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多斯笑个不停,叮叮当当地敲着钢琴键,惹得在外头跑步的爱德华都从窗户里看他们在干啥。
阿尼多斯这种人,最长时间能把自己关在家门里半年不出去,偶尔出去超市买点食物补充冰箱,还差点被保安当作流浪汉赶出门——所以余宸明和他一起窝着,昏天黑地的不分白天黑夜,顶着谱子拿着乐器,倒是没有那么沉闷了,可这作息也不健康啊——尤其是余宸明晚上睡不着觉就跑录音室躺着,爱德华早上五六点起床来跑步的时候看余宸明刚睡着。这作息可更不健康啊!
于是只能行使家长和医生权威,录音室早六点开晚十点关闭,余宸明撇撇嘴应下了,倒是苦了阿尼多斯这种精力充沛的夜猫子,哭天喊地:还我人权!
余宸明晚上坐在书房里,晃悠晃悠地望着那漂亮木头书架上高高矮矮的书脊,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强烈的创作念头;大概是被阿尼多斯给传染了吧。他拿着纸写了一个开头,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给孟理发短信,随手还拍了门外阿尼多斯在偷吃的照片,问他有空要不要来,养伤没事儿干,咱们要不再整一专辑?
这时候是国内清晨,孟理却秒回,一看又是在熬大夜,言简意赅地发了三个字:这就来。
余宸明硬生生地在三个字的句号里看出点酷哥呼之欲出的激动来,满意地哼了哼。不过,当他点出和孟理的聊天框,视线就很自然地撇到下面云颢的头像,旁边是自己发的信息:最近怎么样?时间还停留在两天前,没有下文。
余宸明一看,心里就被惨淡愁云笼罩;之前他问过爱德华,爱德华安慰说,没什么事,今早威廉还在跟他说,云颢那个秘书刚抓到了,警方正在审问,很快就能锁定幕后雇凶者——调查进展得不错,所以应该是云颢在忙,手机扔到一边了没看。他安心休养最重要,不用太担心。
也只用这种时候,余宸明会气呼呼地想,要以后还要过这种没事就要操心对象是不是被枪击了的生活——那戒指丢了算了!
手机聊天页面往下拉,还有更多数不尽的未读信息,关系好的、来关心他的,他都已经回了;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是关心他的身体,知道他没事,再追问,也不好过度询问。就像是苏建雄,看他回复后,还专门在拍摄现场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见到爱德华,他还打了招呼,但愣是一句话没多问这是在哪儿,是不是F国,难道网络上说的什么枪击案是真的?
而那些不熟的、纯粹看他热闹的,无论回不回复,他都觉得没有太大关系了。他这会儿还暂时不想去考虑国内那团烂摊子;阿尼多斯的到来确实打消了他的很多无聊,白天有事干,晚上就睡得好些,伤口愈合得慢,但总算是熬过一阵——两耳不闻窗外事,满脑子只有音乐的阿尼多斯本来还以为余宸明只是去搞什么极限运动把肩膀摔断受了伤,但第一次看医生检查他伤口,才震惊地发现居然是枪伤。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听人说过,前些日子维纳斯门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枪击......阿尼多斯私下搜了搜新闻,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悄悄问他:所以,是情感纠纷?
余宸明难得见他对私人情感生活感兴趣,谨慎地点了点头。
阿尼多斯感叹:没想到......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长得这么漂亮......余宸明感觉这不像是夸奖,跳起来要打人,阿尼多斯就哼哼着他《Love Killer》里面“love me,kill me”的歌词跑走了。
一切似乎都开始回归正轨,至少余宸明晚上失眠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了,平时吃饭也能多吃几口。爱德华准备奖励下小孩,开车带人进城去吃顿好的——虽然这个“好的”也只是看上去好,该忌口的仍然一口都不能吃。余宸明戳了戳盘子里的青菜叶子和寡淡嫩牛肉,热泪盈眶地放进嘴里:至少风景优美啊!
吃完饭,余宸明还不想回去;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那不得好好珍惜,缠着爱德华再逛逛。于是他们就在附近商场逛了逛,和阿尼多斯志同道合的平价连锁服装店里买了不少T恤背心大裤衩。
回来后第二天早上,余宸明打着呵欠地坐在早餐桌上,阿尼多斯就给他看新闻:毫不意外地,昨天被狗仔拍到了,甚至还有几家新闻社的标题说什么,疑似维纳斯枪击案受害者露面。
阿尼多斯忍不住哈哈笑,说他们一行三人,名气都比不上他呢!余宸明露出咬了颗柠檬的表情,然后把阿尼多斯最讨厌的鸡蛋全都放进了他的盘子。
余宸明又看了看国内的社交媒体,毫不意外,昨天晚上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各大营销号已经拿着外媒街拍上过一轮热搜了。看到他时隔差不多两个月后终于出现,看上去还很健康,粉丝们高兴极了,纷纷留言,余宸明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太多黑子评论。
看到后台的粉丝们各种激动的留言,上一条微博下面各种希望他一切都好,健健康康的粉丝评论,余宸明忍不住又开始想念国内。虽然说暂停活动,但没有说不能发微博和粉丝们报个平安吧?
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阿尼多斯帮他拍弹钢琴的短视频。他受伤的肩膀现在还不能做太大动作,但是弹弹钢琴是没问题的......最近他在悄悄地写一首曲子,弹出来的只有一个开头,会不会发表出来也不确定,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告诉还在关心他的粉丝和朋友们,他一切都好。
阿尼多斯接下任务,拿着手机给他拍了老长一段视频,还不断说话,转来转去地采访周围人感想如何——余宸明无奈,只好发给让工作室把视频剪辑一下,然后才发出去。
镜头里的小孩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坐在深色的书房里弹奏钢琴,还有几缕早晨的阳光垂落,让这静谧的画面美丽得刚刚好。阿尼多斯虽然看起来在玩闹,但毕竟是艺术世家出身,对拍摄有几分品味,所以抓的镜头很好看,摇晃的手持反倒更增加了几分亲近——近镜头能看出余宸明瘦了很多,小脸稍有些白,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T恤遮住了包扎的地方,但是还是能在一些动作细节里看出余宸明的右肩膀不太舒服,所以工作室尽量把这些镜头都剪掉了。
视频一发出去,又是掀起一阵热烈讨论;虽然暂停活动,但前顶流明星的关注度仍然高得可怕,粉丝哭着说新鲜宝宝呜呜呜呜,而有人觉得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有人则觉得虽然大病初愈但看起来很精神,又谈起维纳斯枪击案,但也有人抓着边边角角分析是什么抑郁症啊或者癌症啊。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有人能在同一个视频里看到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孟理——孟理飞机下午落地,晚饭的时候到爱德华的庄园,整个人神采奕奕,先是和阿尼多斯握手,还要了签名(余宸明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少年A》的专辑,震惊道:“你认真的?”孟理反倒专辑背面,指着自己老大一个作曲名字:“咋的不可以吗!”),然后就转头搓着手小声问余宸明:“你写新歌了啊,什么歌?”
这是下飞机在车上看到他发微博了,点来一看,就听出来余宸明弹的是新曲子。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叽里咕噜讲了一会儿,最后阿尼多斯也伸脖子过来听,听也听不懂,非得要过来贴,被余宸明用一根手指头推开了。
孟理的英语没余宸明那么好,基本上就是听歌自学的水平,但是为了和阿尼多斯交流,他这两天都在努力恶补。语言障碍可阻挡不了对音乐的热爱,所以余宸明很快就被落到一边,天天看孟理和阿尼多斯指手画脚地交流,只有实在讲不通的时候才会想起他去做个翻译。
余宸明:?你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追星的?
孟理自然回答:来搞音乐的。
那两人讨论音乐的狂热气氛有时候实在难以插入,余宸明就默默地去找爱德华了。爱德华过的是比他还规律的时间表,早上五点醒来,六点跑步锻炼到七点,吃早餐,然后在书房处理事情或者看书到午饭。中午不睡觉,下午有时候会出门,不出门的话应该会看电影,或者在庄园后面的草坪上骑马,打扫打扫花园。
现在是下午,余宸明看书房没人,就跟管家要了一顶帽子,出了门,穿过草坪。天气不能说很好,他没在远处看到马的影子,就绕到后头的小花园里,爱德华正提着一把大剪刀,站在水龙头旁边洗着。
“待会儿应该要下雨,”爱德华看到他来,有些惊奇,“快回去吧小子。”
他伤口痊愈期不能做剧烈运动,也少沾水——但余宸明觉得愈合的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沾点水也没啥,找借口说,想要两束花摆在房间的花瓶里。
爱德华给他剪了两支玫瑰,然后又给了他一个手套,让他拿着,别被刺扎到。
余宸明放在鼻尖嗅了一口,没有市面上买的那么香甜,但是有种自然而然的淡淡香气。爱德华站在旁边看着他,忽然问:“你从哪里拿的这帽子?”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伸手摸了下头顶上的帽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是一顶边缘都有些磨损,扎着一圈麻布的草帽。他如实回答:“管家给我的。”
“哦。”爱德华明白过来,嘟囔了一句“老家伙”,然后伸手摁了摁余宸明帽顶,说:“这是我妻子的帽子。”
第119章
爱德华这个庄园到处都有生活过的痕迹,和当初余宸明刚搬进云颢的别墅时那种体验完全不同——木头家具有磨损的痕迹,使用的餐具里偶尔有搭配不上的一件,书房里扎窗帘的流苏一头被撸散了,书房架子上放着不少照片——余宸明一个个看过,除了什么终身成就奖啊,总统合照啊等光辉时刻,还有不少生活照。比如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圣诞节,他蹲在壁炉前和一个红头发的小孩说话;那小孩应该是只有十岁出头点儿的威廉。
友人,家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小个子,黑头发,亚洲人的面孔——她很少在照片上开怀大笑,唯一一张,是穿着轻便婚纱,和年轻爱德华一起躲避朋友发射彩条的婚礼合影。她大笑起来的时候鼻子都皱了起来,看上去和其他照片里的她判若两人。
那张婚纱照不是摆在书架上,而是装裱好了挂在墙壁上,人们进书房来,第一眼就能看到——那真是一张非常、非常美的结婚照。
余宸明捧着手里的玫瑰,迟疑了片刻,问:“你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爱德华又剪了几支玫瑰。他把剪刀放回工具箱里,说:“林琳她......她很安静。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派对,数不尽的朋友,喝酒,飙车,赌场。她统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后茂密的小花园,“前一个老园丁教她种的,有时候我回家,就看到她戴着帽子,站在花园里忙来忙去。”
爱德华顿了顿:“刚结婚的时候,她会来问我,能不能帮忙去搬肥料,帮她剪剪够不到的枝叶——”她完全可以找管家帮忙,但她还是会来问,“我要不在宿醉,要不在赶下一班飞机,拍戏,派对,任何地方,所以总是会说,下一次吧,亲爱的。”
然后?然后他的妻子就不会再来问他了,再往后,就只剩下这空空的的小花园了。
爱德华又把视线移回帽子上;记忆里的帽子是新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连那一圈麻布都洁白得像是绕在天使脖子上的布条。但现在,他才发现,这只是一顶有些陈旧的草帽而已。
在妻子意外去世之后,他就基本把这个庄园封存,这些年过来住的次数屈指可数。管家和园丁虽然一直都在很好的打理这里,但同时也为了他能再多来看看,把曾经经常使用的私人物品都收了起来——直到这次,因为余宸明来疗养,庄园才好像重新启用起来。
爱德华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没再说下去,而是望着阳光下的小花园陷入了沉默。余宸明这时候才辨认出,书房里那张结婚照,好像就是在这个小花园拍的——花朵不一样了,布置不一样了,但是远处的山还是一样的。
照片里的人仍然年轻,但是留下来的人却已经两鬓染白。
虽然爱德华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些悲伤和怅惘仍然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余宸明的胸口。或许正因为曾经如此逼近死亡,所以此刻他的感受更加复杂......有时候死亡对于爱来说着实太过残酷,以后不再有未来,更遑论如果。斯人已逝,对于曾经那份情感的质问、挽留与渴望,爱德华统统都不再有机会了。而时间消磨一切,将记忆留在老旧的照片、磨损的草帽,以及年年岁岁都不相同的小花园里。
爱德华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转过身,看见余宸明红了眼睛,忍不住又压了压小孩的帽子,说:”哭什么,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可不要吃当年我——“本来想说,不要吃我当年吃过的亏,但觉得不合适,于是改了话说,”你可不要找像我年轻时候那样的混蛋。“余宸明缓慢思考了一下,恭维道:”你年轻时候比云颢帅。“爱德华满意地哼哼了两声,拍了拍小孩的后背;不管怎么说,云颢还是比当年的他强一点。不过这话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毕竟云颢那可是欠着余宸明一条命,两次进手术室这事儿,他可会一直记着!
他跟余宸明往回走,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慢吞吞的,步子很慢——余宸明还以为他还在沉浸在追忆的伤感中,刚想再安慰安慰,就听到对方忽然开口:“其实,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年轻alpha,长得也没比那小子差到哪里去,正好你在这儿,要不过两天——”
余宸明瞪圆了眼睛,意识到眼前这双鬓染了点白、但仍然蝉联外网投票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的黄金单身汉,居然想给他搞什么相亲——他捂起耳朵,蹭地一下跑走了:“啊啊啊我现在还是已婚呢!”
爱德华那身板比他硬朗,追在他后头:“那有什么!你还小,多见识几个,说不定就——”
余宸明一路逃窜,但不敢跑太激烈,没跑几步就喘,遇到正好出来喝水的阿尼多斯,赶紧跑到人后头钻进了房间了。阿尼多斯听到了爱德华的话,很自然地也回头:“你喜欢alpha吗?我也认识好几个不错的——你喜不喜欢女alpha啊?哎,我女朋友的前队友特别好......”
还好孟理有点良心,帮着拦了拦,但听阿尼多斯说话,一下模模糊糊捕捉到了关键词,问:“啊,你有女朋友?”
庄园里住了海内外一圈艺人,结果除了爱德华是单身汉外,都有对象。孟理想破脑袋都没看到哪家报道说阿尼多斯有女朋友。阿尼多斯也不避讳,拿出手机来给人看了照片,孟理一看就瞪大了眼睛:OMG,这不是之前H国特别有名女团主唱,后来解散单飞,在国外反而资源起飞,之前出了新专拿了国外音乐大奖流行专提名,虽然没说如雷贯耳,但也可以说星途坦荡了。
余宸明对国内外艺人还没那么熟悉,光看照片,是个厚嘴唇、大猫眼,样貌极其可爱的女孩。他捅了捅孟理,说:“柠柠长得也不差,快,介绍一下。”
孟理这才不好意思地拿出了他女朋友的照片,阿尼多斯也是热情地夸赞了一番——然后两人一起看向余宸明。余宸明:?
余宸明才不给他们看呢,转身又从房间跑了。
爱德华这会儿倒是十分欣慰,余宸明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慢慢也该开始运动活动了。余宸明受的那一枪,很幸运的,没伤到骨头,基本是能够痊愈的。不过,伤口会恢复痊愈,但是受过的伤害却没那么简单地会被治愈——更何况是枪伤。
余宸明至今晚上还会偶尔做噩梦,梦到黑洞洞的枪口,震耳欲聋地“碰”的一声,他一下惊醒,抓着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肩膀那股可怕的、犹如被烧穿的疼痛。
虽然肩膀已经可以动了,但他还是心理上过不去那一道坎,动作也有些不敢放得太开,总觉得会扯着痛——卧病床的时候可是把他给痛坏了。
对此,医生的建议是,可以多出门散散心,活动活动,或者重新投入工作;让生活回到正轨,伤痛总会慢慢淡去。
但爱德华暂时还没打算让余宸明回国,这事儿他和威廉说过,至少也要等他们彻底揪出背后黑手,把枪击案结案后,才能放心让余宸明回去——说回归工作,和小伙伴天天窝在房间里写歌确实是工作,但还是没那么健康,爱德华就寻思着有没有什么能外出的活动,带余宸明出去透透气。
阿尼多斯一拍腿,想起了:“要不我们去音乐节玩吧!”
上回阿尼多斯就约过余宸明去音乐节玩,但是对方匆匆回国,没能赶上,正好一个大洋彼岸又有一个音乐节召开,虽然规模不如上个那么大,但是却胜在界内口碑好,氛围好,除了音乐表演外还有不少艺术装置展览。
一听音乐节,孟理眼睛都亮了,恨不得现在就收拾行李去。余宸明也忙不迭送地点头,他还没参加过规模这么大的国际音乐节呢!阿尼多斯立刻就摸出电话联系经纪人,笑呵呵地说:“我女朋友正好要去演出——哎、她前队友也在,人可好的一个alpha了,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余宸明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呢,小脸都皱了起来,坦白道:“我结婚了!”
阿尼多斯一下震惊住了;小孩看起来小得跟未成年似的,而且之前那枪击案不是说什么感情纠纷——“我还以为、啊,那你丈夫难道是维纳斯的高管——有些有钱人脑子抽抽真的会整这套——难道是他出轨,小三找人来干掉你,还是你找了个年轻的——”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余宸明抄起手边的零食饼干就往他嘴里怼。
不过某种意义上,阿尼多斯猜得倒很准。余宸明只能沉默应对,尴尬地看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还在想音乐节,有些不放心地表达了反对:“音乐节行吗?”音乐节人多,活动量其实很大,他怕余宸明一下累着,身体受不住。
阿尼多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之前去过两次了,熟得很,酒店肯定住最好的,也不用每场live都赶,去几个自己喜欢的就行,顺便可以在附近开车兜兜风,就是普通度假。孟理也结结巴巴的用英语说:“Don't worry!I will take care him,protect him!”
爱德华看余宸明确实很想去,想了想,还是让步了;年轻人出去玩,他一个年纪可以做家长的要跟过去,就未免太不识趣。但是又放心不下小孩的安全,最后是打了电话,让威廉那边给了几个保镖,又带上了医生,这才给他们放行。
阿尼多斯模模糊糊能明白爱德华这么做的原因,再者,他以前也没少经历过需要保镖的大场合,而这些保镖本身又很专业,除了看上去可怕以外,人生经历丰富且风趣,所以接受得很快。倒是孟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坐个飞机都前后左右被大汉包围的压迫感,一度搞得非常紧张——直到到了音乐节现场,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紧张不快,一下就被热烈高涨的气氛所感染,全身心投入到现场音乐之中。
余宸明刚开始还有些顾虑自己的肩膀。他没有跟着孟理跳进人群里去嗨,坐在远一些的草坪上看,和医生保镖们聊聊天。阿尼多斯一进音乐节后就消失了一阵,没过多久就打着电话出现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居然还能打电话,然后神神秘秘地拉起余宸明,说,走,我们不凑人群里,给你磕碰了就不好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余宸明以为阿尼多斯会带他去个舒服点的、比如vip席,或者看看有意思的艺术装置,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吃东西之类的——但阿尼多斯把他带进了主舞台的后台。
好吧。余宸明环顾一圈,觉得后台除了一片忙忙碌碌以外,其实也还好,至少不晒,有空调冷气,相比较而言确实是个vip位置,余宸明觉得过会儿还能找上台表演的巨星们要个签名什么的,正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阿尼多斯过来,给他戴上了耳麦。余宸明:?
阿尼多斯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把电吉他,另一只手还提了个电子琴,兴冲冲给他看,哪里是插头,待会儿一插上电就可以用了。余宸明还没空感叹音乐人这力气挺大劲儿挺足,就困惑地问:“什么插电?这个麦克风——”
他话没说完,阿尼多斯给自己也别好了麦克风,和后台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猛地一拍余宸明的后背,把他往前一推。
余宸明踉跄着一脚踏上前,还没站稳,灯光、尖叫、人群,以及高而晴朗的天空便一股脑地涌到眼前;阔别许久的舞台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
第120章
真实情况是,阿尼多斯的女朋友Angele知道他男朋友要来玩,临时问他要不要上台来玩;音乐人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只不过他女友的乐队不是他熟悉的,所以他就拉了余宸明上台来帮他。这些日子他们在爱德华的庄园里,没少为了琢磨作曲,或为了放松锻炼而合奏过。
阿尼多斯在满场骤然沸腾的欢呼声中挥手,没多说话,就回头对余宸明和乐队示意:“one、two、three”——随后电吉他前奏一出,鼓点跟上,琴声旋律响起,便是阿尼多斯上一张最佳流行专辑的同名曲,下面的观众全都跟疯了似的尖叫跳动起来。
阿尼多斯虽然是创作型歌手,但唱技同样也是顶尖——余宸明这些日子跟着学了不少,录制的CD根本是限制了他的发挥,而在现场,他就能够尽情演绎;而他那种由内而散发对音乐的掌控力,非常轻易地能带动所有现场观众,甚至还有身后的乐队本身。
余宸明被推上台后的紧张和不自然只有短短一瞬,然后他就全然投入了演奏。医生说得没错,在台上一嗨起来,他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受过伤的肩膀,一边演奏,一边还要跟着节奏一起蹦,一边还帮阿尼多斯和音。
第一首歌以前面舞台上Angele和阿尼多斯一个引起全场尖叫的热吻结束,第二首后孟理骂骂咧咧地赶过来,说“怎么不带上我!”然后接替了鼓手的位置——音乐演奏可没有语言障碍,即便之前没有几次合奏,但是配合仍然十分完美,阿尼多斯一边蹦一边给孟理竖大拇指。
阿尼多斯一共临场表演了四首歌,等第四首下来,余宸明已经蹦得稍微有点喘了,还好第五首节奏稍缓的,是一首浪漫抒情的情歌。
远处太阳已西斜,洒下金色的光辉,而下面的人们摇晃着身体,拉着同伴的手,紧靠在一起随着乐曲跟唱着,副歌的歌词是“if not for you,baby,I will not sing anymore.(如果不是为了你,宝贝,我不会再歌唱。)”在缱绻的轻柔旋律中,阿尼多斯转头看着后台的女友唱着,而余宸明则看着远处的夕阳——在这筋疲力竭,肾上腺激素却仍未从血管里完全消退的时刻,他站在久违的舞台上,便是此刻胸口那酸酸涩涩的怅然,都如此令他感到眷恋珍贵......这一瞬间,跳进他脑海的念头是:如果云颢也在这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