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深呼吸,坚信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他不信邪地再次睁眼,祝星遥的脸还是一动不动地地杵在面前,纤毫毕现。
少年容色绝丽,睡颜美好恬静,鸦羽一般稠密的眼睫在眼眶扫下一层阴影,十分乖巧可人。
如果没有轻微泛肿的唇,微红的面颊……
沈修韫崩溃了。
他颤抖着手抓了一件散落在枕边的衣裳,随意披上,扭头抬腿翻身一步到位,像是身后有什么恶鬼厉魂在追他似的往床下奔。
沈修韫一门心思只想逃离这个噩梦,却忘了昨夜他们汹涌的情事。
他脚刚落在脚凳上,身上的骨头就像突然被抽了一样,不可控制地往前栽,还好他下意识手肘抵在胸前,不然铁定是脸着地了。
【啧啧啧……】
【宿主,你昨天玩的很疯啊。】
老六贱兮兮地声音在沈修韫脑海响起。
沈修韫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握紧成拳,恨恨地捶了一下地,咬牙切齿道: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连忙表示不知道,
【我哪知道啊,我可是有职业素养的,我又不能看,我会被封禁的,而且应该是你自己更清楚才对啊。】
沈修韫:【……】
我tm知道个鬼!
我tm嗑了药就发困睡觉,我tm知道什么!
等等……药?!
沈修韫掏出了昨天吃的那瓶丹药,倒了几颗出来,褐色的丹丸表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当沈修韫掰开丹药——
里面有夹层?!
丹劲风,你tm炼的什么坑爹东西!
你死定了!
沈修韫气恼地把手里的玉瓶甩了出去,玉瓶砸在柱子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里面的丹药咕噜噜滚了一地。
而床榻上,昨夜“操劳过度”的徒弟,似乎是终于被东西碎裂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嘟囔一声,“师尊……”
他伸手往另一半床摸索,却意外的扑空。
祝星遥坐了起来,不安地四处寻找沈修韫。
“师尊?”
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慵懒的嘶哑,一听就是……
祝星遥往床边挪,终于看见坐在地上的沈修韫,“师尊,您怎么坐在地上?”
沈修韫闻声抬头去看祝星遥,少年睡眼惺忪,里衣松松垮垮穿着,脖子下遮不住的地方不规则分布着……
沈修韫也因此回忆起了一星半点昨晚之事。
祝星遥昨晚大概是因为听到了他房间有异响前来查看,帮他倒水喝,却被神志不清的他强制留下了,之后……
沈修韫木着脸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无力地抚上额头,
这都是什么事……
但他没想到,祝星遥却突然受刺激似的从榻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头埋得很低很低。
“师尊,昨夜是弟子逾矩了!弟子该死,求师尊狠狠责罚!”
祝星遥似乎很害怕,跪着缩成一小团,弓起的脊背不断地在轻微发抖。
昨夜的事,沈修韫很懊恼,此刻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但他更多的也是懊恼他自己。
他是什么修为他自己很清楚,那种情形之下,祝星遥不可能挣脱的,只能被他感染沉沦。
“你起来吧,不怪你。”沈修韫轻轻拍了下祝星遥的肩膀。
“真的吗?师尊!”祝星遥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一副不敢相信地样子,而后突然撞进沈修韫怀里。
沈修韫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猝不及防之下直接给这头牛撞翻了。
师徒二人瘫在地上。
沈修韫生无可恋。
“师尊刚刚一句话不想说的样子,让弟子好害怕。”祝星遥紧紧攥着沈修韫的衣襟,声音里犹存害怕。
“弟子以为师尊已经不想理我了,再也不要弟子了,要把弟子赶下山。”
他最怕沈修韫用形同陌路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从此以后,你与我再无瓜葛”。
“不会。”沈修韫道。
祝星遥刚说的情真意切,这很难不让沈修韫愧疚。
他现在已经想抽死自己了。
“那师尊,我们……我们……”祝星遥小心翼翼观察着沈修韫的神色,嗫嚅道。
沈修韫知道祝星遥吞吞吐吐是想表达什么。
“为师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不是做了不敢认的人。
祝星遥道:“弟子不需要师尊给我交代,弟子什么都听师尊的,只要师尊不要因此赶弟子走就行了。”
沈修韫:“……”
你这样,未免也太好忽悠,太容易满足了一点!
祝星遥意外得偿所愿,以为自己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当时就很开心。
但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师尊虽然嘴上说不怪他,但明显的这几天不太搭理他了,总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还总是会一个人站在桃树下,盯着叶子发呆,一看就是一整天,像是要把树叶看出一朵花来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星遥心揪的难受,攥紧了手里的托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朝在树下的沈修韫走过去。
“师尊。”
沈修韫依旧出神没有回答他。
“师尊,您在看什么?”祝星遥也随着沈修韫的目光看这些树叶。
上次他就查清楚了,师尊本体是有灵的桃木。
一指峰的桃树都是因师尊灵力而生,相当于也是师尊的一部分。
修为越高,灵力越胜,枝叶会更茂密。
如果师尊愿意,这些桃树甚至可以成为他的耳目。
但他猜,师尊这几日在看的肯定不是这些随便查查就能知道的东西。
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吗?
第104章 弟子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祝星遥把做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在沈修韫面前蹲下,晃了晃沈修韫垂下的雪白衣袖,仰头巴巴地望着沈修韫,
“师尊,看看阿遥吧。”
他就像无聊了过来咬主人衣摆找主人玩闹的小宠物。
“为师在看你啊。”沈修韫抬手轻轻抚了下祝星遥的头。
他发现祝星遥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敏感,远超一般人。
他皱一下眉,都能引起少年诸多猜测,生怕是惹到了他哪里不高兴。
“师尊好像在敷衍我。”祝星遥埋怨地瞅着沈修韫。
“您是不是还在责怪弟子?”
“责怪你什么?”沈修韫有点懵圈。
他什么也没说啊。
他是不是应该跟系统再申请个读心术挂什么的,祝星遥这动不动emo的,也太难猜透心思了。
“罢了,弟子知道师尊是在为弟子的身份烦扰。”祝星遥的语气更幽怨了,眼皮耷拉下来,抿着唇,没精打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弟子不愿意让师尊烦扰,弟子可以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弟子自知与师尊是云泥之别,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弟子会谨守徒弟的本分,不奢望任何名分,以后与师尊也只是师徒相称。”
“师尊不要再不理我了,弟子会很难过,也很害怕。”
说罢,祝星遥偏头委委屈屈地靠在沈修韫膝上,一副求安慰的模样。
沈修韫:“???”
什么跟什么啊?
祝星遥你是个什么奇葩?!
他这几天忧心的明明是怕桃树会开花。
这都脑补了些什么?
“你先起来说话。”沈修韫去拉祝星遥的手,想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却发现拽不动。
“师尊不生气了吗?”祝星遥小心地瞄了沈修韫一眼。
“生哪门子气,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还是你真的犯了什么错?”沈修韫板着脸,佯装生气。
祝星遥心虚地眼神躲闪了一下,马上连连摇头。
“你我既然阴错阳差已经双修了,又怎么能说是没有关系?以后不准胡思乱想。”沈修韫道。
“那师尊怎么这几天都刻意避着弟子?弟子还以为师尊后悔了,觉得弟子的身份不配成为师尊的道侣。”祝星遥继续小声嘟囔。
其实他心底已经开心得要疯掉了。
“为师什么时候说过后悔了,这几日只是在考虑怎么合适地对外公开你我将要结成道侣的事,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沈修韫道。
都特么双修了,他还能像个渣男一样,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威胁祝星遥说——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情不自禁,请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顺便管好自己的嘴,我们以后还是师徒,你以后要牢牢恪守师徒本分。
沈修韫自认为自己没这么无耻。
做了就是做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以他的经验来说,要是含糊不定地就这么算了,敏感脆弱的祝星遥随便脑补一下,就能立马黑化给他看!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大大方方接受,再说,双修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差。
“真的吗?”祝星遥眼底泛起惊喜的光芒。
没有强求。
也没有把自己弄的很难看。
师尊心甘情愿就答应了?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自然是真的。你以后不许在这样贬低自己,不然为师真的要生气了。”沈修韫轻轻敲了下祝星遥的脑袋,“而且你这么说,岂非就是在暗示为师的眼光有问题?”
“弟子不敢了。”
祝星遥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沈修韫,侧脸在沈修韫膝上蹭了蹭,像是不小心犯了错心虚蹭蹭求原谅的小猫咪。
沈修韫哪里受得了祝星遥这样的诱惑。
系统说的是真的没错,没人顶得住魅魔。
“行了行了,快起来,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他人看到成何体统?”沈修韫试图再次伸手拉祝星遥胳膊。
祝星遥反手躲掉拉拽,主动将手放入了沈修韫掌心,沈修韫下意识将它握紧,二人掌心紧紧相贴。
“那是不是,只被师尊看到就可以?”
沈修韫:“?”
这句话是能这么理解的吗?
“师尊不喜欢弟子这样靠着您吗?”
祝星遥以一种近乎天真的口气问道,指尖在有限的空间里摩挲着沈修韫的掌心。
他看到沈修韫因为忍耐反复抿紧的唇,有点泛红的脖颈,感受到师尊绷紧的身体,还有一点紊乱的气息。
宛若春三月里开的娇艳欲滴的粉嫩桃花。
好想让师尊的唇更红润些,让师尊的呼吸更紊乱一些,好想咬……
啊,不行。
会破坏在师尊心目中的形象的。
真可惜。
“别闹。”沈修韫深吸一口气,把祝星遥提了起来,手都有点轻微发抖。
尽管他极力掩饰,祝星遥还是听出来沈修韫话里的颤音。
被祝星遥这么一闹,沈修韫连想把整片山头桃树砍掉的想法抛在脑后了。
反正观察了几天,这些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变化,也许开花那个事是他记岔了?
沈修韫连续几天担心的睡不好,此刻睡的正香,他那勤奋晨起练剑的徒弟突然回来,并没命似的敲他的门。
“师尊!”
沈修韫捂住耳朵,不想理会。
“师尊您快起来!”
沈修韫拉起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一指峰的桃树开花了!”
什么?!
沈修韫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105章 师兄,要不你也找个道侣
沈修韫一掀被子,鞋都没有穿,赤脚踩地上三两步到了门前,欻一下拉开门,把维持着敲门状的祝星遥吓了一跳。
“师……”
祝星遥眼神下意识落在沈修韫松散的衣襟前,那里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你刚刚说什么?”沈修韫根本没在意祝星遥那幽幽地眼神,抓着人肩膀急切地追问。
祝星遥那点旖,旎的心思也跟着被摇散了,他抬手指了指身后,
“就是满山的桃树,一夜之间叶子全消失了,但是枝头却长出了花苞,好像要开花了。”
“师尊,您说是不是很奇怪?”
沈修韫:“……”
我不觉得奇怪,但是我突然好想亖。
沈修韫抬脚走到院子里,从来四季如春的山头,像是经历过一场隆冬洗礼,一夜之间变得荒芜,但又并不是全无生机了,枝头鼓动的花苞,会让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再次绚烂。
“桃树原本就是会开花的,没什么奇特。”
沈修韫勉力保持面部平静,强忍下移平一指峰的冲动。
“可是师尊,一指峰的桃树,先前似乎从来没有开过花。”祝星遥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沈修韫的神色。
从师尊的反应来看,似乎早就知道会开花。
沈修韫面部抽搐,无语凝噎:“因为它想开了。”
祝星遥美美地憧憬道:“是这样吗?要是它们能一直开花就好了,一定会很美。”
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开花或许和与师尊双修有关。
沈修韫:“!”
你特么还想一直开?
沈修韫狠狠瞪了祝星遥一眼,而后突然消失在原地。
他现在去把护山结界改一下的话,应该还能挽救他的社死。
但沈修韫忘了,结界和阵法上次都被云司清重新布置过,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他师兄修为虽然差他一点,可阵法这块确实天赋凛然,玄天宗的护宗大阵,地下妖境的压制阵法都是他师兄在做主要的维护。
是以沈修韫改的头皮发麻,更坑爹的是,搞一半被他师兄叫去谈话了。
沈修韫想起云司清传音过来那个语气,有点犯怵。
师兄虽打不过他,但还有血脉压制。
“师弟,我在等你解释。”云司清拂袖在首位坐下,冷硬的目光像是要将沈修韫处刑一般。
“此事,说来话长。”沈修韫试图组织语言,但他发现根本组织不了一点。
“那就长话短说。”云司清直截了当,丝毫不给一点狡辩的机会。
沈修韫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就像师兄猜测的那样,我与祝星遥双修了。”
云司清眼神一厉,几乎是立即道:“他勾引你的?”
沈修韫有点难以启齿,“不是,他是被迫的。”
云司清:“?”
不是祝星遥蓄意勾引,他原本毫无杂念的师弟怎么会跟人双修?
分明就是在帮祝星遥开脱!
“因为,因为那天我吃了那个丹药,神志不清,就……”沈修韫看了看云司清,主动解释,给了他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什么样丹药,能让一个大乘期的你神志不清?”云司清冷笑道。
他要看看,师弟为了祝星遥还能编出什么谎话来。
“这个,师兄找四指峰峰主丹劲风问一下就知道了,丹药是他给的。”沈修韫如实道。
说到底,他虽意志不坚定被祝星遥迷的头昏眼花,可要不是丹劲风那个坑货的丹药,目前还出不了这个事故!
凭什么只有他承担师兄的怒火啊,丹劲风必须过来跟他一起吃面!
云司清朗声朝门外喊道:“千寻!”
金千寻推门而入,但只立在门口,“弟子在。”
“去将四指峰峰主请来。”
“弟子遵命。”
门又关上了。
“师弟,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你与人双修,干系到的可是你日后飞升!”云司清终于坐不住了。
“我知道。相传玄天宗世代修无情道的弟子,心中都不可有一丝杂念,也不能有道侣,更不可以与人双修,否则生了情丝,无情道再难进一步。”沈修韫面无表情地将无情道地禁忌复述了一遍。
“你知道你还……你真是糊涂!”云司清是又气又懊恼,“早知祝星遥会害你至此,当初就不该为了顾及你的感受而放他一条生路。”
“可师兄,千百年来,按照这条规则一步一个脚印修炼的前辈,似乎都没有飞升。”沈修韫道,“即便是我,进入大乘期以后,修为也许多年未曾再进一步了。”
“你想说什么?”云司清声音沉了下来。
“也许,最初留下无情道的那位先祖,并不是想说无情道就是完全不能有一丝感情的意思。”
“也许,祝星遥是上苍给我的考验,逃不开,避不掉,只能面对。”
“人不可能生来便无情,没有体验有情,又怎么会有无情?细想下来,这其实是分不开的。”
沈修韫头头是道地分析,他见云司清陷入思索,心中松了口气。
对不起嗷师兄,不是故意要这样忽悠你的。
你思维老化,我只好帮你打磨一下开开窍了,不然你老抓着祝星遥不放这也不是个事儿。
他不能总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片刻后,沉思的云司清得出这个结论。
“是啊。”沈修韫连忙附和。
“但是谁都不会是祝星遥!”云司清补充了没说完的话。
“嗯?”沈修韫挑眉,师兄你对祝星遥偏见真的挺大的啊。
“师弟是不是忘了他对你下的同心咒?他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让你误以为对他有情义,若没有这个咒,你恐怕看都不会看他几眼。”云司清道。
沈修韫在心里默默道:那恐怕不行,他长的还挺好看的。
沈修韫愣神间,一本秘籍忽然递到了他面前,“这是?”
“同心咒与你几乎融为一体,已经很难去除,但可以压制它对你的影响。”云司清解释。
“师弟不是不相信吗?那便按书中之法试试,待到祛魅之后,你再看祝星遥是不是还如现在那般情不能自已,若情谊不变,我便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
云司清将秘籍放在沈修韫手中。
沈修韫摩挲着书封,想着这样也好,云司清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开了口,以后应当不会反悔。
他试一试也无妨。
反正他感觉自己应该不是受这个什么同心咒的影响。
沈修韫收了东西准备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问道:
“师兄,你难道真的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道侣,所以才总是想法子阻挠我吗?要不你也试着找个道侣看看?”
云司清:“……”
“反正你修的也不是无情道,有个人陪伴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沈修韫鼓动道。
他觉得他师兄应该是单身太久了,打理宗门上下,工作压力又大,没时间找道侣,也没有人帮他疏解情绪,这就导致人越来越偏激。
“我从未考虑过要与人结成道侣,也永远不会有道侣。”云司清一字一句道。
沈修韫转身,努了努嘴,好吧,你更适合修无情道。
他推门出去,却差点撞到站在门后的金千寻。
看这个姿势,好像是原本要推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
“师叔。”金千寻往后退了一步,恭谨的朝他行礼,手微微有些发抖。
“嗯。”沈修韫没太在意地跟他擦肩而过。
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沈修韫才乍然想起一丝不对劲。
金千寻刚刚那脸色,好像白的跟雪片似的。
殿内传出丹劲风被云司清严厉训斥地声音。
金千寻站在门口,目光无神,思绪混乱,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已经被师尊方才那句话在一瞬间抽干了。
现在,他只觉得五内煎熬,整个人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疼。
真的好疼。
他从来知道心底这份压抑的禁忌之情会无疾而终,
他知道师尊不可能会回应他的心意,
他更知道不能让这份爱意让师尊察觉,否则他会万劫不复。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尊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是心中不抱希望,和真正听到师尊铿锵有力说出那句话,完全是两种感受。
就像等待审判,和直接被判死刑,前一种是还有被释放的可能,后一种是彻底绝望。
痛苦像是细密的钢针,反复蹂躏着胸腔里的破碎的心,疼痛窒息感蔓延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千寻,你怎么还站在门口?”
云司清从金千寻请丹劲风回来就发现他不对劲了。
那时候,他忙着跟丹劲风算账,倒是没有仔细注意金千寻,现下走近了才发现,金千寻脸色很难看,几近苍白。
“师尊,弟子……弟子……”金千寻如梦初醒,唇边泛着苦涩,他却不能说出跟这相关的一个字,所以只能磕磕绊绊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实他有时候很羡慕祝星遥,可以得到师叔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云司清凝视着金千寻,沉声道。
“弟子无碍,许是近来修炼有些急躁了。”金千寻口不应心地道。
“练功切忌急功近利,龙云奕那一族修炼天赋本就十分了得,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群英大会你不必因此感到有压力。”云司清道。
金千寻听罢愣了一下,师尊,师尊这是在安慰他吗?
原本那颗死寂地心,又不甘地挣扎着想要死灰复燃。
金千寻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引诱催促他——
你看,师尊对你明明也是很关注的,他关心你安慰你,虽然比不上师叔对待祝星遥,但待你也很特别。也许你应该再问问他关于道侣的看法,也许会有转机,你难道不想成为师尊的道侣吗?
要……再问一次!
金千寻猛地寻仰起头,用尽了他平生最大地勇气,“师尊,您以后真的不打算与人结成道侣吗?”
云司清怔了下,有些诧异地看着金千寻,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千寻从前一直是很懂分寸,知进退的,从不会僭越过问不该他管的事。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都听到了?”云司清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语气,就已经让经不起一点摧残的金千寻心慌意乱。
其实他刚才问出口那句话地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他急忙解释,“弟子并非故意偷听您和师叔的谈话,弟子……”
没等金千寻解释完,云司清已经先抬手打断了,冷声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云司清没有在金千寻面前再重复一遍当时说的话。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有什么隐情,都已经让金千寻再次被重伤。
他知道云司清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只是自己把那一点特别看的特别重,非要去螳臂挡车罢了。
他早该知道的。
“是弟子僭越了。”
金千寻朝着云司清行礼,垂下的眼睫遮住他眼底化不开的失落和难过。
他无法再站在这里继续面对云司清,他怕自己心间翻涌的情绪再压抑不住被师尊察觉,只能匆匆告退。
云司清看着金千寻的背影若有所思,千寻看起来好似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