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显然是理智的,虽然心中对亲人的渴望攀到了巅峰,摩挲着手臂胎记的位置,冷静道:“我手臂上确实有一块叶子形状的胎记,但,只凭这块胎记判断,太草率了。”
“我知道,”薛政旗不疾不徐,“我被你捡回去养伤的时候,无意看到你手臂上的胎记,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就派了人四处打听你的事,从你出现的时间,年纪,地点各方面足以推断出,你是那个被人抱走的孩子。”
当然,仅这些不足以下定论。
薛政旗派出能派的所有人,一点点往前查,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查到不少决定性证据。
“你的长相,与小婶婶很像,尤其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等你见到小婶婶,你就知道了。”
血缘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所有证据下,薛政旗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见到人,与人面对面交谈,这份把握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祝余深吸一口气,思考片刻:“我可以与你去见你的小婶婶,但不是以可能是她丢失的孩子的身份,按你所说,你小婶婶这些年忧思成疾,不宜大喜大悲。”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薛政旗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如果你真是小婶婶的孩子,你愿意回到薛家吗?”薛政旗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我们薛家一向开明,不会干涉小辈的喜好,不论你是想行医救世,还是之后喜欢上什么人,家人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家人,稀松平常却又如此厚重的一个词。
有些人天生就有,有些人一辈子都奢求不到。
祝余心中被这个词触动了一下,他突然笑了笑:“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确实是你们薛家的孩子。”
他不敢抱希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薛政旗又问了祝余一些小细节的问题,谢云槿看了看,祝余不会受到欺负,拉着梁煊起身,给他们留下独处空间。
“真好。”祝余能寻到亲人,谢云槿打心底为他高兴。
“是不是该给大夫写一封信,告知他这件事?”
怎么说,大夫也是养大祝余的人,于情于理,对这件事都该有知情权。
谢云槿说做就做,去书房写了封信。
要说的话太多,这封信很长,写完,谢云槿如往常一般,将信递到梁煊面前:“殿下帮我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查漏补缺,谢云槿办正事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做。
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信纸递出去,想到自己这些天躲着梁煊的事,手指曲了曲:“应该没有了。”
想若无其事收回手,遇到阻力。
梁煊没有拿他手上的信纸,而是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阿槿,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那件事会让谢云槿别扭一段时间,也给了谢云槿反应时间,这段时间,谢云槿躲着他,他放任了,深知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梁煊不可能一直放任下去。
谢云槿仿佛被烫到一般,手抖了一下。
梁煊注意到了,握住他的手紧了紧:“阿槿为何一直躲我?”
望着神色坚定,仿佛一定要问出答案的梁煊,谢云槿欲哭无泪。
他真的不想说,躲着人是因为天天夜里做那样的梦……
太丢人了。
与之前梦到的未来不同,谢云槿能感受到,这些天做的梦,和之前的梦是有区别的。
之前做的梦,梦境与现实之间,隔着一层纱,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他虽然有感觉,却不深,醒来也不会有太大感觉。
那天被梁煊触碰后,再做的梦,与之前不同了,有时候,甚至没有明确感受到梦里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依然感受到了一片濡湿。
连续换了几天裤子,谢云槿都快麻木了。
尤其是,他会不自觉想到,梁煊帮他时,低垂的眉眼,微哑的嗓音……
白日见到人如何不别扭?
“是因为那日的事?”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梁煊不愿放过,今天不说开,谢云槿还不知道要躲他到什么时候。
“嗯,唔。”谢云槿不好说不仅仅是那天的事,胡乱应着。
“阿槿。”看出他的逃避,梁煊掰过他的身体,让人对着自己,“阿槿早知晓我的心意,我也说过,那日的事,若阿槿不愿,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帮了个小忙,阿槿怎的如此在意?”
那是一个小忙的事吗?!
谢云槿心中嘀咕。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梁煊。
梁煊心中一动,捏住谢云槿下巴,不让他脑袋乱动:“阿槿?”
猝不及防撞进溢满深情的眼眸,谢云槿怔了怔。
梁煊缓慢靠近。
谢云槿回神,手忙脚乱抵住人肩膀:“不是那天的事!”
“那是什么?”
“是,”谢云槿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是我后来又做了好几次梦,醒来裤子都是湿的!”
这下愣住的轮到梁煊了。
好半晌,屋里传出梁煊低低的笑声。
谢云槿偏过头,不去看他:“……有什么好笑的?”
“我以为……”以为阿槿是为了那天的事在闹别扭,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阿槿不用因为这件事躲着我。”
谢云槿心道:能不躲着吗?万一哪天发展成梦中未来那样,他找谁哭去?
“总之,你不许再问我这件事!”
“不问,我不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梁煊自然要顺着毛摸。
谢云槿急着扯开话题:“祝余真的是薛家人吗?如果他认了亲,是不是要回薛家,去边关生活?”
薛家镇守边关多年,如果祝余真是薛家的孩子,当年没发生意外被人抱走,现在应当是在边关生活吧。
朋友骤然要离开,谢云槿有些失落。
“不一定,薛家有意回京,待确定这件事,薛家小叔一家会先回到京城。”
薛家当年的事,归根结底,是权势交锋,加上这次的祸事,已经让薛家意识到,保家卫国的同时,也要有人在朝中周旋,方可保全自家,以后恐怕会将一部分势力移到京城。
梁煊与谢云槿说了些内中门道,谢云槿了然:“确实是,朝中这些人,在富贵窝里久了,不知道民间疾苦,也不知道,现在的富裕安定生活,是边关战士们付出多少艰辛维持的。”
“阿槿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好吗!”谢云槿不服气。
“是啊,长大了……”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敏锐听出梁煊话里有话,谢云槿狐疑看他:“你在想什么?”
“想我们阿槿长大了,是不是该娶妻生子了?”梁煊不动声色试探,“侯府两位夫人应该在为阿槿相看吧?”
“殿下真愿意我娶妻、生子?”谢云槿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自然不愿。”既然已经说开,梁煊没有说违心话的打算。
“我会与娘与祖母说的。”他和梁煊不清不楚的,没道理让把别的女子牵扯进来。
“阿槿是说……”似乎不敢相信谢云槿话里的意思,梁煊声音充满不确定,“阿槿不愿娶妻么?”
没有人比梁煊更清楚,谢云槿说这番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心中狂喜,用尽力气才压制住将眼前人拥入怀中的动作。
谢云槿挠了挠脸颊,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这样,我也不适合娶妻。”
或许,从梦中知道两人未来的牵扯后,谢云槿就将娶妻生子的打算剥离开,只是他一直不愿细想,梁煊克制自己不前进,他也当自己不知道。
梁煊还想说什么,祝余先一步出来了。
谢云槿忙走过去:“怎么样?薛家真的是……”
看到祝余微红的眼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祝余点点头,他从薛政旗口中知道了,亲生父母这些年为了寻他,付出了多少,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祝余心中还是希望寻到自己家人的,他没办法不动容。
“你要去边关吗?”谢云槿有些不舍。
“暂时不去,”后一步走出来的薛政旗替祝余回答,“不久后陛下论功行赏,我父兄皆会过来。”
薛政旗大败外敌,不止前来接受封赏的薛家人,战败的外邦势力也会派人前来朝拜。
朝中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薛家有意迁移部分势力回京城,对京城现有势力来说,是一件大事。
明面上薛家是中立派,实际上,薛家已与太子达成协议,成了梁煊布置在暗处的一大势力。
随着薛家回京,外邦来朝,梁煊再次忙碌起来。
连带的,谢云槿也越来越忙。
忙完的时间越来越晚,谢云槿留宿东宫的时间越来越多。
不止谢云槿,东宫身负要职的官员也会在东宫留宿,谢云槿留下,不至于那么显眼。
谢云槿没有去原来住惯的屋子,而是和其他官员一起,宿在东宫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地方。
好不容易关系有所进展,梁煊自然是恨不得与谢云槿日夜待在一起,顾及身体里另一道意识,谢云槿提出住偏殿的时候,没有开口把人留下。
另一个梁煊最近出来的时间增多了。
而且,两道意识可以简单对话,对彼此记忆的共享程度越来越深。
自打知道谢云槿日日做关于这个世界自己的梦,拥有未来记忆的梁煊就看这个世界的自己越发不顺眼。
除开正事,没少对这个世界的自己阴阳怪气。
这个世界的梁煊心情好极了,一点也不在意,每次都用一句“阿槿心里有我”把未来的自己堵的没话说。
未来的梁煊憋着一口气没处撒,做事越发狠辣。
这个世界的梁煊没管,对方做这些,也是为他扫清障碍了。
谢云槿发现,祝余这段时间有些心不在焉。
院子里晒满了祝余采来的草药,谢云槿帮忙给草药打翻,边动作边问:“小祝,你有心事吗?”
祝余放下手中的草药,点头。
“是因为薛家的事?”薛政旗来过,说莫约五日后,薛家人便能到京城了,现在已经过去两天,距离薛家人到京城的时间更近了。
祝余没有否认:“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你怎么会怀疑这个问题?”谢云槿拍拍他的肩膀,“薛家寻了你这么久,他们为何会不喜欢你?再说了,我们小祝大夫医术这般厉害,薛家肯定以你为荣。”
祝余艰难笑了笑,知道自己可能是薛家人后,他打听了许多关于薛家的事。
以前对薛家只有一个大致了解,打听之后才知道,薛家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薛家名声很好,从开国初,便镇守边关,出了无数名将,百姓说起薛家,都赞不绝口。
“我听说,薛家人人擅战,我……”
祝余回想自己,似乎除了医术,什么都拿不出手。
“小祝,你也别多想,就算千分之一的可能,薛家不喜欢你,那又怎样?你还是那个祝余,救死扶伤的祝大夫,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况且,薛政旗不是写信过去了吗,他说薛家人都很喜欢你,知道你是大夫,很自豪。”
由爱故生怖。
越是在意的人,越忽视不了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你说是对,”祝余深吸一口气,“我现在简直是自寻烦恼。”
年关将近,皇后肚子越发大了,谢云槿与梁煊去坤宁宫请安,看到大着肚子的皇后,眼中不自觉带上关切。
皇后宫里的内奸被揪出来了,是梁煊亲手处理的,谢云槿不知道详情,只知道那段时间,坤宁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宫中不知不觉少了些人。
一位贵人因犯错被废。
谢云槿知道,明面上的理由是掩饰,贵人被废的真正原因,是试图谋害皇后腹中皇嗣。
但谢云槿不知道,这件事是那个来自未来的梁煊经手的。
在那个时空,没有皇后怀孕的消息,却在同样时间里,皇后生了一场大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后来更是早早离世。
梁煊顺藤摸瓜查出,下手之人不仅想害死皇后腹中胎儿,还想一并除去皇后,前世为何没有传出皇后有孕的消息、为何皇后生了一场大病,在查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有了明确结论。
或许,前世也是有这么一孩子的,只是在没人发现的时候,这个孩子被人害死了,幕后之人给皇后下药,一并拖垮了皇后的身体。
好在,这一世,在梁煊的严防死守下,坤宁宫没出意外。
皇后身体好好的,腹中胎儿也健康成长。
盯着太医把完脉,梁煊问:“母后身体如何?”
“禀殿下,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梁煊不自觉松了口气,受另一个自己影响,他也有些草木皆兵了。
皇后看出,两个孩子的相处模式似乎产生了变化,梁煊没有掩饰自己对谢云槿的心思,较以前,两人相处更亲密了些。
在他们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两人之间,弥漫着一层旁人无法插足的氛围。
皇后看在眼里,没当面说什么。
谢云槿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与梁煊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许,发现了,只是没有细究,放之任之。
比如,两人私下相处时,梁煊的小动作多了。
碰碰脸,牵牵手,谢云槿忙碌的时候,给他喂小点心,喂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谢云槿想了想,从那日他说,会与娘和祖母说,不要给他相看之后开始的。
梁煊似乎把那番话当做了什么信号。
孙侍郎的事被传的人尽皆知,连带孙家人出门,都容易被人调侃,好一段时间,孙家人不敢出门。
很是低调了一段时间。
流言甚嚣尘上。
不知从哪天起,突然传出,太子给祝大夫撑腰,是因为太子同样身患隐疾,不然怎么东宫一直无人呢?
谣言传的有板有眼的,甚至有人私下来问谢云槿,是不是真的。
谢云槿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前来询问的官员,毫不客气:“于大人为官,不带脑子的么?”
于大人气得憋红了脸。
来问的不止一人,谢云槿私下与东宫其他官员聊天,他们也被问过,说的人多了,总有人当真。
尤其一些人,视线总会有意无意扫过梁煊那里。
梁煊黑了几次脸。
谢云槿乐不可支:“殿下,你是没看到,那周大人,就差没直接开口问了,哈哈哈哈哈,他忧心忡忡的,是不是想让你不要讳疾忌医,哈哈哈哈哈……”
梁煊慢条斯理放下手中卷宗,走到谢云槿面前。
感觉到危险来临,谢云槿捂住嘴:“我不笑了,殿下生气了?”
梁煊一步步逼近,直至将人拢在身下:“孤身体如何,阿槿可要亲自、尝一尝?”
梁煊伸出一只手,捞住谢云槿的腰,挑眉看他。
逃跑无果,谢云槿在梁煊不知为何突然强大的气场下,认输:“是我的不是,不该嘲笑殿下,我错了!”
“不,”梁煊慢条斯理拂开垂落在谢云槿脸侧的发丝,“阿槿怎么会错?”
“我真的错了!”谢云槿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寻找躲开的办法。
梁煊还在靠近,温热气息拂在脸上,谢云槿不自在极了。
不是没与梁煊这么亲密过,但从没哪一次,有像这次让谢云槿感到别扭。
谢云槿左看右看,不敢与梁煊对视。
“阿槿为何不看我?”
头顶传来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
谢云槿回答不出来。
太奇怪了。
梁煊的目光太灼热了,目光所到之处,仿佛被点了一把火,火势蔓延,谢云槿不得不想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我没有啊,殿下,离族使臣是不是快到了?”
快点转移话题,不要再这么奇怪下去了。
“大概吧。”梁煊按在谢云槿后腰上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嘴上回答着谢云槿的问题,心思完全没在上面。
温香暖玉在怀,谢云槿躲了他一段时间,自打那件事后,他靠近,对方都会躲一躲,梁煊已经很久没有与谢云槿这般亲近过了。
心中猛兽叫嚣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将人锁在身边,只能与他说话,只能看着他。
理智化为枷锁,将这只叫嚣的凶兽牢牢捆住。
两人身体挨得极进,谢云槿想与梁煊分开些,身体一直在动。难免的,动作间会触碰到彼此,感觉到什么,谢云槿动作突然僵住。
“我,你……”
救命,都是男人,这代表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梁煊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
谢云槿咬住唇,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怕自己动一动,会让情况更糟。
“阿槿,别乱动。”梁煊按住怀里扭来扭去的人,声音微哑。
“我不动,你放开、放开我。”
梁煊没有动,谢云槿也不敢动,他是有过这种时候的,知道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火上浇油。
“殿下,梁煊!”感受到腰上力道加重,谢云槿往前扑了一下,惊呼。
惯性之下,他撞到了梁煊。
谢云槿呼吸一滞。
搞什么搞什么,梁煊不会真要做什么吧?
谢云槿心中乱成一团。
片刻,梁煊没有下一步动作,谢云槿等了等,小心抬眸,看过去。
直直对上梁煊带着欲望的眼眸。
漆黑眼瞳中,翻滚着欲求不满的情绪。
谢云槿不敢多看,飞快移开视线。
烫意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仿佛被丢进一汪热泉,谢云槿脑子被蒸的越发混乱。
梁煊想做什么?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消?
他不难受吗?
一个个问题从脑中闪过,不知过去多久,喑哑声音从头顶传来。
“外人所言非实,阿槿应当比谁都清楚才是。”
谢云槿没反应过来:“什么?”
梁煊暗示性捏了捏掌下身体。
谢云槿险些跳起来:“是是是,那些乱传流言的,我一定早日查清源头,严惩不贷!”
快些把我放开吧——
谢云槿在心中呐喊。
“阿槿,我好难受。”
耳边传来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明显的示弱意味。
“难受你就放开我,然后去泡泡冷水。”谢云槿下意识回答。
“阿槿每次都是泡冷水吗?”梁煊语气不辨情绪。
反应过来什么,他用力咬了下唇:“没,没有。”
“阿槿,泡冷水对身体不好。”
梁煊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凑近谢云槿耳边,“阿槿,太冷了,我不想泡冷水,阿槿帮帮我,可好?”
谢云槿被梁煊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还被提了这样的要求,偏提出要求的人语气带着些许示弱与哀求,谢云槿无法硬下心肠拒绝。
没关系的,不就是互帮互助吗?梁煊帮过自己一次,他回对方一次,扯平了。
谢云槿默默在心中说服自己。
梁煊还欲说什么,谢云槿已经开口:“在这里?”
“阿槿愿意?”愣住的变成了梁煊。
他是想趁此机会让阿槿也帮帮他,没想到心愿达成得这般容易。
“你不想?那就算了。”话出口,谢云槿就后悔了,连忙开口。
“阿槿怎能反悔?”梁煊闷闷笑了一声,“阿槿想在哪?”
两人商量这种事,更奇怪了。
谢云槿只想早完事早解脱:“随便你。”
他才不要在这件事上提意见。
“那就回寝殿吧。”
这里本就是寝殿旁边开辟出方便梁煊处理公务的地方,穿过一道小门就是寝殿内睡觉的地方。
短短几步,走的无比漫长。
一路上,谢云槿想过好几次,撇开梁煊逃跑,可惜他的手被对方牢牢抓住,无法挣脱。
寝殿空无一人。
梁煊一本正经开口:“阿槿选地方?”
大床就在不远处,谢云槿不敢去看。
梁煊的寝殿,谢云槿来过无数次,对这里的每一处都无比熟悉,甚至在那张大床上睡过,可这一次,他不敢直视那张床。
被刻意压在心底的羞赧爬上心头,谢云槿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脸全红了。
灯下观美人。
谢云槿长相本就出色,脸上因为羞赧一片绯红的模样,越发可口诱人。
梁煊喉结滚了滚。
真的是……
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说要帮忙,就自己乖乖来了,仿佛主动走进猛兽巢穴的小兽,因为太过信赖凶兽的伪装,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一丝防备心理。
梁煊不动声色捏了捏手指。
他好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在属于他的地盘上,将人彻底占有。
理智与欲念拉扯,梁煊好险才克制住,把人按在床上的念头。
“阿槿,不用紧张,只是帮一个小忙而已。”尽管心中已经将眼前人的衣服扒干净,梁煊表现出的,依然是一副君子模样。
可怜的小兽已经被拖进怪物拖进自己领地,怪物舔了舔爪子,打算慢慢享受美食。
“我才没有紧张。”谢云槿底气不足的反驳。
梁煊没戳破他:“是,我们阿槿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自然不怕这点小事。”
不一样。
谢云槿在心中反驳。
他自己知道自己,他就是在紧张,说不上原因的紧张。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梁煊也帮过自己,他只是回敬一次。
对,只是为了还情。
谢云槿在心中一遍遍说服自己。
他低着头,没看到,梁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如何黏腻,那目光如蛇一般,在他身上一寸寸攀爬、舔舌氏。
到了这个时候,梁煊反而不着急了。
他不会给谢云槿反悔的机会。
也不愿只享受这一次。
不能将人吓跑。
梁煊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
梁煊似乎铁了心让他挑地方,谢云槿看了看,还是选了床。
床幔放下,将里外分为两个世界。
谢云槿跪坐在床上,昏暗烛光下,骤然生出一股想逃的念头。
手指抓紧又松开,不知为何,谢云槿感受到渴意,他舔了下唇。
唇瓣润湿,梁煊盯着他的唇,目光渐深。
“阿槿?”
催促的声音传来,谢云槿手指动了动。
“我,我有些渴,我去喝点水。”
猎物察觉到危险,想要退缩了。
谢云槿转身,不等他往前,被一股大力抓回。
“阿槿反悔了?”
梁煊垂眸看着终于意识到危险的人,语意不明。
“阿槿说好帮我的,可不能反悔。”
手被捉住。
不容置疑的力道带着他,一路往下。
指尖触碰,谢云槿手指缩了下。
“阿槿。”
到了这一步,谢云槿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回想梁煊帮自己的细节,谢云槿一点点用在对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