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心情紧绷的朝臣们,又放松了下来。
“陛下可是担心公主因病延误和亲?”鸿胪寺卿出列道,“鸿胪寺与达朗部落交涉需要时间,同礼部和户部协调也需要时间,可以让明空公主多休养一段时日,想来应该不会延误和亲之事。”
“严寺卿说得有道理。”江存度开口道,“可是朕想换和亲人选。”
鸿胪寺卿愣了一下,开口询问:“明空公主既无大碍,陛下为何要更换人选?”
江存度瞥向下方的鸿胪寺卿,只道:“朕想换,严寺卿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吗?”
“这……”鸿胪寺卿一时语塞,“陛下,和亲之事关系重大,如此轻率视之,恐怕……恐怕会令大堇与达朗的关系恶化,到时候只怕又要起战事!”
言罢,鸿胪寺卿跪地叩首道:“臣恳请陛下三思!”
江存度无视鸿胪寺卿,看向其余百官:“众卿也是如此想的吗?”
“陛下,大堇已与达朗交换和亲文书,此时换人恐有失信之嫌啊!”礼部侍郎又站出来说道,“请陛下三思!”
“你们呢?”江存度看着剩下的人。
“陛下!”梁太傅也站了出来,脸上端的是严肃之色,“常言道,君子一诺千金,更何况帝王乎?陛下因私欲而弃国事,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人?”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天下君父,更应省身克己,平心持正。”梁太傅字字恳切,句句肺腑,劝谏道,“岂不闻,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陛下今日任性恣情,实则后患无穷啊!”
江存度没有回应梁太傅,而是看向与梁太傅一样居于首位的淮国公:“淮国公觉得呢?”
淮国公顿了一下,出列道:“陛下,臣觉得梁太傅等所说具是肺腑之言,和亲关乎边疆安稳,如战事再起,必将劳民伤财,乃至生灵涂炭啊!”
淮国公满脸赤忱,一撩衣袍,跪地请求道:“臣恳请陛下为万民计!”
淮国公此言一出,朝中百官跟着跪了下来:“臣恳请陛下为万民计!”
一时间,勤政殿内还站着的大臣,只剩下了兵部尚书一人。
兵部尚书看着周围的同僚,他一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他要是也跪了,岂不是说和朝中百官一样,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
可如果不跪,此时只剩下他一人站着,怎么看都很突兀。
最后,兵部尚书悄悄往旁边移了两步,然后也跪下了。
隔开两步,这样陛下就能理解,他和群臣不是一伙的!
江存度看着满朝文武,冕冠垂旒后的眸光沉静如潭,不见任何波澜。
他从龙椅上站起,凉淡的声音传至勤政殿每个人的耳中:“朕如果连一人都庇护不了,又何以庇佑天下万民。”
说罢,江存度拂袖离开了勤政殿。
回到御书房,江存度坐到御案前,手撑着额头沉思了起来。
食乐见此,默默倒了一杯茶,放到陛下手边,然后便安静地退到了外殿。
外殿门边的鹦哥多舌见到食乐,扑腾了两下翅膀,随后出言道:“镇安兴…嘉正衰……镇安兴…嘉正衰……”
“多舌啊多舌,你怎么能学奸臣和陛下作对呢!”食乐想到早朝发生的事情,在心里替陛下抱不平。
在食乐眼中,陛下永远是对的,凡是和陛下作对的大臣都是奸臣!
“陛下仁慈,留你在这里,你如果知道感恩,就应该为陛下祈福。”食乐开始教育多舌,“陛下吉祥,陛下安康,这样说才是!”
多舌:“镇安兴,嘉正衰……”
食乐:“陛下吉祥,陛下安康……”
多舌:“镇安兴,嘉正衰……”
食乐:“陛下吉祥,陛下安康……”
正在御书房外值勤的梁青墨:“……”
听着食乐与鹦哥不停斗嘴,梁青墨的脸上逐渐浮现了疑惑之色。
上次听到食乐与崔公公的谈话,梁青墨心中就有些不解,通过他的观察来看,食乐似乎对陛下很是忠心,这和宫中大部分内侍对陛下的态度截然不同。
陛下登基之初,处理了大批内侍宫人,曾一度引起宫内恐慌,以至于许多人谈陛下色变。
梁青墨对此事印象深刻,因为当初执行陛下命令,处置内侍宫人的正是他统领的禁军。
作为禁军统领,梁青墨的职责便是执行陛下的命令,他无权质疑陛下的决定,却不代表他的心里不会产生想法。
可如今,通过食乐的言行反应来看,陛下对待内侍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苛。
梁青墨心中疑惑,陛下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
很快,梁青墨就无暇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御书房这边过来了。
梁青墨心中一惊,待到看清为首的人,他的脸上浮现了错愕之色。
此时来御书房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朝会上没能说服陛下的百官。
以梁太傅和淮国公为首,百官来到御书房门外,集体跪地请命,请求陛下收回改换和亲人选的旨意。
梁青墨不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可百官长跪不起这种事,历朝历代时有发生,大多是帝王独断专行,臣子以此举进行劝谏,以及表达抗议。
眼下时节已经入秋,早晚寒气都很重,梁青墨看着跪在白玉石阶上的老父亲,只觉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闷。
更让梁青墨担心的是,他怕百官此举触怒陛下,到时候陛下出动禁军,宫中恐怕又要发生流血事件了。
如此想着,梁青墨眉头不禁深锁了起来。
御书房内,食乐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也忍不住心惊,待到反应过来,他立刻转进御书房内殿,将情况上报给了江存度。
听了食乐的通禀,江存度开口询问:“都来了吗?”
“奴才匆匆一瞥,来了大部分。”食乐答道,“为首的是淮国公和梁太傅。”
“朕知道了。”江存度出神望着外殿方向,明显是在思考。
“陛下……”食乐很替陛下担心,也很想替陛下分忧,他想了想说道,“梁统领还守在外面,不如让禁军把朝臣们劝回去。”
江存度回神看向食乐,他道:“确实需要出动禁军……”
江存度对食乐吩咐了几句,食乐先是不解,随后惊讶,最后神色转为了纠结复杂:“陛下,这样会不会……”
“去吧。”江存度开口道,他看着御案上的奏折,又道,“既然他们不让朕得闲,那他们也别想躲懒。”
食乐从御书房出来,先唤来两名小太监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径直走向禁军统领梁青墨。
眼见食乐来找自己,梁青墨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陛下难道真的要出动禁军对付群臣吗?
想到梁太傅也在其中,梁青墨的脸色逐渐下沉。
“梁统领。”食乐一心想着陛下的吩咐,倒是没注意到梁青墨的异常。
食乐简洁迅速地把陛下的口谕说了一遍,却发现眼前的人没有反应。
“梁统领?”食乐疑惑开口,“禁军这边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梁青墨平时都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今日大概是他脸部肌肉运动量最大的一天。
梁青墨难以抑制脸上的错愕,他忍不住确认道:“陛下的口谕是什么?”
食乐没想到这梁统领看起来高高壮壮的,耳朵却是不好使,他又耐心重复了一遍:“陛下说,禁军脚程快,让梁统领派几名禁军去各部衙门,帮众位大臣把公文带过来。”
“梁统领要是听清了,就吩咐下去吧,别耽误众位大人办公。”
梁青墨:“……”
梁青墨看向那群跪在御书房外的朝臣,刚好瞥见不远处一队内侍抱着一摞东西走了过来。
待到近前,梁青墨发现内侍抱的竟是一个个软垫。
食乐走过去,对着抱着软垫的内侍吩咐道:“把软垫都发下去,每位大人发三个。”
说完,食乐站到百官面前,宏声道:“传陛下口谕!”
“众卿是朕的股肱之臣,是肩负重任的国之栋梁,须知郎中一日散漫,延误的是一县的政令;侍郎一日懒怠,影响的是一郡百姓的生计;尚书一日怠惰,妨害的是一州百姓的民生。”
“众卿都是视民如子的好官,望众卿能克服万难,不管在何种境况下,都能把黎民百姓放在首位,做到恪尽职守,不令私情延误公事!”
众朝臣:“……”
“朕知众卿忧国忧民,大堇的百姓也离不开众卿,所以朕特赐软垫,望众卿能保重身体……”
口谕传到这里,食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凡因今日之事,致使明日告病不能来朝、延误百姓之事者,一律扣除双倍俸禄!”
众朝臣:“……”
“拿开,老夫不用此等东西!”梁太傅十分有骨气,拒绝接受陛下特赐的软垫。
梁太傅是当朝大员,一把年纪也不小了,拿着软垫的内侍不敢使用强硬手段,只能回禀食乐,而食乐也很为难,只好将情况上报给江存度。
江存度听了,笑道:“梁统领不是在外面,借两个禁军帮忙,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从御书房出来,食乐再次找上梁青墨。
梁青墨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梁统领,还要再劳烦一次禁军的将士。”食乐开口道。
梁青墨扫了一眼群臣中倔强的老父亲,开口问食乐:“何事?”
食乐凑到梁青墨身边,低语了几句。
梁青墨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应下了。
梁青墨转头唤来了两名禁军将士,禁军将士过来后,他自己却一个闪身,躲了起来。
食乐带着两名禁军将士走向梁太傅。
梁太傅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两位将士轻一些,务必不要伤到太傅大人。”食乐嘱咐了一句。
两名禁军上前,一左一右把梁太傅架了起来,抱着软垫的内侍趁着这个时机,把三层软垫铺在了梁太傅身下。
梁太傅:“……”
食乐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梁太傅,又对两名禁军说:“劳烦两位将士守在这里,一会儿说不定还需要两位将士帮忙。”
梁太傅:“……”
见到这边的情况,朝臣中和梁太傅一样刚烈,不肯接受软垫的人,都默默地接受了。
很快,去各部衙门取公文的禁军也回来了,食乐让内侍按照部门分发下去。
拿到公文,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中想的却是陛下刚刚传下的口谕,虽然陛下有点阴阳怪气,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他们集体跪在这里,衙门里的事无人处理,可不是要瘫痪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持久战,而公事确实不宜长久耽误。
如此想着,许多大臣还真就开始了就地办公……
“公公,可有笔墨?”刑部侍郎对着食乐询问。
食乐一挥手,立刻有一批内侍送来了笔墨纸砚。
食乐十分贴心,又说:“众位大人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陛下说了,黎民百姓能否安居乐业,全看大人们的办公效率,所以众位大人如有需要,一定要开口,万不能耽误了公务。”
朝臣们:“……”
朝臣们来此跪请,大部分人的出发点确实是忧国为民,这些人入朝为官,多是心怀理想,抱着满腔热血,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可此时不知怎么,被陛下这么一鞭策,他们突然有种情怀破灭,被压榨的感觉……
公文在手,旁边还有伺候笔墨的内侍,朝臣们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化身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开始处理公文……
碰到需要和其他部门协商的问题,正好部门负责人都在这里,转个身就能交流问题,这么看,大家聚在一起办公,还挺方便的……
江存度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朝臣们在御书房外办公,看这和谐地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君臣相宜的佳话呢!
梁青墨远远望了一眼,确认老父亲无事后,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这一日,君臣在僵持中度过。
第二日早朝,朝臣们再次针对和亲人选之事劝谏陛下,江存度置之不理,回御书房批奏折。
朝臣们也是有恒心,本着法不责众的想法,再次集体出动,聚到了御书房外,这次不用劳烦禁军跑一趟,众朝臣自己主动带上了公文。
来到御书房外,看到早已备好的三层软垫,朝臣们抽了抽嘴角,各自选好跪位。
没一会儿,就有拿着笔墨纸砚的内侍过来,和昨日相比,今日还多了奉茶的,哪位大人要是口渴了,茶水也是管够的。
朝臣们:“……”
御书房内,江存度看着翻了倍的奏折,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他随手翻看了两本,发现多出来的奏折全部是劝谏和亲之事的。
江存度把有关和亲之事的奏折全部挑出来,放到一边冷处理。
这一日,君臣的僵持仍然在持续。
第三日,又是一套相同的流程,早朝、劝谏、下朝、君臣分别在御书房内外办公。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御书房外,又多了一名坐诊的太医。
一些老臣,到底是年纪大了,天天这么来,身体容易出问题,而万一身体病了,可就要耽误工作了。
食乐站出来传达陛下的口谕:“众位贤卿良臣,都是社稷之器,国之栋梁,所谓栋梁者,乃房屋之主木,故此,万望诸卿保重身体,勿要让病痛蛀空大堇的顶梁木,让百姓失了遮风挡雨的房屋!”
朝臣们:“……”
被陛下这么一说,他们的身体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而是变成了建设大堇的一根木头。
虽然顶梁木挺好,但陛下如此形容,就是感觉不怎么对味……
李佑德不知朝臣心里怎么想,每次被陛下召见,他都觉得心中忐忑。
自从发觉前任院使的死不简单,李佑德就日日担心,唯恐陛下哪天召见,突然对他说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然后他就要去阎王殿和前任院使团聚了。
幸而今日被召见,不是给陛下看病。
李佑德在心中庆幸着,很快又警醒了起来,以陛下之深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召他过来,陛下让他呆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深意。
李佑德盯着御书房外办公的百官,陷入了沉思……
“咳咳…咳……”
正拿着公文翻阅的刑部侍郎突然咳了两声,他招手想要一杯茶,然而奉茶的内侍还没有过来,提着药箱的李院使先闪现到了他眼前。
刑部侍郎有些发懵,他问:“李院使可是有事?”
李佑德观察着刑部侍郎的脸色,突然开口道:“这位大人,我觉得你的咳声不简单!”
刑部侍郎一愣,随即脸色突变。
刑部侍郎的咳嗽确实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期间也请外面的大夫看过,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而平时除了咳嗽,刑部侍郎又没有其它不适症状,因此他也就没继续求医问药,没想到今日会被太医院的院使看出问题。
刑部侍郎忍不住开口询问:“李院使,我这病可严重?”
李佑德皱着眉摇头:“不好说……不好说……”
“咳咳…咳咳咳……”
看到李院使这般模样,刑部侍郎突然觉得嗓子很不舒服,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李院使,能否请您给在下看看?”刑部侍郎十分谦虚地开口道。
太医院的太医又称御医,都是专门给陛下,和宫中主子看病的,一般的臣子除非得了陛下的恩待,否则是请不到太医的。
如今陛下特召太医院的院使过来坐诊,刑部侍郎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大人言重了,陛下请下官过来,就是给众位大人看病的。”李佑德表现得也很谦逊。
“如此就有劳李院使了。”
刑部侍郎伸出手,让李佑德把脉,就见这李院使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时而垂眸思索,时而又看他两眼……
刑部侍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眼见李佑德收手,刑部侍郎立刻出声询问:“李院使,我这病可还能治?”
李佑德没答,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往年大人可会如此咳嗽?”
刑部侍郎想了想,摇头道:“往年只在冬日天干时偶有咳嗽……”
刑部侍郎说着,脸色都开始泛白了:“李院使,我这患得到底是何病?可有医治方法?”
“找到病根,自然就好治。”李佑德回道。
“这病根要如何找?”刑部侍郎虚心求教。
李佑德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就需要大人好好回想一番,今年与往年有什么不同?”
刑部侍郎皱眉思索,实在想不出今年有什么不同。
“大人屋中可添了什么新物什?”李佑德提醒道。
有了方向,刑部侍郎又想了想,才恍然道:“去年府中得了几匹薄纱,今春做成纱帐,挂在了房中……”
说到这里,刑部侍郎开口询问道:“可是那薄纱有问题?”
“是也不是。”李佑德先卖了一个关子,才不紧不慢地道,“大人可知,薄纱轻薄透风,便容易沾染灰尘,时日久了,灰尘积在上面,而大人又长期居住在这纱帐之中,难免会吸入这纱帐上的灰尘。”
“原来竟是这般原因……”刑部侍郎恍然,接着询问道,“摘下纱帐,我这咳症是否就可以痊愈了?”
李佑德摇头道:“如果下官没猜错的话,大人的症状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刑部侍郎连连点头,现在他对李佑德只有信服:“依李院使来看,这病要如何医治?”
“大人莫急,我给大人开一张润肺的方子。”李佑德想了想,又认真嘱咐了一句,“不过,大人平日也要多注意休养,否则这病容易复发。”
“休养?”刑部侍郎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向李佑德请教,“这休养当如何是好?”
李佑德看着周围的空旷环境,深沉地开口道:“大人近期还是少见风,多在屋舍内休养为好。”
刑部侍郎若有所思地点头,最后对着李佑德一礼道:“有劳李院使了!”
李佑德给刑部侍郎看诊的时候,有不少人都支着耳朵听着,毕竟年纪大了,谁还没点小毛病呢,太医院院使亲自看诊这种好事,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眼看刑部侍郎这边完事,又有一名官员凑了过来,十分客气地开口道:“李院使,能否劳烦您给在下看看?”
李佑德转身看去:“这位大人,您的症状是?”
“近两年,我这腿脚越来越不好了……”
听完患者的症状描述,李佑德依照刚才给刑部侍郎看诊的流程,又来了一遍,最后在患者一脸信服的表情中,开了一张药方,又给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休养建议:“大人,您的腿可不能再耽误了,像是久坐久跪都不好,尤其是……”
李佑德向下瞄着地面:“在这寒凉之地。”
这位大人谢过李院使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就在这时,又一位朝臣凑了过来……
这一日,最忙碌的不是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江存度,也不是在御书房外办公的群臣,而是前来坐诊的院使李佑德。
第四日,江存度得知来御书房外的官员少了好几个,好奇之下,他询问食乐:“昨日发生什么事了吗?”
食乐把李佑德坐诊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江存度没想到李佑德还能起到如此作用,只是把人劝回去,也是治标不治本。
江存度看着御案上只增不减的奏折,这件事情想要解决,还是得让朝中大臣彻底死心才行。
江存度开始翻阅奏折,凡是提到和亲的,他都挑出来放到一旁。
一连往旁边扔了好几本,江存度突然停住了动作,把刚刚放过去的一本又拿了回来。
重新翻开奏折,江存度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本奏折的署名是齐锐。
这个齐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派去北疆的监军。
方才扫到和亲二字,他顺手就把奏折扔到了一边,如今确定这份奏折来自北疆,江存度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看完后,江存度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一个打破眼前僵局的方法……
第17章
今天是君臣僵持的第五日,经过李佑德的坐诊,来御书房外办公的官员又少了一些,但仍然有不少人在坚持,因为其中最关键的两个领头人,梁太傅和淮国公都还在。
君臣双方如此僵持,不过是向对方展示决心的一种手段,也可以算是正式出招前的试探。
经过这几日的试探,想来双方都意识到了,对方不会轻易妥协。
江存度已经有了计划,接下来他打算采取行动,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陛下,宫中多了一些传言……”食乐向江存度汇报,言语间颇有些犹豫。
江存度皱眉:“传言说什么?”
“传言说……说陛下更换和亲人选,是因为公主拒绝和亲……”食乐吞吞吐吐地开口,“还说……说如果陛下放任如此,恐生祸乱……”
江存度忍不住冷笑:“少了公主和亲,就要生出祸乱,大堇如此不堪一击,不如就任它亡了。”
食乐沉默着,不敢接这话。
江存度平复心情,对着食乐道:“你亲自去一趟铃玉殿,让铃玉殿的内侍宫人谨言慎行,不要让这些胡言乱语,影响了公主养病。”
“是!”食乐立刻领命,向御书房外而去。
不过眨眼功夫,食乐又回来了,开口通传道:“陛下,梁太傅求见。”
看样子,大家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在今天行动。
“请梁太傅进来吧。”江存度对着食乐说道,本来他也打算见一见梁太傅。
食乐又回到御书房外:“太傅大人,陛下有请。”
梁太傅先正了正衣冠,而后一脸肃穆地迈步进了御书房。
多舌就像是一个自动感应的迎宾器,每当御书房有访客,就自动播报:“镇安兴…嘉正衰……”
梁太傅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镇安兴…嘉正衰……”
这声音又来了,内容好像是……
“镇安兴…嘉正衰……”
梁太傅:“???”
“镇安兴…嘉正衰……”
梁太傅:“!!!”
梁太傅转头,就见御书房外殿摆着一个三层的华丽鸟架,鸟架上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鹦哥,那鹦哥正欢快地说着:“镇安兴…嘉正衰……镇安兴…嘉正衰……”
梁太傅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手指颤抖地指向鹦哥:“这……这成何体统!”
“这是陛下仁慈,养在这里的。”食乐却如此回道。
看着梁太傅不敢置信的模样,食乐轻叹了一声,催促道:“太傅大人,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