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by妤芋

作者:妤芋  录入:07-31

莫亚蒂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他的肩头耸动,因为扯到烧伤的皮肤,又痛得他倒抽气。
我一边骂他活该,一边问他笑什么。
他只摇头,什么都不说。

在给自己找罪受这方面,莫亚蒂可谓是出类拔萃。
继拖拖拉拉总是好不了的感冒后,莫亚蒂喜提半边身体的严重烧伤。
他体质好,加上处理得快,倒是没有感染,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有的地方只是结了一层膜,有的地方黑色的痂正一小块一小块地掉落,露出下面新长的肉。原本光洁的皮肤变得坑坑洼洼,我每次给他上药都不免揪心他的前途,“你这样子,真的还能吃得上软饭吗?”
莫亚蒂对此接受良好,“无所谓,大不了去电话sex。”
“啥是电话sex?”我一脸茫然。
莫亚蒂怜悯地看了我一眼,“这都没玩过?你好土。”说完,他三言两语给我解释了一番,总的来说,就是通过电话给对面的人传达指令,以此这样那样。
我恍然大悟,“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不以为意,“我年轻的时候也玩过啊。”
莫亚蒂瞥向我,他挑了挑眉,“和谁?”
我自信满满地说当然是和我的第二任前夫。
我的第二任前夫是一位心理医生,他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索欲。和他结婚期间,我们总是会去尝试各种各样的可能,譬如游泳时啪啪啪到底是冷是热……自然,我们也涉足了这方面的领域。
可惜我不太适合这种玩法。每次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让我这样那样的时候,我总喜欢摸鱼。仗着他看不到,嗯嗯嗷嗷哦哦地敷衍他,实则在打游戏。实在不行就站着撒尿,噼里啪啦的水声总能应付过去。
听我说完我的经历,莫亚蒂扭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似乎是想忍住的,还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不能笑得太猛,太猛的话尚未愈合的纤薄肌肤就会龟裂,可是即便是用手捂住了嘴,也阻止不了他耸动的肩头。
“可恶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恼羞成怒,“难道我的经历还不足以说明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确实是专家,”莫亚蒂笑了老半天才停下来。
他看向我,不停歇的笑给他深蓝的眼蒙了层波光,“那请问这位专家,要不要和我试试?”
我十动然拒,表示对这玩意儿过敏。
笑闹完了,我帮莫亚蒂从床上坐起来,现在是烧伤后的第十天,他已经可以进行最简单的移动了。
说到底,莫亚蒂自焚的行为还是震撼到了我,我决定暂时解除他的戒酒令,陪他去一趟酒吧,让他喝到他不惜自焚也要喝的酒。
“都说了不是自焚!谁自杀会选择自焚这么痛苦的死法啊?”莫亚蒂哼哼唧唧。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没好气地把莫亚蒂抱到他的宝座上。
为了莫亚蒂,我斥巨资购买了这辆轮椅自行车。顾名思义,这辆车前面是轮椅,后面是自行车,轮椅的把手就是自行车的方向盘,非常符合老年人的需求。
但莫亚蒂不仅不对我感恩戴德,还颇为嫌弃我的轮椅自行车,“好土。”他鄙夷道,“你怎么这么土?跟个乡下老头似的。”
“真是抱歉啊,我就是个乡下老头而已。”我面无表情地说。
莫亚蒂拒绝让他尊贵的臀落在椅子上,我把他抱上轮椅时,他还几番挣扎,跟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我又气又急,要他别动,伤口还没好利索!结果他扭得更欢了,就差没有在半空中劈叉了——最后是我揍了他屁股,他才老老实实坐上去。
初春时分,户外的温度还没完全升上去,首都星的恒温调节系统却已经停止了。
莫亚蒂记恨我揍他屁股的事情,出发开始就臭着脸,不肯理我。直到我坚持不懈地对他嘘寒问暖,他的脸色才好转。
他悠闲地坐在前面,大腿上盖着驼色的格子毯子,手里捏着我在路上给他买的转风车,欣赏风车在我的努力下如何转悠。我吭哧吭吃地在后面卖力地蹬车。爬上一段上坡,我累得满头大汗,冲到一处下坡,我捏刹车捏得肝肠寸断。
天煞的贼老天!你下屌艹死我吧!真是一点儿天理都没有了!我又出钱又出力,还得出嘴来哄人。果然,alpha还是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心疼alpha,是每一个omega不幸的开始。
不过,看莫亚蒂坐在轮椅里鼓起脸吹对风车吹,我也还是觉得挺值的。这段时间在家里躺太久,他整个人又颓废又自闭,难得见他这么放松自在的样子。
这么一想,莫亚蒂完全就是一只鸡掰猫,会打碎你喜欢的花瓶气死你,会趁你不注意就站在高楼窗边吓死你。不仅如此,它还要晒太阳,要出门玩儿,要吃自己最喜欢的小零食(酒),不满足它,它就会把尾巴咬秃噜皮。
我和莫亚蒂一边闲聊一边赶路,预计能在天黑以前抵达最近的酒吧。
为什么人会自杀?
聊到这个人类学上至今还未破译的难题,莫亚蒂只是想了一会儿就告诉我答案,“赌气吧,”他很轻率地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赌气吧?”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总是说自杀是废物才做的事、喝酒是废物才做的事、性是废物才做的事……他们口中的废物是那么多,那么精彩,”莫亚蒂说,“所以,我决定我的后半生,都要做一个废物。”
“想小孩子叛逆赌气一样,不是吗?”莫亚蒂问我。
我点头,“简直是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
莫亚蒂轻笑,他也承认,“确实,”他说,“从青年时代开始,我就一直在过极端的生活。”
莫亚蒂总是这样,拒绝深入地剖露自己。但我想,这与他婴儿时期的经历相关。
在莫亚蒂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时,就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死亡。实验室的研究员总是在他的营养皿前死去,那些在半空晃荡不停的脚,那些人死前发出的细碎呻吟,都被他的超忆症记录了下来。
这些死亡成为了他生命的图像,成为了他的生的一部分。哪怕他曝光于最灿烂无暇的生命光辉之下,死的阴翳依旧如影随形。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莫亚蒂不置可否地回答我,“可能吧。”
他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完后便盯着手里转悠的四角风车,和我说起别的,“要是人可以不长大就好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为什么,他又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长大还是不行,不长大就做不了爱,”他说,“应该说——要是一直生病就好了。”
“为什么这样觉得?”
“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不是很好吗?”莫亚蒂说。
“一点儿也不好,”我说,“一直生病的话,你每天都会擤鼻涕。想象一下整个屋子里都是裹着黏糊糊鼻涕的卫生纸,太让人难受了!”
莫亚蒂深思熟虑一番后对我表示了赞同,“说得也对,那再改一改——改成‘要是一直都醉醺醺的就好了’。”
“那更不好,”我说,“一直醉醺醺的,连勃起都做不到!”
“那还是要前面那个吧,”莫亚蒂摆出那副我熟悉的人渣嘴脸,“还是‘要是一直生病就好了’吧!这样的话,姜冻冬你就会被我一直奴役,为我鞍前马后,还会把我的鼻涕纸都扫干净。”
“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啊。”我感叹道。
“承让承让。”莫亚蒂恬不知耻。
骑了俩小时左右,我们经过了一条狭长的海边堤坝,堤坝左右两边都是碧蓝的海,海下时不时有快速列车呼呼驶过,直达距离我们五十万千米的星球。
行到堤坝的中间,一只巨大的粉色水母从海下浮现。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得霸占了整片海域,而我们不过是它身上的一叶扁舟。
它悠悠地漂浮着,从我的左手边向右手边游去,我正想拍莫亚蒂肩膀大叫,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的脑袋偏向一边,风车被他无力地捏在指间,抵在他的下巴,停止了转动。几缕灰白的长发从垂下,遮住他的小半张脸。海的波光在他的脸上浮动,细小的绒毛都被照得闪闪发亮。
我看见他垂在方格毯子上的手,手心向上,手里像是握着一朵花,五指绻绻。冷白的肌肤下,他手腕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一直蜿蜒到手肘的位置——那是他烧伤的开始。莫亚蒂睡得很香,脸颊的尖尖上还带了些红晕。
粉色的巨型水母从底下的海徐徐游走,赤黄的太阳就在眼前,灰色的中央星星球跟在身后。初春的风还有凉意,四周寂静无声,我无比清醒地感知到此时此刻正做地事:我正骑着车,在黄昏来临前一小时,载着昏睡的莫亚蒂去喝酒。在这一刻的时光里,我忽然觉得挺好的。
‘要是可以一直生病就好了。’从海边堤坝离开,我想起莫亚蒂刚刚说的话。
或许每一个自杀的人,都不是渴求死亡,而是不想出生。

第12章 红薯不是唯一的主食(三)
和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莫亚蒂爱喝的依旧是只加了冰球的威士忌。
他作死,趁我不注意把几种高浓度的酒混合在一起,来个洗胃套餐,但不幸被酒保告密。我直接一巴掌制裁了他,“妈的,让你来喝酒,不是叫你来配毒的!”
“真可惜,”莫亚蒂郁郁寡欢,“难得我还带了一盒头孢。”
我翻了个白眼,“你又想被我揍屁股是不是?”
莫亚蒂顿时脸变得臭臭的。
我们来的这家是专门为老年人服务的清吧,一个建筑在海边的木屋酒吧,很安静,店里放着爵士乐,更像是夜间咖啡屋。我和莫亚蒂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一片大海。偶尔有一两辆晚班车从海底驶过,如同提灯潜游的大鱼。
莫亚蒂身上的伤还没好,因此当他提出要喝第四杯威士忌时,我直接拒绝,说他都已经喝得脸红了,明显是醉了。
他开始耍赖说他都还没尝够酒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要靠我身上?”我问枕在我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因为想吃你的豆腐。”莫亚蒂说,他还厚颜无耻地伸出手圈住了我的腰,跟抱一只抱抱熊那样抱住我。
我正伸手把他给撕开,但是,当我低头瞧见莫亚蒂的表情,我还是松了力道,改为回抱住他。
莫亚蒂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按道理来说,他在喝了酒以后不应该这样。
酒似乎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糅合剂,能把所有的痛苦——哪怕是细枝末节的痛苦——都糅合在一起,成为一团无意义的浆糊。
也许是他远离泡在酒精里的日子太久了,几杯酒下肚,他不仅没有感受到让人平静的混乱,反而清醒得可怕。
在巨大的思维宫殿里,他站在一个弯曲的长廊,前后都是隐于黑暗的弯道,左右灰色的墙体直插云霄,厚重的体块将时间凝滞在空间中。他低头,他看见他所有的快乐时刻。那些时刻都被凝结为巴掌大小的铁片,铁片上他的五官被简化成了两个圆形小洞和一个椭圆大洞口,它们的大小不一,厚度不一,一片又一片地垒在地上。
他沿着墙向前面走,一步又一步,铁片相碰,发出清脆的乒乒乓乓声。声音撞到粗糙的墙面上,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回音,仿佛是凝结于旧日的欢声笑语,提醒他回忆起过往的快乐时刻。
可是回忆起来了又怎么样?他依旧不快乐。他不快乐。
快乐是已经生锈的铁片,除了被他踩踏时发出回声,它鲜少再来光顾。
“又不高兴了?”
莫亚蒂听见姜冻冬问他。
莫亚蒂感知到姜冻冬很轻很轻地回抱住了他,他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手心很热,像晒了一下午的棉被。很多时候,包括现在,莫亚蒂都会想要试试整个人都蜷缩进姜冻冬的怀抱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能被他完完全全地拥抱,一定会是很幸福的感受吧。
他有无数次这么想。
然而,被拥抱的总不是他。
姜冻冬带状态明显不对的莫亚蒂到沙滩上散步。他们走过柔软的沙子,深蓝的海上波光粼粼,走了好一会儿,姜冻冬发现有一架秋千,不远处还有滑梯和跷跷板,大概是为小孩子准备的。不过夜晚的海边没有孩子,只有两个闲的没事干,骑了八百里的车来海边喝酒散步的老人。
姜冻冬大摇大摆地走上去,霸占了左边的秋千,莫亚蒂坐到了右边,他们俩面对着大海一边荡秋千一边聊天。
“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想要一起生活的人吗?”如同过去很多次,姜冻冬没有问莫亚蒂为什么又不开心,他转而问了别的问题。
“没有。”
“那有遇到过爱的人吗?”
莫亚蒂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会没有遇见爱的人呢?他被很多人爱过,也爱过很多人。他亲吻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嘴,尝试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身体,他和各种各样的人有过靡丽的激情。
这些激情奇形怪状,有时给予他迷乱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将长发捋到脑后,露出汗湿的额头,有时又困顿他于自厌的漩涡,令他享受堕落的颓废。但不论怎样,当欲望燃烧殆尽,爱的尸体却总是千篇一律的苍白单薄。
莫亚蒂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垂下眼,反问姜冻冬,“那你呢?你这么多年有再遇见爱的人吗?”
“没有。”姜冻冬相当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
莫亚蒂问为什么,姜冻冬垫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秋千,绳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他说,“我已经在爱上感到圆满了。”
“圆满?”莫亚蒂掀开眼,看向姜冻冬,他正摇摆着屁股,企图把两根秋千绳拧成麻花,“怎么才算是圆满?”
“爱……在我的眼里,就是想要拥抱。”姜冻冬说,他停下拧麻花的工作,双脚撑在地上,思忖片刻,“我拥抱了所有我希望拥抱的人,他们挨个陪伴我走过了我的前半生,我已经满足了。接下来的路,我会带着这样的圆满一个人走下去。”
“不会遇见还想拥抱的人吗?”莫亚蒂问。
“应该不会了。”姜冻冬答道。
“这么笃定?”
“就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状态嘛,”姜冻冬笑着说,他把脚翘在半空中,拧成麻花的秋千绳没了受力点,瞬间带着他旋转起来,他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好好玩’。
“反正我觉得我是不会再想要去拥抱谁了。”他说,“没有这种欲望了,兄弟。”
“这样吗……”莫亚蒂轻笑起来,种种情绪在他身上阡陌纵横,说不出个所以然。
“聊了我也该轮到你了,”姜冻冬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这下是逃不了了。莫亚蒂想。
莫亚蒂低下头,望向姜冻冬。姜冻冬又把秋千绳拧成了麻花,黑夜里,莫亚蒂似乎摘下了他的壳,露出也只有在面对姜冻冬时才会出现的无奈表情。月光照亮他的半边脸颊,无端地赋予了些许温柔又疲惫的意味。
“没有意义,”他说,“用多快的速度爱上我的人,一定也会用多快的速度离开我。”
“就算是会离开,只要相爱过也会很美好啊。”姜冻冬有些迷茫地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
莫亚蒂笑了一下,“不是谁都是你啊,姜冻冬。”
“就像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我的恨,我也没有把握收回我的爱。”他平静地告诉姜冻冬,像是法官宣判终审结果,“我的爱会是一场灾难。”
“如果我爱上了谁,那一定是将对方置之死地的爱吧。”莫亚蒂说,“如果我和一个人相爱了,我们分开的原因也只会是他死掉了,或者我死掉了。”
“真是恐怖啊。”姜冻冬咂舌。
“对啊。真恐怖。”莫亚蒂赞同地点头。
他偏过头,看着似乎是被他吓到心有戚戚的姜冻冬,他在心里想,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不一样吧。
对于所有的——几乎所有的人来说,爱要变成工具,要揉碎了,打烂了,搅得稀巴烂,才是可贵的爱。
这个时代的人都深陷乱七八糟的爱里,可姜冻冬的爱却永远都是纯净无暇。他的爱毫无考验,亦无折磨,是从他的赤子之心里溢出的火,赤忱到烧手——从二十多岁起,莫亚蒂就知道这一点。
那个时候姜冻冬尚未走出初恋情人的阴影,还身陷在糟糕的第一段婚姻,他的情感一团糟,精神和身体都在崩溃的边缘,可是他依旧会露出白痴似的笑,对他懦弱的、除了伤害他以外一无是处的第一任前夫说,‘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吧!’
好嫉妒。
二十八岁的莫亚蒂站在花园的阴翳处,他阴郁地看着躺在草坪里晒太阳的姜冻冬和另外一个alpha,他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这是他头一回体会到会叫人疼痛情绪。
莫亚蒂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人生里许多有关‘爱’的情绪,都是姜冻冬带给他的。如果没有遇到过姜冻冬,莫亚蒂就不会这么犹豫,不会三番五次地在生死的边界线徘徊,不会一阵子活得有了人样,一阵子又是个奇形怪状的怪物,不会想爱、想被爱。
“对于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呢?”
莫亚蒂抓着两边秋千的绳,粗糙的麻绳在他的手臂上留下红痕。他再次问了姜冻冬这个问题,他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而非上次胡搅蛮缠的戏语。
姜冻冬感受到了他的认真。他停下了一切玩闹的动作,黑色的圆眼毫无保留地望着他。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总会有一种赤裸的感受,就仿佛整个人都在他的面前剥落,剥落到只剩下柔软的内里。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朋友。”姜冻冬答道。
莫亚蒂没有如上次那样逼问那三个前夫和他究竟在他心里有什么不同。借着病撒一次疯就足够了,他一向深谙进退有度的道理。
很久以后,他对姜冻冬微笑,他说,“那挺好的。”
姜冻冬对他一如既往地傻笑。
莫亚蒂安静地望着继续傻乐着扭秋千的姜冻冬,想起四年前,姜冻冬劝他在自杀前吃红薯的那封信——
其实他一直没有告诉他,那次自杀他找了一个绝对偏僻的角落,他的血都快放干了,差点就要死去,但他想起了他寄过来的红薯还有一块没吃,于是他又活到了现在。
迄今为止,他都还记得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红薯不是唯一的主食,你也不是只有一种可能。’
可是为什么他和他永远都只有一种可能呢?为什么他和他不管怎样,最终都只能指向为友谊呢?
海浪拍打着沙滩,莫亚蒂仰起头,海风吹起他的长发,他看着漫天璀璨的星河。夜空中太阳只余下暗淡的影子,月亮正发着光,灰色的首都星散发朦胧的光泽。一些星星或许来自奥尔特云,它们的光走了足足一年才得以在这片黑幕闪烁。

受制于一身烧伤,莫亚蒂离开的计划被延后了。
不知不觉,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我和莫亚蒂待在一块儿都有小半年了。说起来,这还是他在我身边待得最长的一次。过去他总是风尘仆仆,神出鬼没,偶尔来见我似乎也就是想来见我一面,往往喝了一杯水便转身挥手,潇洒得不行。
最近他身上的皮肤好了大半,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感觉得出来,这次他是真的准备走了。
果然,又一场春雨结束的早晨,我起床,推开他房间的门,正要喊莫亚蒂这三个字时,就和满屋的空荡撞了满怀。房间里只剩下叠得四四方方的被子和飘扬而起的白色纱质窗帘。一切崭新空旷得如同我拖着板车,载着懒懒散散的他来到这儿的第一天。
我一边刷牙一边强行接通莫亚蒂的终端。他的终端是我前天买的,亲子套装,除了能强制联系以外,还能查看定位,监测身体健康,妥妥的熊孩子必备。
过了几秒,莫亚蒂接通了,但他只开了语音。
“连个告别都没有啊?”我用调侃的语气问他。
“那也太肉麻了,”他嫌弃地回答,“好恶心。”
我并不意外,莫亚蒂是某种神秘主义者,他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也拒绝别人的靠近和深入交流。要他袒露心怀,几乎无异于把他的尸体曝晒于烈日之下。煽情的告别或者欢迎,对他而言都是酷刑。
“我把我今年的退休金都划到你的账户上了。”
“噫——拿你的退休金来包养我吗?”
莫亚蒂厚颜无耻地说,“那我要用你的钱去最好的酒吧喝酒,喝到酒精中毒送到医院洗胃。然后去赌博,欠一屁股债,再让赌场喊你花钱赎人。”
我自动屏蔽他的垃圾话,哇的一声吐出嘴里的漱口水,“去做点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吧,别老是自杀、喝酒、吃软饭了。”
他笑了一下,笑声从另外一头的终端传来,在我耳边发出细微的震颤,又化为密密麻麻的痒。
“看缘分吧。”他模棱两可地说。
随后,他挂断了通讯,依旧是没有任何告别的话语。
老实说,莫亚蒂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独居在家,还是感到了寂寞。
从我退休的第一天,莫亚蒂就一直在我身边,哪怕他整天懒懒散散,屁事不做,仿佛一个美丽的废物摆设。可毕竟是小半年的时间,我多少还是会不习惯。
但我还没失落多久,一通讯息通知直接让我血压飙升,眼前一黑,险些提前毙命。
这次不是莫亚蒂这个混账东西,而是一个我抚养了快十年的小孩。
小孩名叫柏莱,是我的第一任前夫柏砚的孩子,今年二十二岁。
其实柏莱今年本来应该是三十二岁的。
我三十四岁时和柏砚离婚,他的妻子陈丹正怀着柏莱。后来,柏砚和陈丹之间产生了些无法解开的矛盾,他们的感情破裂了,年仅一岁的柏莱被冷冻了起来。
冷冻,又称时间定格,是一项特殊的技术,为已经生下孩子但暂时无法抚养孩子的父母服务。三岁以下的婴儿,除了omega以外都能被冷冻。最高冷冻期限是十年。
十年后,一岁的柏莱被解冻。柏砚和陈丹各自抚养了他三年。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平均地把柏莱抚养到七岁,这样便能够为他申请保姆机器人。然而,不幸的是,柏莱七岁那年,时政通过法案:父母双全的情况下,只有十二岁及以上的儿童可以申请保姆机器人。
当时军队内部混乱,陈丹被外派,柏砚由于弹劾自身难保。而我那时五十二岁,成为星际社工没多久,工作环境稳定,政策也允许我带一个孩子,再加上一些很复杂、很麻烦的缘故,总而言之,我接受了柏莱的抚养权。
推书 20234-07-30 :二哈在无限游戏里》:[无限流派] 《二哈在无限游戏里拆家》作者:云从龙也【完结】晋江VIP2024-7-26完结总书评数:398 当前被收藏数:2008 营养液数:1503 文章积分:29,469,674文案:23世纪,人类被卷入一场无限游戏。死亡、背叛、牺牲……每一秒,无数骸骨被抛下,坠入黑洞。就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