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by楚山咕

作者:楚山咕  录入:08-15

眼见一刃瑕的金钩就要剜向长老的眼睛,女人撑起身体,大喝道:“一刃瑕!你如此欺凌弱小,对得起你的‘道’吗?!”
一刃瑕的背影岿然不动,钩子不偏不倚就要刺下。
女人只得拼死再出一鞭,堪堪挡开一刃瑕的金钩,却也被他一手攥住,连鞭带人地朝旁一掀。
沉闷的巨响之后,女人如一只残蝶摔出数尺之外。
这一回,几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叫她再也发不出声,只剩一双眼睛满是仇恨地注视着一刃瑕的背影。
一刃瑕的掌心被鞭抽出一道血痕,血水滴滴而落,他也终于抽神转回眼来:“‘道’?什么是‘道’?”
一众孩子都怕极了,却还颤抖着挡在奄奄一息的女人周围。
一刃瑕不留情面地走近过来,双手排开他们,冷漠地睥睨着她:“我比你强,我能杀你,这就是我的‘道’。”
“……”
“你要多管闲事,我不管你。但如果你以为我的‘道’是像倾凤曲那样多愁善感、慈悲为怀,那你求错人了。”
一刃瑕蹲下来,掐起她的下巴,冰冷的眼眸多年未变,始终如一都是那样极致的冷酷:“云镜生,你的‘道’我不了解,但你的‘命’要到此为止了。”
一把剑从他的身后袭来,一刃瑕头也不回,反手一钩,便刺穿了长老羸弱的身体。
脏腑稀稀拉拉涌了出来,鲜血喷流如注,孩子们的啼哭穿彻云霄,云镜生同样睁大了眼:“前辈!”
那把老剑有所残缺,却擦得锃亮如新。
在云镜生赶来之前,耄耋之年的长老一直像一座大山一般,坚定地矗在塔前。
青袍白衣逆风猎猎,好像时光回溯,他还是数十年前正当风华的剑侠。
若是那时、若是那时,他一定能守得更久。
“你以为……你们是且去岛……的劫难吗?”老者呕血而泣,“且去岛……从不败给外敌……从不……!”
一刃瑕充耳不闻,兀自抽回了钩。
漫天淋漓的血肉犹如暮春花谢,他冷冷地对云镜生道:“该你了。”

比起其余几地的艰难,日月殿中竟然相持无差。
倾五岳身负蛊毒,曲相和也有重伤。二人九年前又有一战,对彼此的招式极为熟悉,你来我往一番试探下来,却是平分秋色、难相伯仲。
那一盅酒彻底撕破了祥和的假面。
倾五岳对海内深藏多年的痛恨和厌恶,现如今终于能够诉个痛快。
有关且去岛的委屈、有关倾九洲的悲恸、有关倾凤曲的身世,那些压得他煎熬不已的东西,唯有曲相和能够成为他泄恨的目标。
而曲相和的仇恨也不比他少。
他天性清高善妒,生父不详,生母是个人人喊打的扶桑女。
扶桑女靠着浣衣乞讨养育儿子,却只撑过三四年就撒手人寰,曲相和因此落到流落街头,又因扶桑人的血统饱受欺凌。
他所遭遇的一切,都被人解释为“扶桑的贱种命该如此”。
偏偏曲相和是个绝不信命的人。
他只做了两三年的乞丐,就想通了一些事:
别人面对富人总是乞求吃穿,曲相和却早早明白,他和富人的差距不在钱也不在出身,而是在于——
掠夺和被掠夺。
只要够强,财富、权势、拥护者,就会纷至沓来。
他欠缺的不是大虞的血统,不是单纯的金银,而是能让所有人对他臣服的力量。
而最简单、最直接的力量,莫过于拳头。
后来他就遇到了倾九洲和应淮致。
这两人一个有着滔天的权势,一个有着惊世的武功。
这两样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们可以夸夸其谈、振振有词,说什么心善、正义、公平……曲相和冷眼看着,妒火中烧,让他几乎疯魔。
“你很有才能,和我们一起游历吧。”应淮致说,“我会保障你的吃穿,九洲则会教你武功,呈秋来教你识字,小康么……小康就是你的‘同窗’了。”
沈呈秋对他微笑:“从三字经开始,可以吗?”
康戟玩着应淮致的剑,一脸贱笑:“嘿小子,你要叫我师兄咯!”
倾九洲说:“你的根骨确实不赖!不过我不擅长教人,哪里不懂,你自己要问哦。”
他们不会因为扶桑的血统而敌视他。
几人相伴而行,日子的确快活。快活到短短几个月,曲相和就几乎要忘了从前的仇恨。
幸好,上苍又叫来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应淮致的皇兄,一个是倾九洲的师兄。
那日他按照倾九洲的叮嘱,清理了一窝山匪,回来得却比往日早些。
还未进门,曲相和就听到倾五岳不掩气愤的抱怨:“扶桑人能有什么好种?你还是趁早和他断了,我看他面相不善,今后说不定是个祸害。”
倾九洲说:“你对我有怨言,迁怒小曲干嘛?”
倾五岳大怒道:“你到底清不清醒?你以为这是随便养一只阿猫阿狗吗?这是个有扶桑血统的大活人!你知不知道且去岛和扶桑的仇恨,居然还教他且去岛的剑法轻功,你、你真是,照规矩,我该连你一块儿废了!”
厌弃他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倾五岳没什么稀奇。
可他们师兄妹的内讧,曲相和实在听不下去,举步就要闯入阻止。
一只手却从后拍了拍他。
正是微服出巡,前来探望弟弟的天子。
天子肃容而默,像是看穿了他全部的愤怒和自卑:“……曲相和,是吗?”
“朕对扶桑没有偏见,但倾五岳没有说错,你的性格不适合和他们相处。尤其是淮致,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朕希望他能永远快乐,永远不被背叛。”
“……我从没想过背叛。”
“老虎和狸奴只是形似,却不能同养。”天子说,“你是饿虎,他是宠物。有关于你,朕有更为妥当的安置,你也不要再留恋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曲相和的人生从此改写。
依靠应淮致帮他延续的生命,依靠倾九洲教给他的武功。
依靠先帝暗中操纵,扶持而生的“鸦”。
三更雪破门而入:“师父!”
曲相和一刀逼退了他:“滚开!”
接着又是一刀扑向倾五岳,两人刀剑如织,好似盖下了天罗地网。
这场决斗若在海内进行,一定能引来无数江湖人翘首以观。
如此绝景,世无其二。
最强的杀手和最强的剑客,最深的嫉恨和最深的怨仇——就连身无武功的三更雪都能感受到,日月殿里流风飞尘俱成杀机,交错的眼神、交锋的刀剑,每一次震撼、每一声轰动都是两个顶级武者的全力。
可是凤曲留下的伤比倾五岳的蛊要新,影响也更大。
一时间,虽然相持,但曲相和不肯用剑,心伤又极深重,还是落了下风。
三更雪正琢磨着如何帮忙,却听到一阵激喊。
殿外一队士兵受命擎起火把,向平海楼拥了过去,好像要把平海楼包围起来,一把火烧尽了一般。
倾五岳同样注意到这阵异动,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眉际立时染上一层薄霜。
但曲相和绝不给他支援的空隙,刀光如笼似绞追缠而来,让倾五岳不得不凝神与他相抗。
三更雪也看明白了,虽不知道侯家兄妹的敌人是谁,但这对小将军总归是占了先机。
不多时,一名铁衣飞奔来报,称一刃瑕已将走火入魔的且去岛长老斩落塔外,如今正提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贼入塔审讯,不许他们过问。
曲相和仰天笑道:“随你们想破脑袋,都比不过真正的强大。倾五岳,你现在想通了吗?”
倾五岳的仇恨却已渐渐转为了悲愤。
他也意识到且去岛并不孤立,定是有外人来助,才会支走侯家兄妹和一刃瑕几个劲敌。
可是,这些伙伴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如今境况如何,倾五岳此刻都无暇顾及,也无力支援。
想到这里,倾五岳又是悲怆,又是自责。
手中长剑锋芒一转,霜电明灭,覆下曲相和张扬的刀光。
晨钟乍鸣,悠扬宛转,前来围杀的铁衣士兵冲不进这生死瞬息的杀场,只听得龙吟似的剑响在且去岛上久久回荡。
两行鲜红的血泪脱眶而出。
青锋染血、白衣落梅,剑侠憔悴孑立。
那个飘飘曳曳,好像随时都要倒下的久病的岛主,苍白的脸上不觉间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灰暗。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凝成了深红,腰背隐隐地颤着,好像在竭力压抑什么。
良久,一声叹息轻而低哑。
响在殿中,却是如钟如磐:“……我师妹养你成患,是且去岛愧对苍生。今日我当为天下除害,死而无憾。”
剑气一改先前的浩然平正、大开大合,豁然间深沉如凝、阴寒如煞。
倾五岳的眉宇之间也生出一股邪异的黑气,三更雪心下大惊,一手抢过铁卫的圆盾扑向了曲相和的所在:“师父快躲开!”
却让曲相和反手一掀,把他甩出了战圈之外。
倾五岳已经彻底舍了体面。
他的剑越奇越险,越偏越峻,曲相和刀出如龙,卷云吞日,同倾五岳激烈的剑气交战。数招之间,大殿石地寸裂,门窗晃摇。高耸的剑祖像随之震撼,腰间石凿的剑鞘也生出裂纹,好像有一把宝剑孕育其中,亟待出鞘。
转眼两人已交了数十回合。
倾五岳只攻不守,杀气凌人;曲相和纵钩擎刀,也是步步杀招。
围观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三两个兵卫回过神来,举起弩箭试图瞄准。一道光却映亮了他们的眉额,只听数声此起彼伏的惨号,雪风绞断了一地的断肢残臂,几人尽如碎盏一般飞出大殿。
当胸都豁开了偌大的血洞,汩汩涌着鲜血。
三更雪面色煞白,喃喃念着:“师父……”
谁都没有料到,倾五岳穷途末路,还能迸发出如此的战力。他们似乎是失算了,除非一刃瑕赶到,只靠曲相和,决计拿不下这个走火入魔的岛主。
偏是此时,一声笛音啸遏行云。
白蛇游逸如云,闪掠如电,好似龙牙迫面。一道玄影紧随而至,仿佛蛟龙出水,摆尾摇首撕开了倾五岳浓烈的杀气,从中卷出了力有不逮的曲相和。
三更雪见缝插针,猛地甩去一记烟珠,六七尺高的云雾立时充斥了这间大殿。倾五岳追杀而来,迷了片刻的视线,只凭直觉递出一剑。
却是一名黑衣的少年,一手持笛、一手作掌,掌心黑沉似铁,硬生生接住了那把锋利的剑。
蛇群同时如海一般游入大殿,密密如潮。
曲相和似想动手,却被有栖川野以蛇缠止:“他的‘三季蛊’,发作了。”
“……”
“三季蛊发,血肉为饲,灵神作供。”有栖川野静观着倾五岳逐渐赤红的眼眸,“不能,再让你们,私斗。”
曲相和压下情绪:“你说我打不过他?”
“你,受伤了,打不过,蛊。”
有栖川野的左眼明亮如星,用笛尾敲了一下曲相和的心脏,语气平静至极,却无端地令人敬畏:“所以,我来。”
笛音绵绵,刹那激醒了倾五岳残余的灵智。
这却不是好事。
在混沌的杀心退去之后,他的痛感空前强烈,无论是刀伤钩伤,还是惨受噬咬的筋脉血肉,都在这一刻痛到极点,几如化骨。
倾五岳闷哼一声,巍然的身体摇摇欲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三更雪后怕地扶起曲相和,轻声抱怨。
有栖川野回以沉默,只有笛声愈高愈锐,游蛇爬上曲相和摇晃的身体,任他如何撕扯挣摆,都逃不脱这罗网一般的束缚。
战局陡变,四周传来如释重负的轻呼。
兵卫的窃喜和平海楼、定风塔等等地方隐约的悲哭好似两面,但在悲喜之外,三更雪还注意到少年覆着右眼的黑布,比起往日又深了些许。
水迹濡湿了那方黑布,笛尾褪色的细穗迎风轻摇。一行清泪从黑布下淌了出来,悬在下颌,眨眼落到了衣上。
“……我帮你们,制住了岛主。你们……能不能……”
三更雪明白他的意思。
天子要的不只是倾五岳和且去岛,他要“神恩”,要倾凤曲。这些是瞒着侯家兄妹的真相,所以三更雪极力拖延,就是为了等倾凤曲登岛,而兄妹两人一无所知,一路急吼吼的,叫他为难极了。
虽然三更雪已经猜到了倾凤曲的身份——毕竟天子再三要求活捉,有栖川野又对倾凤曲处处包庇、处处掩护。
但也别无他法。
“来人,把这个蛊人抓起来……”
倾五岳还想挣扎,偏门外奔进几个孩童,痛哭流涕地抱着岛主不放。
三更雪面色更寒,冷斥众人:“还愣着做什么?没见他已经蛊毒发作,病入膏肓了么!”
众兵悚然而应,哄然上前想要捆起倾五岳。
且去岛的门生哭喊更甚,有人甚至提起了自己的木剑,试图和金铁顽抗。
倾五岳重重地咳出一声血来:“你们……这帮混账……”
话音未落,却是地动山摇一般,偌大的日月殿忽然摇撼起来。
众人俱惊,纷纷侧目。
三更雪警惕地扫望四周,面色遽变:“躲开!是那尊雕像!!”说罢,他先拖着曲相和转避殿外。
只见剑祖像不知为何,犹如地震一般晃动起来。
牵扯着整座日月殿的房梁门窗,好像蒙尘的剑祖即将转醒,剑鞘震荡得尤其惊人。就在座下,弥眼的烟尘猛然爆开,接近的兵卫都被一股巨力推斥,倒飞而出。
且去岛人大声呼道:“剑祖醒了!剑祖醒了!!”
三更雪和几个逃出的兵卫面面相觑,被灰尘呛得咳嗽,好不容易等到灰尘尽去,却见堂中空空荡荡,只有躺在地面不知死活的士兵。
倾五岳、且去岛人,和有栖川野,都在地震之后不见了踪影。
只剩摇晃的偏门发出暗响,剑祖像从中崩断,头像矗在正中,虽然断首无面,却像无声地凝视着他们,犹如挑衅,亦如审判。
“哎呀,别哭了。好不容易把你们岛主救出来,别再哭丧着脸了。”
弟子舍中压抑的呜咽一顿,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搂紧了另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一边擦泪,一边含糊不清地喊:“谢谢叔叔。但是、但是……剑祖像……被你炸没了啊……呜呜……”
“叔叔”抽一口冷气:“你们管倾凤曲叫什么?”
“叫师兄。”
“那我和他同辈,你们叫我什么?”
“叫叔叔。”
“叔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擦去鼻头烟灰,一旁劲衣短打的男人问道:“姓邱的,你还笑得出来?你师妹、华子邈,还有云姐可都落到对面的手里了。”
邱榭反问:“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男人听得气苦,摇摇头:“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大多是挂靠在十方会,或者与十方会交好的游侠。
早在慕容麒和曲相和的那场生死决斗之前,康戟就已算准了这一局吃不下曲相和这枚强棋。因此,众人虽然苦“鸦”久矣,却也忍耐一时,没有如唐惜朝、灯玄等人一般贸然伏击。
但倾凤曲和商别意在连秋湖上重创曲相和的消息,还是让人为之惊喜雀跃。
他用实力佐证了空山老祖的预言:
倾凤曲是天下人翘首期盼的,能够胜过一刃瑕、胜过曲相和、胜过十步宗……甚至力压朝廷群雄,扫清江湖隐患的一枚帅棋。
就算只是出于这个目的,他们也愿意帮助且去岛。
更不论邱榭、华子邈、云镜生等人都和凤曲有过交情,全力相助更是旧日的承诺。
他们比朝廷的人晚到半日,却也在深夜抵岛。
只不过换到了北边的崖下,不想正好遇上被罚思过的赵吉。赵吉自是把什么处罚都抛之脑后,急忙引着几人翻越山壁,潜进了且去岛。
“别着急,除了秦鹿,我的脑子还没输过谁呢。”邱榭一笑,“田忌赛马懂不懂?我们只要保下大部分门生和岛主,拖到八门行者他们赶来就赢了。”
男人半信半疑:“真的?”
邱榭的脑袋确实是灵光的。
他们赶到的人也不多,合计不超过五十余人,和三百名训练有素的兵卫正面作战,怎么看都不理智。
所以邱榭将大部分人都落到了弟子舍。
这里有最多的门生,最需要保护,也最容易反击。
至于不在弟子舍的侯家兄妹和一刃瑕,一边是率领兵卫最多的,另一边则是武功最高最难缠的。
邱榭就派去华子邈和楚扬灵——他们的武功姑且不论,但闹事的功夫一定一绝。
咋咋呼呼的两个人轻易就能引走侯家兄妹和大半兵卫的注意,这就使得弟子舍的守卫少了许多。
云镜生则去牵制一刃瑕。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武功已经是他们当中最好的一个,另一方面,也因她的身体经过偃师珏的改造,比起常人,更加漠视痛觉和生死。
正是楚扬灵、华子邈和云镜生的奋不顾身,才让他们能够轻松攻克弟子舍这一关隘。将六合清、两相欢一网打尽,缚在一边打晕了毫无动静。
“但也真亏你胆大,敢在剑祖像下埋炸药,就不怕把日月殿炸毁了,你们一起埋在里边?”
邱榭摸摸鼻子,一笑:“我才搞不到这么多炸药。”
对谈间,昏迷的倾五岳喃喃说着什么,众人立即一寂,同时看向了倾五岳。
几个门生拥上前去:“师父,你说什么?师父?”
倾五岳的声音细如蚊吟:“……凤曲……阿容……”
众门生面色灰败,颓唐而坐。
脆弱些的孩子又哭了起来:“大师兄……呜呜……大师兄你在哪儿呀……”
邱榭安抚道:“他就快来了,我保证,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他们就是今晚。”
年纪最长的赵吉一副小大人做派:“你们别哭了,走,我们去看二师兄。”
江容昏迷了好久,他们也都提心吊胆。
听了赵吉的主意,张小五最先爬起来,钻进邻近的房间去看江容。
赵吉注意到,墙角的两相欢不知何时醒了,正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他们。他被堵住的嘴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想来不是好话。
赵吉很想给他一脚,但想起自己被三更雪坑的这次,又怕旧戏重演,所以只是磨了磨牙,剜一眼走了。
哼,不过三更雪虽然坑了他,却让他正好接上了邱榭这些好人。
可见天不亡他且去岛,三更雪机关算尽,也是个笨蛋。
张小五喊:“二师兄要喝水!”
赵吉应道:“我拿过来,他醒了么?”
张小五说:“好像快了,叫他和师父说几句话,好不好?”
没等赵吉答应,张小五伏上江容的身体,凑近了耳朵去听:“二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赵吉端着水过来:“你别压到二师兄,他喘不过气……”
一声尖叫断开了他的叮嘱,赵吉手里的托盘蓦然坠地。水杯滚了一路,满地都是流出的水。这些水蔓延到江容的床脚,却与鲜红的血液相融。
赵吉吓得倒坐在地:“小五!!”
只见张小五刚刚靠近的耳朵,竟被江容一口咬上。他的牙齿忽然变得出奇的尖利,尖牙刺穿了张小五的耳壳,痛得张小五失声尖叫,鲜血流淌一地。
邱榭闻声赶来:“怎么了?”
赵吉爬起来拖拽张小五,正试图将江容和小五分开。
然而江容微睁的眼中,眼白与瞳孔混成一片,难辨黑白。喉咙里非人的嘶吼瘆人至极,好像当真存了杀心,要把张小五生吃入腹。
邱榭也看得惊了:“怎么回事?这不是江容吗?被掉包了?”
赵吉痛哭着喊:“这就是师兄,这就是江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疯,他、他——”
话未说完,原先安置倾五岳的屋子又迸出一声咆哮。
邱榭大惊回首:“王兄?!”
刚才还在墙角不省人事的六合清和两相欢竟然不见了踪影,束缚手脚的麻绳似被什么割断,两人武功不俗,又是偷袭,很快就将看护倾五岳的几名侠士都制服在地。
邱榭急中一记手刀,想要劈晕江容,带着三人先逃。
不料江容的身姿矫健之至,邱榭一掌过去,非但落空,还眼见着他纵上高高的房梁,尖牙利爪,嘶声呼喝。
那副姿态不仅不像受过重伤,甚至都不像一个人类。
“二师兄!!”赵吉哭得声嘶力竭,张小五的耳朵被他生生咬残了半只,鲜血如注,痛得在邱榭怀中抽颤不止。
邱榭也彻底慌了神,冷喝道:“江容你清醒点!这是你师弟!我是邱榭,是凤曲的朋友,我们在救你!!”
江容却只是红着眼睛,如野兽般急喘。
舍外残阳如血,黄昏已至。
六合清收拾完邻舍的一切,举步挪了过来。她的指甲都被自行拔去,换成了锋利的铁片,也是特意等到江容发疯,才借指甲割开绳索。
邱榭何曾见过如此狠毒的装备,自然疏忽了排查。此时前狼后虎,自己只能搂着两个孩子,向来气定神闲的邱榭终于沁出额汗。
“你们……到底对江容做了什么?”
六合清是个哑巴,不会理他。
两相欢随在身后,却只是致以轻蔑的眼神,并不答话。
邱榭又惊又怒,稍一思索,彻底醒悟过来:“你们早就害了江容,虽然把他送还,却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你们——你们好毒的用心!!”
两相欢道:“是他醒得太晚,让你们拖延了半天。现在,就没这么好运了。”
邱榭暗合牙关,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独自拔/出了剑。
六合清皱眉打了一串手语。
两相欢说:“还不投降吗?你和倾凤曲也是萍水相逢,何苦为了这点交情将自己和师妹都送入绝境。”
邱榭冷笑:“我乐意。”
师兄妹二人相视一眼,梁上江容也是虎视眈眈。
“冥顽不灵。”
说罢,两相欢率先拔刀冲了过去。
但见邱榭提起剑来,冷光闪闪,眉目坚毅。就在刀剑将交的瞬间,江容的床下倏然炸开一阵光火。甚至比日月殿的那一次更为激烈,一瞬间震垮了房舍木梁,逼得江容闪身躲避。
烟尘再一次遮蔽了众人的视线,邱榭一手赵吉,一手张小五,几乎使出平生所学飞纵急逝。
他的轻功不比华子邈,更不比凤曲、秦鹿等人。在“鸦”的刺客面前,也实在入不了眼。
好在他还有头脑,好在他早就对江容有了提防……
至少保住两个。
至少还能保住两个孩子。
冲出排排列列的弟子舍外,六合清和两相欢不及追来。
邱榭匆匆叮嘱:“你们快逃,逃到哪里都好,我回去救岛主,你们——”
你们——
推书 20234-08-15 :男主怀了我的崽by》:[穿越重生] 《男主怀了我的崽》作者:顾西子【完结】晋江VIP2024-8-13完结总书评数:30842当前被收藏数:49022营养液数:61856文章积分:725,172,608文案:每篇小说里,都有一些因为作者的剧情发展,被迫成为炮灰的人物。顺应国家生育政策的号召,好孕系统应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