消失”，对莱尔斯来说也绝对是致命打击。
“你明天早上告诉我答案就行。”拉胡尔再次起身。
这一次，安米洛没再开口。
听着房门关上，安米洛闭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