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大斌打电话叫他出去喝酒,那天陆予心从医院回来以后,一肚子憋屈的苦闷没处发泄,他一叫便去了。
当他连着喝了好几杯还没停的意思时,大斌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这架势比我还能喝,怎么看着跟失恋似的。”
平时陆予心也常出来跟他喝酒,不过多是作陪的那个。大斌想想又觉得不对:“没听说你谈了啊,是不是上回来接你那个?”
他说的是江铄,陆予心带着醉意摇摇头。
大斌跟他碰杯:“要我说分手也没什么,不行就换,谈恋爱可比结婚自由多了。幸亏你弯了,要不然我非得让你尝尝结婚的苦头。”
“你那离婚官司还没打完呢?”
大斌苦涩:“是啊。”
平时陆予心还会安慰他两句,今天没那个心情了,他仰起头喝完杯底的茶色:“我没有失恋,是碰见前男友了。”
“前男友?”大斌回忆了下他短到两句话就能说完的情史,“你在美国那个?”
陆予心说:“不是,再前一点。”
“再前就高中了,你高中又没……”话音未落,他急刹车,“你他妈高中谈恋爱不告诉我!”
大斌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什么:“你高中就搞上基了?!”说罢,他做了个防御姿势,“别告诉我,以前你还暗恋过我!”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陆予心无语,感觉有被冒犯到。
跟李澈的恋爱从头到尾他都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大斌也好,张瑜也好,更没人知道他谈过一段短暂且隐秘的恋爱,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能自己吞咽。
见他不说话了,表情严肃,大斌不开玩笑了:“说说怎么回事。”
“就偶然碰见了,我也没想过再遇见他。”陆予心脸上有些朦胧的醉意,“他好像变了很多,当年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了解透,现在又一点都看不懂了。”
大斌:“还喜欢就追呗。”
陆予心摆摆手:“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你在这儿跟我嘀嘀咕咕?以前喝酒怎么没听你提过别人?”
陆予心露出一丝茫然,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这怎么可能呢,这么久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喜欢李澈呢。
“喝多了?”大斌抬起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手机一直在响,不接?”
陆予心把手机拿起来,睁大眼睛认真盯了两秒屏幕,辨认出来那个熟悉的号码,随后以一个极为小心的动作将它挂断了,生怕不小心滑到接听。
“怎么挂了?”
陆予心:“骚扰电话。”
开始大斌没说什么,过了几分钟手机又亮起来,仍然是刚才那串数字,陆予心默不作声挂断。到第三次亮起,大斌忍不住了:“这骚扰电话够执着的,薅着你一个人使劲打。”
陆予心不太清醒道:“要么能叫骚扰电话么?”
他还是没接,对面就没再打过来。
这么多年了,陆予心的酒量只长进了一点,大斌见他醉了:“我叫辆车把你送过去。”
话音刚落,陆予心就呆呆看着前方,忽然一头栽下去,趴在桌上睡着了。
大斌:“……”
恰逢这时,桌角的手机又亮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大斌犹豫了下,接了起来。
他还没出声,那边声音响起,沉着中带了几分着急:“怎么不接电话?”
大斌咳了一声:“那个,他喝醉了,要不你过来接下他?”
半小时后,大斌见到了陆予心口中的前男友,心想怪不得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趴在桌上的陆予心叫都叫不醒,大斌还在想着怎么把人扶起来,就见李澈直接将人横抱起来,毫不费力地放在了车后座上。
“把他送店里就行,地址你知道么?”
“知道。”李澈关好车门,对大斌道,“麻烦你了。”
大斌说了声没事,看着车子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越想越不对,怎么听起来他才是那个外人?
李澈调整了车内后视镜的位置,好能够时刻观察后座上的动静,过路口时他看见陆予心动了动,然后换了个姿势又歪着睡着了。
他将车子平稳地开过路口,在下一个路口即将转弯时,听见后座传来一句:“你怎么能开车的?”
陆予心还是歪着头的姿势,眼睛却睁开了。
李澈感觉他的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认真回答:“我有驾照。”
“驾照?”陆予心觉得头疼,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你满十八岁了么?陆天华居然敢把车给你开。”
“你喝醉了。”
“是啊,今天张瑜生日,我很高兴。”陆予心说,“酒一点都不好喝,可是我喝着喝着就醉了,头好疼,明天我能不能不上学了?”
李澈皱起了眉。
陆予心忽然坐直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你偷偷给我请假吧。”
李澈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我帮你请假?”
陆予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找了一圈,没看见老韩的号码,最终不知道摁到了哪里,对着电话说:
“老师,我是我哥,陆予心发烧了,要请假。”
正开着车的李澈笑了一下,把手往后面伸去,陆予心把手机给了他,李澈看了眼他瞎按的号码后挂断了。
他声音温柔:“明天周日,不用上课。”
陆予心迟钝地“哦”了一声,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臂,把脸贴在上面,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李澈开着车不好转身去听,只听他嘟嘟囔囔了一路,估计是酒后的醉话,等车子终于在宿野前停下,他才熄了火转过身。
“说什么?”
陆予心抱着他的胳膊没松手,痴迷地说:“……李澈,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啊。”
霎时间,翻涌的酸涩将李澈浑身包裹住,连开口都变得艰涩。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陆予心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要是没你,我连学校都不想去,台球厅也不想去,每节课都听不进去,就想着早点放学等你,可是时间那么慢又那么长,我眨了好多次眼才过去。”
李澈的手摸上他的脸颊,只摸到了柔软的湿润。
陆予心:“……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晚不晚?”李澈动作轻柔,用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颌骨,随后捏住他的下巴,“陆予心,我教了你那么多道数学题,你能不能教我一样东西?”
陆予心难过地说:“我什么也不会,我是笨蛋。”
李澈笑了下,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引诱:“那我教你。”
“什么——”
下一秒李澈堵住他的嘴唇,跳过理论直接进入实践环节。
陆予心虽然醉着,却被本能驱使接受这个吻。
他将手臂挂在李澈的肩膀上,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清纯的男生,努力学着怎么接吻。
忽然车里响起手机铃声,急切地催促着接听,李澈只好先与他分开,接起电话。
骤然分开,陆予心还很不舍地跟他撒娇,要抱。
李澈讲电话的呼吸都不算太稳:“喂……我电脑上有备份,好,稍后发你邮箱。”
同事的来电,说刚才不小心打翻水杯,电脑进水要送去维修,有份重要的数据没来得及备份,问他有没有。
数据要得很急,笔记本在家里,李澈只好将车头调转方向。
陆予心问:“去哪里?”
这个点路上还是很堵,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李澈向来稳重,这时候也免不了急躁难耐。
当然这份难耐并不是因为那份数据。
刚才的吻已经让他难忍,何况还有个陆予心在后面时不时骚扰他。
他在他后面吹气,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李澈后颈,又用手去摸他的前胸,摸得他yu火烧身,罪魁祸首还理直气壮:“你什么时候练出来的胸肌?”
李澈抓住他的手:“别乱动。”
陆予心就不高兴了,把手抽出来说:“你好凶啊!”
李澈:……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这辆车没登记过,在小区外被拦了下来,李澈跟门卫说明了情况才得以进去。
陆予心一脸醉样挂在他身上,像只行动无法自理的树懒,跌跌撞撞下了车。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他问:“这是哪里?”
“我”李澈道。
陆予心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有两个家:“我们今天不回去吗?你妈和白姨知道了会很着急吧。”
李澈:“我跟她们说过了。”
陆予心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思考了会儿,没思考出所以然,随后挡在李澈耳边“嘘”了声:“千万不能被我爸发现。”
他动作鬼鬼祟祟,惹得李澈笑了笑:“被发现会怎么样?”
陆予心很认真地想了想,没想出来。
从电脑里找出数据,再发送出去,前后不过花了五分钟,李澈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陆予心没来过这里,正在好奇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包括那只看到他后躲起来的白色瘸脚小猫。
他走过去:“这里怎么也有一只小白?”
李澈站在他身后:“我把它带回家了。”
“是我的小白吗?”
“是。”
陆予心想蹲下去抱小白,摇摇晃晃险些栽过去,倒在了沙发上,小白下了一跳,瘸着腿跑走了。
“它怎么很害怕我?”他难过地说。
“它太久没见你了。”
陆予心想,明明昨晚他才撸过小白,还给它喂了猫罐头,怎么转眼就不认识他这个主人了。这让他很难过。
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记忆变得有些错乱,后来小白好像离开了他,李澈也要离开他。
是不是他变不好了,每个人都要离开他?
“李澈,你……”他鼓起勇气去拥抱李澈,嘴边盘旋着当年没说出口的挽留,“你能不能别走?”
李澈喉结滚动,心中滋味万千:“我不走,以后再也不走了。”
陆予心的眼中有泪光,在灯下亮闪闪的:“真的?”
“真的。”
李澈抱紧了他。
听见他的承诺,陆予心还是没有放心,非但没松开抱着他的手臂,反而吻上了他的唇。
李澈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他无法直视陆予心的眼睛,太干净太亮总让自己想起这些年对他的愧疚。
离开陆予心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中度过。
这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可这条路无法回头,也没有选择。
李澈把他抱进卧室,陆予心坐在床边像剥鸡蛋壳似的一层层把自己的上衣剥开,最后露出里面白净的身体。
可是裤子上的腰带,他却怎么也解不开,懊恼地跟自己较起劲儿。
这么多年,喝醉酒还是没有长进,可爱得还是一如当年模样。李澈无奈地笑了声,单膝跪下来帮他解腰带。
陆予心把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洗澡。”
李澈顺势将他扛起来,忽然失重的感觉让陆予心在他的肩膀叫了一声,随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温热的水流滚遍浑身。
隔着腾腾热气,他看向李澈,明明就在眼前又像遥不可及:“李澈?”
“我在呢。”
李澈衣服还没来得及脱,被水打湿后浑身湿淋淋的。他再次跪在陆予心面前,用口舌包裹住那块软肉。
几乎是立刻,陆予心仰头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沉吟,和低低的哭泣声一起回荡在狭小的浴室里。
“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李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我知道。”
水流从陆予心的肩膀淌下来,顺着他抓紧的手指,流进李澈的头发里。
他站起来将人抵在墙上,伏在他耳边:“以后再也不走了。”
陆予心很少喝得这么醉,他的工作不用应酬,平时跟大斌喝酒也只点到为止。
喝醉的感觉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高中时候,他还在上学,有李澈,有小白,有一切向往的美好。
宿醉后的头疼像锥子似的钻着他,陆予心觉得胸口很沉很闷,一抬手摸到个毛绒绒的脑袋。
“我靠!什么东西!”
人被吓得立马就清醒了,睁眼一眼,他的胸口上卧着一只白猫,猫的样子还有点眼熟。
刚在他胸口踩完奶的小白“嗷呜”一声,翘着尾巴警惕地望着他。
陆予心刚想问哪来的猫,就发现这里不是他家,也不是大斌家,周遭一切都整齐而陌生。
更让他陌生的是身上的痛感,正从难以言喻的地方传上来。
果然掀开被子一看,身上连条内裤都没有,还没淡去的吻痕多到恐怖。
他不会跟大斌酒后乱x了吧!
这些年陆予心除了酒量没长进,在断片这件事上也没长进,他只记得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
小白冲他“喵”了一声,把圆不溜秋的大眼睛藏在被子后,呈现出一个捕猎的动作。
可惜猎物还没补到,自己就变成了猎物,被陆予心抱进怀里。
陆予心记得大斌家里没猫。
“你主人是谁?昨晚发生了什么!”
小白委屈地“喵喵”一通挣扎,它怎么知道,昨晚它被关在卧室外,把门都快抓烂了,一向宠爱它的主人都不给开门。
他们一定是在屋里为了好吃的猎物大大出手,太激烈以至于它在门外听到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醒了?”
李澈推门走进来,头发尖上还凝着湿润的水珠。
听见他声音的那刻,陆予心觉得头要炸了,心想不如让他昨晚醉死在酒吧里。
李澈走过来抱起猫:“它很喜欢你,它从不在我身上踩奶。”
“你们能先出去吗?”陆予心尽量表现得不意外,声线沙哑,“我想冷静一下。”
李澈静静看着他:“好,我买了早餐,你可以边吃边冷静。”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没有。”李澈很淡定,“是我干的,我负责。”
陆予心一下子就火了:“谁他妈要你负责!我昨天喝醉了,没有自主意识,你、你这是强奸懂不懂?!”
李澈脸上没有半分忏悔,只有事后的餍足:“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李澈放开猫,看向他:“昨天是你主动的,要帮你回忆一下吗?是你先亲我,主动骑到我身上……”
“够了够了!”
他这么一说,陆予心竟然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逼仄的车内,湿淋淋的浴室,冰冷的墙壁,他们黏腻地吻在一起,誓要将对方吞进身体里。
“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证据。”李澈走到床边,顺手把手机扔给他,“想报警就报警吧。”
陆予心:“……”
算了,再那点稀薄的记忆里,他好像还挺愿意的,就算不愿意,也不能真去报警吧。
成年人了,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陆予心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问:“我内裤呢?”
“洗了,还没干。”
“那我穿什么?”
李澈走到柜子边,给他发了条新内裤,顺便给他拿了干净的衣服:“我的。”
陆予心瞥了一眼:“谁要穿你的?”
“那没有了。”
陆予心怀疑他是故意的:“那你先出去。”
李澈的目光忽然在他身上扫了一遍,陆予心从中解读出了一些“又不是没看过”的含义,脸瞬时烧起来。
“你出不出去?”
“出去。”
他这么说,但没动,而且弯下腰想要在陆予心的脸上亲一下,被后者躲开后也没恼:“换完出来吃早餐。”
等他关上门,陆予心才开始慢慢悠悠地穿衣服,穿到裤子时不小心牵扯到痛处,“嘶”了一声。
真变态啊,他想。
怎么看起来斯斯文文一个人,在这种事上这么狠。
李澈的衣服不算很合身,胜在舒服,换好衣服陆予心走了出去。
眼前是陌生的客厅,不像酒店,他问:“这是哪里?”
李澈在餐桌前等他:“我”
“你家??”陆予心跟昨晚一样的反应,“你在苏城有房子?”
“不是我的房子。”李澈说,“是单位分的公寓。”
陆予心:“你在苏城有住的地方。”
“嗯。”
陆予心狠狠瞪他:“骗子!”
“不是骗你,这里离附医很远,去医院不方便,住宾馆是真的。”
陆予心不愿意跟他理论这些,在说谎这方面李澈是惯犯,不能信任。
他坐下来,开始说正事。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澈双手抱在胸前:“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陆予心:“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戒酒。”
“我不可以。”李澈身子前倾,紧盯住他,“昨天晚上你明明说很喜欢我。”
回忆在脑海中拼命撞击,让陆予心混乱不堪。
他理清思绪:“那是十六岁的陆予心,不是我。”
一顿早饭吃得安静,陆予心没有胃口,但饿得厉害,把面前的早餐一扫而空。
在他吃到最后一个纸皮烧麦时,才意识到李澈眼前的东西几乎没动。当他要站起身,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听见李澈说了声对不起。
李澈的声音有点哑,带着些他说不上来的情绪,让陆予心想起来那天他在医院抱着自己。
“算了,不全怪你。”昨天酒后的事,他陆续想起来一些,昨夜他仿佛回到从前,才做出了荒唐的事,“这件事别再提了。”
李澈跟着站起来:“那昨天说的话,也不是真的?”
估计是他酒后胡言乱语了,陆予心别开目光:“酒后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李澈眼中燃起不可置信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愤怒,但并没有发作,而是在几秒钟后全部转为了失落,像块石头硬生生哽在喉咙里。
陆予心不敢去看他,走进厨房放下碗筷,只有几步路,身上的痛楚却让他走得很慢,洗手时他脑袋里忍不住冒出个古怪的想法:不知道李澈是不是跟别人也做过?
他想起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妈的,有对象还跟他shang床,这算什么?
陆予心身体里腾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他烟瘾不大,不过一烦就想来根,在身上摸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李澈的衣服。
“我外套呢?”
李澈看向阳台:“洗了,还在烘干。”
“里面东西呢?”
“除了一把车钥匙,没有其他东西。”李澈问,“要找什么?”
陆予心估计着是昨晚把烟和打火机都落酒吧了,他搓了下手指:“没什么。”
李澈以为他要走:“冬天的衣服烘得慢,坐下来再等会儿吧。”
也只能这样,不然他还要穿着李澈的衣服回去。
陆予心又坐下来,不过这次他坐到了沙发上,柔软的地方对他的身体友好一点,很快猫跳上来,趴到了他的腿上。
刚才没看清,现在陆予心才看清它那条前腿是瘸的,样子也跟记忆中的小白很像,不过吃得过于臃肿,胖了很多。
所以他有点不确定:“这是以前我养你屋里的那只吗?”
“是。”李澈端着水走过来,“我走的时候把它带走了。”
难怪他在小区附近怎么都找不到,甚至以为小白意外去世了,还难过了好长一阵子。
李澈把水递给他,陆予心又看见了他手上那枚无法忽视的戒指,明晃晃地刺痛着他。他的视线只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却仍是被李澈捕捉到了。
他解释“那天就想告诉你,我是单身。”
“哦。”单身往无名指上带什么戒指?简直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单身,跟我又没关系。”
“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李澈在他身边坐下来,摸了摸猫,“小白年龄大了,不喜欢动,不过看见你它很开心。”
按照他们分开的时间计算,小白有九岁多了,在猫里已经算得上中老年了。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当初还是瘦瘦的五六个月的猫,转眼都快要过完它的一生了。这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事不能释怀。
两人都一时无话,可能是被主人摸得太舒服,小白很乖地趴在陆予心膝盖上睡着了,还打起来呼噜。
沙发虽是双人沙发,却只有一米二,因为柔软坐下来时人还会往中间凹陷,沙发又随着李澈的动作往中间陷下去一点,跟陆予心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
陆予心想起身,可小白在他腿上睡得正熟,他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敢动。
屋里的气氛太沉默,他该说两句话打破尴尬,可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说出来。
李澈却忽然说:“那天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如果可以,考虑一下我。”
陆予心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偏偏躲不开。他心里很烦,烦莫名其妙跟李澈走到这一步,也烦他们之间的藕断丝连,更让他烦躁的是,李澈说的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深情来得这么迟,早做什么去了?
陆予心道:“我说了,不喜欢往回看,你上学时候成绩就比我好,应该知道时间是单线程,过去了就回不去了。”
“那就不回去。”李澈声音紧涩,“往前走,重新开始。”
陆予心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些真诚和难以言喻的悲哀,少年的李澈眼中只有淡漠,而如今却总是溢满伤感,他不懂这是为何。
事到如今,他应该很李澈说清楚,免得他再说一些奇怪的话。
于是他问:“当年你要出国,到底是我爸的意思,还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李澈两者都没有否认:“陆叔看出来我们的事,并未明说,出国是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的。”
尽管知道如此,但听他亲口承认,陆予心多少还是有点难过:“为什么?”
“为了不让陆叔为难。”李澈的语气很平淡,“他跟我说了很多你以前的事,其实只是想告诉我,虽然我们在一起生活,但根本上是两个阶级的人。陆叔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不能是同性恋,就算是,也不该跟我这样的人。”
陆予心:“你这样的人?”
李澈并未立即回答他,而是反问:“陆予心,我一直很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陆予心想了想:“你是问以前的李澈,还是现在的李澈?”
“以前。”
其实他想过很多用来描述李澈的词,可被当事人这么一问,陆予心反而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组织了下语言:“那时候在我眼里,你是个没有缺点的人。”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时候连李澈的冷漠他都喜欢到不行,更别说他的体贴和温柔。
他看见李澈挑了下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意外,紧接着又听见他问:“现在呢。”
“现在?”陆予心想了想,评价道,“骗子。”
李澈这次蹙紧了眉头,却没有反驳。
在陆天华看来,他虽然成绩好,但性格阴郁冷漠,加上长大的原生家庭不好,太过偏执,更别说他和陆予心都是男孩,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