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们用过的东西谁不稀罕?
这辈子做不成神仙,用一用神仙们用过的玻璃过过干瘾也不错啊!
就是不知兴平侯有没有如此大方,舍得将此等宝物割让。
众人皆是如此想着。
张彦和樊伉打的交道比较多,对樊伉的性子比较了解,又仗着樊伉刚来舞阳之时又与自己有换粮之情,抢先开口道:”说来让兴平侯见笑了,想我张彦也算见过世面,稀世珍宝见过无数,竟从未见过如此剔透闪亮之物。张彦在此厚着脸皮向兴平侯讨个人情,愿以千石粮换兴平侯手中一块玻璃,一偿夙愿。“
此言一出,胥珲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知道,以兴平侯的性子,如此大费周章建这什么仙宫,还特地邀人过府欣赏,肯定别有所图。
千石粮换一块玻璃!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姬氏姜氏等人此时也纷纷反应过来,心中暗骂张彦狡猾抢了先,于是纷纷语气诚恳地表示,愿以重金求兴平侯割爱,换取一块玻璃,让他们也能见识一下神仙们的世界。
胥珲木着脸听着众人争先恐后言辞恳切地用重金相求樊伉手中的玻璃,心中略一盘算,就这片刻的功夫,兴平侯至少有万石粮的进帐。
你说这是在行商贾事?
如此宝物,千金难求,谁肯相让?
没见别人都是求着希望兴平侯割爱么?
别说旁人,便是胥珲自己都觉得兴平侯吃了大亏,碍着人情不好拒绝。
若非他囊中羞涩,需要救济的家人又多,不然也狠下心舍了千石粮换这样一块玻璃。
因为实在是太美了,着实让人挪不开眼。
总而言之,这一次仙宫鉴赏会最后宾主尽欢,樊伉收获了无数粮食,照着张彦等人的态度来看,未来极有可能收获更多的粮食,而张彦等人也得偿夙愿。
修仙不成,有机会接触到神仙世界里的东西,也算是近距离接触了一回神仙。
女眷们也没有空手而归,每人皆得了一支玻璃首饰,然而并不满足,纷纷打定主意回去后找自家夫郎撒撒娇,和兴平侯多换几样这样漂亮的首饰。
张彦等人告辞离去之后,樊伉忍不住插腰仰天狂笑。
”哈哈哈,老子终于要发财了。“
尼玛的,这些人平日里鬼精鬼精的,哭起穷来一个比一个惨,没想到一块玻璃就让他们现出了原形。
看这回不坑死他们!
托了张彦他们这群二傻子的福,樊伉今年的岁首过得很舒坦。
一千石粮一块的玻璃,成本只是一堆石头砂子,对樊伉而言完全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而且还卖得特别好。
因为整个大汉朝就此一家别无分号,想要给自家窗子装上亮闪闪漂亮的玻璃片,就得找他,着实让他赚了不少。
然而,他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种六千亩地,一年到头才不过收两万石,二十块玻璃就卖出来了,便深深为天下农夫不值。
如此高的价格,注定了玻璃只能走少而精的高端路线,不然如果遍地都是玻璃制品,樊伉估计张彦他们肯定要炸。
等到第一批订购的玻璃出来,也到了九月中旬,马上就是岁首了。
秦始皇历法以孟冬之月为岁首,与后世稍有区别。
对樊伉而言,不过就是过春节的日子往前挪了两个月,意思是一样的。
辛苦了一整年,田地里的收成加上玻璃作坊的收益,足够他们这几百号人好几年不愁吃喝,樊伉便想热热闹闹地过一个岁首,好好犒劳一下这些舍弃了长安平稳安定生活,不远千里跟随他来到舞阳的人们。
再说了,不管有钱没钱,过年总要有点过年的气氛不是?
庄子里的人忙着准备过岁首的东西,到处都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樊伉便是再想赖床,在一片如同工地般嘈杂的环境中便是死人也睡不着,无名兄每天还掐着点叫他起床,督促他去锻炼习武。
刚开始的时候,樊伉还十分抗拒,因为实在辛苦,坚持几天后,情形方才好些。
他也知道在这个全民皆兵的年代,有着一副强健的体魄显得十分重要,不说别的,匈奴人若是打进来,杀不了匈奴,至少要跑得掉不给人拖后腿才行。
正是因为怀抱着这样的觉悟,樊伉才坚持下来。
别的效果没见着,但饭量见涨倒是真的。
别人都是一日两顿,他一日三餐不算,晚上还要捎带宵夜才行。
顶着深秋的冷风刚在外面跑了几圈,直到身上开始冒热气了,樊伉才停下来。路过校场的时候刚好看到无名练功完毕,于是招呼他一起回去吃早食。
院子门口,掐着点过来的乘光手里拎着食盒,站在廊下正和一个圆脸的侍女说话,也不知乘光说了句什么,惹得那侍女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抛着媚眼一边笑着跑走了。
樊伉:“……”
他记得乘光今年才十六岁吧,比无名兄还小一岁呢!
这么小就知道撩妹了,这年头的人真早熟啊!
樊伉默默地感慨着,回想起自己当初十六岁的时候,正奋斗在高中的题海中,被繁重的课程压榨得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撩妹。
无名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乘光年纪不算小了,郎君怎么打算的?”
樊伉说:“什么打算?这么点年纪,别的也做不了,放在跟前好好培养两年,等到年纪大一点,办事沉稳老靠,又或是学了一技之长,就和阿琅一样放去外面做事啊。”
无名一听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提醒他:“他这个年纪若是有相好的小娘,也该成亲了。”
樊伉:“……”
“十六岁太小了吧?身量都没长成,这么早成亲,对身体不好吧。”樊伉心想,做个贵族还挺多事的,连家中下仆们的婚姻大事都要操心,真是一点儿也不省心。
无名看着他,淡嘲道:“郎君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樊伉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之意,觉得无名兄方才提醒的有道理。
用过早食,樊伉特地吩咐乘光道:“你去问问,庄子里但凡年过弱冠的男子,桃李年华的女子,未曾嫁娶的都有多少?若是彼此有心仪之人也列个名单。”
乘光应了声喏退了下去。
樊伉撑着下巴,目光上上下下朝着无名溜了一圈,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无名捏着杯子不为所动,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方才抬起眼皮,给了他一个“你又想干什么”的眼神。
樊伉一把将杯子夺了过来:“少喝点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酒鬼一样,对身体不好!”
无名也不生气,樊伉不让他喝,他便真不喝了,拨弄着杯底,神情甚是无聊。
“郎君呢?郎君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可以成样了,郎君想过将来想娶什么样的小娘?”
樊伉微愣,没想到无名兄居然突然把话题带到他身上。
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
“为何?”
樊伉揉了揉脸,心想因为他是个性别男爱好男的死玻璃嘛!
话说汉朝似乎挺好男风的。
“因为我有癫疾啊!这东西会遗传的,要是成亲生子,传给后代就不好了。”樊伉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理由最科学最合理。
现代人结婚还会做婚检,为的就是怕有什么遗传病,结婚后再生个有病的孩子,害人害己。
无名有些不以为然:“生一个怕孩子有病,就多生几个,只要有一个健康的继承你的爵位就够了。”
“话不能这么说。”樊伉觉得有必要好好给无名兄解释一下优生优育在遗传学上的重要意义,“就算我将来成亲生下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孩子,即便他终身未曾发作过癫疾,他也有可能是携带者,也可能将这个疾病遗传给后代子嗣。子传孙,孙再传子,如此下去,无名兄你想,这天下得癫疾之人会多出多少?”
无名微顿,眉头轻蹙:“还有这个说法?”
“那是自然。”樊伉想着古代还有一个喜欢老表开亲亲上加亲的陋习,不免多说一句,“三代以内具有旁直系血亲的人,患同一种疾病的可能性会比较大,最好不要成亲。所以无名兄以后若是想要成亲生子,千万别和什么堂妹表妹成亲,容易生出有缺陷的后代。”
无名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就你懂得多!”
“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樊伉不服气地道,“不信你去问问,那些娶表妹嫁表哥的,生下来的孩子智障的特别多。”
他以前有个邻居就是老表开亲,生的女儿是个智障,十八岁的大姑娘还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似的,学也上不了,家里大人成天愁眉苦脸的,最后那家的男主人大约是受不了,离婚走了,留下女主人一个人抚养弱智的成年女儿,别提多操心了。
无名赶紧在话题歪到楼兰国之前打住,他抬起眼睛平静地说:“郎君放心罢,我不会成亲的。”
“为何?”樊伉纳闷了。
他不成亲是因为他爱好男,再者身为一个现代人,学的是马克思唯物主义世界观,信奉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只管身前事,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也不在乎。
但无名兄不同啊!
他是个正经的古人,古人不都担心死后无人继承香火么?
无名低头看着他,脸色变得稍微好了一点,透过剔透的玻璃窗子看到去而复返的乘光道:“郎君不成亲,我便也不成亲,陪着郎君罢。”
听他这么说,樊伉只当他少年心性,并没有当真,正想要笑侃他两句,却见乘光推门而入,只得作罢。
乘光回道:“当初从长安城一路跟随郎君来舞阳者共三百零七人,其中青壮男丁一百零六人,正值壮年未曾成亲的男丁八十九人,婆子使女五十三人,年满十八还未曾嫁人的女娘十七人,另有虽曾嫁娶,但夫死寡居又或与夫绝婚者二十四人。”
樊伉微感诧异:“这么快?”
他以为至少得要两三天的功夫才能问得明白的,毕竟也有好几百口人。
乘光微郝:“这些阿沅姊姊事前都有留意,所以一问便知,我还听说盐场晒盐的王长子和厨房的曹媪私下颇为亲厚……”
樊伉不由挑眉。
这个阿沅比他想的还要有才。
身为他的内务大管家,如今更兼管着蚕室,居然比他这个主人还要更清楚庄子里的人和事,可比他细心周到许多。
说来惭愧,庄子里有许多人他到现在还和名字对不上号,虽然说这个年头的庶民很多都不兴取名字,所以同名的人太多,容易搞混淆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就他所知,叫王长子的他们庄子里至少有三个,若是乘光不特地提起是盐场晒盐的那个,他多半会以为是帮着闳翁做木工活的那个,因为那个他最熟。
樊伉略一思忖,觉得形势有点严峻。
当初他嫌麻烦,所以来舞阳的时候带的侍女不多,所以造成了现在庄子里严重阳盛阴衰的局面。
这年头的人没什么娱乐,天一黑就睡觉。春夏秋之季倒也罢了,农事繁重,一天的农活下来,人都精疲力竭,没什么精力想别的。
现下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大雪封山,盐井那边便要放假,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可做,这么多血气方刚的青壮年聚在一起,精力无处发泄,难免要出乱子。
樊伉又是最怕麻烦和出乱子的人。
冬天的时候他还有别的紧要计划要进行,得先安抚好庄子里的这些不定时炸弓单才行。
“乘光,你吩咐下去,过几日给那些未曾嫁娶的女娘男丁都放个假,我要举办一个群体相亲会。”樊伉宣布道。
乘光:“?!!”
无名:“……”
第96章
不出两日,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知道,郎君要办个集体相亲会,庄子里但凡是独身的,不管是未曾成亲还是死了夫郎妻子又或是绝婚的都可以参加。
庄子里很多都是匠奴,压根不知道什么叫集体相亲会,于是知道的人便会挨个儿跟他们解释,这个相亲会就是让所有未有家室的男女相看人家,若是彼此中意,便由郎君做主出钱让你们成婚。
这下人人都懂了。
原来郎君是要给他们送小娘。
于是那些没有家室的人俱都暗自欢喜,干起活来更卖力了;也有那些已经成亲家中有妇人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樊伉觉得既是相亲,总归还是要让这帮人收拾打扮一下的,要不然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到时候那些女娘婆子们一个也看不上可咋办?
赶上那几天皆是晴朗爽利的好日子,樊伉便也不挑什么黄道吉日了,趁着天气好,给庄子里单身的男女老少俱都放了假,又自掏腰包请了个有经验的伐柯人过来帮忙把这帮人从头到脚好生收拾了一翻。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那些匠工们平时在作坊里烟熏火燎邋里邋遢的,收拾出来一个个精神头还不错。
那些侍女婆子们因为大多都是在庄子里,知晓樊伉素爱干净,平日里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的,现下也把自己最好的衣裳拿出来,手中略有余钱的还特地去了一集市,狠一狠心将那些素日根本不舍得买的香粉香料买了些回来,或涂或熏的,一时间弄得满院子都是劣质的香粉味。
奉吕泽之命来给樊伉送贺岁首回礼的禹肇来到樊家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好似人人都要娶新妇的奇特情形。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个,每个都是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自打樊伉带着几车肉干去砀邑还治好了吕泽的病之后,在禹肇心里早拿樊伉当自己人看待,对他再无任何轻视之意,也不管樊伉只是个小少年,勾着他的肩膀笑问道:“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你庄子里头这些人一个个都跟要娶小娘似的?”
樊伉笑道:“禹将军好眼力,此话虽然不全对,却也差不了多少。”
禹肇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樊伉道:“明日庄子里要举行一个集体的相亲会,大家心里头都高兴,精气神自然要比平日足一些。”
禹肇有点懵,听得樊伉一翻解释后方才恍然大悟。
“你也太心软了,几个下奴而已,也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
果然在这些贵族阶级眼里,奴隶不是人呀!
樊伉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
这是时代的局限,作为刚刚才从奴隶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的汉朝人眼里,奴隶真跟牲口差不多。
樊伉没有故作清高地纠正禹肇的说法,而是从自身的角度认真地解释道:“我孑然一身千里迢迢从长安到舞阳,多亏这些下奴们护持,看在这一点上,我也该善待他们。”
禹肇一想也是。
纵然将军就在砀邑,然而将军毕竟身处军营,不可能时时处处照看着樊伉,樊伉身边能倚仗的也就是这几百下奴。
事急从权,樊伉待他们好些也在情理之中。
“嘿嘿,兴平侯说得在理。”禹肇对这些下奴们的事毫无兴趣,问了两句便不再多言。
樊伉一边唤人通知厨下生火做饭,一边邀请禹肇进院子。
进了屋,两人在炕上坐定,叫人送上酒水,樊伉迫不及待地问道:“舅舅可好?身体可还康健?旧疾可有复发?”
禹肇嘿嘿直笑:“自从兴平侯去过砀邑之后,将军的病便有好转,如今已然痊愈,这还多亏了兴平侯。”
樊伉老怀大慰:“只要舅舅身体无恙便好,舅舅军伍半生,平日对自身的健康甚于疏忽,这方面日后还请禹将军多加注意。”
禹肇忙点头:“一定一定,兴平侯所托不敢相忘。”又道,“将军也颇为挂念兴平侯,前儿将军得了几张狼皮,知道兴平侯畏寒,特地着我等给兴平侯送来。”
“多谢舅舅挂念。”狼皮什么的他倒是不稀罕,但是被人这么记挂关心感觉还是挺不错的,“素日舅舅有事都是托乐将军前来,怎么这回却换成是禹将军你了?”
禹肇嘿嘿一笑,倒也不遮掩,痛快地回答道:“自从乐都领着营中那群兔崽子往你这来这两回之后,军中早就传开了,兴平侯这儿伙食好,天天各种蒸饼管够,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还有香喷喷油腻腻的臊子面,如今往你这儿来是军中最受欢迎的差事。这回一听将军要给兴平侯送回礼,大家都争着要来,最后还是我禹某人运气好落到我头上了。”
其实是他捋袖子打败了一群同僚之后才抢到的。
樊伉也哈哈笑了起来,哥俩好地一拍禹肇的肩,说:“放心罢,来我这儿山珍海味没有,蒸饼面条管够!”
禹肇笑得畅快:“还是兴平侯最体恤我等。”
樊伉又问了一些军营里的情况,知晓吕泽如今身体已经全然无恙,便彻底放下心。
系统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每次抽奖送的东西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倒叫樊伉不禁有些期待起来,不知道推广小麦种植任务完成后会给他什么奖励。
话说回来,系统已经好些时日不曾搭理他了,既没有惩罚他,也没有再给他分派任务,樊伉有点担心系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大招。
“这两天盐井那边的人就该回来了,禹将军若是不忙,就在庄子里多歇息两日,等他们回来,再顺路给舅舅捎点井盐回去。”因为今年收益好的缘故,最后晒的那批盐樊伉便不打算往外卖,拉回来给吕泽和樊哙各分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禹肇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本来再忙的这会儿也变成不忙了。
兴平侯也给将军送过一回盐。
那盐也不知道兴平侯是如何晒出来的,雪白雪白的,一点儿苦味都没有,别提多受欢迎了。
“这可怎么好……”禹肇搓着手,那张大胡碴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羞赧的表情。
他们这样占一个半大孩子的便宜,饶是再如何厚脸皮,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樊伉笑道:“都是自家盐井晒的,不算什么,我到舞阳也颇受舅舅和禹将军关照,不然也不能如此安稳,再者我还想给阿翁捎点东西过去,到时候说不得还要麻烦舅舅和禹将军了。”
这算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樊伉每回给吕泽捎什么东西,自然也会有他家阿翁一份,每每他都是备好东西,吕泽再派人护送。
禹肇便道:“这有什么的。兴平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手下那群兔崽子们别的不说,跑个腿押运几车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有劳将军了。”樊伉朝他拱手道谢。
“兴平侯客气了。”禹肇摆摆手,“微末小事,何足挂齿。”
两人客套完毕,便有下人奉上热气腾腾的酒食,禹肇赶了两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不由咕噜作响。
樊伉亲自持盏替他斟满一杯,说:“将军远道而来,想是疲累,请将军用些酒食,稍事歇息,稍侯会有人预备热水供将军沐浴。”
禹肇:“……”
兴平侯这儿什么都好,就是忒讲究。
安顿妥当禹肇一行人,又将吕泽送的狼皮收了,如此安歇一晚,第二日便是集体相亲会的日子。
樊伉这日起了个大早,收拾完毕,领着人去了庄子中央那棵老槐树底下。
老槐树下有一块面积很大的空地,估计以前是这个村子的晒场,地势很平整,樊伉觉得那地方不错,叫人修整了一下,中央架了一面大鼓,当作庄子里的公共活动场所,正好这回就派上了用场。
空地上早有人照樊伉的吩咐搭建了一溜的台子,坐北朝南最豪华最舒适的那个自然是樊伉的,台子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玻璃沙漏。
这个时候人们计时用的乃是刻漏,樊伉嫌那玩意儿笨重又不美观,所以特地让平安给他做了几个计时的沙漏。
今日却是第一次用上。
禹肇瞧着那沙漏剔透可爱,啧啧称奇,喜爱得不行,想仔细瞧瞧又怕自己粗手粗脚打碎了,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十分碍事。
樊伉无奈地扭头:“这个沙漏我让人做了好几个,晚一些便叫人与将军送去。”
禹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看看。”
这么精致的东西,他一个人粗人碰都不敢碰,怕碰碎了。
“无妨,就是计时的沙漏罢了,不是什么精巧的物件。”樊伉转头问乘光,“都安排妥当了么?”
乘光早得了吩咐,着人引那四十一名女娘进来,每人手中派发了一块号码牌子,然后十四个一组分成三组分列于三方的台子上。
那台子上也是有坐的,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真要让她们站下来,估计那腿都不能要了。
能舍弃长安的安稳生活跟着樊伉来舞阳的女娘,性格多半都是忠厚老实勤劳之辈,何曾见识过这等阵仗,只知道郎君要让她们自己挑夫郎,一个个的既期盼又羞窘,心中惴惴,十分不安。
樊伉骨子里还有点现代人的绅士风度,相较于人群外头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们,明显对于这些老大小女人们更为客气。
看出这些人的不安,他还特地说明:“一会儿庄子里的男丁们会进场,你们看着哪个合适,愿意嫁与他的,便将手中的牌子赠与他,如若没有中意的也不打紧,这次相亲会本着自愿的原则,无需勉强。”
这些女娘婆子们心中却更加不安了。
樊伉干巴巴地解释了一遍相亲会的规则,乘光提了一个重槌上前,对着大鼓“梆梆梆”敲了两下,然后就宣布相亲大会开始了。
男丁们这才排成一列鱼贯而入。
谁也没这么相看过女娘,一个个跟呆头鹅一般,傻头傻脑地立在场中,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有那面薄害羞的少年郎,早已面色爆红低下头去,也有那面皮厚的汉子忍不住拿眼睛打量三面台子上的女娘。
樊伉便一拍桌子,打断那些贼眉鼠眼的窥视,道:“不许喧哗!一个一个上前,每人有一刻钟的时间对着这些女娘简单地介绍自己,若是有哪位女娘看中你们,而你们也中意那位女娘,这事便成了。若没有中意的,便等下一回,不可心生埋怨!”
说罢他将桌上的沙漏倒立过来,指着队伍头前的一个中年汉子道:“你是第一个,去台子上开始罢!”
那汉子虽长得五大三粗,不想却是个沉默内敛的性格,被樊伉当面点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还记得樊伉的话,就是走路不太顺畅,平日肩挑背扛两百斤重担的汉子,这会儿走两步路竟左脚绊右脚,迈上台子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四周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对着场中二十几个汉子直乐,尤以跟随禹肇送礼过来的军汉们笑得最是夸张,一个个猛拍大腿,乐得眼泪直往外飙。
“瞧瞧他们,还是汉子呢,忸忸怩怩地跟个女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