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带了些炒货过来,这戏还没开始,倒先在下面吃上了。
“小霜,过来。”
溪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拿了根长凳过来,正站在前面冲他招手大喊。
宴清霜怕他挡住后面的人,连忙过去和他一起坐下,一着急都没看清旁边的人是谁。
陈秋菊看着那身红色小袄,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和她坐在同一根凳子上的赵蓁也是如此,这人刚从外面回来他就瞧见了。
两人难得一条心,一唱一和的想要编排宴清霜,宴清霜又不傻,自己这刚坐下,就听这婆夫郎开始指桑骂槐。
正想怼回去,溪哥儿突然和他换了个位置,骂道:“杀猪的时候你家院里也没听见个响,这猪都杀完了倒开始叫唤起来了?”
宴清霜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来,这摆明了是说陈秋菊家今年宰不起年猪,还好意思在这叫嚷。
陈秋菊和赵蓁脸色也不好看,可偏偏这人说的又是实话,不止年猪没杀,就连过年的新衣裳也没得一件。
所以看见宴清霜穿新袄子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见两人被溪哥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宴清霜才把目光放到台上,“咿咿呀呀”“蹬蹬蹬”的,他也听不太懂,倒是周围婶子们听看得津津有味的。
顾庭风在上面把台子支好以后就下来,见夫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前面去了,抱着个福袋,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就是不知道听懂没有。
一台戏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等上半场结束的时候,顾庭风就过去叫人,“该回家了,一会脚受不住。”
“好,”宴清霜偏头见他过来了,弯起眉眼干脆的答应了。
他听了小半个时辰确实没听懂唱的是啥。
“溪哥儿,我要回家了,你要走吗?”
溪哥儿摇摇头,“不走,你先回去吧,我再听会。”
外面燃放了一整天的爆竹,小黑小黄心都听花了,若不是院门被关着,早就到外面玩去了。
两人一开门就摇着尾巴跑了上来,顾庭风到灶房里烧水,宴清霜留在外面和它们玩了一会就进去了。
“饿不饿?我把饭菜给你热一下,你先吃饭。”
“还不饿,”顾庭风把热水舀进盆里,“你先过来泡一下脚,待会我把饭菜放灶上蒸一下,咱俩一起吃些。”
第107章 初春三月
年初一过了就是年初二走亲戚,想到年夜饭那老母鸡炖出来的鸡汤,黄生生的,还没煮开就香气扑鼻。
于是宴清霜让顾庭风把剩下的那只一起带上了,给哥么一家补补身体。
原本他是觉着不妥的,自家也是从村里搬到镇上来的,怎么都是个庄稼人,不必学镇上那副做派,开两桌酒席,请亲戚来吃个饭,庆祝一下就行。
可架不住公公高兴,要不是他和相公拦着,他还想大摆一场呢。
宴清霜也笑,“师傅高兴就行。”
一段时间不见,刚进门就瞧见师傅更加精神了,想必是期盼已久了。
今天的饭是琛哥做的,宴清霜想起相公以前说的话,说琛哥特地找镇上的婶子嬷嬷们学了一手,现在一尝,这味道果然不错。
陆师傅喝了一杯,说:“今儿晚上小霜和庭风就不回去了,留在这过初二,屋子我都收拾好了。”
宴清霜抬眼望向顾庭风,他们来的时候家里没交代妥当,牲畜都没人管,还有小黑小黄也没人照料,恐怕是不能留在这的。
顾庭风了然,赶在夫郎开口前说:“师傅,这今年就算了,估计晚点我和小霜就得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家里没安置好,后院的牲畜也没人喂,还有小黑小黄,饿了估计得叫唤。”
陆师傅听后不高兴的看着顾庭风,瞪眼道:“饿一两顿怎么了?还怕饿死了不成?
你看看你们琛哥,小时候我到山上打猎去了,还不是给他饿着,现在不照样又高又壮的吗?”
陆琛抬眼,幽幽的说:“都给我饿的啃甑子了,后面还是到隔壁婶子家要了些吃的,还敢说我又高又壮。”
他那时候年纪小,不会做饭,陆师傅一个大老爷们儿糙惯了,带孩子也没那么细心,早上吃完早饭就上山去了。
也没想到给孩子留些吃的,陆琛硬是被他饿了好几顿,等长大后会做饭了才好些。
陆师傅有些讪讪,底气不怎么足的反驳道:“反正现在不照样好好的吗,看着壮实就成。”
大家在饭桌上听着两人的谈话,差点笑出来,最后还是宴清霜说了一句:
“五月我们再来,到时候把家里托付好,就在这里住几天。”
陆师傅妥协道:“那也行,到时候我叫个人去村里喊你们。”
初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淅淅沥沥的落了几场春雨,含苞欲放的梨树上吐着露珠,摇摇欲坠。
热闹的年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家家户户忙着把农具拾掇出来,准备开始新一年的耕耘。
今年家里有了耕牛,田地里的活忙起来就快了许多,顾庭风赶着牛没几天就把地里都犁完了。
回来的时候还早,夫郎没在灶房里,但锅里给他留了饭,顾庭风想着定是又到山上去了,这天一暖和点净往上面跑。
往年的野菜都是自己一个人打,今年多了个伴,宴清霜和溪哥儿背着竹筐,整整爬了两个山头才到地方。
听村里婶子们说,这片地方的地木耳和春芽都是最多最嫩的,就是路不太好走。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爬上来,途中还看见一个大山洞。
洞口被许多藤蔓覆盖住,但还是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寒气,站在边上都感觉到寒冷,偏头瞧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一丝光亮也无。
溪哥儿站在上面,往里面扔了几块石头下去,听见清脆的“咚咚”声,吓得两人连忙背起竹筐走了。
等到地方两人坐下来,拿出竹筒喝了口水,顺便歇会儿。
溪哥儿想起刚才那个洞,便说:“以前我听村里的人说的,说是七月半的时候。
村里有户人家家里忘记给某位老人烧包了,夜里他托梦过来,问为什么不给他烧包。
还说他在下面没银钱花,让家里后辈赶紧把包添上,再放几个金银元宝。
但是这都往上走十几代了,后辈哪还记得祖辈上有这么一位老人的,添包的时候包单上面也没名字。
就有些不当回事没在意,可后面那家人就接连出了事,先是家里小孩出去玩,摔断了腿回来。
说是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所以他才摔跤的,后面大人带着孩子挨个去问,那群小伙伴纷纷摇头,都说自己没推。
大人们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好以大欺小,就算了。
可后面又出了事,家里的汉子上山干活,天色晚了都不见归家,家里人等得焦急,连忙请了人上山帮忙找,可怎么都没找到。
还以为是路上遭遇不测,被豺狼拖了去,家里人哭了一场后都准备设灵堂了。
可那汉子突然又回来了,任凭大家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
去镇上买了包袱,回来就忙着花钱纸添包,等把包烧了后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样。”
宴清霜连忙搓了一下自己手臂,他被溪哥儿说的这个故事,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溪哥儿见他脸色发白,连忙问:“你害怕吗?那我不说了,不过这都是村里的老辈人说的,当不得真。”
宴清霜缓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这青天白日的,发现自己属实有些胆小了,而且这种事听一半才最让人害怕。
于是他鼓起勇气问:“后面呢?后面那大叔有说怎么回事吗?”
溪哥儿瞧他脸色好些了才继续说:“那大叔过了大半年才说的,说是他回来的路上隐约瞧见了一个人。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天上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宿,在夜里本就看不真切。
他还以为是同样在山上干活的人,晚了时辰,就想着过去搭个话,一起下山也好有个伴。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喊了两声,那人还都没应他,也不说话,就引着他往一处走。
他腿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迷迷糊糊的跟着那人到了一个洞里面。
那里一片漆黑寒冷,闻着还有烧过纸钱,点过香的味道。
那大叔顿时反应过来,想着应该是撞见鬼了,正逢月半过去不久。
他心里一紧,赶忙就想出去,可就像遇见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转悠回来。
他放声大喊也没人应,那人早就不在了,就这样,等到夜深的时候烧钱纸的味道越发愈发浓重,好像墙壁上还透了火光出来。
他这才惊觉,不久前有人托梦过来,叫他烧包,可他没当回事,当即就对着洞里大喊说,回去就给他把包袱烧到地府去。
那味道才散了些,后面他不知道在洞里待了多久,等出去就吓得把包烧了。
还有从那以后大叔看见洞口就怕,可这些山头上,多少都有些洞穴,只能尽量避开了”
这下宴清霜是真害怕了,连忙背着竹筐站起身,结巴道:“我、我们快走吧,待…待会…天晚了。”
瞧他吓得脸色发白,溪哥儿连忙拉住他手安抚着:“小霜,别怕,我说着玩的,那都好多年了,也许是人家故意说出来吓人的也说不定。”
宴清霜强装镇定:“我不怕,不怕,没事,就是刚看见那个洞有些吓着了而已。”
两人到底没多待,甚至野菜都还没摘就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溪哥儿瞧着他脸色好些了才放下心,暗骂自己憋不住事,明知道对方胆子小还吓他。
晚上自己走到哪夫郎都要跟着,顾庭风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夫郎又开始黏他了,就没当回事。
可后面自己去个茅房,对方也要叫上小黑小黄在外面等着。
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一上床就躲在自己怀里不出来,颤着身子一个劲的往里钻,他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顾庭风顺势把人搂紧,柔声询问:“这是怎么了,今晚这么黏人?”
旋即脸色微沉:“是山上遇见什么了?还是摔了?”
说着就要把人抱出来仔细检视一番,宴清霜双手抱紧他健腰摇头,闷声道:“没摔。”
“那是遇见什么了?”
顾庭风拧紧眉头,夫郎常年在山上行走,就算遇见什么也不至于如此。
而且那片山头还是很安全的,要不然自己也不放心让他上去,早就去接人了。
宴清霜有些羞耻,他也不知道自己胆子怎么会变得如此小,被这么个没根没据的故事吓到了。
可他心里确实有些害怕,以前刮大风,后山的竹林哗哗响动他都会害怕。
顾庭风把人翻了个面,直接抱到身上来,宴清霜还是死死抓着他后腰上的衣服,贴着他。
“别怕,我在你身边呢,那山上有些声音听着怪,其实就是一些斑鸠夜猫子之类的,改日我给你猎只肥斑鸠回来,咱们把它烤着吃了。”
见夫郎一直不说话,他都开始胡乱猜测了。
宴清霜把脸埋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受到那颗强有力的心跳,突然感觉确实没什么好怕的,相公就在他身边,他的确什么都不用怕。
就吞吞吐吐的把溪哥儿说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
顾庭风听着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到底是心疼夫郎的。
“怕啥,那都是唬人的,以前爷爷也和我说过好几个类似的故事,都是村里老人说出来骗小孩子的,当不得真。”
顾庭风把他拉出来亲了一口,接着调侃道:“让我看看今天是哪个小娃娃吓到了,抱抱就没事了。”
宴清霜羞耻得脸都红了,嘴唇嘟囔了好几下,到底不知道怎么反驳,一头扎进他怀里,“睡觉吧,我困了!”
顾庭风低沉的嗓音在夜里笑得开怀,“好好好,睡觉。”
话是这么说,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一晚上都注意着,发现夫郎睡得好好的,也没做噩梦才彻底放下心来。
溪哥儿回去后还是有些担心,他还记得小的时候,村里有个嬷嬷来家里说话。
就喜欢讲些村里人家的屋里事,或者再说些鬼灵精怪的故事,他那时也被吓着了,而且还吓得不轻。
晚上起夜都不敢,央着阿么要和他们一起睡,后面阿么和那婶子说了之后,那婶子就收敛了些,也不当他面说了。
不过他还是记得很多,长大以后就不怎么怕了,反而还挺感兴趣的,每次都盼着那婶子来家里多说些。
可他不知道宴清霜没听过这些,怕得很,所以次日一大早就来找宴清霜,发现他是真的没事了才松口气。
日子忙忙碌碌,后院的牲畜关了整整一个冬天了。
宴清霜把圈门开启,让它们出来在院里走走,交代小黑小黄把鸡看好后,自己牵着牛到田里吃草去了。
这田里一到冬天雪水融化,加上旁边的沟渠,容易渗水,怕把麦子泡烂了。
所以这一片稻田自从收了稻子以后大多都是空着的,就少数人家种了些油菜和蚕豆,
初春刚长出来的小草碧绿脆嫩,宴清霜把牛牵到中间让它自己吃草。
今天顾庭风和村里人去打理鱼塘了,他站在田埂上望了一下,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只看到坝子上人来人往。
他也想上去看看,可是这牛还在田里,怕它过去把人家蚕豆和油菜花吃了。
就在旁边守着,河边有婶子过来放鸭子,好不容易开春了,鸭子终于能出来赶水,欢快得不行,不停地扑腾着翅膀,“嘎嘎嘎”的叫着。
一下到水里就迫不及待的把头扎了进去,屁股高高撅起,等再出水面时,扁扁的鸭嘴还衔着几根水草。
宴清霜没有养过鸭子,觉着很有趣,一边伸长脖子看它们划水,一边瞥着牛,等它要到别人田里去了再牵回来,不给去。
当初坝子挖的深,鱼塘也开得大,水沟里刚结冰的时候天天过来放水,保证鱼塘里的水足够深,好保暖,这鱼才安然的度过了一个冬天,一条没折。
现在水渐渐回暖了,也都开始出来活动了,村里汉子们一早过来开启沟渠注入新水,又把岸上的草木割了扔进去。
顾守礼趴在坝子上瞅着,“诶,你们说这鱼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咱们每天这么精心的伺候着,天天过来给它们割草,现在还来给换水打理鱼塘,要不我捞一条大的上来看看?”
第109章 生气
这么一大群鱼游来游去,他早就心痒痒了,恨不得现在就抓上来看看,虎子见他来真的,连忙过去拦住他。
“村长昨天才说过,谁都不能碰,等今年田地里大丰收,那时再开鱼塘,一起庆祝。”
一听这是自己阿爹说的,顾守礼也不敢碰了,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干活。
虎子见他老实了,转身回去,犹豫了一下,又走到顾庭风面前,“庭风,我想跟你借你家牛犁两天地,你看成不?”
村里有耕牛的不多,去年庄稼丰收,大家手里有了些余钱,都去买了头小牛犊子回来,他家去晚了就没买到,所以今年还得借上一季。
“可以,我家地也犁完了,”顾庭风说,“不过你什么时候要?明天大壮家要用。”
虎子笑着说:“那我后日再用好了。”
“行。”顾庭风直起身朝湾子里看了一下,夫郎今天说要把牛牵出来吃草,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这片田里软烂,又没有种庄稼,不远处有人在提着篮子捡慈菇。
宴清霜也跟着下去,打算捡些回去炒着吃,跟芋头一样,粉粉的。
这才刚开春不久,田里浸着冬日融化的雪水,特别扎脚。
可他又怕湿了鞋子,就把鞋子脱了再下去,刚下去就给他冻得打了个寒战,嘴里不住的吸气,缓了好一会才觉着好受些。
现在早已过了慈菇的季节,可就是有很多秧苗里留下的,在泥土里悄摸过了一个冬季,春天刚一暖和些就迎风长。
应该不怎么大,禾苗还很细,藏在水草里不怎么好分辨。
宴清霜弯下身仔细把它拔了起来,下面还带着稀泥,放水里洗涮一下,圆圆小小的,带着长芽的慈菇就露了出来。
顾庭风整理好鱼塘下来,一眼就瞧见在水田里摸索的人,田埂上还整齐的摆着一双鞋,气的他当即就想把人拉上来打一顿。
这天气乍暖还寒,雪水刚化不久,就是刚刚一群大老爷们打鱼塘都不敢下水,他夫郎倒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你在干什么?”
宴清霜找得正起劲,忽然听见相公的声音,连忙抬起头。
还来不及露出一个笑脸来,就被他黑沉沉的脸硬生生吓了回去。
低头瞧着自己光溜溜的腿,顿时有些心虚的退了几步。
顾庭风愈发憋不住怒火,大步走过去,“还不上来?”
“来…来了,”宴清霜提着篮子连忙爬上去,坐在田埂上准备穿鞋,可脚上全是黑色的稀泥,更加心虚的往后缩了一下。
顾庭风冷着脸蹲下身子,撩起衣襬给他擦干净,穿上鞋后一把将人攥了起来,动作有些重,一点没有平日里的温柔小心。
宴清霜心里愈发忐忑,手指紧紧的捏住篮子把手,除了他找鸡枞摔伤那次,这还是相公第二次对他沉下脸,连眉眼都不自觉的冷硬狠厉了些,看着有些吓人。
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宴清霜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抚平相公怒火,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做错事,卖乖的亲对方一口,他就不生气了。
于是他这次也一样,凑过去“吧唧”的亲了对方一口,可顾庭风只斜他一眼,没理会,依旧冷着个脸,牵了牛就准备回去。
宴清霜无措,提着篮子里少得可怜的几个慈菇跟在他后面,回到家顾庭风还是一言不发,径直去了灶房烧水。
宴清霜寸步不离的跟在他旁边,小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下次不脱鞋了。”说着就去拉他手,拢在自己手心里握着不放。
两人成亲快一年了,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就连拌嘴都不曾有一句,现在这样他心里难受。
顾庭风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和缓了点,只是语气还是有些严肃,“真的记住了?下次可还敢脱鞋下去?”
宴清霜连忙保证道:“我记住了,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下去了。”
别说生气,就是平日里对他说句重话,顾庭风都舍不得,真就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若这次不吓吓夫郎,让他长长记性,他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
便恐吓他:“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宴清霜有些疑惑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顾庭风淡淡的说道:“你可知哥儿体弱,若是受了寒,尤其是寒冬腊月,春水冰冷的时候,寒气最容易进到身体里,会导致哥儿不能有孩子?”
宴清霜身体微颤,脸色发白的看向顾庭风,“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庭风垂下眼眸,“是真的,以前其他村子里有怀不上孩子的哥儿,特意过来找爷爷瞧过,说是身体弱加上平日里不注意,受了寒气导致的。”
这话倒不是他故意吓夫郎的,确有其事,真的有成亲好几年,怀不上孩子的人来找爷爷看诊过。
哥儿不比汉子,身体娇弱,村里心疼哥儿的人家不在少数,打小就当女儿养着。
多是在灶房里帮帮忙,操持一下家务事,绣些香囊帕子什么的到镇上卖,或者等农忙时再去地里送送饭,重活更是半点不让做。
可自己夫郎不一样,从小没人帮衬着,做的糙活重活不比汉子少,他打第一眼见到他起就心疼他。
就想什么都不让他做,好生养着,冬日里更是半点不想让他冻着。
可对方倒好,春寒料峭的,这人居然敢脱了鞋子就下水,他是当真有些恼了。
但这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夫郎,就是气急了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更别说真的打他一顿,只能给他摆个脸子吓唬一下罢了。
可这事要这么轻易的过去了,压根不会让他长记性。
知道他在乎孩子,特意说得重了点,让他以后做事总得好好思量些。
可哪知道他吓过头了,一抬眼夫郎眼里已经蓄起了泪水,薄红的眼眶承受不住的掉落下来。
顾庭风心头一慌,又赶忙安慰道:“我刚刚话说得唬人了些,当不得真,你只要以后注意些,我们定会有孩子的。”
他说什么宴清霜都信,眼泪憋回去了些,又问了一遍,“真的?”
宴清霜连忙抹了一把眼泪,脱掉鞋子,将裤管挽到膝盖上,把脚伸进去泡着。
刚哭了鼻子,圆润小巧的鼻头泛着淡红色,鸦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显得十分乖巧,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凳子上,没忍住还又抽泣了一下。
顾庭风瞧着好些好笑,伸手摸了一下他脑袋,“说两句就哭了?嗯?”
宴清霜仰起头看他,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没有哭,还凑过去亲了一下他嘴角。
这次顾庭风可没有不理,手掌扶着夫郎后脑勺,探下身子亲了回去。
不似往日里的珍重,带了些惩罚与掠夺的意味,没一会屋子里就发出些暧昧至极的声响。
宴清霜有些/坐在小凳子上,矮了点。
被顾庭风揽着后腰,整个人提起来,那扑面而来的侵略感让他有些心慌。
小黑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尾巴扫在宴清霜腿上,虽然它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但是宴清霜还是觉着有些臊,手下的推拒加重了些,“别…别,小黑进来了。”
顾庭风充耳不闻,手下愈发放肆。
最后宴清霜浑身发软,眼瞅着就要滑进水里去,顾庭风手臂穿过他腿下,把人抱起来换了个地方……
大白天的胡闹了一场,宴清霜臊得将被子拉高遮住脸,手掌在肚子上悄悄抚摸了一下。
晌午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不远处的山上被薄雾笼罩着,顾庭风站在檐下看了一会,发现这雨估计得到晚上去了。
家里的腊肉腊肠多,天气忽冷忽热的最容易坏,顾庭风全部换了个地方,挂到了炕上挨着火气。
上去检视了一下,每块都还好好的,没坏,便到柴房里劈了些柴火把大灶点上了。
宴清霜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把散乱的头发束好,出来看见顾庭风正在灶台前检查腊肉,脸上刚下去的热意又升了起来。
顾庭风压下嘴角的笑意等他过来,“先到堂屋里坐着,这边烟有点大。”
既如此,宴清霜也没进去,把侧门开着扭过头问他,“腊肉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你想吃我取一块下来,咱们晚上炒着吃。”
宴清霜起身进去检视了一下,发现还有些软,说:“等再过段时间吧,外面落了雨,竹笋也快出来了,到时候我去山上挖些笋子回来一起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