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少年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见曹出怡惊恐地往后一缩,又掏出两把瓜子,一把塞给曹出怡,一把放在自己手心,开始对着垃圾桶专心致志吐瓜子壳,礼貌地不行。
两人看着手中的核桃味瓜子:“……”
谁现在有心情嗑瓜子啊!!
“那个人类好像快死了。”
“他怎么回事,前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打他?”
“你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你问个屁啊!”
“你这老鬼说话怎么这么粗鲁,你没看见我眼睛被人挖了嘛!你是不是瞎啊你!”
“我、靠,原来你也是个瞎子!”
在黑烟的防守下,陆霜白又一次被击退。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光是护着两人的魂魄,就消耗掉了他大半体力,而不管他如何找准不同的方位攻击,黑烟还是纹身不动。
不对,应该说,他根本无法接近他。黑烟前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每次他使用符文,攻击就像打在棉花上,将其远远的弹回来。
黑烟不移动位置,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接近出口将两人的魂魄送出去,他也出不去。
他能感觉到这一团没有人形的黑烟的强大,而它现在之所以没有对他动手,是因为它觉得有趣,它在玩弄他。要不是黑烟正玩得尽兴,肯定没两下他就一命呜呼了。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先是傲因,再是这团该死的黑烟,难道他今天命犯死煞?
陆霜白紧皱着眉头观察周围,心中的不确定慢慢扩大,没有前路没有退路,现在该怎么办?
余光突然瞥到胸前坠着的黑色玉佩,再次抬头时,陆霜白的眼中盛满了坚定。
打不过就跑,只要跑了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收到的魂魄之所以不完整,就是你干的吧。”
“有几分本事。”只听到黑烟声线一沉,“不过现在该收场了,你的魂魄,我也一起收了。”
下一秒,四周突然刮起一道大风,再次睁眼后,一道道呈涡旋状的小型龙卷风突然出现,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晃,光线忽明忽暗,还夹带着卷起的沙土,看热闹的鬼魂似乎感知到了大事不妙,纷纷四处逃散。
没有任何预兆,下一秒,无数道龙卷风朝陆霜白袭来。它们速度极快,快得陆霜白来不及拿出口袋中的防护符,他瞳孔猛地一颤,脑中刚出“今天真的玩完了”的念头,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突然落入眼帘。
宿淮右手一伸,手心朝前,不知他做了什么,一个随意的动作就将周围的风暴平复下来。
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陆霜白一眼,意味不明。
目光瞥到悬浮在一旁的纸飞机,宿淮应正了心中的猜测。
纸飞机和小纸人其实是追踪符和引路符,只是改变了形式。这个人类只是修改了寥寥几笔符篆的画法,就将两者合二为一做成一体,相辅相成,趣味横生。并且上面的符文,行云流水,笔锋锋利,足以见其功力的深厚。
这做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远比想象中难得多,也许这个人类从傲因手中逃脱并不是偶然。
“山”一脉之所以是玄学五大分支之首,便是因为其力量的强大,百年前飞升的小仙中十个有八个便是研习符箓法咒与修真术法,借此飞升。
现今灵气稀薄,现代人类崇尚科学,在他见过的玄学中人里,世家子弟对玄学早已没了先祖们有的敬畏,学得不三不四,沽名钓誉。玄术失传,世家没落,对于后人来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晦涩难懂,不识符文的意义,只会依瓢画葫芦。
这个人类却将新旧融会贯通,这不止需要天赋,还需要年复一年日复一复的练习,才能将每一个符文都吃透,进而创新。
在人类的范畴里,天赋加上努力,足以让他成为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其余玄学中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成就。
自醒来的这二十多年里,他还从未见到这么有天赋的人类,况且年纪还这么小。
不过……他在和什么东西斗?
小纸人看到有人来救,开心地在纸飞机上蹦跶,却被前方袭来的风吹得掉落在地。
一股莫名的气息扑面而来,肉眼可见的空气波动像是海上掀起的浪潮,一阵又一阵。
“前面是什么?”
“你看不见?”
也就是说,鬼和这个男人都看不见那团黑烟,只有他可以?!
见又有人闯入,黑烟畅快地大笑:“这是你的朋友?又来送死一个!”
说着,它动身袭来。
陆霜白吼道:“小心!”
随着陆霜白的提醒,宿淮同时闻到了一股不详的气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嫌恶,伸出的手向右边一挥,一道紫色的巨大闪电照映在天边,细小的分叉将天际分裂得支离破碎,震耳欲聋。
陆霜白眼神一凛,对这人的来头更加警惕。他只是简简单单挥挥手,他尝试多次依旧难以近身的黑烟竟被凭空打散。
许是动作幅度太大,宿淮右手的袖子向上扯起,露出手腕上一颗系着红绳的菩提。
这颗菩提很别致,整颗珠子又圆又鼓,上面的纹路是规则的方形四角尖,看着与铜钱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古韵十足。
“麒麟眼菩提!”黑气惊恐道,“你、你是第三外交部的宿淮!”
黑烟没有脸,语气中满满的惊惧传达得一清二楚。陆霜白听得明明白白,和傲因一样欺软怕硬。
这团黑烟仅凭一串手串就认出这个名叫“宿淮”的人,这么有名?
见陆霜白望来,宿淮道:“你听到了什么?”
陆霜白:“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话?”
话一说完,陆霜白回过味来,这人在诈他。
这人是看到他的表情推测,那个疑问是在验证,而他的回答应正了他的猜测。
心机深沉啊。
“他说你是第三外交部的宿淮。”
宿淮颔首:“就这样?”
陆霜白点点头。
宿淮在手心凝聚起一小波紫色雷电,向前劈下,卷起一片尘土。
垂眼看着地上被刨出的一个大坑,陆霜白道:“没打着。”
宿淮再次凝聚起雷电:“在哪?”
拍拍裤腿上的灰尘,陆霜白:“认出你是谁后就跑了。”
宿淮手一顿,收回法术。
人类一如既往惹人讨厌。
陆霜白才不管这人怎么想,径直走向出口的方向。
两人擦肩而过,宿淮的视线不经意划过陆霜白戴着的玉佩,冷淡的眸子出现显而易见的一顿。
等两人带着曹家父母的魂魄出来时,十五分钟的倒计时刚好响起。
垃圾桶里的瓜子壳已经堆满了一整座山,对于这惊人的嗑瓜子速度,顾涵和曹出怡的表情在短短一分钟内从震惊到麻木,连个过度都没有。
陈苗苗刚好嗑完最后一颗瓜子:“咦,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
陆霜白默默移开视线,将两人的魂魄归位,青白的面色立马红润了起来。
见发小灰头土脸,顾涵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这个等会再说。”余光瞥到宿淮和陈苗苗站在一旁守着,明白两人是在等他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带他,不,是带全部人去消除记忆。
还算是讲人情?
陆霜白问曹出怡:“从你认识陈阳开始,把所有的事都仔细说一遍。”
曹出怡细细回忆,将细节也说得清清楚楚:“……我爸妈每星期都会叫陈阳来吃饭,他每次来都带着人参,所以我爸妈一直夸他细心体贴。我这几天工作忙,我妈看我脸色不好,所以今天中午做了人参炖鸡汤,他俩人平时也会放几片人参泡水喝……”
“等等。”陆霜白思索几秒,问道,“还有今天喝剩的鸡汤吗?”
“有,在厨房里。”
曹出怡端出一锅鸡汤,鸡汤已经冷却,一层厚厚的油浮在表面,却依旧能闻到浓郁且清甜的香味。
一旁的陈苗苗不停地嗅着:“好香呀……”
顾涵上前拨弄了下:“的确是上好的人参。”
他多年来给二白做药汤,也算半个药材的行家,这只人参主根粗实,歧根多,生长时间肯定不短,价格不菲。
陆霜白眉头紧锁,汤的味道的确很香,但是在他眼里,这汤是黑色的。
宿淮出声:“和刚才的东西一样,气息不详。”
他不像陈苗苗一样能闻到气息的味道,不过他能分辨不详。
陆霜白侧过头,两人视线相撞,眼中皆带着明显的打量。
他看得到黑烟,却无法辨别两者是否有关联。宿淮看不见,却道明两者之间有共同点。
如果宿淮的说法是对的,可人参是陈阳带来的,他和黑烟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这件事的源头是陈阳,肯定和他有关系。” 陆霜白道,“阿涵,你和学姐待在这里。等曹叔叔和曹阿姨醒来,他们记不得刚才的事,你们找个借口糊弄一下。”
“那你呢?”
“我去找陈阳。”
“我和你一起去。”宿淮的突然开口引来众人的一致目光,他们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连陈苗苗也惊奇地看向他,他明明记得老大特别不爱管闲事的呀?
顾涵用眼神示意:这你朋友?
陆霜白摇头:不是。
但这人救了他两次。
不说别的,若陈阳与这黑烟有联系,有宿淮在,能保证他的性命,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宿淮阻止他去。
“行,走吧。”
顺着顾涵给的地址,两人打车到了陈阳的住所。
这里是一片老式居民楼,每幢单元楼门口都摆放着一只大型垃圾桶,每一个都被黑色污垢覆盖,胡乱塞着颜色各异的垃圾袋,没有捆好的袋中流出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顺着垃圾桶外壁蔓延到地上。
陆霜白抬头看了眼陈阳所住的楼层,从窗户口肉眼可见几缕散不尽的黑烟,像是胡乱挥霍的藤蔓,在阳光下生生不息。
陆霜白偷瞄了一眼在身边的宿淮,对方神情一如既往。在他发现前,陆霜白先一步回过头,率先走向楼梯的方向。
只六层楼的高度并没有电梯,两人一口气爬上五楼,按响门铃,没一会儿门被打开。陈阳睡眼惺忪,一脸的不耐烦,看着像是刚起床。他胡子拉渣,头发也乱糟糟的,和昨天见面时绅士斯文的模样搭不上半点边。
一看到陆霜白,陈阳立马将门关上,却还是慢了一拍,陆霜白比他更快一步,用脚抵住门往后一推,登门而入。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陈阳慌乱极了,他当时可是对曹出怡说他住在刚买的精装公寓里的,暴露了!不对,对方既然能找上门来,肯定是知道他在骗那个女人了,他们是来找他算账的!
下午的阳光正好,陆霜白穿着一身短袖还微微出汗,但他一跨入这道门,就感觉到一股阴冷,像是房间里开着十七度的空调,强烈的温差让人浑身一颤。
反观陈阳,白色背心和短裤,额头还微微出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陆霜白环顾四周,只见不大的房子里连边边角角都弥漫着鬼气,透着一股子阴森。
鬼魂喜阴,最不喜人气旺盛的地方,比如住满人的居民楼,比肩接踵的市中心。为了逃避鬼差,一般会找个荫蔽处躲起来,像是什么人迹罕见的废弃建筑物,或者充满阴气的坟地,久而久之,这些地方难免会沾染上一些鬼气。
所谓“鬼气”,也就是鬼魂的邪气,多多少少对活人产生影响。若是与鬼物待的时间长了,生病是小事,严重的还会影响寿命,然而陈阳与厉鬼同住一屋这么多年,阳气却未损分毫,要说没问题鬼都不信。
“刘小玲,八年前和你分手,分手后没几天摔下楼梯后脑勺着地死亡。”
陆霜白念出收到的短信,在来的路上他拜托大郑简单调查了一下陈阳前女友的事。
陈阳脸色阴沉:“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调查我?”
合上手机,陆霜白直截了当道:“她呢?”
“什么她?你在说什么!”陈阳顿时横眉竖眼,“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她人早就死了,你这话问出来自己不觉得奇怪?难不成你以为她还活着,你见过死人还能复活不成?!”
“她在这个房子里。”直视陈阳的双眼,陆霜白没有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不要胡说八道!”陈阳似乎被踩到了痛处,动起手来。他用力一推陆霜白的肩膀,力道极大,陆霜白一个没注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站在身后的宿淮见状,向旁边一闪完美躲避,两人的衣角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擦过,陆霜白“哐当”一下撞上身后的大门,肩胛骨生疼。
宿淮轻拍衣角,像是事不关己的路人。
陆霜白:“……”
默默瞟了宿淮一眼,扶一下能累着您了?
陈阳大声嚷嚷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马上滚出我家,不然我就报警了!”
垂下眼帘,宿淮清晰地看到陈阳喷溅而出的唾沫落到了他附近,睫毛微动,他右手手指往上一抬,屋内的嘈杂声顿时消失。
陈阳大张着嘴巴,试图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即使死抠自己的嗓子眼,连单音节“啊啊”几声都办不到,他惊恐地看着两人,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慌张之下,他转身就跑,却没想没跑几步又被定在了原地,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出现在眼前的陆霜白。
陆霜白再次瞟了宿淮一眼,这位爷脾气似乎不怎么样。
转回视线,陆霜白道:“陈哥,我俩认识没多久,所以你可能不清楚我的做事风格。”
他一脸笑眯眯,“你和刘小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好奇。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了我朋友的生活,而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处理麻烦事,为了赶时间,倾向的做法就是切断烦恼的源头,比如你。”
说着,陆霜白凑近陈阳耳朵,小声道,“你说,把你偷偷杀掉,然后切成好多块扔到不同的垃圾桶里,会有人发现吗?”
宿淮本在观察贴在陈阳身后的定身符,听到陆霜白的话,抬眼瞥了某人一眼,见他嘴角一斜,眼冒精光,心道:这个人类似乎没有外表看起来和善。
为了更有可信性,陆霜白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的亮光刺得人眼帘生疼。陈阳浑身无法动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只见昨天见面时温和有礼的青年笑容满面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数到五,然后就切下去,你的血就会biu的一下溅出来哦。”
不!不行!
他不想死啊!
心中无助地嘶吼着,陈阳使劲全力想要逃跑,奈何脚就像在地上扎根了似的,无法移动一步,只能绝望地听着耳边的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我杀了你!”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天而降,刘小玲一身红裙长至脚踝,挡在陈阳面前。紫灰色的脸上流淌着两行血泪,双目充满怨恨地盯着陆霜白。
陆霜白早有预料地往后一退:“终于出来了啊。”
早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了,陈阳一个普通人,哪可能懂得夺人魂魄的阴损事。还有他仔细问过曹出怡,陈阳前前后后带了八根人参,每一根都价值不菲,就陈阳的经济条件,不可能负担得起,除非是有人在身后帮他,而他同意接近曹出怡的始因,除了刘小玲,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刘小玲死后成了厉鬼,众所周知,厉鬼不去害人已经是万幸,更何况如此和平共处一室,这么多年来陈阳还活得好好的。
再者,刘小玲不同于别的厉鬼,能在白天出来,而且身上没有厉鬼常带的怨气,只有鬼气,就凭这两点,刘小玲的存在就显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不想浪费时间处理这个问题,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从宿淮手中逃跑,所以他用了这法子,把刘小玲逼出来。他猜测只要控制住陈阳,刘小玲就会说实话。
试问一个世界百强企业高管,年薪过百万,却愿意和一个好吃懒做还沉迷于赌博,没有上进心的男人在一起,并且还供他吃喝住八年的女人,会不爱这个男人吗?
“我说了,我不想管你们的事,我也不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来的目的就是帮曹学姐解决问题。”陆霜白慢条斯理道,“所以我们速战速决,节省彼此的时间,陈阳也会安然无恙,怎么样?”
刘小玲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看向宿淮的眼中充满了忌惮。
权衡再三,刘小玲点头同意。
陆霜白:“第一个问题,谁收了你身上的怨气?”
“是一个女人。”刘小玲道,“她说这样可以不让鬼差发现。”
“什么样的女人,她叫什么?”
“不知。”
陆霜白挑眉:“不知?回答问题前你可得想清楚了。”
他转动手中的刀,作势递给身后的宿淮,他自然是发现刘小玲的忌惮是对着宿淮的,而不是自己。
刘小玲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每次来都穿着一身黑衣,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不过能感觉到她很高,身材也很好。她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在家里又突然离开,阿阳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都是她主动出现的。”
“人参也是她给的?”
“是。”
“为什么选择曹出怡下手?”
“是她让阿阳接近那个女人的,她说只要这个女人死了,我就能复活。”
曹出怡死了,刘小玲就能复活?
人死不能复生,阳寿到了,就连阎王爷都没办法让死人继续活着。就这种类似“我是秦始皇,给我打钱”的瞎话,陈阳这种脑子信也就罢了,怎么连做鬼多年的刘小玲也信?
再说了,刘小玲的□□早在八年前被火化,成了一堆灰,怎么复活?
见陆霜白将菜刀再次向后一递,刘小玲忙道:“是真的,我亲眼见过,我要是骗你,我就魂飞魄散!”
一个厉鬼发这种毒誓,天地可鉴,若是假的,是真的会魂飞魄散。
这件事像是找不到头的线团,一团乱。
死前遭受非人的遭遇,带着浓郁的怨气诞生,方为厉鬼。消除他们身上怨气的方法,除了超度别无其他,而一旦超度成功,鬼魂也会随之进入阴曹地府,哪有还留在阳间的道理。
刘小玲身上虽然没了怨气,但本质上还是厉鬼。
这种情况,陆霜白闻所未闻。
再者,如果人参上的黑气和刘小玲口中的女人有关,如果带走傲因的黑气也与“她”有关,如果傲因口中的“女人”和“她”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是有目的地找寻魂魄吃掉,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她”到底又为什么派傲因来调查他?
最不解的是,“她”和无阴之凼里的那团黑气肯定有联系,宿淮听不到,可他听得一清二楚,那团黑气明明是男声,可为什么刘小玲却说是一个女人?
难不成还是团伙作案?
想了想,陆霜白道:“你是怎么见的?”
刘小玲刚要说话,一团黑色的烟从脚底猛地蹿上来,犹如熊熊燃烧的大火,烧得她撕心裂肺地嚎叫——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第11章
这团突如其来的黑火打得人措手不及,陆霜白还没反应过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宿淮突然出手,将刘小玲救了下来。
短短几秒,刘小玲的魂魄变得透明,甚至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地板的颜色。要是宿淮再晚点,刘小玲估计当场灰飞烟灭。
刘小玲蜷缩在地,青紫的脸色愈加苍白,她环抱自己,全身小幅度颤抖着,奄奄一息。然而她还是挣扎着起身确认陈阳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以宿淮的视角,他只能看到刘小玲突然痛苦地扭曲身体,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上前一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陆霜白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黑气,像火一样在烧她。”
漫不经心的神情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讶异,宿淮走近刘小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不见一丝怜悯:“家里还有人参吗?”
忍着浑身剧痛,刘小玲点点头,颤抖的指尖指了指电视柜。
电视柜不知道用了多年,已经旧到掉漆,把手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宿淮见状,自然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只见他抬手轻轻一勾,柜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放置着的一盒包装精美的人参。
只瞟了一眼,宿淮肯定道:“是怨气。”
怨气由人心而生,人活着时那叫恨意,死后则名为怨气。那既然是由人产生的,就说明是人独带的,或因为爱,或因为利益产生相应的怨气,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因爱生恨”这一词,都是差不多的理。
怨气不可能通过转移的方法被放置在一个物件里,更不可能通过食物让其他人沾染上怨气。
不过……假设怨气真的可以被转移,那么伪造活人的非正常死亡似乎也是可行的。
这也应正了刘小玲所说的话。
以曹出怡一家为例子,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将怨气转移到他们身上,生魂离体后就相当于“伪造”了一个厉鬼的身份。
厉鬼不同于寻常魂魄,只有消除一身怨气后才能入轮回。入轮回前他们又得通过地府,而地府每天忙得要死,实在空不出人力物力去寻找行踪不定的厉鬼,每天产生的鬼魂数量庞大,厉鬼只是那一小部分,就算把这烫手山芋强制性扔给鬼差,也没几个热爱工作到如此地步。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厉鬼的力量不一,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个实力强大的百年厉鬼,想再死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因此大多数鬼差一旦发现死亡名单上的魂魄成了厉鬼,大多会直接上报,图个省事,要是遇到便顺便收了,随缘随缘哈。
因此这样一来,所有不正常的死亡在忽视下不值一提,地府鬼力有限,不可能派鬼差去调查这件小事。
相出这种法子的人非常聪明,用替换的概念利用怨气,直接改变了体质。那莫非刘小玲口中死而复生的女人,也利用了怨气而复活?
收回眼神,宿淮抬下巴示意陆霜白开门:“走吧。”
陈阳和刘小玲对“她”来说,已经成了没用的棋子,已经问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陆霜白顿悟这位爷是嫌弃门把脏,无奈地上前开门。
路过倒在地上的刘小玲,心中对她的同情一闪而过。如果是五年前,他也许会出手帮一把,把她放到寺庙前让高僧超度,但现在……事实证明,厉鬼不需要可怜。
眼见着两人要离开,刘小玲拼着仅剩的力气匍匐向前抱住陆霜白的右腿,恳求道:“阿阳……”
陆霜白会意,她是想说陈阳还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要是把陈阳就这么放这儿,万一出事了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陆霜白看向宿淮道:“放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