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很多次，我大哥苏正则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唐周心里想着，你苏灵均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天天的谎话连篇。
“过几天我就要举行冠礼，到时候老爷子会给我赐字，你帮我想一个呗。”
唐周即使有些睡意蒙眬，但也还是听清了，于是不明所以地说：“赐字是长辈的事情，为何让我来想？”
“我真不喜欢老太爷赐的表字，无聊得很。你给我想一个好听的。我可以在老太爷面前多说几句，我要什么他就会给我的。”
“这——不太合礼数——”
“我不管这些，你只需要记得——”
明显的，唐周完全睡着了，后面苏灵均说的是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听清。他还稍微有点意识，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人捏了捏，是一种很轻柔的手法。或许是他只是做梦梦见苏灵均这家伙又捉弄他，所以他有些烦了，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入枕头与臂弯里。不让那梦里的那只手碰他的耳朵。
第22章 小书生22
唐周发现这次他没有睡太长的时间，因为他睁开眼睛之后所见的，天空依旧是昏黑的。这代表这个长夜还没有过去。但是唐周就已经醒了，最主要的是，唐周不太习惯这个姿势睡觉，现在已经压得唐周的手臂完全没有了知觉。
这昏黑的内室里似乎没有什么人存在，唐周的手臂麻疼得厉害。他刚一抽出来，就从咽喉里发出比较明显的痛哼。之前有人在，唐周不太愿意让自己太多脆弱的一面展露给别人看，特别是那个喜欢欺负人，看人窘迫模样的苏灵均。
这次没人在，他倒是能够肆意地发出声音。
“是伤口疼吗？”
这从黑暗里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唐周一跳，唐周转头才看见在黑暗的角落里站着的人。他穿着深色的衣服，这近乎没有灯光的地方，让他能够彻底隐藏在其中。唐周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也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唐周睁大着眼睛辨清他的模样，就看见他从黑暗里缓慢走来。唐周这才看清，这张被月光所照射到的脸，是林方。
唐周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是你啊。”唐周还以为是什么灵异神怪。想起刚才林方所问的，唐周就和他说：“只是手臂压了很久，现在有点疼。”
唐周看见林方走近过来。
这段时间里，唐周经常和苏正则待在一起，在苏正则身边的，也经常会有林方。唐周见这位小少年实在是可怜，对他多有照顾，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他一些。有一些好玩的，也会给林方。起先林方还甚是惶恐，唐周告诉他，这些小的吃食与东西，如果是害怕被少爷知道被责罚，他是没有告诉过苏正则的。又或者，基本让林方吃完了才走。所以这段时间里，林方倒是吃得挺好，基本上没怎么饿肚子，那么在这个年纪的他就长得很快了。这段时间里，唐周见林方倒是有点脱去孩子的稚气，身高也长了不少。
“我帮你按一下。”
林方是这样说的，就已经看见林方上前来，并且将唐周的手臂抬起来。他用着自己的手指按揉着唐周的手臂。唐周想要说些推拒的话，但是见林方稍微垂着头，缄默不语的样子让唐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林方是一个极为沉默又固执的孩子。一般情况下，唐周还是很不能够劝说这个孩子去做些什么。那么唐周就只能够让他默默去做事情了。现在就是如此。
唐周在这个距离，看见他低垂下来的眼睫。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那一双原本粗糙满是伤疤的褐色的手，此刻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肤色还是有些黑沉的。他这样的肤色与唐周白色肌肤的对比太过鲜明。唐周看着他的手，然后对林方说：“上次给你的药膏是好用的吧，确实可以淡去一些疤痕。我询问了许多人，觉得这个是最好用的。”
大部分时候，唐周是觉得，和林方相处的时间里是最为放松的。
与苏正则相处，要时刻警惕着苏正则会突然抽背什么内容，又要说什么诗句论言。和苏灵均相处，要时刻注意着苏灵均说些什么让人讨厌的话，以及他会做出什么惹人厌的举动。只有和林方相处，唐周才不会顾虑这么多，那么他的笑容也会存在一种无忧无虑的明媚感。他笑着对着林方，将关于这件事的事情说完：“看来是真的有用的。”
唐周见他怔愣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是哪一句话又伤害到了这位自卑又怯弱敏感的小家伙，于是也就仔细地凝望着他。
林方似乎注意到唐周的视线，他对唐周说：“大少爷担心你的情况，让我先来照看你。”
他的手按在唐周手臂上的力道不是很重。之前林方是干粗活的，这时做起这件事来已经知道了控制力道，唐周原本没有知觉又极为疼痛的手臂被他按得舒服。
他的手指轻轻地张开，感受了一下手臂的麻疼感缓慢消失了。唐周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对林方说：“林方，你真厉害。”有的时候经常给予孩子夸赞，会让孩子增强自己的自信心。
“这只是必然要学会的而已。”他这样的声音显得冷淡，但是唐周却在这个角度看见林方那稍微柔和弯起的唇角。他看起来是高兴的，但是又不想被发现这一份高兴。
确实如此，林方真的是一个沉默但又喜欢隐藏情绪不愿被人所察觉到的孩子。既然他不愿意被察觉这件事，唐周也就假装不知道，想起关于苏大少爷的事情，唐周就询问林方：“佩珩现在还好吧？”
“大少爷还跪在祠堂。”
唐周惊讶道：“跪了这么久？从之前就一直跪着。可是一直都没吃东西？跪了这么长的时间，膝盖一定是疼得厉害。”
唐周将自己的手臂从林方的手里抽出来，他一副要下床的样子，吓到了林方。林方的手立马搀扶住唐周。唐周这不动不打紧，这样一坐起身来，后背就疼得他几乎要龇牙咧嘴的。只是顾及着林方还在这，唐周就咬牙撑着。唐周说：“我去看看他。”
林方说：“老太爷以前经常处置家里的两位少爷，是不准许任何人求情并且给予吃食的。”
唐周说：“我都是要被逐出府的人了。最后做这点事也没什么。这次伤好了出府，不知道下次还能否见面。既然不准许有人去，我们偷偷去就是了。只是待一会儿，在他袖子里塞点东西。很快就出来了。”
唐周发现林方又在怔愣地看着自己，就又笑着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还没和我说吗？”
林方说：“一直觉得你太过心善，性格又极为温良。我曾经所处的那段时光里，已经很久都未见过这样的人了。第一个是苏家大公子，第二个是你。但又觉得你是比苏家大公子更为纯粹的。我就一直在想，是什么让你一直这样纯良呢？”
唐周就他的话想了想说：“你是说帮助别人这件事吗？”他见林方点了点头，就和他说：“以前我的生活并不如意。当时很多人都给予了我帮助。”这说的，其实唐周本身的经历，而非这副游戏身份的经历了。似乎想到曾经的事情，让他颇为感慨，但更多的一种存在于脸上的轻柔的笑。他最后的话说完，他说：“正是那么多人帮助过我，才能够让我活到今天。我想着，或许我一件很简单的小事帮助了一下，说不准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有时候，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也只不过是顺便的情况。这不会耽误我什么的。主要是能为别人带来一点意义与价值，是我荣幸之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又突然说：“糟了，应该早点去看佩珩的，他恐怕撑不住了。”
这样说着，唐周要急急忙忙地下床。结果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疼痛虚弱，竟然在脚踏那里绊了一下。
幸亏林方即时拦腰抱住唐周，才让唐周不直接摔下去。唐周背上的伤口差点被撕扯到了，只顾得感受疼痛。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在林方怀里。虽然说之前林方瘦弱得很，那可能大半是饿的，毕竟这段时间没怎么挨饿，倒是身体强壮了不少。
唐周的手掌感受了一下林方胸膛前的触感，像是看着一个小孩成功成长的长辈一样，心里颇有成就感。于是他就笑着对林方说：“真好呀，长高了不少，也不那么瘦了。”
说完，他见林方没反应，他又顾着从林方的怀里出来，自然是没有看见林方那垂下的眼睫里，遮盖的是什么样的神色。
第23章 小书生23
唐周来到这祠堂前，是没有任何人在的。只有苏正则还在端正地跪在里面。原本唐周计划着，要是有人在门外守候，他就想个办法混进去。或者说是从窗户翻进去也行。不过此刻，唐周与林方将周围都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人在周围，就打算这样小心翼翼地进去。
这里面燃着蜡烛，整个祠堂都被这些烛光所笼罩。不会显得过分昏暗，倒反是有一种庄严肃穆感。唐周走进去时，都是怀着敬畏之心的，连脚步声都不敢太重。但是这样的脚步声应该还是被苏正则听见了，在唐周走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抬起头来看着唐周。
唐周发现一个很明显的事情，在他抬起眼眸的瞬间，他原本眼眸是极为冷淡的，但是在看清楚是唐周时，这一份冷漠就即刻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柔和的笑意了。他脸上的神色也是这样，他和唐周说：“你怎么来啦？”
他这样的尾音中的，可以明确感觉出他看见唐周的瞬间，心情确实是愉悦的。
唐周怔愣了一会儿，见到苏正则这样的神色，便也忍不住笑着和他说：“还想着你是否会撑不住，看见你状态还好我就安心了。”
苏正则说：“已经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他的目光看了他旁边的一个蒲团，他对唐周说：“你可以暂时在这里坐一下，这没什么。你背上的伤口可能支撑不了让你继续站着。”
唐周说：“我听说这里不准人来。我想应该是不能久待的。”
苏正则说：“确实不能久待，但是时辰已经快到了。老太爷不会看得太紧，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可以走了。只是我想将最后一点时间跪完。”
这样听来，苏正则确实是一个极其遵守规则的人。唐周听闻，也想着最后一点时间，陪伴他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虽然苏正则跪了很长的时间，但是依旧能够见到他神色如常，没见在苏正则的脸上究竟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痛苦的神色。明显可以看出来的，就是苏正则有些脸色苍白，额头上也出现了一些汗珠。
唐周见此，发现自己的身上没带手帕，又觉得如果自己帮助苏正则擦汗也不太好，便也没做什么了。想来想去，他又有些尴尬。林方站在外面看守着，于是两人在这祠堂里一句话也不说，简直让唐周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怎么摆，也想着能够缓解苏正则的心情，便问苏正则说：“老太爷时常都在惩罚你们兄弟二人吗？”
“祖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家里能够有人能上仕途，就算他这辈子可能无缘得见了，也希望家风清正，是不愿意看到家里有谁品行不好的。祖母在他贫苦时期去世了，没享什么福。祖父也没有续弦，膝下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我父亲从小在田里长大，也没什么读书的心情。我和灵均的诞生，祖父便将所有的希冀放在我们的身上了。你知道的，灵均的性格像我父亲，祖父就希望我多听话、多做事。灵均即使是打了骂了，也依旧不会念书。所以也就我能听话了。”
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和唐周说这些话语。唐周听闻皱了眉说：“可是我见你即使这个年纪，老太爷也依旧管教你这么严格，你是不是从小也是这样？”
苏正则说：“是的。”
怪不得唐周和苏正则闲聊，抑或者和他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也和他做一些小玩意儿，就见苏正则心情颇好，眉眼之前都是明亮的笑意。一笑就一整天近乎都是在笑了。
唐周觉得，苏老太爷这样的教育方式是不对的，苏正则从小被这样压抑着，性格能够这样好，也确实是不太容易。要是在现代社会，那种常年被管教着希望考取名牌大学的小孩，只要不如家长的意就打骂那真是会受不了自杀了。只能说，苏正则确实是不太容易。
唐周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听苏老太爷的话？有时候，任性一点也是可以的。”
苏正则不知道想到什么，在他的脸上的竟然出现了一抹可以称之为羞赧的神色。在此之前，苏正则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君子如珩的模样，这样稍微羞赧的神色，让他像是一个普通无忧的少年郎了。他和唐周说的是：“其实，我很怕疼的。就是因为怕疼，才不想受罚。”
他这样羞赧的目光轻柔地凝望着唐周，这让唐周在这样的视线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唐周将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也叹出来了。他这一次，唐周也不在乎别扭不别扭的问题了。他的袖子足够长，他便掖了一下袖子，将袖子按在了苏正则的额头上，将那层薄薄的细汗擦拭。
他说：“佩珩，有时候可以不听话的。”
“可是你却也在听灵均的话，即使你不太喜欢他。”
唐周将那袖子拿下来，见到没被袖子遮盖眉眼的苏正则，他这一双眼睛看起来柔和极了。这一份柔和将唐周彻底包裹在他这浅色的眼眸当中，似乎将唐周深嵌入这份柔和里。
唐周告诉他：“因为实际上，我听话去做那些事情是基本上对我无害，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但如果我实在不喜欢，不愿意，我也会拒绝反抗的。我也不是一味地施以善意，如果有人咬我一口，我也会记仇。只是我这段时间很幸运，没遇到什么坏人。我平时只是更多时候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说。
“但那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佩珩。有时做你想做的事情，稍微放纵自己，让自己高兴就足够了。”想到了什么，唐周补充了一句：“不要被老太爷发现就好了。”
苏正则说：“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那一根计算时辰的香烛散发出白色的烟雾，缓慢地飘散在这个室内。最后一点星火掩藏在香灰当中，最终，星火彻底熄灭，只剩下一抹还未散去的余香。
这时苏正则说：“时间到了。”他说着，是一副要站起来的姿态，唐周看见他双膝颤抖，也跟着站起来想要搀扶他，结果或许真的双膝太疼，他一下子往唐周这边倒。唐周眼疾手快，但也只能赶紧伸手，这样的唯一结果是——他和苏正则抱成一团了。
这个游戏里的这副身躯实在是太过瘦弱，基本上确实是没干过重活的。甚至因为家中清贫，也没怎么吃过好东西，自然是要比正常男子瘦弱一些。而苏正则可就不一样，他一下子压过来，几乎让唐周压得喘不过气。
苏正则的下颌放置在唐周的肩上，而唐周也是仰着脖子将下颌放在他肩上。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抱了一会儿，唐周还没有调整呼吸，想要扶正苏正则。他却更加感觉到是不是苏正则身体实在太虚弱而导致他往这边跌，那唐周也只能紧紧揽着他了。而苏正则的手臂也紧紧抱着唐周，他的双臂尽量避开了他背后的伤口，他衣料上那种清淡的味道，充斥进入了唐周的鼻腔中。
他说：“老太爷绝对会喜欢你的。你写有一手和书法大家管项禹一般无二的字，他很喜欢这种字体，而且这世上没什么人能够练成。你满腹诗书经纶，才学丰厚博学，他只要和你交谈一会儿就知道这些。他会很喜欢你的。他也不会赶你走。你不要担心，绪正。”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他说：“虽然说我怕疼，但我跪这么久，是因为你为我挨了一鞭子。这一鞭子，让我自责极了，我想，我以后我不会让你再遭遇这种事情。”
苏正则在这个唐周不能够看到的角度，将自己的鼻尖稍微压在了唐周的肩上。于是他也就可以嗅闻到属于唐周那种纯粹清淡的香味，这种味道很简单，只是普通的皂角清香，不像他们本身屋子里都会燃着熏香而沾染。但是正是这种简单的味道，他好像是贪恋极了，闭着眼睛去缓慢地品味这种气味。
他最后说：“我不会让你这样离开我的，我保证。”
事实确实如苏正则所说，苏老太爷真的很喜欢唐周。
在他见过唐周的字之后，他就已经让人来请唐周去见他。唐周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正在换药。
他背上的伤口需要每天都进行换药，唐周这边没什么丫鬟小厮，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现在稍微行动不便，苏正则想找两个人照顾唐周。倒是这次林方自告奋勇过来了。
唐周觉得，身边的是个熟人倒是还好一点，要是才见过见一面的小丫鬟，唐周要麻烦她伺候自己，那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林方确实长进了不少，最起码在照顾人这方面倒是没显得过于笨手笨脚，和之前唐周第一次见他时大有不同。在帮助唐周更换背上的药物与绑带时，也是轻手轻脚。
唐周说到底也是个怕疼的人，只是在别的人面前不太喜欢表露出来。林方似乎是知道这件事的，一来就极为小心谨慎。不过这样小心谨慎，倒是让换药和束绑带的过程显得有点漫长。
那触摸在他脊背上的手指，总是让唐周觉得发烫。或许是林方觉得随意挪动手指不太礼貌，便也像那天苏灵均一样一直按着一个地方。
时间长了，那手指接触在唐周的肌肤上就又热又烫了。
要束上绑带，就必须唐周稍微悬空上半身，要是直起身来，背上那些药物可能要洒落下来。也不知道当时苏灵均是用什么方法在他睡着时，帮助他束上绑带的。现在唐周要束上绑带都累得慌，他这个小身板做个平板支撑真得累死，只能将膝盖跪在床上，乖乖地任由林方来绑绑带。
好像是担心触碰到唐周的伤口怕他疼，林方依旧是慢腾腾的。唐周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跪疼得不舒服的时候，林方才将绑带绑好。唐周和他说：“林方，不用这么小心。”其实上是真的跪得很累。
林方帮唐周穿着衣服，依旧垂着眼睛说：“我不是大夫，不知道怎么养护公子的伤才好，只能这样小心翼翼，担心不想小心做错了事让伤口变得更加严重。”
林方语气小心，像是怕被责怪似的。唐周也没就这件事说什么了。
但其实上穿衣服这件事，唐周还是能自己做的，那么唐周就换了一个话题说：“穿衣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说着，想去自己扣衣服的扣子。没想到林方没有松手，那么唐周一接触的就是林方滚烫的指尖了。
这确实是吓了唐周一跳，他之前只是感觉到在自己脊背上那指尖很烫，应该是长时间按压而导致的，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林方的指尖还是烫得很，唐周担心地说：“为什么身体这么烫？”
这么一问，林方把手指抽回去，他将自己的手指收拢在自己的掌心中，将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垂放在自己的腿侧。不知道怎么的，林方忽然不说话了。唐周正要问他什么，外边传来声音，说是一位老太爷身边的嬷嬷来了，说是要请唐周过去。
这次的措辞倒是用得谨慎，说的是“请”。
唐周一听，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于是就立即整理好衣服，旁边的林方也给唐周递上外衫，只是依旧沉默不语。唐周虽然担心，但是没时间与他说什么。
出门之后，就去了老太爷所在的屋子。去时，见苏正则坐在老太爷的身边，老太爷手上拿着几幅字欣赏。唐周刚一进去，就看见苏正则对他笑了一下，于是唐周也就知道，这是苏正则引荐的。
那么事情确实如苏正则所说的，老太爷高兴极了，他拉着唐周谈了很多东西。
唐周其实心情挺忐忑的，苏老太爷一看就是读了很多书的，毕竟那一种执念所在，就让苏老太爷疯狂读书了。所以与老太爷交谈，简直要了唐周的半条命。好在，唐周其实在提取信息与记忆的方面都很厉害，要不然也不会短时间内，将系统给他的那些资料看完并且记住。
前段时间，他将原主所看的书细细全部都看了一遍，这段时间，窝在苏正则的小院里也是时常看书，再加上唐周在游戏外现实世界里，也是孜孜不倦地汲取知识，这样一融合，倒是说起来的见解，独特而又新奇。简直让老太爷啧声赞叹。
最后聊完了好几壶茶，唐周因为长时间一个动作坐在椅子上，长时间说话动脑子，背后出了汗，那汗便让他的伤口隐隐发疼，到最后有点体力不支，身体疲乏了。
苏正则似乎时常都在注意唐周的情况，见到唐周面色不太好，及时叫停了这次的交流。不然照这架势下去，苏老太爷可能要和唐周再多说好几壶茶。
唐周实在是累得不行，但是见苏正则却极为开心。
他是和苏正则一起从老太爷的院子里出来的。苏正则和唐周说：“这下，你知道了，祖父是真不会让你走的。他可能想着，你若是中了进士，以后前程似锦，还能够庇荫我苏家。他定然要对你极好，将你待作入幕之宾，以后我苏家要是有去做官的孩子，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举荐。”
苏正则昨天才在祠堂里跪那么久，应该来说膝盖是疼痛得要命的。
今日在唐周面前依旧神色如常，走路稳健，真让唐周怀疑好像他没跪过祠堂似的。倒是他脊背上的那伤口，真的是疼得要命。他正听完苏正则这听起来愉悦的话语，猛然眼前一黑，再一回神时，他人在苏正则怀中，自己另外一只手臂被林方搀扶着。
唐周说：“没事，我能站起来。”他说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快听不见了。
苏正则身体其实强健，轻松抱起唐周是可以的。但是他膝盖上确实有伤，想要抱起唐周，只会让他的膝盖更加负重，更加疼痛难忍。
所以第一次，苏正则想要抱起唐周失败了。唐周的脑袋跌入苏正则的怀里，嗅到他衣料上的味道，也听到他胸膛里传递而来的怦怦跳动的心脏声。这时唐周感觉到林方搀着自己那是手宛如如铁钳一般，又紧又有力。林方似乎说：“大少爷，你膝盖不行，我——”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传来声音，正是苏灵均的：“怎么，这么一个瘦弱的书生都抱不起来？”
原本那声音对于唐周来说是远远的，不消半刻，苏灵均话音刚落，一双更有力的手臂，强制性地将唐周从苏正则的怀里挖出去。
唐周顿时悬空了。扑面而来的，是苏灵均所用熏香那种强势而又馥郁的味道，将唐周紧紧包裹。一眨眼的瞬间，他就被苏灵均打横抱在怀里了。
这个气氛着实显得极为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