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遭遇绑匪最狂风暴雨的报复。
何柯柯沉默了一瞬,那也得跑啊。
他从来不相信,绑匪会放人。
他凝视自己的同伴:“你还记得,夏令营老师告诉我们什么?如果沦落到一个危险的地方,我们要团结起来,分工合作。”
“我负责逃出去,我会用我的眼睛记录下沿途风景,你负责记……”说到这里,小孩子凑到同伴耳边。
“好。”杨霖点了点头。
何柯柯就这样逃出去了,他跑出去后才吃惊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茂林中,好似半山腰,情况比他想象中糟糕多了,这附近人烟稀少。他如无头苍蝇乱撞了一会儿视野才开阔,发现自己必须徒步跋涉两三公里,才能见到公路和田地。
求生的希望很远,但好歹近在眼前。
他一边跑,一边腿脚流血,跑得口干舌燥,四肢沉重随时能摔倒在地,他眼前终于出现了公路,还有一家超市。他大喜过望,可他忘记了,自己实在是饿得头晕眼花没力气,嗓子也哑了,无法喊救命,只能拼命拍着超市玻璃门。
里边的店员低头玩手机,根本没注意到他。
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你还真能跑。”
何柯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道声音唤醒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睫毛一颤颤落下泪来,他发现,他自己居然倒在距离求生最近的希望面前,只差一点点啊!
在原来的梦境中,羊羔被捂住嘴带走了。
这一刻,却有一个年轻男人抄起扫把冲了出来,破口大骂:“放开这孩子,你想做什么!?”
知道事不可为,男人啧了一声,压下帽子转身离开。何柯柯精神一懈,重重摔倒在地。偏偏在这时,男人还没放过他,他侧过脸,用极为温和的声音道。
“柯柯,你想不起我。”
这是一种高级心理暗示,潜意识把孩子最近受的折磨与人脸挂钩,如果想要强行回忆男人的样貌,潜意识会如海潮连动暗涌地想起那段黑暗时光,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精神崩溃,非疯即傻。
明明没有威胁恐吓,口气也彬彬有礼,却胜过千言万语。
何柯柯果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超市店员不知所措,只能赶紧扶起孩子,任由那绑匪扬长而去。十五分钟后,警察和救护车同时到场。
江雪律当天晚上没有回去。
他在外城区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睡下,第二天起床,他去体育用品店买东西。
“我要那种摔下去也不会出事的垫子。”
“便宜的一百,贵的弹性好加厚的三百。”
江雪律咬了咬牙,“要最好的!要两个!”
少年人踩着落叶,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做着布置,这是一场赛跑。绑匪手里还握着两条人命,不能打草惊蛇,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
另一边,超市店员在语无伦次地给警察讲述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那叫一个离奇曲折,负责笔录的警察都听傻了。
“你是说,有一个戴口罩和帽子的年轻顾客,昨天来告诉你,今天会有一个孩子跑出来?让你去救援?”
超市店员激动地点了点头。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可当他抄起扫把冲出去时,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
“绑匪也戴帽子口罩,有没有可能是一场自导自演?”警察冷静地写下笔录。
“绝无可能!”超市店员矢口否认,昨日那顾客戴帽子和口罩虽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口罩勾勒出鼻梁和眼睛,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属于年轻人的眉眼。
与绑匪那种凶戾截然不同。
“有监控吗?我们比对一下。”
周霁回到住所。
他握紧了手掌,何柯柯的顺利出逃在他意料之外,这种傀儡脱离掌控的滋味他很不喜欢,不过何柯柯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很糟糕,精神暗示也下了,他不用那么紧张。
赎金到手了,他该解决的是剩下两个孩子。
恰在这时,他注意到了杨霖的目光。
那个处在中间的孩子蜷缩在黑暗中,像小动物一般怯怯看他。到底是小孩子,不会掩饰,那种明明十分害怕,却又认真小心翼翼的目光,逡巡在他的眉毛、鼻子和嘴唇。
是在记他的相貌么……倒是很聪明。
周霁眉头猛跳,眼底杀意一闪即逝,很快又平静下来。
成年人感官敏锐,一个人的杀心掩饰不住。
可儿童不经世事,暂时无法察觉。
听到自己父母承诺了给钱,绑匪也同意钱到手放人。剩下两个孩子皆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了。
杨霖并不知道,索要巨额赎金又没有戴头套的绑匪,撕票可能性极大,他只是以几分钟抬头一次的频率,悄悄记住着绑匪的样貌。
对于一个七岁孩子而言,这种抬眸与逃跑一样,都极为需要勇气。
他在心里自我鼓励:我打小就是一个很胆小笨拙的人,是别人背后的跟屁虫。别人背东西,两三遍就能记住,我需要七遍、八遍甚至是十遍!
可我鼓起勇气多看绑匪几眼,就能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底——
绑匪眼中不起眼的蝼蚁,也有奋死一搏的决心。
平生最大的勇气莫过于此,可惜,在绑匪眼里,他没那个机会了。
最后一个孩子,陆小宝比较天真,他以为绑匪单纯要钱,于是电话里哭着喊着,“爸妈,他要多少,我们给他多少,他要五百万美金,我们给他一千万就是了!爸妈,我好害怕……”他以为绑匪是贪得无厌的豺狼,满足胃口就行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他成功回到家里了,一定让爸妈去把人抓住。
这三个孩子,无论是胆大、天真还是怯懦,没一个想当炮灰。
可最后都死了。
这一夜他们喝下了掺安眠药的水。
抛尸最好的地点在哪里?
要么是悬崖下的深山老林,要么是一口无人的枯井,都十分偏僻荒凉,即使十年过去,化为森森白骨,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口井是他精心挑选的,夏日雨水充沛,会升起绿水清萍,秋日无雨会干涸枯竭。
周霁心里知道。
他有点水的情结,吕嘉乐死于泥泞,还要是湿润的泥。花年年死于河流,仰望天地,河流为枕,死法是最唯美的。他决定,把这个孩子丢入井里。
这口井足足有数米深,一旦选择丢下去,不死也残。
江雪律看见。
男人把车停下,解开安全带,绕到后车厢。他似乎在安静端详着什么,又仿佛在欣赏自己的艺术品,随后他把昏睡中的一个孩子抱了出来。
最后他盖上了井口灰石板。
清晨的雾霭中,这口井好似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又似一座死寂的坟场。风呼呼吹过,随风飘摇的秋叶好似在奏响哀歌,男人耳边隐隐传来一声城市丧钟和孩子的哀求。
让这孩子如秋叶慢慢凋零,也是极美的一种死法。
男人满意地笑了。
片刻后,他驱车离开,江雪律才从一棵巨树后走了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没有轻举妄动,确定绑匪走后不会杀一个回马枪,他才下山用公共电话亭报了警。
周霁手里还握有一名人质。
敢记他相貌,这个看似笨拙实则胆大的孩子,值得他最后动手,周霁想过掐死他,可两亿赎金值得他给对方一份体面。
他也给这孩子精心准备了一处与水有关的地点。
第三处地点,江雪律也是在梦中看到的。
他比绑匪晚几分钟到达那个地方。
梦境里,他只看到了井盖和幽长的地下通道。那个叫杨霖的孩子,被放在通道里,沼气侵蚀他的呼吸,四肢蜷缩脸庞苍白,身体僵硬毫无知觉,救我是他最后的呼喊。
江雪律不确定是哪一处,因为这里的井盖看起来都一个样子。直到他看见一条细不可察的拖行痕迹,延续到一处井盖,他才确定是这里。
梦与现实再度重合,如出一辙。
他再次用公共电话亭报了警。
事到如今,男人手里没有人质了。
想起那篇官方文章,江州市警局想知道绑匪的相貌、车牌号和出没地等,江雪律拉开书包,书包里有一幅A4纸画的肖像画,他找了个打印店复印几份,然后寄出去。上面附有车牌号、凶手住址等信息,他把自己看到什么,都事无巨细地写上。
写完后,江雪律合上笔帽,松了一口气。这一天他奔波在外,劳心劳力还花了不少钱。
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热心市民,只能帮助警方到这里了。希望他的线索,能派得上用场。
警方那里,这一连串的事发生,警方那里都要炸锅了。
繁华的大城市道路上,汽车拥堵寸步难行,偶尔响起几道不耐烦的喇叭声。
生命通道上却畅通无阻,很快杀出了一辆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吓了所有司机一跳。众人纷纷探出窗外望去,“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那是多么壮观的队伍啊,红蓝警笛警车开道,鸣笛声尖锐刺耳,护送一辆救护车快速远去。这辆救护车的目标是江州市最好的医院。
到了目的地,警察和医护人员没有半点磨蹭,快速冲下车。
“快快快!急救!”
两名医护人员抬起一副担架,担架很轻,一只青紫色的小胳膊露在外面,两条腿血迹斑斑。一边的小护士看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推床过来。
“初步估算,孩子两天两夜没有进食,还不顾身体机能狂奔了几公里,身体有多处骨折,有生命危险必须进急诊室。”经验老到的医生一边跑一遍念,早已从警察那里得到大概过程,“缺食少眠,心力交瘁还大喜大悲——”
被捆绑折磨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身体情况已经低下,短时间还经历大喜大悲,据说喜是因为遇到了求生机会,悲是求生机会近在眼前差点溜走,还被匪徒威胁了一番。
大起大落最是危险。
女护士拼命点头,不断谨记所有细节,直到老医生将人送进去,说出患者姓名“何柯柯”,女护士才愣了一下,神色堪称失态:“哎呀是他!”
被绑架的三个孩子之一?
绑匪没有撕票,孩子回来了?
一段时间后,令医院魔幻的事情发生了,又有救护车在分局警车的保驾护航之下到来,一开口也是急症,是另外两名被绑架的孩子。
消息传到局里时,张局长正在案情发布会上。会议上,警员在展示证据,除了前两起命案的尸检报告和手法细节不能公布,以免引起模仿犯,其他东西都可以告诉普罗大众,这是知情权。
台下是百家媒体,每放一个证物,偶尔响起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张局长知道,这些媒体已经够尊重他了,等到他自我检讨时,照相机怕不是要把他给淹了。
可谁让警方没抓到凶手呢。
张局长面上岿然不动,心下一片苦涩。
案情的细节很快讲述完毕,轮到他上台了,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着装。一名警察是有多套警服,平时办公执勤是一套,出席正式场合是另一套,他还小心翼翼把压箱底的勋章挂在流苏下面,希望媒体们看在他早年功勋赫赫的份上,少写几句。
他接过麦克风。
就在这时。
嗡……嗡……他的手机振动,在桌子上隔着木桌振动,好似要提醒他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不知道他要开会吗?
张局长心里打了个突,朝媒体微微一笑,挂掉了电话。谁料他刚挂完,手机又来电了,比之前振动更响。
到底是谁一直打电话!
张局长想骂人,他把手机丢给一旁的警员,在公共场合,不断有手机打进来,实在是非常失礼。他也不可能把在场的百家媒体丢掉,一个人跑去接电话。
他把手机交出去,瞬间就安静了。
他咳了咳嗓子,拿起稿子,刚准备发言,发言内容围绕反省、深思展开。这稿子是他们警局最擅长写报告的文员捉刀,写得文采斐然、感人肺腑,他私底下练习了十来遍。
在这气氛寂静,场合也端正肃穆的会议上。
“哐当——”有人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闯了起来,张局长要疯了,有完没完!?
进来的人是蒋飞,只见他一脸涨红,显然那是一路跑过来的,他语无伦次又激动到失声:“局长,案情出现转机了!人回来了,三个孩子被救回来了!”
这话如同一点水进了滚烫的油锅,全场都沸腾了。
这个会议室有两百个座位,正中间是官媒,随着蒋飞一句话,全场摄影师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怀疑和不敢置信,心想这警察不是来挽尊的吧,本来安静的会议上这一刻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张局长也是如此,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有麦克风,率先发起质问:“回来了?怎么可能,绑匪会放人?”
别说警局一把手不信,在座所有人都不信。
绑匪已经拿到了高额赎金,找好了替罪羊,把受害者家属和警方耍得团团转,这下子只要再杀掉三个孩子,此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怎么可能放人?
蒋飞也意识自己措辞有误,立刻解释清楚:“不是绑匪放人,其中一个孩子是自己跑出来的,另外两个孩子绑匪把人质丢入井里和下水道里,是热心市民及时报警,救回来了。”
“三个孩子如今都在市医院,局长快走吧!”
蒋飞还准备多说几句,下一秒就见到自家局长,瞬间丢了麦克风和稿子,还脱了礼服,直接走下台。
这是直接撂下摊子不干了,“是哪家医院,快叫车!”张局长大声道,他比谁都要激动,一颗心剧烈在跳,这热心市民来得太过于及时,真是天助我也。
他仿佛看到了如死水一潭的死案,出现了一丝转机。
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还开什么案情发布会,直接不开了!
在场媒体记者也没人在意这件事,他们全部站起来了,张局长往外走,他们也不傻,纷纷扛起设备推推搡搡地往外冲。
人质平安归来,还有比这更轰动的标题吗?
自然是没有。
还不快赶上,这可是通往爆炸性头条的直通车。
更为壮观的一幕出现了,几辆警车赶往医院,后面跟着无数面包车。这群记者为了新闻阴魂不散,张局长已经习惯了,他刚踏入急诊科,就发现这里全部挤满了人,何、杨、陆三家的亲属都来了,相互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哭成一片喜极而泣的汪洋。
其他两间急诊室的灯还亮着,颜色看上去惊心动魄,其中一间已经熄灭了,医生擦着汗走出来,脸上是幸不辱命的微笑。
家属见了泪流满面,如释重负地晕了过去。
谁也想不到,绑匪都已经“抛尸”了,人还能救回来。
时间再过去几个小时,众人焦急地枯坐等待,剩下两盏灯也缓缓熄了,手术室外所有警察和家属瞬间又哭又笑,如海潮一般涌了过去。
这层楼简直无立足之地,到处都是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和医生歇斯底里的怒吼,“别挤了!再挤把你们赶出去!”楼道上还有前仆后继的媒体记者,明天的头条大家已经确定了。
张局长也很激动,抓住医生的袖子,“情况怎么样?”
“孩子福大命大,都抢救回来了。何柯柯情况糟糕一些,还要继续观察,另外两个孩子洗了胃又输了葡萄糖水,目前已经脱离危险,剩下只需要调养。”这三名可怜的儿童,刚从地狱归来,一时半会儿不是能恢复的。
“那就好!那就好!”
这可是三条人命,超越了一切重量。
医院里也是一片哗然。
根据国际大数据显示,儿童走失或被绑架的真正黄金时间只有24小时,24小时后能够回来或生还的概率不到50%,超过七十二个小时,这个概率更是无限趋近于零……除了痴痴等待的受害者家属,所有人早已心生悲观,只是不忍戳破家属们的幻想。
毕竟有时候,对家属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见到尸体还能自我欺骗,幻想着他们还活着。
可谁也不敢相信,这场轰动全市的大案,他们居然回来了!
这简直是奇迹!
“这个热心市民是谁?我们警方一定要好好嘉奖他!”
从一无所有的惨败,到柳暗花明的突逢转机,张局长激动地摩拳擦掌,“我要亲自给他颁发锦旗!”
“张局,是他——”技术侦查员搬来电脑,事情一发生,各大分局已经调取了友佳超市和那两座发出报警信号的公共电话亭监控。
最先是友佳超市,店员在做笔录,他第一天没开监控,他只能凭描述勾勒出那位顾客的样子,“个子很高,偏瘦,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子。”
后面是两处公共电话亭,监控上一帧帧显示,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人,气质看上去年纪不大,身形颀长,简单的黑色卫衣上和挎包连logo也没有,修长的手指在拨号。
对方极为冷静地拨打了“110”,然后是报警,言语也很清晰,语气不疾不徐,描述了是哪一个区,哪一条街,哪一个井盖。
鸭舌帽下头发漆黑,眉眼被遮挡得看不见,初步估计,年龄应当在二十上下。因为一个行事稳重的年轻人想伪装成熟,他的气质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老气横秋的衣服颜色也压不下那种年轻气。
等挂掉电话,确定警方出动,报案人就转身离开了,似乎一点也不想邀功。潇洒的背影像极了一名默默不语的侠者,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其中一个孩子被丢入井里,我们救援人员抬开沉重的石板,派遣人员下井救人,其中一名救援人员腰间绑了绳索,下去把昏迷不醒的孩子救出来。他们本以为,从这么高的井摔下去,孩子绝对摔断腿或者脑出血,结果……”
“结果并没有。”张局长快一步道,然后问:“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福大命大,上天保佑。
如果是这样,前段时间三家富豪轮流去佛寺上香,捐了几十万的香火钱,也没看到孩子的一根头发。
“孩子只是轻微脑震荡和擦伤身上没有骨折,不是神佛保佑。”技侦调出几张现场勘查的照片,照片上的警员也是一脸吃惊,看他们打捞上来什么,两张沾满落叶、泥土和水渍的儿童软垫。
这说明什么——?
排除自导自演,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在所有人心底。
“那个软垫的牌子是维特司。”
“这个品牌的床垫颇为小众,江州市也只有十几家售卖,分局的侦查人员一路追查过去,很快在外城区的一家体育用品店发现了购买记录。店内有监控,同样拍摄到了那个年轻人。”
“可惜他用的是现金支付,我们暂时无法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方救了三个孩子,也报了警,却不等警方出现就走了。他是怎么发现,几个孩子的行踪,这个案件也有颇多疑点。”
不排除他跟绑匪之间有亲缘关系,提前大义灭亲。
张局长有信心,笑意止不住:“那个热心市民是谁,咱们迟早会知道的!”他连锦旗上写什么,都已经想好了。
孩子救回来了,是大功一件,说明警方这一次行动不算失败。
又过了一天半时间,孩子悠悠苏醒了。
所有人心情更激动了,面对失而复得的孩子,三家家属严防死守,拒绝媒体的拍摄要求。只允许少量警方带着水果和鲜花来探望,女警给孩子温柔地削苹果,大病初愈的孩子露出笑容,精神面貌良好。
调查人员才进了病房,除了日常的安慰和探望,他们也有想法,他们想从孩子嘴里得知绑匪的线索。
人质平安归来,这个案子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那就是追回赎金和亲手抓住匪徒。
不能任由一个危险分子逍遥法外,早日擒拿归案,江州市的恐慌才能早一天平息。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调查人员刚露出纸笔,只简单地问了一句,“你们还记得,你们被关在哪里,记得那绑匪的样子吗?给叔叔描述一下——”
三名孩子本来平静的面孔就突发变化,一双双眼睛瞪大了,漆黑无神的瞳孔里,闪过惊恐、呆滞和惧怕,与之前的微笑截然相反,刚恢复的嗓子眼发出“嗬嗬”的声音。
调查员禁不住地抬起头:“你们说什么,叔叔没听见。你们还记得什么吗,一点点线索也好。”
七八岁的年纪,已经记事了。他们一定会近日来的这番遭遇印象深刻,每一名警察都认为,他们的脑海里一定有非常多的线索。
还是秦居烈目光凝起,眼疾手快止住了话头,“别问了——”
“怎么了秦队?”调查人员心生疑惑,下一刻轮到他瞠目结舌,只见三个孩子在床上打滚,嘴里也爆发出啊啊啊的凄厉叫声,无法成句,他们还抱着双臂膝盖,那里曾经伤痕累累。
好似问一句,就有一道伤浮现在身上。
这是身体烙印吗,不这完全是精神烙印。
这场面实在骇人,所有人心中一跳,直接惊动了医护人员。
护士们匆匆赶到,手忙脚乱,一人一针微量的镇静剂才平息。何柯柯的反应最混乱激动,警察和医护人员联手压制,才把惊悸发狂的孩子压下去。
“你们别问了,孩子们刚脱离危险,受不得刺激。”医护人员拍了拍胸口,表现十分后怕。
“难不成……”调查人员脸色凝重。
秦居烈注视着,孩子被注射针剂重新安详下去的面容,唇角微抿,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
“问不出什么了,他们被下了精神暗示……”精神暗示的原理很简单,把A和B挂钩在一起,当一个人回忆A,B连带着回想起。
比如一个人想起圣诞节,可能会想起苹果,想起自己与爱人甜蜜相处的时光,快乐的回忆涌现。比如一个人想起考试,就会想起落榜的灰暗,失败的经历和压力随之而来,自己未考先输。
不仅问不出什么,后续等身体康复后,孩子们还要接受精神医生治疗。伤口的愈合只是暂时的,心理的创伤长长久久。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在场警员被浇了个透心凉,他们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绑匪不是普通人,他还有后手。
真该死啊!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众人出了医院,回了警局,重新召集人员开了一场内部会议。
“孩子刚回来,我们就抽了一点血,检验出了地西泮、艾司唑仑、氯硝西泮,这些都是安眠药的主要成分。孩子的衣物也褪下来了,送去检验,没有提取到指纹……凶手十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