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房产,”许风酿道,“我们才来这个世界多久,我没那么厉害,她不知道……是因为她不关心吧。”
方臻“啧啧”两声。
不管在哪个世界,许风酿的亲缘都很淡薄。
他记得他以前看过许风酿的花边新闻,其中就有拿许风酿的身世博眼球的,大肆宣扬他是“私生子”。
而除了许风酿之外,许风酿的父亲在外不止他一个私生子。
可以说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因此许风酿的父亲虽然健在,许风酿却和他面和心不和,接管了家族企业后,屡屡传来许父被架空的新闻。
这个方面来讲,方臻其实比他幸运。
哪怕他爸天天耳提面令,让他多跟许风酿学习,可还是爱他的,他父母的感情也很好,还有一个很依赖他的妹妹……到了这个世界,虽然目前还没和“便宜爹”见面,也有一个好弟弟。
方臻不禁对许风酿升起几分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好的方面想想,虽然这个世界你爸妈不怎么管你,但是你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了啊。”
起码不是私生子了。
方臻说这话前,也是丝毫没有揭人痛点的觉悟。
许风酿一愣。
他看着方臻凑近,根本没留意到方臻说了什么。
他的感官全集中在方臻伸过来的手、一张一合的嘴唇上,昨晚某些触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方臻收回手,撑起身体想下床。
刚一动,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许风酿伸手扶他。
方臻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又飘忽了一瞬,昨天晚上某些画面在脑海中形成,他忍不住合拢腿。
但他别扭过后,还是搭了上去。
许风酿收紧掌心,将他带起来。
下床后,方臻立刻过河拆桥般挣脱开,佯装无事道:“好了,我就算不去学校也该回家了,我弟该急死了。”
许风酿“嗯”了一声。
“还有就是昨天,”方臻道,“那就是个意外,我们谁都别放在心上了,你说我吃亏,但归根结底水是我带来的,我们算是……扯平了。”
在方臻说这些话之前,许风酿设想过很多后果。
比如方臻醒来后,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借由昨天的事像他提很多过分的要求。
但不知道为什么。
方臻如此平静理性的处理这件事,又说他们扯平了,许风酿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
“我们现在,应该也算,握手言和了?”方臻清咳,“以后就正常相处呗。”
许风酿一直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他还想把家里的司机叫来,被方臻严词拒绝,这才作罢。
最后许风酿给他叫了出租车,车钱他付。
许风酿在小区门口注视着方臻的车走远。
方臻在出租车后座面如土色。
正常相处。
他俩这极端的关系变化,就和“正常”两个字不沾边儿。
真能正常相处吗?
第26章
“今天的英语作业还有几个没交上来的, 你回教室后记得再催一催,今天课上要讲的东西是……”
英语老师一顿,试探性地叫:“许风酿?”
许风酿已经不知道今天第几次走神。
英语老师叫他, 也没有任何反应。
英语老师骨节敲了敲桌子,“许大学霸, 你今天是怎么了?”
许风酿终于回神, “什么?”
英语老师叹了口气, 调侃道:“你是在相思哪个小姑娘吗?今天站我面前拢共五分钟,走了得有三分钟的神, 还有, 你脸上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
许风酿这才反应过来, 语气中有几分歉疚, “抱歉,老师。”
英语老师到底不是班主任,没多过问, 又重复了一遍她布置的任务,就让许风酿走了。
在许风酿走后, 六班的班主任也到达了工位, 收拾桌子时, 被英语老师叫了叫, “哎,你们班许风酿有情况啊?”
穆老师立刻竖起防御, “什么情况?”
英语老师说:“我看他今天心不在焉的。”
其实不止是今天。
穆老师经常去班里监督, 这几天许风酿的状态不太对劲, 好像有什么事情压着, 穆老师好几次看见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出神。
是出神,不是学习。
以往许风酿就算不学习, 也会拿着书看,穆老师特意观察过,许风酿表面上会拿着一支笔彷佛在写字,实际上一个课间过去,他连书的封皮都没翻开。
穆老师很警惕,“可不能是早恋了吧?”
英语老师一般都挺open,闻言摆摆手,“早恋了也不能怎么样,许风酿是谁?估计动摇不了他。”
穆老师听她这么说,心彻底提起来了。
“不行,”穆老师一拍桌子,“他要是敢早恋,我说什么都要把早恋的苗头给他掐死,他可是我们全校的希望!”
英语老师挑了挑眉,不敢苟同。
穆老师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开始酝酿着抓早恋了。
许风酿在走廊尽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手上捧着英语老师的教案,马上该上课了,应该立刻回教室,但脚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听着熟悉的声音。
方臻的语气依旧小声又嚣张,“我让你帮忙找人,你特么到底在干什么,好几天了都没动静,你不是在学校人脉挺广吗?广哪里去了?”
对方哭丧着脸,“方哥,咱们学校好几千人,我已经让所有哥们儿帮你找了,但是你又没照片,咱们学校四个眼儿的又那么多,没法找啊。”
方臻气得想再给他一拳,“那你当初还给我打包票!”
秦参下意识抱住头。
明明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在方臻面前愣是没什么气势。
在方臻恨铁不成钢时,他听见了有人经过的脚步声。
他的拳头还举着,扭头看过去时,正好看见许风酿的侧影。
许风酿挺直地站在原地,和他对视。
方臻下意识把拳头放下,欲盖弥彰似的藏在了身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拳头。
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僵硬,清咳两声,对着秦参道:“你、你先回去吧,我再自己想办法。”
秦参已经察觉到,每次许风酿出现时,方臻都不太希望有外人在场。
他身为这个“外人”,当然是溜越远越好。
在秦参和许风酿擦肩而过时,方臻也悠悠然抬脚,打算避开许风酿,回自己教室。
然而,秦参顺利溜走了,方臻靠近许风酿时,却被许风酿给攥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许风酿道:“你好几天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那个男的给教训了。”
方臻嗓子好像被猫挠了,时不时清咳:“我这不……这不没照片吗,不太好找。”
许风酿直接了当:“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方臻呆了一下。
这让他怎么说?
他觉得许风酿彷佛脑子被门挤了。
他们两个什么……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再找他呢?
说是正常相处,他俩压根就没正常过,方臻觉得他说这话纯属是为了让场面别那么窒息,许风酿总不能当真了吧?
按照他的设想,他和许风酿以后不会是死敌,但也不可能当朋友,还不如就当不认识。
“你……”方臻难得有点卡壳,“你,你那天看清他长相了吗?我和他对峙过,都没怎么看清,你是被他从背后推进……里的,咱俩都没照片,找你有用吗?”
“我说过了,”许风酿道,“我也是受害者,我和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找出嫌疑人也是我的愿望,而且你没办法,怎么知道我也没办法?”
方臻挣脱开他的手,笑得干巴巴,“你有什么办法?”
许风酿语气沉静,“找老师。”
几分钟后,方臻和许风酿一同站在办公室门口。
方臻觉得快要疯了,低声道:“我都跟你说我找过了,没用。”
许风酿看他一眼。
这一眼,和之前的眼神都不一样,不是高高在上的逗弄,也不是剑拔弩张的不屑,有什么情绪沉淀了下来,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许风酿道:“之前你也见识过了,你找没用,不代表我找也没用。”
方臻一愣,许风酿已经干脆利落地推门进去。
尽管上次已经见识过,但是又见识一次时,方臻还是神情复杂,看着那个穆老师对许风酿鞍前马后,绝不提出异议,心里酸酸的。
不过这次,这个穆老师没有全程把他当空气,反而数次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方臻被打量的莫名其妙,也直勾勾看了回去。
穆老师摸了摸鼻子,继续给许风酿找记录去了。
全程不过十分钟,许风酿已经拿到了当天听讲座的班级记录,还有座位安排。
许风酿问:“记得他坐哪一排吗?”
方臻当然记得。
这让他找人的范围大大缩减了。
很快,他们连眼镜男在哪个班级都知道了。
方臻摩拳擦掌,“这个混蛋,可算让我找着了,我非……”
话没说完,许风酿带着一点淡淡香气的手掌,贴在了他的嘴上。
方臻:?
“我们还在办公室。”许风酿提醒道。
果不其然,八班班主任的眼神十分诧异,警惕地看着他。
方臻:……
方臻喉结动了动,伸出两根手指,把许风酿的手掌从他的嘴边“揪”了下来,耳根微微泛红,不自在道:“我知道了,不乱来。”
许风酿收回手,垂下的手掌微微蜷缩。
随后忍不住缓缓握起来,似乎还残留着方臻温热的呼吸。
走出办公室,方臻苦恼了几天的事情转瞬间烟消云散,他不禁有些感慨,“乖学生就是好啊!有特权!”
许风酿听见他这句话,余光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道:“如果你想,这些特权也可以是你的。”
方臻一愣:“什么意思?”
许风酿道:“你通过我,去和老师提出你的诉求,老师满足了我,就相当于满足了你。”
所以,一直以来让方臻愤愤不平的事情,并不是毫无解法。
方臻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他总觉得,许风酿的行为举止,今天跟他说的每句话,都透着一点微妙的暧昧。
可这些并不是浮起来的,它们沉在底下,隔着一层平静的水面,让方臻看不清。
“——等等,”方臻的余光撇见熟悉的身影,他接着离开许风酿身边,强行撕扯开他们的链接,“早不撞见晚不撞见,非得在查清楚后撞见,我要让这个孙子好看!”
他冲上前,反手拧住对方的手腕。
被制住的人转过头,赫然是那个眼镜男!
“哼,”方臻咧嘴,“孙子,你的死期到了!”
对方下意识蜷缩起来。
方臻的拳头还没挥出去,立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禁锢住,死死摁着他。
他扭头,看着许风酿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
许风酿皱眉,“你不能在学校里动手。”
方臻立刻想起上一次他在办公室里教训那个姓季的,也是被许风酿给拦住,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你能不能少管我,上一次也是你,这次还是你,我被欺负了还不能还击?”
他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许风酿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松手。
按理说,上一次要不是他拦着,方臻很有可能跟着季启民一起吃处分,季启民那次尚且是季启民先犯错在先,他打人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走廊里都是监控,眼镜男做过的事情也没捅到老师面前,老师要是看见方臻先动手,会怎么想?
但许风酿也知道,方臻怒气上头时,听不进去道理。
他骨子里是有一些冲动和热血的……或许因为原来的“方臻”总受欺负,心中其实未尝不是憋着一口气。
在两人原来的世界里,方臻只有为别人“打抱不平”时,才会这么冲动。
“你先松开他,”许风酿冷静道,“他跑不了。”
方臻道:“不。”
“乖,你先松手,”许风酿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哄,“让他去厕所,厕所里没监控。”
方臻怔住。
他松开了手。
倒不是因为厕所没监控。
而是许风酿那声令他头皮发麻的“乖”。
两人站在厕所里, 眼镜男近乎是蜷缩在地上,根本不敢看他们。
许风酿问:“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听他的意思,他不仅不打算拦着方臻, 甚至要成为方臻的“同伙”。
自刚刚起,方臻脸上的表情就有种吃了一斤芥末的复杂。
五官皱巴在一起, 眉头紧锁, 走立难安, 手和脚无处安放。
眼镜男闷声道:“你们以为把我拉到厕所里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就算是监控没拍到你们先动手,我也可以告老师!”
方臻闻言, 反倒松了口气。
终于有人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了。
这次毫无顾虑, 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眼镜男没撑住, 眼镜直接“啪”一声掉落在地,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方臻。
“你真敢在学校里动手?”
方臻蹲下,无语道:“你搞笑呢?之前你不也对我动手了?那时候不是在学校?”
他懒得和眼镜男废话, 举起拳头就要报仇。
许风酿又一次拦住他。
接二连三的,泥人都有脾气了, 然而不等方臻发火, 许风酿把脱下来的校服外套递给了他, 方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就见许风酿拽住了眼镜男的衣领。
许风酿里面穿了件短袖,手臂青筋虬结, 轻轻松松将眼镜男的半个身子从地上拽起, 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你把我们关器材室, 是出于什么目的?”
方臻一下子泄了气, 急道:“许风酿,都这种时候了, 你还管这些?”
主要是,眼镜男那些变态话让许风酿听去,总觉得怪怪的。
下一秒,许风酿动了手。
方臻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过许风酿动手,自穿越后,两人一架都没打过。
近距离观赏许风酿打人,脑海总忍不住产生一个念头——原来许风酿挥拳头时,这么帅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
哦,以前许风酿的拳头,都落在他身上,他当然不觉得帅。
如今和许风酿上同一条贼船,他竟然感觉无比的畅快,连许风酿额角滴下的汗,都透着股少年人的性感。
期间眼镜男也想过反抗,但他的反抗在许风酿的重击之下,犹如蜉蝣撼树,最终终于忍不住抱头求饶。
“我只是喜欢方臻而已!也没对你们造成实质性伤害,你要打死我吗?!方臻,你要任由别人打你的追求者吗?你就在一边……这么看着我被打?”
许风酿顿住,拳头关节处已经泛红。
他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把眼镜男的头摁在了地上。
全程,他打归打,从来没对眼镜男有这么侮辱性的举动。
厕所地上一般都湿漉漉,其实分不清水还是尿,许风酿觉得报仇归报仇,侮辱人还是太过了。
但此刻他的语气说不出的寒意:“你说什么?”
眼镜男怪笑:“怎么?我说我喜欢方臻,你不乐意了?你吃醋?”
方臻闻言,瞪圆了大眼。
他像是一个听到自家哥哥的绯闻后紧急出来澄清的粉丝,手上还拿着许风酿的外套,激情否认:“你说什么呢?他吃个屁的醋,我们俩关系不好你不知道吗?”
要是在器材室之前,方臻绝不会如此激动。
现在是他跟许风酿真的有了点什么。
方臻没觉出他的行为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指着许风酿,又指了指自己,“我们,绝无可能。”
由于太紧张,眼镜男那句槽点十足的后半句话,方臻都忽略掉了。
许风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风酿的脸色更冷了。
眼镜男嗤笑一声,“谁管你们有没有关系,方臻,你该谢谢你现在没有那么懦弱了,否则那天我就不止是把你关进去了,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我最想做的就是扒了你的衣服,和你做.爱,和你连接在一起,在泥潭里一起烂掉,可是你怎么能在我什么都没实施时,就先抛下了我呢?”
方臻头一次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性.骚.扰,一时间都呆住了。
眼镜男干脆闭上了眼,一副“有种你打死我吧”的表情,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许风酿却缓缓站了起来。
——其实刚刚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不可能把人真的打出好歹,麻烦只会更多。
他动手,只是防止方臻冲动下犯错。
现在是生出来了真实的怒意。
许风酿的视线在眼镜男身上上下扫视,打量他身上哪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片刻后,眼镜男以为许风酿终于收手放过他,本想从地上爬起来抓紧逃,然而许风酿伸出手,再次拽住了他的后背。
许风酿拽着他校服上仅存的一块干净地方,慢条斯理、不容抗拒地将眼镜男拖出去好几步,随后,猛地用力——将他精准地投放进男厕的小便池中。
眼镜男踉跄几下,手下意识找着力点,脸直接栽了进去。
方臻嘴巴张成了O形。
“许、许风酿……”
许风酿面无表情地站了片刻。
眼镜男在小便池中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身体颤抖,细碎的哽咽时不时溢出。
他哭了。
许风酿转身出了厕所,不多时,门外传来水龙头拧开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了眼镜男的嚎哭。
方臻蹲在他旁边,“哎”了一声。
对方连脸都不敢抬起,满身腥骚味,抽噎道:“方臻……”
听这声音,还挺委屈。
方臻心想,不过也就是个十八岁的男生,天天搞这些非主流,这下好了,踹尿坑里就老实了吧?
方臻放缓了声音:“你叫我名字,但不敢看我吗?”
眼镜男浑身一颤,双拳攥紧,通红的脸总算朝着他的方向。
方臻微微一笑。
下一秒,他抬起拳头,又在眼镜男脸上狠狠补了一拳。
几分钟后,方臻和许风酿肩并肩洗手,快把手上的皮都搓掉了。
方臻念念有词,许风酿仔细听,才听出来他说的是:“脏了脏了,这次是真脏了,彻底脏了,救命啊啊啊……”
许风酿嘴唇勾起,笑容刚形成,想起方臻在厕所里说的话,又慢慢淡去。
“方臻。”他忽然叫了他一声。
专注洗手的方臻闻言扭过头,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许风酿的视线停滞在方臻的眉眼。
能看出来,方臻今天很高兴,神采飞扬。
他的精力永远都旺盛,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狗,爱恨嗔痴都写脸上,在许风酿过往三十年的人生中,没有见过比方臻更好懂的人。
许风酿慢慢品味到,以往他只见过方臻的厌恶,而方臻的热情从不对着他。
但方臻的热情他也是见过的,在方臻的家人身上。
许风酿的情绪隐没在眼底,“没什么。”
他把水龙头关掉了。
方臻还在搓皮,嘟囔道:“莫名其妙。”
那天眼镜男挨过打后,没有向外声张,起码方臻没听见任何风声,班主任也没找过他。
又过几天,方臻估摸着眼镜男身上的伤都快好了,也没去告状,一颗心更加安定,便彻底把这件事和这个人都抛之脑后。
更令他觉得舒心的是,自器材室后,他好久好久都没再做过和许风酿相关的梦。
这非常好。
难得放假,方臻直接在家一睡不起,方天意在他耳边喊了多少遍都叫不醒。
在方天意试图喊第五遍时,方臻终于抬起他的手,一把摁住了方天意的头。
“大周末的,你有病是不是?”
方天意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不是啊哥,你忘了吗?爸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带我们去医院体检,我让你在兼职的店里请假就是因为我们要去医院啊。”
方臻睡得迷糊,“谁?”
“爸啊!”
方臻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蒙了。
什么每年体检?酒鬼还惜命呢?
而且他们家不是穷的叮当响吗?
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兄弟俩在楼下集合。
方臻穿来这么久,和他这个便宜爹见面的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清。
而且这个便宜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压根没外出过!
他无所谓这爹对他们兄弟有没有感情,在他看来,只是酗酒,不家暴也不赌博,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能忍受。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今天穿着还算体面,尽管凑近还能闻到酒味,但起码不再是烂醉如泥的状态。
下楼时,太久没有接触阳光,方父的眼睛眯了眯,苍白如纸的面容多了几分波动。
他走到兄弟两个面前,低声道:“走吧。”
他们三个是坐公交车去医院。
方臻和他不熟,全程都很沉默,倒是方天意,时不时会和他们两个搭话。
有方天意的链接,他们看上去好歹像一家三口了。
到了医院后,方天意轻车熟路挂上号,随后把挂号单分给自己和方臻,方父就沉默地跟着他们两个。
在方臻完全不带脑子的跟着方天意上同一楼层时,方父忽然道:“小臻,你和天意不在一个科室。”
方臻“啊?”了一声。
不是做体检吗?他和方天意的项目还不一样?
“你知道的,你的身体和你弟弟不一样,”方父低声道,“不要任性,我陪着你过去。”
方臻一头雾水。
不是,什么不一样啊?年龄不一样?
合着这方父还是个谜语人。
第28章
耦合剂挤在腹部, 探头滑来滑去,方臻忍着怪异,脖子扭曲到九十度, 看医生面前的屏幕。
嗯,什么都看不懂。
医生察觉到他的视线, 温声道:“不用担心, 你很健康。”
出去检查室后, 方臻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再回去找方父认识的那个医生。
他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 连带着之前的营养不良也缓解不少, 方父和医生在远处交流片刻, 随后走向他。
方父低声道:“走, 找你弟弟然后回家。”
方臻看了一眼医生。
他总感觉医生看着他的眼神……不太像看什么普通病人,跟看珍稀动物似的,还冲着他微笑。
该说不说, 方臻穿越以来,对他最好的一个场所就是医院。
医院里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配角炮灰。
回家后, 方父又一次进了自己的卧室, 把门一关再也没出来。方臻觉得这个人直至今日还能在这个世界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契机。
他甚至都没怎么见过方父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