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许林氏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听到了他的叹气声,不由的训斥道:“小孩子不许叹气!”
许泽平一听到熟悉的嗓音,立马讨好的露出笑容,然后指了指睡着的小孩子,又比划了一下噤声的动作。
许泽平看着他阿娘端着木盆过来,识趣的想要起身挪开位置,却不想他的衣角仍是由小孩子死死的攥着。
他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雏鸟情节?但仔细一想,也不对啊?
许林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放下木盆,弯腰摸了摸小哥儿的额头,虽然还烫,但比之前要强多了,等晚上在喝一副汤药,应该就能够退烧了。
她将湿棉布塞到了许泽平的手里,笑眯眯的说道,“自己救的人自己照顾。”
许泽平无法,也只有任劳任怨的干活。
等擦干净了小孩子脸上的灰尘以后,他才发现这个小孩子还蛮清秀的,就是瘦了点,瘦得脱相了。
将小孩子脸擦干净了以后,他又开始给他擦拭双手,正当他想要解开小孩子的外衣时,却遭到了剧烈的反抗……
看着睡梦中都不安稳的小孩子,许泽平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哥儿这种生物……
这种生物好像能够生孩子……
第51章 小河村5
就在许泽平照顾这个陌生的小哥儿时,他阿娘正同他外婆几人在商量这小哥儿的归属。
“喜娘,你同二郎住在镇上见识多些,你说这小哥儿该如何处置?”第一个发话的是许泽平的外婆李元娘,李元娘是典型的古代妇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向来没有什么主张。
许林氏想到那个瘦小可怜的哥儿,还是硬不下心肠来:“阿娘,你也别急嘛,等阿父他们从县城里回来再说。”
许林氏的话刚一说要,她的弟弟也就是林家招婿的哥儿林幸开口了:“阿姐,你也是心肠软,照理说,就应该送到村长家去,让他们照顾!”
林幸招婿,在林家除了他阿父,他就是主心骨,一向有主意,开口自然就强硬些。
如他的丈夫江石头现在都还在地里干活,还没有回来。
江石头是个孤儿,又是个闷性子,所以向来也是听他夫郎的话。
林幸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小子一个哥儿,小子六岁多了取名林庆云,早上跟着他阿父下地,现在都还在地里;哥儿才一岁零三个月,取名林白云,还躺在他奶奶的怀里不谙世事。
许林氏听到林幸的话,眼里闪过些许不忍,她晓得弟弟的心思,生怕这个哥儿拖累了他们。
阿父自打小河村的泥水桥修建起来了之后,就停止了跑商,同阿娘安安稳稳的住在了小河村。
一年到头,也就是侍弄家里的那个十亩庄里地,虽然辛苦,但也是过的安稳。
自己嫁出去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陪嫁,但是夫家来的聘礼,阿娘他们是一份没要都给自己带回去了……
幸哥儿嘴上没说,其实心地里是有怨言的。
要知道按照小河村的惯例,女儿出嫁来的聘礼至少要留一半在娘家。抠搜一点的娘家,或许一分都不会让女儿带回去……
而自己当年出嫁,许家单单银子就来了十两,还不论银簪子一支、银手镯一对、银耳环一对。
这些聘礼就是放在如今的小河村,都是一顶一的敞亮。
“幸哥儿你也别急,若实在是找不到这小哥儿的家人,我把他带回我夫家就是了,绝对不会拖累你半分。”林幸说的坦诚,许林氏自然也就开门见山,许林氏不能够保证二郎他们花银钱治好这个小哥儿,但是绝对饿不死这个小哥儿?
林幸见姐姐发话了,也就松了一口气,家里侍弄那些庄家地,一年虽然也有十来两银子,但除去一年到头的嚼头也没有剩多少了,他自然也不愿意多个累赘。
毕竟他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要照顾,他可是做好了盘算,下半年把庆小子送到私塾去读书,也要像姐姐家的礼小子一样去考功名!
他可是听阿父说了,姐姐家的礼小子日后可不得了,别得也不说,一个秀才功名跑不掉!
秀才老爷啊,名下就有二十亩的免税田地。
想到这里,林幸的心思也活跃,自己的云哥儿还小,肯定是够不着礼小子,但是平小子还是能够搭一搭的!
若是能够亲上加亲,想必日后庆小子的路自然也就平坦了些。
心里有盘算,林幸自然也不会得罪许林氏,他打着哈哈说的:“大姐,也不是说我嫌弃这个哥儿,实在是云哥儿还小,家中又有庄稼地要伺候,着实是抽不出人手出来。”
李元娘虽然是个没有主意的小女人,但活了一把年纪,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这个时候她也听出了点味来了。
她想着怎么打圆场的时候,江石头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的林庆云。
“阿娘,阿娘我回来了!”林庆云还没有进院门,就高声嚷嚷着:“听村头大壮叔说,大姨回来啦~”
林幸回想起刚刚在榕树地下大姐家临危不乱的平小子,在对比自己这咋咋呼呼的臭小子,他实在是有些没脸。
但他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回答:“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惦记吃的给你带好吃的大姨!”
林庆云是个跳脱的,显然没有注意到他阿娘脸色的不自然,一头就栽进了许林氏怀里撒娇:“大姨,这次给我带什么吃的来了?”
许林氏看着虎头虎脑的林庆云就很欢喜:“这次你可是有口福了,带来的糕点可是你柔表姐亲自挑选的。”
林庆云对于这个柔表姐可是印象极为的深刻,长的俊说话又好听,关键是还会吃!最是能和他聊到一块来了。
听说是柔表姐挑选的,他也顾不得吃的了,急忙说道:“大姨,柔表姐可是来了?”
“你柔表姐累了,在房里休息,你要不要去喊她起来?”
“好!”林庆云嘿嘿一笑,就往堂屋里头跑去。
林家虽说是木房子,但是房间可不少。
中间堂屋,堂屋两边各一个卧室,刚好是林天石夫妻和林幸夫夫居住。
在屋子的后面又用杉木盖了一排厢房,这一排大大小小的厢房可有四五间,正好够来客人居住。
而要进入后面的厢房,就必须穿过堂屋,从堂屋进入走廊。
许林氏每次回来都会和柔表姐住在第一间厢房,所以林庆云习惯性的就敲响了第一间厢房的门……
有了小孩子的打岔,刚才许林氏与林幸间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江石头放下锄头和背篓,走到水井边打了水,一边洗脚上的黄泥土一边说道:“幸哥儿,我和庆小子采了些蕨菜回来,今日大姐来了,家中还有些腊肉,正好炒着来吃。”
林幸最喜欢吃的就是蕨菜炒腊肉,一听到这里立马就起身应道:“可惜了阿父今日没有口福咯!”
江石头有些疑惑,“阿父,今日不是在家吗?”
林幸一边同江石头说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边拿起木盆准备择蕨菜。
许林氏看着小夫夫有说有笑,转头走到李元娘身边抱起了林白云,“云哥儿肉嘟嘟的,养的可真好。”
“是啊,比你们姐弟可是壮实多了。”她这话一出就瞬间勾起了李元娘的记忆,她不由的感慨:“那个时候你们姐弟瘦瘦小小的一团,你阿父还生怕你们养不活……”
许泽平看着木盆中已经黑乎乎的水,只好俯身哄着小哥儿:“好孩子,我不走,松开我的衣角好不好?”
一边哄着,一边试探性的程哥儿的手里抽出衣角。
高烧加上舟车劳顿,使得程哥儿很疲乏,但因为陌生的环境,他却无法真正熟睡。
听着耳边嗡嗡的说话声,下意识的抬手捂起了耳朵缩成了一团。
就在他捂起耳朵之时,许泽平趁机从他手里夺回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弯腰端起木盆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厢房……
没了恼人的说话声,整个厢房变得寂静无声。
反而让程哥儿心安的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
第52章 小河村6(捉虫)
先前赤脚大夫来时,许泽平同林家人基本上都打过照面了。他端着木盆走出厢房,到走廊的拐角恰好看到了在敲房门的林庆云,迟疑了三息,然后问道:“可是庆云表兄?”
林青云一回头就瞧见了一个白白嫩嫩小孩端着木盆,他挠了挠头憨厚一笑:“你应该是平表弟吧?我听我阿爹提起过你!”
许泽平应了一声是,然后反问他:“庆云表兄,站在我阿姐的房门口作甚?我阿姐累了,她需要休息。”
不得不说,许泽平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一路的舟车劳顿,外加拐子的惊吓,小姑娘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本来就害怕的紧,现如今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还要被熊孩子打扰,许泽平自然是不爽的,护短心里上来了。
林庆云有些懵,他也不晓得哪里得罪了这个小表弟,看着小表弟严肃的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是大姨,是大姨喊我来寻柔表姐的。”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许泽柔笑眯眯的说道:“是庆云呀~”
早在林庆云喊她第一声时,许泽柔就已经醒了,只是意识还不太清醒。故而在她醒神之际,将两老表的话都听进耳朵里了。
她温温柔柔的解释:“我们家老幺被宠坏了,脾气有些冲,他人心眼不坏的,希望庆云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林庆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柔表姐了,看着她温温柔柔的笑容,哪里还记那么多?屁颠屁颠的就跟上了她的步伐:“柔表姐,我没有生气呀,阿爹说了,平表弟是弟弟,我是哥哥,哥哥要让着弟弟的!”
许泽平看着屁颠屁颠缠着自己阿姐的黑娃,撇了撇嘴,还真是厚脸皮。
许泽平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端着木盆就跟了上去,跨过堂屋走到院子的水井旁边打水,然后依次同各位长辈打招呼。
“平平呀,饿不饿?”李元娘宠溺的看着这个外孙,满眼都是慈爱:“你庆云表哥缠着小柔去吃绿豆糕了,你要是饿了,就同他们一起吃点糕点垫垫,晚饭还要晚点。”
在村里,一天只吃早饭和晚饭的,若不是今日许泽平他们来了,晚饭都不会这么早的,起码要等酉时以后才开始做饭,而现在才堪堪申时。
许泽平摇了摇头,“外婆,我还不饿。”
李元娘看着许泽平吃力的摇着水井,就让他走开,自己来打水:“平平,那小哥儿的额头还烫不烫?”
“还有一点点烫,阿娘说再喝两天药应该就好了。”说着,许泽平就端起了木盆:“外婆,那个小哥儿手还有些脏,我去给他擦擦哈。”
李元娘想去帮忙,被许泽平制止了。
李元娘摇了摇头,无奈的骂道这个老大也是,自己偷懒还要使唤平平去照顾个小孩子,明明平平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被挨骂的许林氏一无所知,此时她正抱着林白云在榕树底下和小河村的邻家嫂嫂们唠家常。
许泽平端着木盆走到床边,他放下手里的木盆,纠结着要不要将小哥儿的鞋子脱了。
他看着彻底熟睡的小哥儿,十分的纠结,因为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身份有别。
程哥儿睡的床只是临时铺的,就是简单的在木板上铺了一层稻草,然后在稻草上方盖了一层粗麻,同许泽柔他们睡得床榻根本没有办法去比。
也正是如此,许林氏将程哥儿放到床上去的时候,连他的鞋子都没有脱。
程哥儿从头到脚虽然很脏也有好些破洞,但是许泽平在照顾他时候,却摸得出他衣服的料子极好,尤其是里面的中衣丝滑柔顺,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的起的。
在瞧着他脚上的短靴,忽略破了洞露了脚趾头这一处....靴子的布料细致,皆是细棉制作,鞋底更是厚实柔软。
这孩子,只怕是从富贵人家中被拐出来。
许泽平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将小哥儿的鞋子脱下来,不说别的,单纯的就是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却不想就在他准备脱下小哥儿的鞋子时,却遭到了意想不到的一脚攻击....
扑通...
许泽平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而睡梦中的程哥儿猛地就惊醒的坐了起来,他看着地上坐着的小子,心里十分的惊恐!
但冷静下来以后,他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好像获救了,这个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暗巷的那帮坏人,也不是要卖了自己的养父母。
程哥儿这么惊恐许泽平脱他的鞋子,乃是因为他鞋子下藏着他认亲的信物。
程哥儿早慧,他三岁就能够记事,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被人寄养在养父母哪里的。
他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寄养在养父母哪里,但是他知道那个人每个月都会给养父母一笔银子,让他们不许苛责了自己.....
随着自己寄养的时间越长,养父母对自己就越懈怠,甚至是有了想要遗弃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们又惦记每个月的那一笔银子。
偶然间他们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时,他们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夺了自己的玉佩让他们自己哥儿顶替自己的身份,然后将自己卖了.....
就在养父母密谋之时,恰巧被他们的齐哥儿听到了。
两个小哥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的深厚,可以说是亲兄弟都不为过。齐哥儿不想自己的弟弟被卖进南风楼,就转头将这个事情告诉了程哥儿,让他拿着信物赶紧去寻他的亲人。
有了齐哥儿做掩护,程哥儿将自己的鞋垫拿开,在鞋底掏了一个玉佩大小的洞,将玉佩藏了进去。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逃出了那座宅子....
程哥儿再是早慧,他也只是个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叫什么名字,去哪里找,又不敢暴露自己的玉佩,被养父母知道行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养父母在当地的小镇上颇有权.....
一路的躲躲藏藏,使得他饥饿交迫,因为齐哥儿给他的碎银在路途中早就花完了。
路上往来的乞儿让他跟随他们去行讨,愚蠢的自尊心让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援手....
呵呵,也就是看似慈眉善目的大娘将他推进了深渊。
程哥儿跟着她上了一辆马车,她说看自己很是眼熟,自己长的像她的故人,要带自己去认亲。
程哥儿相信了她,结果一上马车就被迷晕了。
等他醒来之时,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艘船上,这艘船上皆是被拐来的孩子,年纪有大有小,却是来自四面八方。
从这些孩子的嘴里,程哥儿知道这艘船是要开往南方,而他们就是被南方一些青楼/南风馆挑选的货物。
按照这些拐子的计划,如程哥儿此等出众模样的哥儿应该是卖进上等南风馆或是培养成瘦马的,但是计划终究是计划。
因为饥饿,使得程哥儿的体质变差,还在船上就开始发起了烧。
拐子们瞧着程哥儿这么差的体质,都嫌弃晦气,故而就在途中随便找了个暗巷卖了程哥儿。
而买程哥儿的不是别人,正是花老妇!
花老妇看着程哥儿模样俊,贪图便宜就买了他。
殊不知那些拐子只是随便给程哥儿吃了点药,暂时让他的烧退了下来。花老妇买了这么年纪小的哥儿,知道他伺候不了人,就让他没日没夜的干活。
这使得没有好全的他,一下子又高烧了起来....
不仅烧伤了他的嗓子还烧了他的肺腑。
花老妇看着他烧的快要死了,又不想让他砸在自己的手里....与其赔的精光,不如捞点本钱,故而花老妇就诓骗了陈大勇。
程哥儿看着摔个屁股蹲的恩人,生怕他会生气扔了自己,他激动的想要道歉,但是啊啊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看着程哥儿极力解释的样子,许泽平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在古时候女儿家的脚是不可以轻易给外男看的,莫非在大景朝这哥儿也是一样的?
所以这小哥儿才会这么紧张?
想到了这一点,许泽平反而不生气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面前这小哥儿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安抚的说道:“小孩,你别怕,我只是听我阿娘来照顾你的,你要是害怕,我就先出去,你自己擦一下身子和脚。”
说罢,许泽平就往外走去。
走到门外时,他又退回来提醒的说道:“哦,对了,你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不能够泡冷水脚啊,稍稍擦一下,等吃了晚饭后,再泡热水澡。”
说完,许泽平就关上了厢房的门。
程哥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是还有些烫,就连同呼出的气都滚烫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他感觉到无尽的恐慌……
他放任自己倒在床上,看着暗黄色的房顶,他的思绪很乱,经历过慈眉善目大娘这一遭以后,他变得十分的警惕,对所有的陌生人都充满了戒备。
想到那个小孩赤诚的双目,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在相信一次?
而许泽平的厢房则是在最左边,采光最好。
许泽平出了程哥儿的厢房以后,穿过了走廊回了自己厢房,研磨提笔开始练字。
日日写一个时辰的字,是他必不可少的。
许泽平按照他阿兄的要求,练的就是馆阁体。
现如今的字虽然还看不出什么风骨,却都清秀了许多,一撇一捺皆是干练的收了尾。
世人常说写馆阁体的学子都没有风骨,一笔一划都是被条框所束缚,但许泽平却不这么认为。
馆阁体的风骨皆藏在了那乌、黑、方、正当中,一撇一捺皆是文人的正气。
许泽平一旦开始练字,便是集中精力,等到林庆云喊他吃饭时,他才恍然已经是半个时辰了。
他看了一眼还未抄写完成的《幼学琼林》,不由的遗憾的停了笔。
许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按时到点吃饭,不可让长辈坐在饭桌等你。
许泽平在推开房门前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见到林庆云就甜甜的喊了一声:“庆云哥哥!”
林庆云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孩子。哪里还记得之前的不愉快,他嘿嘿一笑:“平平,你长的真白!就像村长家的小哥儿,俊得很!”
许泽平:……我谢谢你,庆云哥哥。
“庆云哥哥,我们快去吃饭吧!”许泽平眨巴眨巴双眼,推着林庆云就往外走。
今日的客人多,林家人就把吃饭的地方安排在了院子里,将厨房中四四方方的大桌子搬了出来。
除去还在县城没回来的林天石,人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许泽平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大小小,却没有那个猫眼小孩,他有几分迟疑:“阿娘,那个小孩子怎么没来吃饭?”
许林氏有些窘迫,她原本也是想要把那个小哥儿喊出来的,但是幸哥儿说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吃团圆饭,喊外人做甚?等下吃完了给他送点去就可以了。
许林氏已经外嫁,现在林家当家做主就是林幸,她确实也不好反驳她的面子。
就在许林氏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林幸开口了:“平小子,等下小舅给他去送饭,现在我们一家人爱护团圆饭,快来坐下,趁着还热乎。”
许泽柔也同情那个小哥儿,但阿娘说她们是客人,要客随主便。
她使劲的给老幺眼色,希望他想想办法。
“小舅,那小哥儿瘦巴巴的应该很久没有吃饭了。”许泽平甜甜一笑:“我人小跑的快,就不用小舅走一趟了,我随便装一点给他先送过去垫垫肚,等下我们吃完了,在给他送些剩下的吃食,可好?”
许泽平怕林幸反驳,还补了一句:“我生病的时候,阿娘就是让我这样少吃多餐的,阿娘,你说对不对?”
许泽平小嘴叭叭叭的一顿输出,让林幸根本没有办法,人还病着总不能让病人吃不饱饭吧?
他只能够心痛的看着许泽平给那吃白食的盛了小半碗白米粥……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自己吃的都是粗粮混着细米,若不是大姐一家人来,他们才不会煮这么精细的白米粥,还煮的这么粘稠,插一根筷子都不会倒的!
许泽平想着小孩还没好全,就没有给他夹难嚼的菜,盛了半碗粥夹了两筷子的青菜、两筷子鸡蛋,拿了半个馒头。
许泽平也没有多拿,他在装一点,只怕小舅的脸都要拉到地上去了……
怪不得阿姐说,她不怎么喜欢来外公家。
阿姐那个小吃货,若是让她没有吃饱,就会心情不畅快。
许泽平看着冲他偷偷竖大拇指的阿姐,偷偷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端着碗就往堂屋里跑。
背后还隐约听着许林氏喊慢点慢点,小心摔倒了。
程哥儿已经连续有一个月没有吃饱过饭了,他听着外面的饭香,肚子早就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了。
听着外面喊吃饭的声音,他坐在床上很是激动,眼里充满了期盼,他多么希望那个小男孩能够敲响自己的房门,来喊自己出去吃饭……
只是希望终究是希望,他听着走廊一前一后出去的两道脚步声,眼神中的亮光逐渐的消失。
有些丧气的看着灰黑色的地板,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他们能够搭救自己然后请大夫给自己治病,就已经很好了。
做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
或许是程哥儿想的太入迷了,以至于许泽平端着碗走到了厢房他还不知道。
许泽平看着发呆的程哥儿,开玩笑说道:“修仙啊?我敲了半天的门你没听到啊?我都以为你又睡着了。”
男孩清脆的嗓音响起,让程哥儿吓了一大跳。他看着许泽平手上冒着热气的碗,一时间没忍住,又湿了眼眶……
泪眼朦胧的小哥儿,让许泽平手足无措,这个小哥儿怎么这么爱哭?
他立马将碗塞到了小哥儿的手里,干巴巴的说的:“好了,别哭了。等下再哭,就不好看了。”
程哥儿也不想这么没出息的,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他用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就着袖子擦了擦眼泪,眼巴巴的看着许泽平想要说自己不哭了,可是他知道自己说不了话了……
只能够看着这个小汉子。
许泽平瞅着这可怜兮兮的娃,就像看到了当初的唐敏雪,瘦弱可怜又爱哭,一时间忍不住的哄道:“快点吃饭,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河里捉小鱼。”
程哥儿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吃饭的。
在他拿起筷子吃菜时,许泽平就默默的走出了厢房。
程哥儿看着碗里卧着的半个窝窝头,有些难过,他其实猜到了这或许是救命恩人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了。
“平平,过来,同外婆一起坐。”李元娘招了招手,一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