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晃晃悠悠跳出第六集的字样时，omega已经无声无息地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故事才刚刚进行到小白狗和小黑狗决定结伴同行。
秦闻州关掉光脑，去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上。
这回裴灼没有被惊醒。
只是在被盖起来的时候，本能地微微一缩，把自己整个蜷缩进了被子底下。
秦闻州：“！！！”
他心都要化了，觉得自己的老婆实在是天下第一可爱，站在沙发前欣赏了半天，才想起这会儿应该做什么。
失联这么久，祝风停怕是要急疯了。
联络用的黑镯子就放在卧室的抽屉里。
说是拿去抵债，但裴灼既没有上锁，也没有变卖，只是丢在那不管。于是秦闻州再一次肯定，自己老婆不仅可爱，还十分善解人意。
他拿出黑镯子扣在手腕上，熟练地通过生物认证，将权限解锁进度推进到了百分之八十。
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一分钟后，秦闻州终于想起被遗忘的细枝末节是什么。
是重启口令。
他找回了大部分记忆，但这部分记忆里没有重启口令。
从出事到现在自己已经失联了大半个月，如果因为忘记口令这种蠢事没能及时联系组织，以祝风停的脾气，怕是找到后立刻销毁自己的心都有了。
裴灼很少睡午觉，也难得睡得这么沉。
耳机里的剧集再加上秦闻州刷题时不时响起的声音，构成一曲枯燥又安全的循环白噪音，勾得人昏昏欲睡，直接毫无抵抗地坠入了梦境。
他梦见自己睡在一朵柔软坚固的云里。须臾，耳边响起细细的嗒嗒声，像小狗在地板上奔跑。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小狗在叫自己。
“薄荷味，薄荷味！”
“喜欢！喜欢！”
裴灼：“……”
裴灼直觉这不是狗。
他睡眼朦胧地拨开被子，探出头。
银发alpha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低头对手里的东西不停地说一些重复的字句，语气听起来十分绝望：“薄荷味天下第一？不对。亲亲老婆是薄荷味？也不对。薄荷味喜欢秦闻州？还是不对！你@￥！@#到底能不能开机！？”
裴灼：“。”
裴灼拖着被子来到他身后：“你在干什么？”
秦闻州：“！！！”
他炸毛般地仰起头，裴灼正好低下头。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视，上下眼睛里倒映着彼此，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在逆光下透着胭脂般的红。
“我……我……”alpha看得忘了词，磕磕巴巴道，“老婆……”
裴灼屈起膝盖，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
秦闻州毫无反抗地“咕咚”摔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来，蹭到他身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想试试能不能让它开机。”
“你想起来什么了？”
“没有。”alpha信誓旦旦，“什么都没想起来。”
裴灼瞄了他一眼，把被子扔回沙发上，转身朝厨房走去。
秦闻州亦步亦趋地跟上：“你要去哪？”
“泡面。”
“我也要吃。”
“我有说给你吃吗？”
“想吃。”
最后裴灼还是开了两碗泡面。
趁着烧水的间隙，秦闻州系上那条小黄鸭围裙，打开冰箱拿了颗鸡蛋。
“……你想干什么？”裴灼迷惑。
“煎蛋。生病了就应该吃鸡蛋。”alpha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歪理不放弃，娴熟地开火热油，拿鸡蛋在锅边磕了一下，“滋啦”摊成一个完美的太阳蛋，“等会放进泡面里一起吃。”
说完，拿起铲子利落地给鸡蛋翻了个面。
裴灼的泡面获得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升级。
鸡蛋是流心的，盖在面上，用叉子轻轻一戳，金黄的蛋液就流进了汤汁里，口感变得浓香又醇厚。
这碗泡面，裴灼吃得比平时要稍微快一点。
吸溜完最后一口面，他从碗里抬起头：“秦闻州。”
“哎。”
“如果你哪天恢复了记忆，在被扫地出门之前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裴灼擦擦嘴，平静的语气中蕴藏着一丝不同寻常，“你这是给谁煎蛋练出来的手艺？”
秦闻州：“？”
Alpha用了足足三十秒才反应过来。
他眼里流露出震惊、难过以及不可置信的心碎，淡色的眸子波光浅浅，像碎了一地的玻璃。
“你怀疑我给别人煎鸡蛋？”秦闻州伤心地凑到跟前，“你怎么能怀疑我给别人煎鸡蛋？”
裴灼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用胳膊撑住桌子，稍稍后仰，避开那因为靠得太近而显得咄咄逼人的鼻尖，轻轻一挑眉：“不然？”
这下可不得了。
Alpha当场翻脸，目露凶光，赶在omega警觉逃走之前，一把擒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
接下来的时间，裴灼被按在椅子上，被迫听了十分钟alpha单方面的告白，滔滔不绝情深似海，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期间还包括发誓赌咒自己在遇见男朋友之前绝对没有和任何一个omega、bate或者alpha产生任何超过一根小手指的暧昧行为。
至于煎鸡蛋，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爱好罢了。
对此，裴灼好奇地问道：“可你不是失忆了吗？”
秦闻州：“……”
他百口莫辩，悲愤欲绝，左思右想，只能拉开窗户从四楼跳下去以证清白，被裴灼眼疾手快揪住后领扯了回来。
于是顺理成章地一转身，将人抱住，再装模作样地一吸鼻子，低头在裴灼的衣服上蹭了蹭并不存在的眼泪，因为蹭到薄荷味重新变得快乐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
“面已经泡好了，不能浪费。”裴灼费劲地从他怀里抽出手，关好窗锁死，一指对面桌上，冷静道，“死也要吃完再死。”
秦闻州：“。”
“还有，”裴灼伸出食指抵在他胸口，稍稍使劲，在某人无比不情愿的眼神中，以不可抗拒的力道缓缓将人推开，“下次再随便乱蹭我的信息素，就把你吊在窗外过夜。”
秦闻州：“。”
Alpha看起来碎成了八瓣，满腹委屈地一边回去嗦面一边把自己粘起来。
吃完后绝口不提寻死，继续黏在男朋友身边，赶都赶不走。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日渐偏西，天边云霞泛起火烧般的艳色。
裴灼关掉光脑，开始例行打扫卫生。
秦闻州也站了起来。
“裴灼，”他跟在裴灼身后走来走去，时不时望一眼窗外，似乎有一点点焦虑，“我好像听见警笛声了，就在那条巷子里。”
没能重新开启黑镯子，他就联系不到陆谦；联系不上陆谦，自然也无法帮裴灼收拾烂摊子。如果这里不能继续住下去，裴灼很有可能会去找那个姓周的。
这很难不让alpha焦虑。
“你说白天的事？”裴灼设定好扫地机器人的参数，把它关进卧室，转身差点撞上秦闻州的鼻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
“不行，”alpha十分没有安全感，叽叽歪歪的，“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睡一张床，半夜出什么事好有个照应。万一你被警察抓走不见了，我还能……唔！唔、别叽我脸……”
裴灼单手掐住他的脸，挤得好好一张帅脸变了形，总算阻止了接下来的废话。
“第一，我收尾还算干净。”他淡淡道，“第二，监控显示最后的画面是我们开车进了巷子，即使要查，车牌号的登记信息也是周应淮的，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查到这里来。第三……”
他顿了顿，须臾，还是没忍住好奇：“刚才你说万一我被警察抓走，你还能什么？”
裴灼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听秦闻州讲话。
可能因为当年没听001讲过几句完整的话；又或者自己平时不怎么和人说话，所以哪怕这家伙的智商和一只喋喋不休的鹦鹉差不多，聒噪久了，也难免会生出一点不可控的好感来。
裴灼想着。如果哪天秦闻州恢复记忆了，自己就去买只鹦鹉回来。
秦闻州暂时还不知道男朋友打算用一只鹦鹉代替自己。
他退后半步，把帅脸从魔爪之中解救出来，揉了揉，嘟囔道：“万一你被警察抓走，我就去自首，说是我干的。”
S级异能者犯罪性质特殊，需要层层上报，最后祝风停肯定会来捞人，顺便还能解决失联问题，顶多被骂两顿。
裴灼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片刻之后，垂落眼皮，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用你顶罪。车牌是周应淮的，他自己会解决。”
这话落在秦闻州耳中又是另一种意味。
情敌有房有车有手段，而自己的腺体和记忆尚未完全恢复，什么忙都帮不上，买房还欠了一屁股债，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得先看看老婆是不是已经跟人跑了。
于是神色越发哀怨。
“裴灼……”
“明天我要再去一趟诊所，你不用跟去，就留在家里。”
秦闻州：“！！！”
简直是恰到好处的致命一击，omega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连推带搡地抵在了门板上。
两人之间的缝隙窄得连张纸都插不进来，彼此的体温带着信息素的味道，透过衣服渗出来，在狭小的空隙里混作一团。
Alpha的荷尔蒙很快占据了上风，黑巧克力味不容拒绝地没入口腔和咽喉，仿佛潮水一点一点淹没口鼻，带来轻微的窒息感。
舌根泛起熟悉的苦味，温热乂潮湿的气息轻轻扫过耳垂，下一秒，干燥的唇瓣紧贴上来，在耳后那块薄薄的肌肤、极其接近腺体的位置上——
充满威胁地摩挲了两下。
“不许去。”和alpha式暴力的举动完全相反，只听某人埋在自己的头发里，没什么气势地小声道，“不然我就藏后备箱里跟去。”
裴灼：“……”
裴灼踩了他一脚。
扫地机器人也很合时宜地撞了一下门。
“那个姓周的哪里好了？”收到威胁，秦闻州不情不愿地稍稍松手，改为环着他的腰，不甘心地质问道，“他有我好看吗？”
“这倒没有。”
“那你为什么始乱终弃？”
“因为他有车……”见到alpha天崩地裂的表情之后，裴灼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底浮起一丝促狭的笑意，“我要去还车，然后骑自行车回来。如果你非要跟去，我只能在车把手上拴条绳子把你牵回来了。”
秦闻州：“……”
从诊所骑车回来要花很长时间，所以裴灼在七点准时起床。
他没有戴那顶看起来很乖的鸭舌帽，那是去见楚哥才会用到的特别装备，去见周应淮不需要这玩意儿。
十分钟后，裴灼穿戴整齐，牛仔白T，脖颈上挂着黑色的腺体保护圈，外加一副很酷的无框墨镜。
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漂亮的下颌线。
他推开卧室门，发现客厅沙发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alpha不知所踪。
一转头，看到秦闻州站在厨房门口，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呆呆地看着自己。
裴灼：“？”
“我……我……”alpha的语言功能又开始紊乱，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老婆……”
裴灼过去一脚踩在他脚背上，顺便拿起叉子吃了一块苹果。
“嘶——”秦闻州倒吸一口凉气，努力端稳盘子，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你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
“哪样？”裴灼吃光了苹果，把叉子扔回盘里，伸出食指微微抬起一点墨镜，“你说这个？太阳太大，骑车晃眼。”
墨镜和腺体保护圈确实是十分常见的东西，但出现在裴灼身上就显得不同寻常，尤其是脖颈上那一圈被皮具摩擦得微微发红的痕迹，莫名地激起人心底深处的凌乂虐乂欲。
alpha的嫉妒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秦闻州恨不得拿麻袋把人套起来。
半晌，他蔫蔫地问：“你的脚能挪开了吗？”
“哦。”苹果太甜，裴灼差点忘了自己还踩着人家的脚，不想道歉，于是不动声色地挪开脚，转移话题，“起这么早，你也有事？”
“起来给你削苹果啊，早上吃苹果对身体好。凉白开已经灌好了，你拿着路上喝，不用买瓶装水。要不要再吃个煎蛋？”
裴灼神色微怔，须臾，瞟了一眼空盘里的叉子，借此移开目光。
一瞬间从心底里萌生出来的那种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酸酸的，涩涩的，又有些后知后觉的苦，梗在喉咙里，像不小心咬到了一颗尚未熟透的果子，久久难以下咽。
为什么001能活得这么像个人？
同样九死一生，如果当初治疗室爆炸被判定死亡的是自己，被当做医疗垃圾处理掉，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离开实验基地，在外面长大的机会？
须臾，他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坏。
若不出意外，序列排在前20的实验体一辈子都会被囚禁在基地里，接受高强度的实验刺激，然后早早死亡，连出来当条走狗的机会都没有。
不像自己，还有几分运气在。
“……裴灼？裴灼？”秦闻州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要吃煎蛋吗？”
裴灼一声不吭地重新戴好墨镜，拿起灌得满满的不锈钢水壶，转身留给alpha一个不高兴的背影，出门了。
秦闻州：“？”
他认真反思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苹果块切太大吃起来噎嗓子，才会让裴灼不高兴。
于是在心里又记下了一条男朋友的喜好：吃得精细。
与此同时。
陆谦风尘仆仆地拖着个大号行李箱来到了F市。
根据那封无名来信的提醒，有关F市异常委托的所有资料被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完毕，放在了祝风停的办公桌上，每个字都在说明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在连开三天会议，经历了财务部长声泪俱下的哭诉以及和后勤部长枪林弹雨的对骂之后，最终组织决定派出陆谦。
虽然战力不是一个级别，但在调查方面，陆谦的天赋异能比祝风停的更加合适，不会动不动炸掉一栋楼，令组织十分放心。
A级天赋异能-安魂曲：
释放带有催眠或暗示效果的特殊音波，最大作用范围五百米，最长持续时间二十分钟，效果随作用范围减小和持续时间缩短而增强。
可针对个体释放（面对同为精神系的异能者不生效）。
最近F市发生多起异能者作案事件，当地异能监察局的热线差点被打爆，所有人加班加得焦头烂额。
听所A市的特别执行部会派人过来协助处理，局长激动得热泪盈眶，日盼夜盼，今天总算把人给盼来了。
一见对方拖着朴素的大号行李箱，是个看起来非常清澈的年轻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十分热情：“陆执行一路辛苦，先到会客室喝杯茶，稍等会有部分资料送来……”
“叫我小陆就好。”
陆谦虽然笑容腼腆，却也没有过多客气寒暄，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其他资料倒是不急。最近F市有没有哪个区域大面积停过电？”
秦闻州突然打了个喷嚏。
手里的绿色瓶装消毒液正持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他皱了一下眉头，离开浴室，在抽屉里找到一只粉色兔子口罩戴上，回来继续刷浴室。
裴灼不在，他无事可做，想到男朋友爱干净，就勤快地把浴室给刷了。
此时工作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瓷砖明亮如新，玻璃光可鉴人，就连马桶都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
还是薄荷味的。
当然，这瓶薄荷味洗涤剂不是裴灼买的。
没有人会买和自己信息素差不多的马桶洗涤剂。他平时只买柠檬味，如果有折扣，芦荟味也勉强能接受。
变态除外。
某秦姓变态用光了原本还剩半瓶的柠檬味洗涤剂后，溜出门去便利店购买东西，不仅运气很好地发现了一瓶正在促销的薄荷味洗涤剂，还得到了一份站店兼职。
原因无他，主要是某人进店买东西的期间客流量莫名其妙暴增，生意大好，店长见他在折扣区徘徊，聪明地提出了兼职的建议，顺便送了一张八八折白金会员卡给他。
双方一拍即合，达成共识。
离开前，他又在食品区购入了冷冻火腿、熏肉、罐装蘑菇、速食西蓝花等食物。
因为没有太大优惠，所以买的都是单人份，一手一袋满载而归，准备给男朋友做一顿美味的晚餐。
裴灼并不知道家里的alpha不仅背着自己乱花钱，还用自己信息素味道的洗涤剂刷马桶。
他一路飙车抵达诊所楼下，一个漂移实现完美的侧方停车，唯一的缺点就是轮胎摩擦发出的声响略显刺耳。
二楼窗户“哗啦”被推开，周老板闻声探出头，气急败坏地冲他嚷嚷：“你能不能轻点？！”
“不能。”裴灼下车，摘下墨镜朝楼上一抬头，“你可以换一辆耐用点的车。”
阳光很好，omega的皮肤白得刺目。
这个视角正正好能看到黑色的皮质保护圈箍着脖颈，正好卡在喉结下方的位置，磨得附近一片微红。
周应淮顿时哑了声，悻悻地缩回脑袋，亲自下楼去迎接。
出了楼道口迎面第一句话就是：“昨天用你的车，不小心给你惹了点麻烦。”
“……？？”周应淮简直眼前一黑。能让裴灼说出“麻烦”二字的，那绝对一定以及肯定是不小的麻烦。
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什么麻烦？有多严重？”
“差不多……死了三个人，监控只拍到了你的车牌。”裴灼斟酌片刻，觉得确实有点严重，于是稍微展示了一下歉意，“我可以让你抽200CC的血。”
周应淮：“……#￥%@！”
周老板揉了半天太阳穴，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终于无可奈何地道：“先上楼吧，说正事。”
进了诊所，他取了一份报告过来，递给裴灼。
“昨天你说基因病发作提前，我对比了不同时间的血液样本数据，发现一种和异能有关的粒子在持续增加。这种变化实在太微弱，我又不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所以一直没发现。”
“这种粒子会妨碍基因的正常表达，从而导致发病周期缩短。其他异能者没有这种问题，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会进行自我调节，达到一种既不至于失去异能，又不至于生病的平衡状态。而你因为基因病缺失了这方面的功能。”
周应淮顿了顿，抬起头，金丝眼镜下的视线被反光遮挡，看不清情绪。
“简单来说，分化异变药剂带给你的天赋正在吞噬你。”
“你只有大概一年不到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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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子拖着刀悄悄路过……
须臾，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
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像乱爬的蚂蚁，杂乱无章地涌动，仿佛要涌出来将人淹没一般。他指尖一松，报告无声地掉在了地上。
“不到一年？”裴灼低声重复，眼里流露出茫然。
这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心里说不上有多少恐惧，只是空空的，比起第一次拿到报告，更多了几分茫然无措。
就好像假期中途突然接到加班电话，所有计划全部作废，临出门前只来得及把游乐园的门票塞进抽屉，匆匆投入到一成不变的沉闷当中，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落落感。
周应淮俯身捡起那份报告。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裴灼。”他轻声开口道，“只要移植一个不带天赋的普通腺体就好。基因稳定剂的本质就是帮助平衡这种粒子，但治标不治本。你的情况已经严重到无法用稳定剂解决，每个月发病时间都会比上个月提前2-3天，直到稳定剂不再起效。”
“……移植？”
“对，移植。虽然你的基因在药物影响下产生了永久性缺陷，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你的命。失去天赋后，粒子会慢慢被代谢掉，基因表达回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两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裴灼垂下眸子，发现桌上有水果糖。
他自幼在实验基地长大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腺体移植之后会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需要长期的药物控制和尖端治疗设备辅助。
都很贵。
“我没有这个钱。”他拆开一颗葡萄味的水果糖放进嘴里，含糊道，“算了吧。”
周应淮紧紧盯着他，目光落在裴灼吃糖时露出的鲜红舌尖，又缓缓向下，盯着滚动的喉结和脖颈上皮具磨出的痕迹，欲望露l骨得近乎赤乂裸。
半晌，低哑道：“我可以帮你。”
裴灼吃糖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眸子，若有所思地望向周应淮：“你想要什么？就算移植成功，我也只有两三年能活，对你来说不划算。”
“没关系。”
“除了移植费用，我还需要稳定剂。黑市价五十万一支，三年就是一千八百万。拿着这笔钱，你要什么样的omega得不到？”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周应淮一步步将omega逼进墙角，不让他有丝毫躲闪的机会，缓缓低下头，嘴唇几乎要碰到那颗小痣，嗓音充满蛊惑，在耳边低语道，“我真的很想帮你，裴灼。只要你开口，其他都不是问题。”
“……”
“我会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我们移居国外，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实验体……你想在哪里办婚礼？”
黑色颈圈发出“哒”的轻响，滚落在地。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
但那个雨夜——
闪电划破浓黑的夜色，照得室内惨白一片。玻璃“哗啦”炸裂四散，湿淋淋的满身血腥味的omega破窗而入，长刀横在身前，被雨水打湿的眼睫微微抬起，露出黑玉般的眸子。
冷厉，残酷，刹那间摄人心魂。
周应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omega，做梦都想得到。
现在他抓住了。
“滋”——
熏肉在锅里发出令人舒畅的肉香，秦闻州一手拎着锅铲给熏肉翻面，另一只手飞快地刷着“持家达人”题库。
刷题进度已经达到90%，再一会儿就能刷完，完成男朋友规定的允许花钱的条件。
这样一来，对于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裴灼应该没有理由再露出嫌弃的神色。
Alpha美滋滋地想着，将煎好的熏肉放入盘中，再摆上一颗西蓝花和两片罐头蘑菇，一份爱心晚餐就完成了。
再过一会儿，裴灼就该到家了。
他搬了把凳子坐在玄关等。
墙上的石英钟嚓嚓地走，指针从七点移到八点，又挪到九点。
熏肉已经冷掉了，摊在在盘子里油脂四溢，腻得人发慌。因为被拿去热了一遍又一遍，摆盘用的西蓝花变得枯黄丑陋，不得不丢进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