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一隅无疑是最值得他利用的人。
“他不在这张网里面吗?”
一直运筹帷幄的南乙表情忽然变了变,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跟这一切都没关系。”南乙低声说,“他不能参与进来。”
祁默是很有分寸感的人,看透不说透,“好吧,你小心一点。”
从那间地下室离开之后,南乙反复思考着祁默的话。
他的确应该小心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秦一隅的糖衣炮弹轰得飘飘然。
可他的确无法拒绝秦一隅的任何要求。
假如有一天被秦一隅发现,知晓这些,他恐怕会非常惊讶,甚至害怕?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每天亲吻的人看起来单纯,其实背地里是个精于算计的报复狂。
这跟恐怖故事也没区别吧。
不,还是偏执狂。偏执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程度。
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说出来啊,告诉他你是怎么找他的,他那么讨厌被人跟踪调查,说不定立刻就打消和你当炮友的念头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这样没错。
他低下头,嗅到那朵粉色玫瑰的香气,发觉自己似乎总在做一些蠢事。
就像他明知道该丢掉这朵花,却还是留下了。
送花的人一无所知,结束完排练,和严霁、阿迅他们定好大致的和弦框架后,回到宿舍休息。时间很晚了,看了一眼和瑞士时间,他决定趁南乙不在给周淮打电话。
周淮没接,特地回了个视频电话。
“你小子故意的吧?”秦一隅躺在床上,手托着下巴,“想在我面前秀恩爱啊?”
“秀你大爷。”周淮把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芝士火锅一顿拍。
“白人饭可馋不到我,我现在只想跑出去吃涮羊肉。”
“你快别说了,我也想吃。”镜头一转,周淮的脸重新出现,“找我干嘛?有屁快放!”
秦一隅一反常态地没贫嘴,开门见山:“我之前有个箱子,里面装的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些东西,搁你那儿了,你什么时候回?给我拿过来呗。”
“那么大一箱子你让我给你弄过去?你多大面儿啊!”
秦一隅啧了一声,“那你拆了,里面有本《人类群星闪耀时》,你给我捎过来吧,里面可夹了东西啊,千万别弄掉了。”
“等我回国吧。”周淮应下了,吃了一大口裹着奶酪的面包,整张脸皱作一团,“你怎么样啊,跟贝斯手大帅哥相处得还不错吧!”
“我警告你别一口一个大帅哥,你什么身份啊就乱叫,人有名字。”
正说着,另一个声音出现,“贝斯手?很帅吗?我想看看长什么样。”
镜头一偏,原来是周淮的小男友,长得白白净净,挺秀气。
“有照片儿,我给你找找。”周淮切了出去,秦一隅只能听声儿。
他男朋友能不帅吗。秦一隅嘚瑟得不行,但又答应了南乙不说,只能忍着。
果不其然,他听见那个小男友惊呼:“真的好好看啊,像模特!不过这个脸……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难不成你见过?”
镜头里,周淮贱兮兮的笑脸又一次出现,“不会是在软件上刷到过吧。”
秦一隅正要发火,没想到那个小男友先否认了:“不是!我就感觉刚刚还看到过……”
怎么可能?这会儿南乙应该刚从医院回来才对。
“我想起来了!手机借我一下!”
就这样,秦一隅在摇摇晃晃的镜头里看清了他们所处餐厅的全貌,看上去还挺温馨,地儿不大,白色装潢暖黄的光,桌子之间挨得很近,客人大多都是白人。
一直快走到门口,他才停下来,镜头对准了迎客区的照片墙。
“你还惦记着拍纪念照呢。”周淮在一旁碎碎念,“刚进来就说要拍……我不是说了吃完再说嘛。”
“不是啊。”镜头里细白的手一指,指尖戳上其中一张照片,拉近,“你看这张。”
那是一对白人情侣的合照,似乎是店员帮忙拍的,女孩儿笑得甜蜜,靠在男友身上。
“这怎么了?”周淮仔细凑过去,看了半天,猛地一愣,“卧槽!”
“是不是他?这就是你刚刚给我看的那个贝斯手吧?眼睛是不是一模一样?”
电话这头的秦一隅也愣住了。
真的是南乙,不说别的,那一溜耳钉也不会是别人。
他坐在角落的双人桌上,不小心被拍到,刚好入了镜。
可周淮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不是,他对面坐着的不是我哥吗??”
男友不解,“背对着镜头你都能认出来吗?”
“这腕表,这大衣,还有后脖子上的痣,就是我表哥啊!”周淮纳了闷了,这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他直接摘下那张照片,再次确认。
“秦一隅,南乙怎么会和林逸青一起吃饭啊?”
作者有话说:
——恒刻拍摄小花絮之快问快答—— 工作人员:请南乙来当主持人吧! Q1 南乙(接过手卡,冷漠开口):最爱吃什么 (工作人员:按照手卡上的原句来问呀小乙同学……) 秦一隅:咸的我最爱涮羊肉,裹上厚厚的二八芝麻酱,绝了!甜的我喜欢糖葫芦、山楂酥、柿饼…… 迟之阳:谁问你这么多了? 严霁:我最爱吃虾,低脂高蛋白里最好吃的。 迟之阳:我喜欢椰蓉面包! 南乙(看见工作人员提示他也要回答,点了下头):牛肉。 Q2 南乙:人生中做过最大尺度的事是什么?(念完他拿着手卡挑了挑眉)这能问? (工作人员汗流浃背:完了好像拿错手卡了……) 严霁(一本正经):裸辞。 秦一隅(嬉皮笑脸):裸睡。 迟之阳(耸耸肩):裸考。 南乙:我这辈子最大尺度的事儿就是跟这三个裸男一起搞乐队。
回到CB园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接近凌晨1点。
怕吵到秦一隅,南乙回宿舍放了东西,没进卧室,直接回了排练室。
打开门,穗穗和礼音正在里面写歌,看见南乙回来放下了琴。
“你回来了?眼睛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就只是交代了一下要注意避光。”南乙没说太多,直接进入主题,“我昨天其实就差不多要写完了,有一些地方可能需要你们来斟酌一下。”
“好。”
南乙解释说:“目前的编排倾向于双贝斯线的复合律动,其中一条是贯穿全曲的铺底,我建议是给到穗穗,你的律动和节奏都很稳,很适合打架子,因为这首歌的编排会比较复杂,如果你这条线乱了,听感就会很混乱。”
穗穗点头:“放心,我不睡觉也会排得滚瓜烂熟的。”
南乙听了,嘴角勾了点笑意:“也不用发这种毒誓。”
礼音也笑了:“你居然还会讲冷笑话。”
“我认真的。”南乙挑了挑眉,继续道,“另一条线会比较难,我把礼音写的贝斯线和我的结合了一下,比较跳,我是这样想的,这几个部分都给你。”
礼音有些讶异,“可是……那你不就弹不了多少了吗,副歌都没有了。这大部分都是你写的啊。”
南乙对此一点也不介意,“我们要的是整体效果,不是谁多谁少,阿迅不也把主唱位置让出来了?何况我这也不算让,有铺底的贝斯,如果再加太多,只会乱。这一段轮指就是为你写的,我知道你会弹得很好。”
看礼音和穗穗对这样的安排还有些顾虑,南乙转了转手里的笔,停顿了几秒,抬眼看向她们,沉声说:“你们知道吗?我很喜欢和你们合作。”
话题转变得有些快,两人都愣了愣。
“我是看上去很难合作的人,对吧?大家都觉得我很独。”南乙说着,嘴角带了些笑,“但其实,我经常会想一些很复杂、很难的贝斯线,但是一个人实现出来效果并不好,需要有人合作。因为这一次的赛制,我才有这样的机会,让这么多强者去实现我构想的东西,这很难得,而且我很确定,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这番话完全超出了礼音和穗穗的意料。
在此之前,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南乙是独行侠,甚至有些难以接近,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他性格的表象。一旦真的开始写歌,他们才发现,不光是贝斯线,这首歌的概念、作曲,南乙都会参与进来,和天生就是中心的秦一隅不同,他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暗处的核心。
礼音笑了:“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秦一隅会加入你的乐队了。”
南乙偏了偏头。
“你真的很像狼。”穗穗忽然说。
“为什么?”南乙好奇,因为秦一隅也这么说。
“狼看起来都很独,但其实是群居动物,而且狼王天然就会有号召力,会带领整个族群。”她笑着说,“你也是,看上去独来独往,其实是是一个很会布局的人。”
是吗?可能单纯是掌控欲旺盛罢了。
南乙轻笑了笑,取下眼罩滴了医生开的药水,闭了闭眼:“你们太夸张了。”
他没再继续聊下去,花了两小时根据旋律调整贝斯的整体走向,然后陪着排练。时间很晚,礼音和穗穗一起回了女生宿舍,南乙自己留下来,听阿迅的吉他录音,还有严霁写的几段旋律,思考怎么融合。
写着写着他就忘了时间,一晃又是两个半小时过去。
凌晨五点半,外面天还黑着,南乙感觉眼睛有些酸,回去睡觉怕吵醒秦一隅,于是干脆埋头趴在桌上打盹。
秦一隅一晚上都没睡好,断断续续眯了一会儿,五点的时候彻底醒了,睁眼后的第一时间就是侧过头去看南乙的床。
床铺整整齐齐,被子还是豆腐块,人根本没回来。
他再也睡不着,并且将自己糟糕的睡眠质量怪罪于周淮那通视频电话。
发现那张照片后,他第一时间让周淮翻过去看看反面,果不其然,背面是那对外国情侣手写的留言,看不出是哪国语言,但落款的日期很清晰。
“2022年2月14日。”周淮惊了,“居然还是情人节那天来的!”
一旁不明就里的小男友小声询问:“所以这个贝斯手和你哥是一对儿?”
“放屁!”
秦一隅这一声实在太突然也太激烈,电话那头两人都吓一跳,谁都没说话了,像是有人开了静音。
“不是,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怎么激动了,你哥多大,他22年还没成年呢!”秦一隅随便应付过去,“把照片拍下来发给我。”
“真是奇了怪了,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吧,谁都找不着你,他呢,三顾茅庐,一找一个准,连我的店都摸到了,我当时跟我爸妈闹翻了,连他们都没找到我开的店……”
没等他说完,电话就挂了,周淮纳闷至极。
秦一隅将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发现南乙的手边放着黑色的滑雪镜和手套,尽管很模糊,但仔细看,也能看得出他穿的是黑色速干内搭。
他是去滑雪的?
还这么巧,碰到林逸青。这可是除了滑雪没有其他任何爱好的家伙,平时跟朵高岭之花似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他会和一个高中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事儿本身就够离奇了。
最诡异的是,上次回学校时,聊起他是怎么找到自己时,秦一隅分明提到过林逸青,还告诉他是周淮的表哥帮忙解决了车祸的问题,帮他安排了手术,封锁消息,可当时的南乙没有任何反应。
以他的聪明程度,既然认识林逸青,就不可能不知道他和周淮的关系。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差。
之前秦一隅潜意识里就觉得南乙有所隐瞒,现在得到验证,他反而觉得有意思了。
原来离开高中,还能和小幽灵玩猫鼠游戏。
于是他不打算直接找南乙讨答案,那太无聊了。半夜十二点,他拨通了林逸青的电话,意料之中的,大忙人并没有接。
他指不定在哪架飞机上,等着落地去谈投资和并购呢。
于是秦一隅对这位大忙人精英展开了信息轰炸,顺道也把那张照片一起发了过去。之后他盯着那个落款的时间,回忆当时自己在做什么。
2022年初的冬天,他在云南,澜沧江旁的一个小村落里,那时候的他在那儿才待了一个多月,人生中头一次在陌生人的家里度过了春节。
前一年的9月出了车祸,10月被单方面官宣“退队解聘”,12月确认复健失败,开始酗酒、住院,接受心理治疗,实在受不了跑了出来,随便买了张车票,这么一跑,直接跑去了边境。
起初他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躲清净。一无所有的人最适合去无人知晓的地方,在那里,没人会用遗憾的眼神看他,也没人会怜悯,大家只知道他是个从大城市来的大学生,算数好,会说英语。
丧了一个星期,某天半夜睡不着,他突然想去爬山看日出,爬了一半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本就怕鬼的他吓了一跳,大喊出声,谁知那竟然是两个手拉着手的小孩儿,大的十岁,小的五岁。
他们的鞋子被山路磨破了,缝缝补补,还是露出半个脚趾,背着包,手里拎着一个没电了的手电筒。
后来秦一隅才知道,他们是去上学,为了不迟到,必须凌晨三点起床,四点前要出发。
那天他跟在俩小孩儿后头,一步步,翻山越岭,从天黑到天亮,从山路到马路,最后到了那个远得该死的破学校。
站在大门口,他忽然发觉,自己人生中的许多困难,好像都是小布尔乔亚式的无病呻吟。
他没看到那场日出,却看到了比日出更珍贵的东西。
于是秦一隅留了下来,找了间小破屋子,原主人早去外地打工,房子荒废已久,他简单打扫了一遍,找村里的木匠买了点桌椅,又骑车去镇上弄回来一块旧黑板,开了间很不成气候的小课堂。
他上的第一堂课是《逍遥游》,只有一个小孩儿来了,他没上过学,不识字,秦一隅只能先教他写鲲字。一笔一划,他学了很久。
放学回去,孩子告诉孩子,告诉大人,有个卷头发的大哥哥老师教他写字,很难的字,是大鱼的意思。
一传十十传百,莫名其妙地,秦一隅就变成了那只大鱼,又因为长辈们的亲切称呼,从大鱼降级到小鱼。学生也越来越多,小课堂愈发热闹起来。
2月14号,大年初六的晚上,他应该正在某一户人家蹭饭,没准儿吃的是他最爱的稀豆粉饵丝。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喝酒,那边的人爱喝茶,总会把最好的茶叶留给他,怎么都喝不完。
他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些礼物,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土陶杯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都是当地特色,酸、辣、甜,滋味丰富。
只是有一次,一个叫帕岩的学生送给他两袋子礼物,其中一袋是他爸爸从城里带回来的各种云南小吃,另一袋则很不一样。
秦一隅甚至能回忆起他当初打开那个袋子的情景。
一个巨大的黑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油纸包好、麻线捆起来的点心,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
点心包装得规整极了,浅棕色的油纸干净漂亮,一点儿小褶皱都没有。他刚一拆开,就嗅到一股熟悉的酸甜味道。
是山楂。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块又一块山楂酥。
他只吃了一口,就感觉回到了上学时天天啃糖葫芦的时光。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想家的,原来山楂这玩意儿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而那个布袋子里装着的更是出乎他的意料,是一只枕头。
当时路过一个村民,瞧见他手里的枕头,凑过来掂了掂,又沿着侧缝拉链拉开,倒出些许填充物在掌心。
“嗬,是甜荞麦壳和晒干的薰衣草。”春日的太阳下,村民大哥仔细瞧了瞧,“挑的都是最好的,你看,每一颗都漂漂亮亮的,一粒赖的都没有。”
“这个睡着蛮好。”他装回去,塞秦一隅手里,“对你的脖子好,睡得香嘞。”
秦一隅直觉这不是这边的东西,抓住帕岩问了又问,可那小孩只说,是他爸爸的工友回来,从外地捎来的,他们家觉得这些都是好东西,就拿来送老师了。
当时的秦一隅信了。
凌晨三点,秦一隅收到了林逸青的消息,大忙人惜字如金,看到他十几条消息,只回了一句。
[洁癖工作狂:滑雪认识的,他接近我是为了找周淮。]
短短十五个字,秦一隅看了整整一分钟,怀疑自己眼花,瞌睡都醒了。
找谁??周淮???
就在他疯狂输入打算回复林逸青时,对方又一个连击。
[洁癖工作狂:我还以为是那小子惹的情债,都追到欧洲了,原来不是吗?]
谁?谁的情债???
那二傻子配吗?
秦一隅气得把已经打好的一大串全删了,重头开始输出,没想到三连击来得更快。
[洁癖工作狂:我还调查了他的底细,和周淮一个中学的,难不成是上学时候就暗恋他?]
[周淮的神经病发小:他是为了找我!是我的情债!!那小子暗恋的是我!!!!!]
疯了吧,南乙那是和周淮一个中学吗?那是和我一个学校,是我亲学弟,是我大雪天教训了那帮欺负他的狗东西,是我跟他在一间教室里自习,一个天台上睡午觉。
他怎么可能放着我这么一个幽默风趣人见人爱还特别会弹吉他的大帅哥不暗恋,跑去暗恋周淮啊?
工作狂上班上得脑子秀逗了吧。
原以为到此结束,没想到一向高冷的林逸青竟然还回了。
[洁癖工作狂:哦,是吗?他没提过你。]
秦一隅彻底地破防了。
这地下恋他坚持不了一点儿了,他现在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南乙喜欢他,爱他,在和他谈恋爱!
不愿再想这些,秦一隅只好被子蒙头,逼自己睡觉,只是没睡多久就醒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南乙回来了,说自己眼睛疼,给他难受得立马起来,打电话给林逸青,让他帮忙找最好的眼科医生。
结果林逸青竟然当着他面说,这不是费尽心思找周淮的那小孩儿吗?
给秦一隅气醒了。
实在气不过,也不可能再睡着,他又打开那张照片,放大了又放大。以前听人说恋爱中的人是福尔摩斯,他还不信,只觉得是闲的,现在一看,这简直就是醒世箴言。
刚刚他就差把南乙穿的速干衣品牌搜出来了,本以为这次不可能有什么新发现了,谁知这一回他的关注点转移,盯上了一个之前完全忽略的小细节。
他眯起眼,盯住南乙胸前那一小块红色的倒三角,最开始他以为这是速干衣上的图案或logo,根本没仔细看,直到现在发现南乙脖子上一圈金属的细微反光。
这是个项链。
将照片放大到极限,秦一隅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
这……不是他之前的吉他拨片吗?
红色,刻着他名字拼音和生日。
从破防到爽翻,只需要短短几分钟。他精神抖擞,洗漱完穿戴好,六点多就跑去了排练室。
没想到的是,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南乙。
怎么不回去睡啊。
秦一隅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自己的厚外套脱下来盖在南乙身上,弯腰,侧着头靠很近,但他看不着南乙的脸,只能听见他均匀、安稳的呼吸声,跟小孩儿似的。
本能地贴过去,差一点儿秦一隅就亲上南乙的耳朵,好在他悬崖勒马,想起了这里有摄像头的事,于是相当僵硬地移开了,假装只是帮南乙撩头发。
发圈上别着的花呢?
完了,肯定是被发现,被扔了。
秦一隅叹了口气,挨着南乙坐下,偏着头,相当专注地看他写的谱子和歌词,正看到被手臂压住的部分,南乙的手忽然动了动。
只见南乙昏昏沉沉地支起上半身,垂着脑袋,光太亮,没睁开眼,手臂似乎麻得厉害,手指艰难地张开。
“手麻了吧。”秦一隅很小声问。
南乙动作缓慢地转过脸,眼睛睁开一点儿缝,迷迷糊糊的,盯了一会儿,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秦一隅怎么可能这么早来这儿。
肯定是在做梦。
没睡够的南乙又一次闭上了眼,脑袋晃悠、晃悠,垂下来,额头抵住了秦一隅的肩,呼吸又一次沉了下去。
对南乙难得的主动,秦一隅怔了一秒,心情一下子直冲云霄。他相当顺手地将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拿到下面,两手握住其中一只,揉了揉。
“这样麻劲儿消得快点儿。”他压低声音说。
听到这句,南乙忽然觉得不对。
怎么会这么真实?
气味也是……
他闭着眼,稍稍抬了点头,鼻尖抵在秦一隅肩膀,仔细嗅了好几下,然后忽然睁开眼。
因为秦一隅偷偷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了。
“醒了?”
秦一隅憋着笑,眼神朝摄像头那儿瞟了一下,冲他使了个眼色。
南乙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从他肩头离开,弯下腰,双手的掌根扶住太阳穴,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谁成想,他这一弯腰,一朵花轻飘飘从胸口掉出来,落到地上。
他正要去捡,却晚了一步,让秦一隅抢了先。再直起身子时,那朵名为“狮子座”的小玫瑰花已经落到秦一隅手上。
秦一隅没出声,只用唇语对他说:“你没扔啊。”
下一秒,他将那朵粉色的花别在南乙的耳朵上,露出笑脸。
又是那种明晃晃的、带着少年气,还有些得意的笑,黑沉沉的眼睛弯成两丛新月,却还是很亮。这张笑脸招了不知多少人的喜欢,又伤了不知多少人的心。在学校里是这样笑,舞台上也是,甚至躲进开满鲜花的山野,躺在一群山羊中间,也还是没变。
南乙收回了被他扣住的手,攥成了拳。他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举动有多惊险。这不是卧室,是布了摄像头的排练室。
“你这么早就来了。”
秦一隅点了点头,“对啊,怎么样,眼睛还好吗?”
“还好,没事。”南乙想起刚刚近乎偷情的肢体接触,还心有余悸。他取下耳朵边的花,放在桌上。
“正好你来了,要不要试一下我写的贝斯线?”
秦一隅点了点头,“好啊。”
可就在南乙取了琴,低头调试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新的发问。
声音很轻,也很突兀。
“南乙,你去过云南吗?”
作者有话说:
你们俩是不给cpf活路啊,排练室这段秦南自乙姐嗑到晕厥
有时候南乙想,秦一隅的心可能永远也不会变老。
即便他受尽打击,也永远无法变成空洞昏噩的“大人”——被既定规则倾轧成行走的烂肉,靠烟和啤酒来防止腐坏,直到有一天这副骨架彻底散开,跌入坟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