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就后悔了,艺术总监肯定是懂美术的,不然还监个什么?
程酌语气平淡:“国画差一些。”
云礼的手依然被轻握着,柔软透明的粉红和翠色欲滴的薄绿反复替换,清新的作品逐渐在两人的手下诞生。
这分明是帮忙作弊……
云礼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鼻息间全是属于程酌的古龙水味。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刹那。
程酌扶着他的手重新蘸了墨汁,在画作边缘写下两列行书。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笔迹竟然和云礼的书法练习有七八分像,但更舒展、也更成熟。
手终于被松开。
程酌摸了下他的头:“好了,睡觉吧。”
云礼端起宣纸,欣赏半晌才开心:“明天奶奶肯定不会骂我了,她最喜欢桃花的。”
程酌的语气似是回忆:“看得出来,你家的院子里就有几棵桃树。”
他当然不可能忘记,记忆中对少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看见他睡在花树下的竹椅上。美好的身体落满了片片花瓣,就连白皙的脚尖都停了一朵,无比可爱动人。
全不知情的云礼抬头:“你还去过我家?”
“许如意带我去玩的。”程酌解释,“你奶奶收藏了很多瓷器。”
云礼敛眉:“是呢,她是个富有的老太太。”
程酌被逗笑。
其实听到这些,云礼很遗憾,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搞什么,怎么会错过认识这样一位大帅哥的好机会。
说不定早点认识程酌,他就没有喜欢的人了。
毕竟自己也……也常常被喜欢。
少年外表乖巧文静,内心却总有火一样的冲动,他实在忍不住,脱口便问:“哥哥,你喜欢谁呀?”
程酌微怔。
云礼提醒:“你跟我奶奶讲的。”
“借口。”程酌好似不在意,“省得她要做媒。”
内心原本枯萎的小花像被注入了神奇养分,瞬间便重新有了摇摇晃晃的活力。
云礼甚至连困倦感都消失:“所以没有吗?”
程酌垂眸瞧着他,瞧他那张诱人的小脸毫无防备地对着自己,半晌才道:“嗯。”
云礼眨眨眼睛,拿起牛奶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完后习惯性地舔了下嘴角:“我要睡觉啦,明早八点有课。”
“晚安。”程酌接过杯子,回头吩咐已经在床上打滚的汤圆,“走。”
云礼笑笑:“没关系,猫猫喜欢就和我睡吧。”
程酌又看了眼得意的汤圆,孤身离开。
云礼瞧着门关上,立刻扑住毛毛超级柔软的大猫咪,对它的脑袋亲了又亲,心情好到想开花。
清晨的别墅安宁至极。
云礼趁天刚亮起了个大早,谁知一出门,却见程酌在院子里端着单反拍风景,立刻元气满满地问好:“早安呀。”
程酌放下相机,打量他一身运动短衣短裤,还有裤下实在惹眼的笔直美腿,蹙眉:“这是干什么?”
“决定每天去公园晨跑。”云礼舒展了下胳膊,“医生说对改善精神衰弱有好处。”
程酌道:“去健身房吧,我送你。”
“不要,健身房有很多奇怪的人……”
云礼只想锻炼身体,实在不愿到那种同志聚集地应付流氓。
程酌没勉强,只道:“附近治安不好,我陪你去。”
光天化日全是老年人的公园有什么问题?
云礼来不及阻止,程酌便进了别墅。他疑惑地摸摸短发,而后朝着玻璃窗内的汤圆做了个鬼脸。
少年看起来清瘦,体能却很不错。绕着公园跑了五公里,才气喘吁吁地在江边停下拉伸。
长年健身的程酌倒没太多反应,只安静地陪在旁边。
云礼微微喘息地打量他:“你不热吗?”
九月的东港气温仍旧很高,程酌上身却套着黑色速干衣。
仔细想想,共同生活这两周,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的……肉|体。
真是男德满分。
程酌果然只是淡笑:“还好。”
云礼却热到不行,而且又累又饿,他抹过可爱的下巴,指向早就注意到的江边早餐摊:“我想吃那个。”
爱干净的蒋青是绝不允许孙子乱吃的,这个要求对程酌也是三令五申。
程酌迟疑:“回家做早餐,时间还早。”
“不行,我现在就要。”云礼故意拉住他的袖子,声音软绵绵,“我饿的一步都走不动了,我要晕倒了,哥哥~”
看来上次的确不是撒娇,这次才是。
对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琉璃眼,哪个男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程酌唯有妥协颔首。
云礼开心起来,立刻朝摊位飞奔而去。
……不是一步都走不动吗?感觉还能再跑五公里。
程酌无奈失笑。
作为美食之都,东港相当随意的一处早餐摊位便是琳琅满目。
糯米烧麦、牛肉丸、糯米鸡、咸水角、红豆糕……
热气腾腾的食物完全征服云礼,他挑了好多种,在路边端着一次性餐盒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脸颊被塞得鼓鼓,一动一动,比汤圆还呆萌。
程酌在旁帮他拿着:“有这么好吃吗?看来是我厨艺太糟糕了。”
“哥哥做的也好吃。”云礼含糊道,“不过这些我没吃过。”
他说着又盯上程酌手里的陈皮牛肉丸:“我要吃那个。”
云礼已经没有手去拿了,程酌想了想,用签子戳给他。
微粉的嘴唇轻启,一口咬住鲜嫩多汁的食物,这画面有点……
云礼幸福地眯起眼睛甜笑了下,打断了程酌的绮念,但他转而又要求:“豆浆。”
程酌只好把插了吸管的杯子递到他面前。
云礼立刻含住,像个小动物似的努力喝起来。他的脸还带着运动后的微粉,睫毛又弯又长,却挡不住眼眸里过盛的天真神采。
满足之后,少年才追问:“哥哥你怎么不吃?超级好吃。”
程酌活得相当独立,也认为长辈其实不该管云礼太多。
可是相处后,自己竟也生出几分变态的控制欲。
讲不清为什么,就是渴望照顾他、伺候他,爱护到每根头发丝都安然无恙才舒服。
而一想到随着逐渐成熟,云礼很可能会脱离这些织网,甚至喜新厌旧地奔向别人,心内就只剩把他关起来自私占有的恶念。
这样不好。
可……能怎么办呢?
程酌沉默地拿走云礼尝过就不再感兴趣的糕点,吃进去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当不成那枚说走就走,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浮萍了。
自小到大,云礼都是成绩满分、多才多艺又听话的好孩子。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人设,全为掩饰蠢蠢欲动的内心。
入读东港大学后亦然:认真学习每门课程,和同学老师友好相处,被选成班长,加入历史社团……
实在努力到挑不出任何毛病,颇令程酌省心。
这日课后,云礼又端坐原处整理笔记,毕竟回家还得练习那些琴棋书画,时间能省则省。
照旧花里胡哨的杨西西路过:“去不去逛街?”
“改天吧。”云礼很不好意思地礼貌微笑,“今天忙不完了。”
杨西西嗯了声,拎着书包独自离开。
附近的男生八卦:“她怎么总找你玩啊,是不是暗恋你?”
旁边正收拾书本的女生失笑:“怎么可能?她是同性恋。”
杨西西丝毫不隐瞒性向,还喜欢在视频网站发些LGTB话题的讨论,搞得人尽皆知。
即便如今观念开放,但完全不介意的还是少数。
男生果然开出恶劣的玩笑:“那你可得小心点。”
女生打了个寒战:“幸好她不住宿舍,不然舍友要吓死。”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云礼手中的钢笔挪动得越来越慢。
他不算世故,但能看得出同学们都不喜欢杨西西,如果自己想要维持在系里的“人气”,最好也别和那个女孩走得太近……
即便如此,还是想替她分辩两句——
同性恋也不代表只要是同性就会喜欢,直男直女少要自我多情。
心内犹豫之时,身边的人逐渐消失。
我真没用啊……
云礼孤独地坐在原处,心里不是滋味。
正愣神时,亿次元发来系统消息:“亲爱的小鲤,您的女装广告单已审核完毕,请提供银行卡……”
是之前帮裙装店拍的带货照片,报酬不菲。
云礼翻阅过后台,又接下个JK制服的单子——最近他想自制汉服,稍微了解过缝纫机和布料的费用,发现还是得继续赚钱才行。
微信有新消息。
点开。是程酌。
“小礼,我今晚应酬,六点半有人送餐到家,好好吃饭。”
终于有点上班族的样子了。云礼很好奇,想知道房东哥哥是去参加电影里那种华丽宴会,还是坐在包厢中与人觥筹交错。
完全想象不出来,越想不出,越渴望知道。
可惜事实上,自己甚至没见过程酌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
被当作小朋友的云礼郁闷地关掉手机,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其实程酌不愿意暴露工作内容的理由很简单:游戏这种对青少年“祸水”般的行业,在蒋青那里绝对是雷区。
就算再赚钱、再有影响力,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凡被听说,老太太肯定要忙不迭地将宝贝孙子带走。
那样程酌非得懊恼死不成。
这晚从酒席迟归,已然接近凌晨。
他停好车后小心从后门进入,生怕打扰云礼休息。
没想本应空荡的客厅却亮着夜灯。
汤圆站在沙发背上,发出焦灼的叫声。
程酌本能地快走两步,见云礼披着卡通小毛毯,面色惨淡地蹲坐在过度宽大的沙发中央,不由担心:“怎么了?”
“……吃过饭后肚子疼。”
云礼很心虚,因为他不只吃了程酌叫人送来的营养餐,还偷偷点了东港有名的生腌,结果现在胃如刀搅,简直快要死掉。
见状向来从容的程酌竟显得无措:“闹肚子吗?有没有吐?还有哪里难受?”
“没有,就是很痛。”
云礼不敢讲实话,拽紧小毯子强压不适。
“我叫医生来。”程酌立刻拿出手机,而后又改变主意,“还是得去医院验个血,万一食物中毒很危险。”
云礼半点都不想动:“没力气,不去了……有没有药?”
“没检查怎么能乱吃药?”程酌用手背试过他的额头温度,眼神更加严峻,“有点发烧。”
……绝妙的生腌。
云礼像汤圆一样轻轻抽动可爱的小鼻子:“你喝酒了,开不了车,不去医院。”
程酌起身给他找外套:“叫代驾来,听话。”
生怕最后被查出病因是自己偷吃,云礼没出息地倒在沙发上耍赖:“真不想去,我好痛,我一步路都走不了——”
借口没讲完,就因忽然被程酌打横抱起而戛然而止。
他贴着那灼热的胸膛,感受到手臂肌肉的力度,有种自己轻如蝴蝶的错觉。
此生第一次和男人亲密接触,云礼整个人都懵掉了。
可惜此刻裹着毯子病怏怏的模样半点都不浪漫,甚至像只生死未卜的病猫。
即便是深夜,私立医院的服务依然无比妥帖。
等待化验的过程中,云礼躺在病床上失力而眠。
待再度恢复意识,是因手背被针戳破的微痛。
护士温和地嘱咐:“有问题按铃,今晚家属不要给病人食水。”
程酌应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安抚:“应该是海鲜引起的,问题不大。”
幸好自己吃外卖的事没败露。
云礼迟迟意识到程酌还穿着西装,肯定累得够呛,心里越发愧疚,却没勇气认错。
未料程酌反而开始检讨:“以后不随意给你点外卖了,还是得叫厨师现做些安全的饭菜。”
云礼小声:“哪有那么娇气……”
如果不是鲁莽干掉一盒生螃蟹,我现在肯定生龙活虎。
他抿了抿因发烧而泛白的唇,又用输着液的手戳了下程酌:“哥哥,你不用守着,反正明天周末,病好了我就回去。”
程酌当然不可能丢下这小孩,但忽意识到什么:“是不是我在这里你睡不着?我去外面。”
方才昏睡纯属体力告竭,事实上云礼也不清楚现在能否安眠。
不过他生怕程酌真到走廊静坐,忙否认:“你在的话没关系,但我觉得你太累了。”
“小事。”程酌调暗了台灯,“刚好我回几封邮件。”
云礼虚弱地瞧着他,长睫毛在憔悴的小脸上落下温柔的阴影,他莫名发问:“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正看手机的程酌抬眸,只敷衍道:“我待人不差。”
云礼又问:“其他朋友有弟弟妹妹,你也愿意他们来寄宿吗?”
这样讲,当然是渴望听见否定的答案,但程酌并未上钩,淡笑反问:“你怎么会琢磨这些?”
段数太低的云礼不知怎么接话,忐忑地转移话题:“中秋和我过的话,你家里人怎么办?”
程酌安慰:“没事。”
“可那是团圆的节日呀。”云礼郁闷,“哥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这话出乎程酌的意料,他沉默过半晌,终于认真解释:“小学时,我妈就车祸过世了,高一因为想学美术,又和我爸断绝了关系。”
云礼惊讶:原来家庭破碎的人不只自己。
程酌苦笑:“我跑去欧洲自力更生后,我爸就再婚生子了。现在除了偶尔去探望外公,也没什么团圆可言。”
他当然不像个普通人,但那些经历云礼仍旧无法想象。
少年愣了很久,才喃喃道:“怪不得表姐说,你在留学时过得很辛苦……”
一穷二白,仅靠自己赚得现在的一切,真的很厉害。
受到震撼的云礼又不解:“只是学画画,为什么要断绝关系?”
“不是平凡的家庭。”程酌淡淡微笑,“不过现在不属于我了。”
原因未知,但看他这样温柔而笑,云礼却很心疼。
他很冲动地抓住程酌的手腕:“没事,我可以陪着你……呜……”
刚大言不惭,胃就因动作而痛到抽成一团,瞬间沁出冷汗。
程酌着急:“别乱动,止痛药失效了?”
云礼可怜巴巴:“嗯……”
其实感觉也还好,但这么说的话,房东哥哥肯定会继续关心。
程酌伸手就去按呼叫铃。
云礼阻止:“那种药不能多吃……揉揉就好了,每次肚子疼奶奶都会帮我揉揉。”
闻言,程酌稍显迟疑,但终于还是将大手伸进小毯子,隔着薄薄的短袖按住了他的小腹。
果然是隐隐发凉的温度。
“哥哥,你的手好热。”云礼忍不住小声说,和程酌对视上的刹那,又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
本是假意浅眠,可一整夜的病痛让身体不堪重负,竟真就顺势意识抽离地睡了过去。
病房恢复安静。
程酌仍旧保持着动作。鬼使神差间,他另一只手轻轻勾下云礼凌乱的发丝,捧住那张可怜的小脸,用拇指缓慢抚过可爱的唇角。
晚上喝过不少高度酒,紧绷的情绪逐渐褪去,大脑开始飘飘然。
少年呼吸浅淡,明显是真入了梦乡。
程酌竟然把手伸进短袖,直接按住了微凉的小腹。
丝绸般光滑的皮肤,平坦但又青春柔韧,实在好摸。
云礼的腰很细,真怀疑两只手就能轻松环住。
如果环住后稍微用力,他会是什么反应?会哭吗?还是会哀求?
如果顺着小腹再往下探索……
可能是因为不让喝水而干渴,云礼忽然轻咳。
程酌瞬间抽回大手,俊美的面庞浮出不会示人的茫然:他生病了,我在干什么?
头天夜里奄奄一息的云礼,次日一早便满血复活了。
他在病房里冲了个澡,又连喝了两碗小米粥,丝毫不见病痛之意。
程酌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在旁边收拾杂物。
云礼无声观察。
多半是异国求学的经历所致,程酌明显挺有生活经验,总能在慢条斯理间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十分可靠。
云礼想继续黏着哥哥,忽而恳求:“等下可以送我去买参考书吗?”
程酌果然答应:“什么书?”
云礼解释:“过阵子有位客座教授会来讲学,叫袁元,老师说得先把他的著作读完才行。”
原来是最近的爆红的历史学者。
程酌若有所思,拿出手机飞速打起字来。
买书当然只是借口,上街约会才是目的。
云礼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年纪,加之程酌在身边,自然笑意不止:“自从来东港,你就一直陪着我呢。”
程酌云淡风轻:“适应新环境需要时间,地主之谊。”
云礼追问:“如果我总是不适应,还会继续陪我吗?”
无论如何,程酌都不习惯讲糖份过度的空话,反倒站在大人的角度给出建议:“要多交些有趣的朋友,这样视野才会更广阔。”
撩哥哥失败。云礼郁闷:“你肯定有很多朋友吧?”
程酌微笑。
这话题不由让云礼想起了杨西西。如果说在大学有什么人值得好奇,那女孩绝对算一个,只是……
“哥哥,如果对方是不受欢迎的存在,我该怎么选择?”
程酌极诚恳:“要看原因,道德和原则问题不值得原谅,但倘若只是不被理解,或是与众不同,那岂不是更值得去了解?”
云礼沉思点头:“有道理。”
正走神时,前面忽有外卖小哥横冲直撞地靠近。
程酌本能地揽住云礼的肩膀,搂着他躲避危险。
其实云礼不太喜欢同性对自己做出这类保护性动作,但做的人是程酌,却让他拒绝不了,甚至有些飘飘然地心跳加速。
恍惚间,路边欢乐的音乐打断了害羞的心情。
云礼随即望去,见是把杨枝甘露和椰奶做成沙冰的冷饮店,有不少年轻人围着排队。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笑意浮出:“我要吃那个。”
程酌拒绝:“不行,病还没好。”
房东哥哥像蒋青一样管东管西,但他并不会翻脸发怒。
云礼停住脚步不肯走,眼巴巴地撒娇:“已经好啦,我超级想吃,我就吃一口。”
话毕便朝摊位迈步。
不料程酌并未妥协,反而用力拉住他的手腕:“别拿身体开玩笑。”
忽然被体力差距强行控制,云礼不由心情波动。
尽管他外表乖巧,内心却是有几分任性在的,既有遭到拒绝的尴尬,又忍不住想要试探程酌的底线,努力挣脱着恼道:“放开我!你拽痛我了。”
程酌微怔,情不自禁地松了力气。
果然不似奶奶当场就会制裁自己啊……
云礼移开目光,转身就朝冷饮店走去排队。
回神的程酌略感头痛,追着温柔下态度:“抱歉,我不该动手。可你刚输完液,再吃凉的又要胃痛,今天就算了,嗯?”
云礼揉着被弄出红印的手腕,抬起羽睫毛瞪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眸中泛出几抹委屈。
程酌心疼了:“身体恢复马上就给你买。”
事实上云礼当然不是非吃不可,他虽然没尝到沙冰是什么味道,但却感受到另外一种更加温热的满足,终于缓慢地平静了情绪。
程酌继续商量:“我知道几家不错的甜品店,去尝尝好不好?乖。”
两人的对话全被前面排队的女生们听去。
她们本来就在笑嘻嘻地偷看帅哥,见状眼神更是暧昧,导致氛围有点奇怪。
云礼选择听话:“不吃啦,那我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这年头竟然还有自制月饼的店铺,为了赚钱商家还真够努力。
程酌虽无兴趣,但见云礼神色好转,自然陪得心甘情愿,在旁用果蔬汁帮忙给月饼皮调色。
美术之类的学问,当然不只在绘画时有用,任何需要审美的工作都存在用武之地。
云礼果然对成品很满意:“这蓝色真好看,我要用小兔子的模具。”
可能是少年的语气太可爱,又可能是他系着甜品围裙的模样有点人妻,程酌莫名轻笑出声。
云礼瞬间警惕:“……你笑话我。”
“不是。”程酌转移他的注意力,“怎么想起做月饼了?”
云礼理所当然:“给老人家当礼物啊,中秋节不能团圆,连礼物都收不到多可怜。”
程酌又淡笑:“这么乖。”
此时云礼已经后悔因为沙冰闹脾气了,为了挽回形象,做得更是卖力。
花掉两个小时,玲珑精巧的彩色月饼方才诞生。
云礼给包装盒打上漂亮的蝴蝶结,安排说:“这个给奶奶邮去,这个给你外公。”
理直气壮的话让程酌有点意外。
云礼认真:“听你的意思,外公也算是你唯一的亲人啦,就说是你亲手做的,他肯定很高兴。”
程酌从来都和懂事没有丝毫的关系,老爷子听到这鬼话会信才怪。
他失笑:“你都不清楚我外公是什么人。”
云礼眨眼:“无论之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老爷爷呀……”
“也对。”程酌淡淡点头,“那你和我一起去送,正好他闲着无聊。”
陪伴老年人可是云礼的专长,而且他是完全不怕生的,自然大方答应。
只不过……
一想到对方是程酌的长辈,又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云礼追问:“你外公是不是很厉害?他会喜欢我吗?”
程酌微笑:“谁能不喜欢你呢?”
云礼脱口而出:“哥哥你也喜欢我吗?”
其实程酌平日里不怎么循规蹈矩,遇见美人总会逗上几句的。可对着云礼那张纯洁的小脸,他偏偏讲不出轻薄的话来,最后只是笑笑。
“走吧,吃个饭顺便见个人。”
云礼疑惑:“谁呀?”
程酌帮他收拾东西:“到了你就知道。”
“可是月饼你还没尝呢。”
云礼忙把刚切好的红豆月饼送到他嘴边。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喂东西了,这小孩拿到什么好吃的都喜欢伸手分享。
不过这月饼教室里客人不少,大庭广众的,他是真不懂,还是对每个男人都这样?
少年仰着头,眼里充满期待,指尖全是清香。
程酌缓慢咬住,片刻后才道:“不错。”
云礼舔了下手指沾到的红豆沙:“甜甜的。”
不能让云礼和其他男人单独出门,女人也不行。程酌越发坚定了这个变态念头。
本以为程酌约了朋友,结果一进到餐厅雅间,等在里面的老爷爷竟然正是那位历史教授袁元。
云礼立刻打起精神:“老师好!”
“刚好最近和袁老师合作文化项目。”程酌介绍道,“这是我表弟云礼,东港大学历史系的,听说之后还会上您的古代史系列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