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替嫁后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8-20

血已擦净了, 红绳钩在指尖, 烛火倒映出橙色光芒。
意识好似漂浮在半空,晃晃悠悠没有真实感。
我做了什么?
楚召淮迷茫地回想这几日的记忆,可脑海中混沌一片, 像是幽魂似的浮在空中注视着众人来来去去。
温暖的风从窗棂吹拂而来。
楚召淮努力回想许久, 忽然又记不起自己是谁了。
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唔。”楚召淮忽然歪了歪头, 挣扎着坐起身, 垂着眼给自己探脉。
似乎是离魂症。
离魂症要吃什么药?
楚召淮踉跄着从榻上起身, 赤着足一步步走出寝房。
有人来拦他,口中焦急地说着什么奇怪的话,楚召淮耳畔模糊一片, 有些听不清,却并不觉得惊慌。
没关系, 找到医书后吃了药就会好的。
姬翊挡在前方, 见楚召淮失魂落魄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温声哄他:“召淮,你要去哪儿?”
楚召淮呆愣许久,歪着脑袋说出几个字:“医书。”
璟王府这几个月寻到不少医书,全都放在书房中。
姬翊扶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我让人将医书搬到寝房好吗, 走, 回去等一等, 外面太冷。”
楚召淮“哦”了声,乖乖被扶着回去了。
片刻后, 整个书房的医书全被送来寝房。
白鹤知赶到时,楚召淮正埋首扎在书堆中,垂着眼目不转睛看着。
看到他心疾似乎并未发作,白鹤知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周患悍然一刀袭来,冷冷道:“滚开!”
白鹤知一僵,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发生何事了?”
周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来请一次脉,王妃便知晓王爷死讯。”
且这几日楚召淮四周皆是大公主的暗探,不错眼地监视,要说白鹤知当时没做什么,鬼都不信。
白鹤知彻底愣住了:“我……我没有!”
刚否认完又像是记起什么,脸色倏地白了。
他没将消息透露,可那日跟在他身边的长随……
白鹤知神色难看至极,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颤抖的呼吸:“召淮患有心疾,我不可能会将此事告诉他,不管你信不信,先让我进去为他诊脉。”
周患一向没什么脾气,此时却誓死不让,猛地一抖刀刃:“我再说最后一遍,滚。”
白鹤知:“你……”
“周患。”姬翊不知何时到的,身上丧服还未脱下,眉眼带着疲倦,神色冷淡到了极点,“放白院使进去。”
不是他信白鹤知,而是如今已没有再坏的消息能对楚召淮造成影响,倒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太医院院使上,看看是否能医好楚召淮。
周患瞪他半晌才收回刀,沉着脸撤到一侧。
姬翊颔首道:“劳烦白院使了。”
白鹤知看了姬翊一眼,快步进去。
短短数日这位稚嫩的世子似乎长大成人,稳重到了极点。
楚召淮正坐在连榻上目不转睛看着医书,但不知为何,平日他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哪怕过了数年仍能记起每本书上的所有字。
今日看书却像是飞蛾撞火,无数细小的飞虫密密麻麻从字里行间冲出,将他的视线蒙住。
朦朦胧胧间,根本辨识不了字的意思。
楚召淮心想糟了。
他真的生病了。
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姬恂死了吗?
可姬恂逝去,他并不觉得有多悲伤,甚至呼吸、心跳都没有乱过,想来他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在意姬恂。
死了就死了,就像是拂去肩上不甚在意的尘埃。
等璟王府一切安顿好,楚召淮便能去和离,之后带着银钱回到临安,把他看中的临湖宅子买下,继续背着小药箱在民间行医救人。
这便是他一直想要的未来。
楚召淮盘膝坐在那,白袍曳地,撑着额头缓了许久,终于放弃了。
他微一抬头,便撞在一只温暖的掌心。
白鹤知坐在他对面,手缓缓抚摸楚召淮的额头,轻声道:“召淮,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楚召淮不明所以,觉得舅舅问这句话很好笑。
只是刚想反应,唇角眉眼却像是坠着重物,努力半晌也没能笑出来。
情绪抽离,感知也变得迟钝。
楚召淮一动不动任由白鹤知摆弄他,一会喂药一会又施针,嘴中还在喋喋不休,忙得团团转。
楚召淮呆愣许久,忽然问:“舅舅,要回家吗?”
白鹤知愣了愣:“你想回去?”
“嗯。”楚召淮点头,对答如流,“要尽早回去,否则赶不上外祖父的寿诞。”
白鹤知眼圈微红,抚摸他的头:“嗯,好,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
楚召淮乖乖“嗯”了声,又开始坐在那发呆。
真好,能回家了。
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波动,喜悦被一层厚厚的壁相隔着,好像一滩被困在无风之处的死水。
楚召淮蜷缩在满是书香味的医书堆中,浑浑噩噩陷入沉睡。
指尖勾着的小金币倏地脱手,叮当脆响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锵——”
箭尖撞在金柱上,叮铃落下。
皇宫禁军守卫将太和殿团团围住,陆无疾迟到半步,持着剑冷冷对着最前方的禁军统领道:“圣上遇险,让开!”
禁军和府军前卫刀剑相向,火把燃烧冲天,将人和兵刃的影子照得摇晃如鬼影。
林统领站在台阶正上方,漠然道:“我为禁军统领,负责护卫太和殿周全,陆统领不在东宫保护太子,倒要来圣上寝殿越俎代庖,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圣上病重,寝殿中需有皇储、大臣守护在侧。”陆无疾冷笑一声,“如今大公主却孤身进入大殿,且还让禁军层层护卫,我倒想反问一句,你林策又是安得什么心?!”
林策冷淡道:“自然是护圣上周全,不让心思诡谲之人有可乘之机。”
陆无疾蹙眉:“心思诡谲?你在暗指储君不成?!”
林策手一指,远处火焰冲天,几乎将漆黑天幕烧得橙红,赫然是东宫方向。
陆无疾脸色一变:“尔等竟敢谋害太子殿下?”
林策不回答。
太和殿内,姬抄秋坐在龙榻边注视着燕平帝。
血源源不断从口中涌出来,不知是毒血呕出,燕平帝罕见感觉身体一阵轻快,连意识都清晰起来。
艰难平复满是血腥味的喘息,燕平帝冷冷道:“你还未死心?”
姬抄秋难得露出个笑:“始终如一。”
“为何?”燕平帝气息平稳,已不像方才那样情绪波动巨大,只是不解地问,“朕待你不好吗?”
公主之尊,金枝玉叶,燕平帝不曾拿她和亲换取什么,连驸马也是她亲自挑选。
他自认对姬抄秋已算仁至义尽,宠爱至极,为何她却还要贪心不足,妄想皇位?
姬抄秋淡淡道:“父皇待抄秋极好,可人都是贪婪的。”
燕平帝一愣。
“权势在手,为何要放?”姬抄秋缓缓倾身,目不转睛盯着他,“就像是皇叔,人人都劝他将晋凌兵权交于父皇,远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碌碌无为过一生,可他肯吗?”
燕平帝手指狠狠一握。
“皇叔不肯,不光是他知晓没了兵权,父皇绝不放过他,更重要的是……”姬抄秋露出个笑,“……他舍不下权势。只有野心勃勃、足够狠心之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不择手段,算尽天下人。”
燕平帝脸上已泛着死气,低声道:“那又如何,就算有再多谋划,他已死于非命。”
姬抄秋又笑了起来:“不。”
燕平帝一僵。
“我看错他了,父皇也看错了。”姬抄秋缓缓抚摸着发间华翠的步摇,眼尾垂下,低声呢喃道,“在权势面前,情感只是空谈。”
燕平帝眼皮跳了跳:“什么?”
姬抄秋仔细回想自己的每一步。
不该出错的。
是她高估了楚召淮在姬恂心中的分量,千不该万不该拿楚召淮作为筹码试探。
姬恂心思缜密,也足够心狠。
姬抄秋想通了后,忽然就笑了。
不像是平时清冷的一笑,而是控制不住的大笑。
燕平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艰难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姬明忱……不是已死了?!”
“皇叔睚眦必报。” 姬抄秋拿着帕子将燕平帝唇角的血擦干净,满脸泪痕,笑意却还未散, “您当年设计害死宁王,他就算死也会化为厉鬼煞神前来报仇索命。”
燕平帝眼睛猛地睁大。
宁王……
那事做得如此缜密,有谁会知道?
“父皇安心。” 姬抄秋抚着父皇的手,柔声道,“姬恂不会放过我们,但您是九五之尊,无论死于谁手,都是最体面的。”
燕平帝怒道:“你……放肆——!”
说着,他积攒的最后一丝力气彻底耗尽,再次“砰”地栽回床榻上,奄奄一息。
姬抄秋站起身,拿着帕子擦了擦被燕平帝抓过的手腕,垂着眼漫不经心道:“府军前卫可有寻到可疑之人?”
亲卫悄无声息从房梁落下:“未曾。”
“那便全杀了。”
府军前卫皆是没见过血的幼军,连太子都护卫不住,更何谈抵挡禁军的铁骑刀刃。
夜已彻底深了。
陆无疾率领着府军前卫和禁军交起手来,刀剑相撞,毫不相让。
整个皇宫兵荒马乱,侍女火者尖叫着四散而逃,火势逐渐蔓延至一座座宫殿。
从未上过战场的侍卫和禁军厮杀,结局一眼便知。
姬抄秋站在窗边注视着下方相互厮杀的战场,血似乎让她如同死水的心短暂地涌上一股情绪,手都在兴奋得微微战栗。
就该如此。
驸马也是在这样混乱的夜间,被绑在她面前一刀刀凌迟处死,血那样红,撕心裂肺的哀嚎也如现在这般。
地上这样多的血,一层又一层堆成前往皇位的台阶。
只有心狠无情之人,才能心安理得一步步踩着往上爬。
轰隆隆……
似乎是打雷了。
雨冲刷着血浸入地底,细听下却并不是雷声。
亲卫匆匆而来,回禀道:“殿下,正有人率军撞门撞宫门。”
姬抄秋挑眉:“何人?”
“沅川……”
轰——!
似乎是巨大的宫门彻底被轰然撞开的动静。
亲卫满身是雨:“……梁枋。”
姬抄秋羽睫微微一颤。
怪不得在晋凌城外埋伏的杀手并未等到回去搬救兵的殷重山,原来殷重山想去的地方是沅川。
有军队声势浩大地从宫门而来,杀意冲天。
姬抄秋将门窗掩上,缓缓抬步走向太和殿正殿。
又有一名亲卫从外归来,道:“公主……”
姬抄秋置若罔闻,终于走至正殿正当中。
亲卫站在台阶下,注视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走了数步后,姬抄秋倏地回身,和覆着黑布的亲卫对上视线。
亲卫安静看着他。
姬抄秋不知瞧出什么,轻轻笑了起来:“皇叔。”
“亲卫”不知何时已换了人,男人身形高大,抬手懒懒将蒙面的布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姬恂。
姬恂穿着不合身的暗卫黑衣,笑着问她:“为何不走了?”
姬抄秋站在台阶一半处,绣着飞鹤的白袍堆在层层台阶上,好似展翅欲飞般,她定在那好一会,摇了摇头,道:“皇叔是如何说服沅川军前来相助?”
姬恂挑眉:“你只问这个?”
“嗯。”
姬恂缓步上前,高大身躯好似巍峨不动的山,只是望着便知不可攀登、无法战胜。
“收买人心无非利益一致志同道合……”
只说了一句,姬抄秋便打断他:“或者是情。”
姬恂脚步微顿。
姬抄秋注视着他,唇角轻轻勾起:“梁枋年纪轻轻,亲自率军而来相助,恐怕是白芨神医救命的恩情。”
姬恂垂在袖中的手倏地一蜷。
姬抄秋忽然就笑了起来:“皇叔,看来我没有输。”
姬恂懒洋洋地道:“对,你无可用之军、亲卫已被我悉数诛杀,这种死局的确不算输,公主的确还能再翻盘,努力吧。”
姬抄秋:“……”
姬抄秋听着姬恂一如既往的毒嘴,淡淡道:“皇叔伪作的尸身如此逼真,连最亲近的枕边人都骗了去,如此用心良苦,想必花了大功夫吧。”
姬恂侧头向外面停去。
厮杀声已逐渐停止。
姬抄秋往下走了几步:“这段时日璟王府皆是我的人,皇叔知晓璟王妃从护国寺回府,却无法接近告知真相,想必心急如焚。”
姬恂神色未动,凉凉注视着她。
“王妃伤心欲绝,雪中跪灵晕厥数次,神智似乎不太正常了。”姬抄秋语调中带着悲悯,难过地道,“皆是因为那具尸身,真是可怜。”
姬恂眉眼冷淡,眼瞳没有丝毫动容,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之事:“你就想利用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翻盘?”
姬抄秋摇摇头,伸手将发间的步摇拔下。
一层金箔滑落,露出里面锋利的细小匕首。
姬恂不为所动,淡淡注视着她。
“若非王妃的反应,京中恐怕不会轻易认定皇叔已死。”姬抄秋握着步摇笑起来,“皇叔如此算计枕边人,心狠冷血,抄秋叹服,输得不冤。”
她说着,将匕首抵在脖颈处。
姬恂懒懒道:“本王没想要你性命。”
姬抄秋道:“我搅扰皇叔谋划,皇叔无法挽回王妃,必定要拿我泄愤……”
姬恂眼眸倏地变得冰冷。
“更何况……”
姬抄秋眼睛眨也不眨,手缓缓用力,雪白脖颈浸出一道血线,她笑了起来:“我若不死,皇叔又有何缘由逼宫夺位呢?”
说罢,匕首毫不留情用力。
血倏地喷涌而出。
姬恂神情没有丝毫动容,只是负手站在那冷眼旁观。
红颜变枯骨,雪白衣袍被血染红,缓缓从一层层白玉台阶上往下滴落,最终滴落姬恂脚边,浸红他的衣摆。
姬恂看也没看,抬步便走。
方才那股气定神闲的悠然像是烟雾似的消失,耳畔全是姬抄秋的话。
“王妃伤心欲绝,雪中跪灵晕厥数次,神智似乎不太正常了。”
“如此算计枕边人,心狠冷血。”
姬恂眼前一阵阵血腥似的暗红,捂着胸口强行将那股剧痛压下,腰腹伤处缓缓浸透黑衣,呈现出诡异的暗红。
太和殿已被清空,空无一人。
姬恂面无表情,一步步走进满是药味和血腥的寝殿。
燕平帝已是奄奄一息,瞳孔都在涣散。
姬恂漠然站在床榻,居高临下望着他。
燕平帝似乎瞧见了他,眼瞳微微一缩,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艰难伸手抓出床幔,从满是鲜血的喉中蹦出几个字。
“你……没死……”
“皇兄受惊。”姬恂淡淡道,“大公主谋害陛下,妄图逼宫夺位,现已伏诛,大臣皆在进宫的路上。”
燕平帝喉咙发出“嗬嗬”的起因,挣扎半晌,喃喃道:“你……”
若是姬抄秋,或许还能留太子和老三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可姬恂却不一样。
姬明忱比姬家所有人都要心狠,断然不会留下对他……对姬翊有威胁的皇室之人。
燕平帝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名不正……”
姬恂笑了起来:“只有皇兄会在意名正言顺,若有人置喙,杀了便是;有威胁,除去就好,我并不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燕平帝:“你……”
姬恂背着光站在那,明明是笑着,眼瞳却像是出鞘的刀刃寒芒,猩红而诡异。
宛如索命的阴煞厉鬼。
“皇兄……”
姬恂唇角翘起,微一抬手,寝殿门打开,外面尸横遍地,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个朝中重臣被引着前来。
姬恂温和笑着道:“大臣已至,三皇子和太子也被抬至殿外,您可有什么话要交代?”
燕平帝眼瞳剧烈一颤,拽着床幔的手微微晃了晃。
半晌后,像是妥协似的轰然砸在床沿。

楚召淮披着姬恂的披风屈膝坐在宽敞榻上, 睁眼到天明。
迟钝的情绪似乎要攒满拥挤的瓶子,一点点往外溢出,“死”这个字扭曲着化为狰狞的巨兽盘桓在他头顶。
死了就是没了。
和娘亲一样, 只能在梦中相见。
楚召淮已不是孩子了, 已不会像年幼时那样懵懵懂懂地只知道哭。
姬恂强势,嘴毒,总是惹他生气, 活着不过能让他生活过得好些, 不必为银钱烦忧, 死了倒是好处多多。
在璟王府月钱照旧, 姬翊不会苛待了他, 就算不喜寄人篱下,随时都能和离回临安,无人阻拦, 了无牵挂。
权衡利弊,好像当个寡夫更加划算些。
楚召淮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把得失一点点掰碎了分析清楚, 倒觉得姬恂死了真是好事一桩。
那便和离吧。
楚召淮一旦下了决定就要立刻行动, 没有半分耽搁。
他起身下榻,回到暖阁将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悉数都收拾到小矮柜中——西洋钟太大,柜子里塞满了没什么位置。
这东西很值钱,丢了又舍不得。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贵重也不过一千两银子, 万一回去磕磕碰碰坏了还得花一笔钱去修, 留在璟王府也不碍事。
放下吧。
楚召淮脑海清晰地分析完银钱价值, 清醒地得出要将这东西放下的结论。
但不知为何,这西洋钟好像有千斤重, 他怀中抱着压得手腕疼,就算使尽力气也无法将东西放回桌案上。
楚召淮迷茫看着,再次努力试了试。
这时赵伯听到暖阁的动静赶忙进来,见楚召淮跪在那抱着西洋钟,似乎努力想要放回桌案上,忙上前帮忙,作势要接过:“我来帮王妃……”
话音刚落,楚召淮眼眸倏地睁大,猛地弯下腰将西洋钟死死抱在怀中,几乎厉声道:“不要——!”
赵伯一僵。
这是几日以来楚召淮第一次发出如此失控的声音。
就像是要被人夺去价值千金的珍宝。
楚召淮说完后自己也愣了。
明明养不起这华而不实的、吞金的西洋钟,留着只是拖累,为何还不舍得放手?
楚召淮紧紧抱着冰冷的死物,垂着头将额头抵在玻璃上,披散的发遮掩住脸上神情,只有发抖的声音像是乞求似的喃喃道:“不要。”
理智和不知名的情绪正在拉扯,挣扎着不想将这个丢掉。
赵伯小心翼翼扶着楚召淮的肩膀:“王妃是做噩梦了吗?”
楚召淮摇头。
他已经很多日没梦到姬恂了。
赵伯试探着问:“您收拾这些东西是想……”
楚召淮浑身疲惫,抱着西洋钟一动都不想动,呢喃地说:“我要回临安了。”
赵伯愣了愣,焦急道:“现在吗?”
“嗯。”
楚召淮这个状态哪能单独一人离开,赵伯急得不行,但也不好直接劝,只好跑出去寻姬翊。
这几日姬翊几乎没怎么睡过,只草草眯了半个多时辰便出了城去护国寺点长明灯,顺便将楚召淮留在禅房的东西取回来。
马车刚到璟王府门口,就瞧见一辆挂着「楚」字的灯笼停在那。
姬翊眉头轻蹙。
这个时候来璟王府做什么?
马车幽幽停下,姬翊撩起帘子,一袭黑袍踩着马凳漠然下了车。
未经准许,门房并未让楚荆进璟王府,此时正在门口僵持着。
瞧见世子回来,门房如蒙大赦,赶忙行礼:“世子。”
站在台阶下的楚荆冷淡看来。
姬翊却并未瞧他,视线落在楚荆身后之人。
晋凌布政使,付松茂。
楚荆淡淡道:“敢问世子,将客拦在门外,便是璟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客?” 姬翊笑了起来,他身量高挑,穿着袭素色黑袍,眉眼已没了稚嫩,他淡淡道,“这段时日前来璟王府做客的人,要么和我父亲结过仇怨前来落井下石,要么受过我父亲恩惠但因璟王府落败而来恩将仇报以此向宫中表忠心,敢问楚大人是哪一种?”
楚荆也笑了:“我无意为难世子,只是璟王已立了和离书,楚府已派人替召淮签了字,婚事作废,两府既然无亲无故,身为父亲,我自然要来接召淮回府。”
姬翊神色登时沉了下来。
天才刚亮,楚荆便已侯在王府门口,恐怕早就做足了打算。
楚荆对楚召淮哪有什么父子之情,更何况楚召淮目前神智昏沉的模样,一旦被接回楚府,还不知要被如何磋磨。
姬翊紧紧握着拳,下颌崩得死紧。
他爹还活着的时候,这群混账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上门这般挑衅。
是不是学他爹的手段杀几个人,就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要来踩他们的蝼蚁了?
“现在知晓自己是父亲了。”姬翊强行忍住心中的燥意,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道,“之前逼迫召淮嫁来璟王府算计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身为人父?楚大人脸变得可真快啊,就像您几月之间从侯爷降为尚书一样,令人叹服。”
楚荆:“……”
姬翊这张嘴,和姬恂一脉相承。
他懒得和楚荆多说,一甩衣袍正要回府。
一直沉默不语的付松茂忽然笑着道:“世子,圣上派我前去晋凌做布政使,您日后许是要回封地晋凌,难道就不想知晓晋凌账目如何吗?”
姬翊霍然回身,冷冷看他。
本来觉得此人和楚荆一样是个一事无成的跳梁小丑,没想到却是个会动脑子的。
天光大亮,长街上已有不少百姓聚集围观。
姬翊沉默许久,拢了下披风,淡淡道:“请两位大人进府。”
“是。”
姬翊沉着脸,脑海思绪翻飞。
付松茂前去晋凌查账目,为的便是寻找造反的证据按在姬恂身上,可如今璟王为救太子惨死,账目便成了一堆废纸。
圣上会顾忌百姓看法,所以暂时不会将晋凌账目捅到明面上。
付松茂几个月的苦心付诸一炬,自然不肯这么轻易罢休。
如今宫中消息封锁着,没人知晓燕平帝到底情况如何,但一旦皇上驾崩,新皇登基——无论那人是姬抄秋还是姬靖,定会顷刻以这堆账目为由将璟王府彻底赶尽杀绝。
姬翊正想着对策,赵伯匆匆而来,瞧见有外人在,只好皱着眉耳语几句。
姬翊呼吸一顿:“当真?”
“嗯,已在收拾东西了。”
姬翊眉头狠狠皱着,带着付松茂和楚荆到了王府前厅。
楚召淮就算要走,也决不能跟着楚荆离开。
姬翊坐在首位,抬手让下人奉上茶,掩下心中的焦躁,淡淡道:“楚大人说两家婚事不作数了,和离书可曾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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