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作者:寒菽  录入:08-09

他等了半天,终于出现了,岑云谏下意识地有几分欢喜。
即使是被澹台莲州杀死也没关系,即使他已经被澹台莲州杀了一百多遍,但他在看见澹台莲州时还是会欢喜。
岑云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转身看过去,却愣住了。
今天的澹台莲州和昨天的又不一样,这是年幼时的澹台莲州,他们刚遇见时的样子。
七岁的小莲州向他蹦蹦跳跳地小跑而来,雀跃地问:“小木头,小木头,我们一起去玩吧?我好想你啊。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你了。”
岑云谏回过神,他低下头,发现自己也缩小了,变成了七岁孩童的身形。
他向小莲州跑去,他说:“我也很想你。”
然而,在最后一步的距离,小莲州拿出了那把练习用的桃木小剑,朝他劈来。
岑云谏怔了一怔,没有躲开,他以为这一剑伤不到他。
可他料错了。
江岚感到不可思议。
十年了。
不管是多么厉害的修士,用了多么厉害的法器,施展了多么厉害的法术都没办法伤到入魔的仙君的一根头发。
她突发奇想用了澹台莲州留下的一把小剑,这一把普普通通、没有法力、甚至没有剑锋的孩童用的桃木剑似乎真真切切地刺破了仙魔界至高存在之人的心脏。
岑云谏流血了。
他或许终于可以开始死去了。

岑云谏的心口流出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裳。
他闭上双眼,任由对方伤害,一刀一刀,一剑一剑,静默地忍受着痛苦。
小女孩看热闹地对他说:“你真的不反抗吗?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杀死了哦。
“不疼吗?看着都疼。
“死掉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何必为了昆仑这样执着?
“昆仑把你当成棋子,你又何必为昆仑而自我牺牲?”
岑云谏一应不答。
只是像石雕一样,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承受伤害,就算他这个仙魔之躯再强一定也有极限,迟早会被杀死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他会死吗?
会死吧。
还是死了更好。
对心高气傲了八百多年的岑云谏来说,比起成为妖魔,他情愿去死。
但是,死有用吗?
要是真的如前任仙君所说的,他死了以后,魔种复生在妖魔之中。他能任仙界打杀,后者能吗?
肯定不能。
也不知道是忍耐了多久的疼痛,他听见了澹台莲州的声音,于是睁开眼睛。
他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前方有微微的光,十八岁的澹台莲州站在光中,他想要出声跟澹台莲州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澹台莲州跪了下来,跪在噬心劫的阵法之中,说:“上天,请你救一救岑云谏吧。他是要拯救万物苍生的人,他不能死在这里。”
一个形状不清的光团凭空出现,落在澹台莲州的面前,幻化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像人,有的不像人,变幻的同时也在试着发出不同的声音,最后才变作了人形,稍微稳定下来。
岑云谏定睛一看,这个不知是什么的存在竟然变成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外表。
澹台莲州微微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人说:“你是天道吗?”
那与岑云谏容貌一样的诡异存在说:“或、许、是。”
他说得很慢,吐字笨拙生疏,一字一顿,像是一个才学说话的小孩,懵懵懂懂,声音毫无感情,充满迷惑。
澹台莲州问:“天道啊,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岑云谏?”
化作岑云谏外貌的天道用一双无神不聚焦的眼睛盯着他:“要、付、出、代、价。”
澹台莲州仰起头,急迫地说:“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都可以!”
“有。”天道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像是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天道俯身问澹台莲州:“值、得、吗?”
澹台莲州毫无犹豫地说:“值得。”
天道问:“为、什、么?”
澹台莲州嘴唇嚅动,惆怅地说:“因为,因为我爱他。”
天道牙牙学语:“爱?爱?”
天道伸手从澹台莲州的灵魂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像是黄金,像是宝石,闪闪发着光,拿在掌心把玩:“爱?这、是、爱?。”
澹台莲州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说:“给你,可以给你,只要你能让他别死。我可以不爱他,但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天道说:“好。”
他松开手,情魄回到了澹台莲州的身体里。
话音刚落。
岑云谏就感觉到自己心口一疼,他低下头,看到命线被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延伸出去,与澹台莲州的命线缠在了一起。
他眨了下眼睛。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了。
他看见自己的命线悬在半空中,指引向某个方向。
他跟着命线找了过去。
“叮当、叮当……”
“滴答、滴答……”
奇怪的铁链晃动声和水滴声响起,很熟悉,岑云谏记起来,他是听过这个声音的,无数次,在他的脑海里。
他走着走着,停下脚步。
他看到了。
前方一具衣衫褴褛、体无完肤的躯体被铁链束缚着,其人半跪着,双手被提起,浑身上下都在流血,一把无形的刀在不停地剜剐他身上的肉,直到露出森森白骨,可他没有死,他还在发抖,他好像是活着的。
锁链声和滴水声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岑云谏似乎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但是他不敢认。
他失魂落魄地走过去,终于看清了。
这不是别人,这正是澹台莲州。
澹台莲州垂着头,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只有一张脸还是好的,在忍耐着痛苦,不住地落泪。
“他活一年,你就要在这里被折磨一年,真的值得吗?”
“值得。”
“为什么呢?因为爱吗?”
澹台莲州没了声音,像是死去了,他摇了摇头,锁链叮当作响,他无比卑微,轻声地虚弱地说:“世界需要他,不需要我。”
一滴血落下。
“滴答。”
那一个小小的光点爆炸开来,岑云谏的眼前陷入了一片过于耀亮的白光之中,他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在世间活一天,澹台莲州的灵魂就被困在黑暗中受折磨一天。
他之所以找不到澹台莲州的灵魂,是因为澹台莲州已经把灵魂献祭给了天道。
在被他杀死的那一刻付出了代价。
等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回到了纯白的空间里。
时间仿佛倒回,停止在小莲州杀他时。
“嗤。”
八岁的澹台莲州从他的心口拔出桃木剑。
岑云谏踉跄了一下,抓住澹台莲州的手:“对不起,对不起,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我活下来,我却什么都没做到,我没能拯救苍生。”
刹那间,整个世上所有歇斯底里的痛苦声音都涌入了岑云谏的脑袋中,他头疼欲裂,眼前仿佛看见了无数杀戮与死亡的血光,他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你的错,岑云谏,这是你的错。
岑云谏前所未有地陷入了混乱之中:“我真的是救世之人吗?澹台莲州,我被种了魔种,我杀了很多很多昆仑弟子,我毁了昆仑,我让世间陷入了更可怕的混乱……这八百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
“若我不是救世之人,那谁才是呢?还是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不存在?
“澹台莲州。澹台莲州。澹台莲州。”
昆仑弟子们本来以为这次说不定可以杀了岑云谏,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开始发狂。
眨眼之间,他一头黑发变得雪白,仰颈向天,如濒死困兽,无比痛苦地嘶吼起来,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一息之间,萦绕了黄金台四十年的迷雾散去了。
那些看上去犹如崭新的屋舍宫殿瞬间化作了断壁残垣。
岑云谏像是旋涡的中心,将所有的血雾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双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
他的外形也开始变了,像是烧红的铁水被灌入冷水中,身体在剧烈地沸腾、膨胀、扭曲,变得不成人形。
亲眼看着光风霁月、丰神俊秀的仙君变作比妖魔更丑陋的模样,昆仑弟子们都惊住了。
完了,这下是彻底入魔了。

日夜有序变作了昏暗无光,飞沙走石。
满地的莲花也消失了,只剩下干涸开裂的河床和一枝枝枯萎的花,举目望去,四面八方皆是半掩的腐尸、骷髅,虫蛇在其间钻来钻去。
岑云谏竭力想要克制,但是无济于事,一切都陷入了混乱。
他是谁?
他究竟是仙君?还是魔皇?
他来这世上是为了做什么?
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可为什么他连想死都无法死去?
他的身体好痛。好痛啊!
在这暴风之中,唯有小女孩所在的一小片湖泊仍然是风平浪静的,她像是对周遭的一切全然不知,跟男人一起坐在船上,继续安静地垂钓。
岑云谏神志不清地走了过去,却怎么也过不去,只在岸边不停地打着转。
他低下头,猝不及防地看到水面中映照着的东西,被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完全看不出人形,他的身体像是一团将残肢断臂随意捏在一起的奇怪形状,身上长着很多人类、妖魔的脸,而他本来的脸变得像是一张面具,浮在大抵可以被称为脸部的位置上。
他的肩膀、手肘长出几张脸来,岑云谏认出来了,是被他杀了的长老们,他们的面容狰狞,又哭又笑,叽叽喳喳地在辱骂他:
“岑云谏,你欺师灭祖,不得好死!”
“妖孽啊妖孽,竟然还真以为自己是仙道之主,你不过是我们选的容器而已。”
“你以为你真的天资卓绝吗?好笑,你的修为每高一分就离入魔更近一分,魔皇之力原本就封印在你的身体里。”
“应该去死的是你,应该是你。”
“你害惨了昆仑,你是万劫不复的罪人。”
另一边却长出了那些被他杀掉的妖魔的脑袋,它们争先恐后似的要从岑云谏的身体里挣脱出来,触须般隆起的手想要去缠住岑云谏,此起彼伏地发出刺耳尖锐的哭喊声:
“魔皇,魔皇,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你是我们的魔皇啊!”
“魔皇大人,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你是魔皇,你生来就是魔皇,已经回不去了。”
“你就安心作我们的魔皇吧,从此肆意妄为,逍遥快乐。”
“仙君,仙君,仙君。”
“魔皇,魔皇,魔皇。”
两边争吵着,让水面上岑云谏的模样变得愈发丑陋可怖,他越是想要保持冷静,就越是变得面目扭曲。
小女孩嘲笑他说:“真丑啊,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安心地待在这里,说不定还能留有最后一丝体面,不再让更多的生灵死去了。”
岑云谏已经难以说出成句的话了,他的思维也被裹挟卷进了风暴之中,他能感觉到本来即将死去的他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变得强大起来,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大、更可怕。
他在吞噬着生命,不知是魔的生命,还是仙的生命,还是人的生命,又或者,对他来说,这三者并没有什么区别,生命就是生命。
恍然之间,岑云谏悲哀痛苦地意识到,无论他是仙君抑或魔皇,都不过是天道手中的玩具而已。
他这八百多年的人生一直要强,不求顺心如意,只求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或许他自以为的完美无缺,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从澹台莲州死的时候就不存在了。
水镜中,他的脸像是一枚面具,一点一点地裂开,流出鲜血来,无法阻止地开始破碎了。
他维持了那么多年的道貌岸然的仙君外表要彻底不复存在了。
“啊!啊!!!”
被压抑了八百多年的所有痛苦一口气地爆发出来,让这曾为仙君的怪物歇斯底里地嘶吼叫喊着。
他们不再称岑云谏为“仙君”。
如今人人都知道,上一任钧天仙君入了魔,徘徊在黄金台,死不去,也叫不醒。
从此,仙界仙君的位置也明确地空了出来,这一悬就又是十年。
昆仑在黄金台设置了封印,起码不让他逃出来为祸人间,再伺机寻找是否能有办法清理门户。
十年对于昆仑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江岚在众弟子的一致推举之下作了新一任的昆仑掌门,尽管她的修为并不算是门派里最高的,但是却是最能服众的。
最重要的是,她为昆仑立下了大功,甚至还伤到过入魔的岑云谏。
上回,江岚虽伤了岑云谏,但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回到昆仑休养了好几年也不怎么见好。
她选好了下一任的仙君,不像以前一样总是从年轻弟子里选天资最好的人,而是选了一位一起支撑昆仑的师弟。
毕竟,现今昆仑的掌门早就不是什么香饽饽了,比起支起这么大的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还不如离开师门,悠闲自在,除了他们几个老东西对昆仑仍怀有深厚情谊,谁还会无怨无悔地投入到其中?
鼎盛时,昆仑占了天下九成九的灵脉,如今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招募来的弟子也大不如前,哪还能找到如岑云谏一样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弟子。
现在的昆仑早已是日薄西山,不复往日。
就这情形,怎么指望小弟子们能杀了岑云谏?
还不如就把他一直封印着算了。
江岚想:除非突然天降一个惊世奇才,还得修炼上起码三五百年,才能看能不能与岑云谏一敌。
她已经等不到了。
在岑云谏的昆仑洞府天南小筑中,有一处禁制重重的秘地。
众所周知,岑云谏并没有给自己敛财集宝,他的洞府很寒酸,都是些凡间之物,用处仅仅是作为护身符,不至于被他杀死。
所以,这处秘地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江岚用了十年才终于解开了禁制。
她与弟子们一进去便被珍宝的华光给晃了晃眼。
这是一个约三楹的洞府,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挂了灯,灯芯是东海至宝的夜明珠,可亮照千年不灭。
夜明珠幽幽的光落在室内,让他们看清了,这里被布置成凡人国君寝宫的样子,西角有一张幔帐垂掩的床。
当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张床竟然是用整块上等灵石雕琢而成的,要是在这样的床上修炼应当能让修为夜夜长进。
且不说这么大块完整美丽的灵石难以一得,就算得了,只是拿来做床未免也太可惜太奢侈了。
床帐后若隐若现能看到人影。
小徒弟战战兢兢地问:“师父,里面好像有个人……不,是尸体吧?”
他问:“是不是那个澹台莲州?”
不光是江岚,全昆仑都知道岑云谏是因为澹台莲州这个人而入魔的。
澹台莲州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江岚走到床前,深吸一口气,说:“应当是吧。”
话音落下,她揭开了床帐。
小徒弟嗅到了一阵阵花香,心惊胆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他听见师父江岚心情极为复杂地说:“岑云谏这人,不藏奇珍异宝,却藏着这个凡人,竟然在八百年来,瞒住了所有人。”
小徒弟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睛,顿时被自己的所见给惊住了。
华绸锦缎之中躺着个极美的男子,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死去了,安详地躺着,皮肤泛着白玉般无机质的光泽,美则美矣,没有生气。
这是一具尸体。
小徒弟惊艳地低低呼出声:“他好美啊,真的只是个凡人吗?”
江岚:“是啊。他只是个凡人。”
在澹台莲州的心口长着一朵浅绿色的莲花。
小徒弟认出来了:“我知道,这是佛宗的至宝,一莲托生。岑云谏将自己的灵气送给了这具尸体吗?不对啊,师父您不是说澹台莲州死无全尸吗?”
江岚微微点头:“是啊,这大概只是岑云谏再造的一具身体。”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澹台莲州的脸颊,与活人的无异,柔软温暖。
小徒弟发现师父说到一半便停住了,抬起头,看见江岚双目盈泪,已是泫然欲泣。
上次她见澹台莲州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转头几百年她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岑云谏知道自己在发疯。
一天之内,他会有大约一刻的时间是平静的,这时他会去找小女孩:“仙君,要是能杀,便杀了我吧?”
“可别这么叫我。”小女孩说,“我说了,我也是魔皇。再说了。要是能杀,我早死了,我还在等你来才能死呢。”
岑云谏:“……什么意思?”
小女孩所在的湖泊已经越来越小。
小女孩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意思就是,世上只能有一个仙君,也只能有一个魔皇,你入魔越深,我离死期就越近一步。”
她眼神平静,对身边的傀儡男子说:“师父,夜柏终于要死掉了,这下你开心了吗?”
乾渊真人并不回答她。
她牵着男子,踏出了小船,抱着对方,一起纵身跳入了脚下的深渊之中。
消失不见。
这时,一滴水落在了岑云谏的额头上。
他抬起头,看到血红的雨滴纷纷落向大地。
他终于走到了船上,在船头坐下。
岁月还很漫长,没有尽头,他要在这里等待下一位仙君吗?
还是等待下一个澹台莲州?
岑云谏垂下眼睫,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无所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点声响吵醒,再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他看见了澹台莲州。
但这次的澹台莲州不是“活着的”,而是“死去的”。
澹台莲州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他面前,几步之外。
岑云谏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真的澹台莲州。
是他藏在家里的澹台莲州。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澹台莲州的跟前,跪坐下来,把澹台莲州抱在了怀里。
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血雨停了。
岑云谏看见了澹台莲州,看见了从怪物变回人形的自己,看见了带领着昆仑弟子的江岚。
江岚对他说:“岑云谏,你入魔五十年,终于醒了。”

第178章
岑云谏环顾四周,昆仑弟子们一个个紧张地握着剑,摆成剑阵,将他围在中心,警惕着他,随时准备好要将他诛杀。
当岑云谏回过头要跟江岚说话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似乎是恢复神志后的第一句话。
岑云谏:“这北斗七星阵不全,西边漏了两个人。”
江岚:“……”
岑云谏:“再者说了,这个阵法用来对付我一定不够。”
江岚说:“如今昆仑没剩下多少弟子,能勉强凑个阵法出来都已经不错了。”
此言一出,岑云谏想起来,昆仑的弟子大部分都被他给杀了,他的昆仑已经毁了,如今的昆仑不再是他的昆仑。
他顿时神情黯然,眸中红光闪烁了下,如安抚可能要暴走的情绪般,他抱紧了澹台莲州,垂首落寞地说:“大家都死了吗?被我给杀了。把他们的尸骨带回昆仑好生安葬吧。”
岑云谏很平静,身上的戾气、杀气都不见了,应当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在这儿,几乎都察觉不出他的存在。
江岚:“那你呢?岑云谏——或者说,仙君,前任仙君,你为什么会入魔?你杀害了那么多昆仑弟子,理应偿还自己犯下的这血海滔天的罪孽。”
岑云谏低下头,看着怀中澹台莲州的容颜,与朝思暮想的一模一样。
澹台莲州好像只是睡着了,躺在自己的怀里,他的皮肤、发丝看上去仍然是有光泽的,可是他知道这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也知道澹台莲州的灵魂现在何处。
即便他用了八百年来否认自己爱澹台莲州,结果还是做不到。
他就是爱着这个叫作澹台莲州的凡人。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凡人呢?换作其他人在他的幼时出场也会一样吗?还是无论怎样,他爱上的都会是澹台莲州?
他不知道。
众人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是一齐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为怀中的尸体整理发丝。
此时此刻的岑云谏看上去一点也不疯了,尽管他满身脏污、披头散发、仪容不整,但他们似乎也能够想象出前辈们所说的仙君那与日月争辉的风姿。
岑云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澹台莲州,平和地说:“在我出生一百年前,昆仑长老们得到一个预言,预言说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将会出生一个不平凡的人,这个人能够拯救苍生、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过去的八百多年,我都以为我是这个人。”
江岚问:“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她的脑子转得快,追问:“还是这个预言不是真的?”
岑云谏想:江岚倒是聪慧,难怪能在他消失的时候撑起整个昆仑,他以前还觉得她胸无大志。
岑云谏说:“我不知道。若是真的,我也一定不是预言中所说的人。”
别的弟子都没听懂,只有江岚沉思起来,她比别人知道更多八百多年前的细节,譬如澹台莲州正是因为这个预言才被带到了昆仑。
岑云谏和澹台莲州本来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假如预言是真的,假如这个人不是岑云谏,那会是谁呢?其他人都死了啊,只剩下岑云谏……还有个不知死没死透的澹台莲州。拯救苍生的人不是岑云谏,难道还能是澹台莲州不成?
那要是这个人是澹台莲州,那岂不是在八百多年前他死的时候,世界就完蛋了?
可是,澹台莲州是个凡人啊,一直到死都是个凡人。
江岚:“……既然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如就地伏诛。”
岑云谏:“杀了我以后,能将我跟澹台莲州合葬吗?”
江岚原该答应了,但她还是摇了头,她不想撒谎:“不行,你的尸首留着太危险了,哪怕只是留存部分,要杀你的话,我就一定要做到挫骨扬灰、分毫不剩。”
岑云谏怔了一怔,自嘲地浅浅一笑:“也是,大概,澹台莲州也不想跟我葬在一起吧。这世上还有一个叫作‘昭’的国家吗?那是他的祖国。他是国君的长子。若是那个国家还在,就把他送回去安葬吧。”
江岚也不清楚,她找了一个对凡间比较熟悉的弟子问了问,遗憾地说:“抱歉,那个国家应该在八百多年前就亡了。”
推书 20234-08-09 :影帝重生变糊咖,》:[穿越重生] 《影帝重生变糊咖,男神把他拐回家》作者:文竹予墨【完结+番外】连城VIP2024-8-3完结文案:【腹黑戏痴重生受+疯批霸爱总裁攻+双强甜宠+再续前缘+复仇打脸+双视角+群像】樊瑾死了,影帝生前的风光换来的是死后名声扫地,子虚乌有的屎盆子扣得他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