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大事，却和沈南有关。
冷月军团总部，三楼会议室。啪。
一叠揉皱了的纸张被狄迩狠狠丢进碎纸机：“还有多少？”
杨梅面色凝重：“我跟兄弟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目前中心区差不多清理干净，外城那边还在进行。”
狄迩揉了揉眉心：“继续处理，务必不留下任何的漏网之鱼。”
“是！”
杨梅习惯性地行了个军礼，临走前担忧地看了眼坐在最前方的沈南。
东方城有非常厉害的污染物预警系统，夜里不需要安排人员巡街。
正是因为这样，昨天夜里，有人在全城的各处贴满了宣传纸，差不多每走三米就能看到一张。
沈南平静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宣传纸，眼瞳里并无焦距。
宣传纸上文字不多：【沈南，冷月军团新任执行官，ssr级安抚omega。】
文字之下，是占满宣传纸的照片。
那是被关在铁笼里的沈南，赤裸着肩头，如同困兽般地盯着镜头。
横亘的鞭痕和淌血的嘴角，半点也没法抹去他眼里的光亮。
那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美丽呵！
他给许念穆准备了许多间不同的囚室，每个都有不一样的主题。
图片中的囚室叫美人鱼的笼子，涂冷山将一间地下室挖空，灌了一池的水，在水中打造了一个铁笼子。
他喜欢把许念穆抽一顿鞭子，然后关进笼子，浸在水里。
美其名曰，美人鱼。
涂冷山在各个囚室都装了监控，方便他随时欣赏。
沈南已经认不出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左右不过是某次司空见惯的惩罚。
涂冷山暴戾恣睢，一面喜欢拍下自己的杰作，一面又有强烈的独占欲，除非他自愿，否则没人能拿到许念慕的照片或视频。
污染爆发的那日，那间专门用来存放视频资料的房间被炸得稀碎，沈南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直到此时此刻。
图片中的另一个他在提醒着沈南，曾经的那段卑贱不堪，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
狄迩和涂秋溟还在说些什么，沈南却听不到了。嗡——耳鸣声如同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沈南的耳廓。
他嘴唇微颤，苍白的指尖紧紧揪住了桌面上的宣传纸。
有人紧紧地揽住了他，身体被大力摇晃着，耳畔的潮水总算渐渐退去了——
“沈南！沈南！”
两张焦急的脸庞逐渐清晰，眼底的关切并不作假。
沈南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抱着他的手臂：“我没事。”
狄迩和涂秋溟明显不放心，目光焦灼地跟随着Omega。
“这事你们怎么看。”沈南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平复情绪。
“跟刘白有关。”狄迩满脸阴郁，“除了我们几个，只有他知道你的身份。”
“他能拿到这张照片？”涂秋溟反问道。
“所以他还有帮手，”狄迩几乎要咬碎了满口的牙，“那人还是个老熟人。”
“有怀疑目标吗？”
狄迩猜测：“会不会是许家？”
“不是，”沈南直接否认，“涂冷山根本看不上许家，不会把这些宝贝给他们的。”
而且，如果许家一早就有许念穆的照片视频，肯定不会现在才拿出来。
“这件事情我来查，”狄迩主动请缨，“不管是谁，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沈南摆摆手：“对方肯定还有后招，我这边抽不出空，就辛苦你们代劳了。”
这人故意挑冷月军团大换血的时候搞事，分明是想阻拦沈南夺权。
沈南又怎么会让对方得逞呢？
狄迩继续追查刘白那条线，涂秋溟则负责盯梢许家。
事态紧急，两人确认了下一步行动就直接离开。
狄迩面色如常地走出总部大楼，在涂秋溟上车前拦住了他。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发alpha半是嘲讽半是鄙视地看着狄迩：“你以为呢？”
狄迩没说话，蹙紧的眉头彰显着他的急躁。
“我来帮你说吧，”涂秋溟幸灾乐祸道，“你以为许念慕不甘于omega身份，主动把自己卖给了涂冷山，是吧？”
狄迩捏紧了拳头。
“狄长官啊，”涂秋溟摇头嗤笑，“当年你还在第一军校时，就口口声声说喜欢许念慕，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连他是什么样的性子都不知道，就妄图说喜欢？”
狄迩手背上的青筋几乎要破皮而出。
“你觉得许念慕冷血无情，满心只有自身利益，许家给出的理由正好与你心中想的一样，于是你半点求证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认定了许念慕的罪。”
涂秋溟欣赏着狄迩即将崩溃的模样，红眸中全是喜悦。
“你还把自己的遭遇都怪罪到了许念慕头上。你没找到刘白，理所当然地恨起了许念慕，你敢说你没把刘白的断臂归结于许念慕？
可是狄迩长官，你有什么资格怪他？只因为他不给你作证？你觉得他见死不救？”
狄迩摇摇欲坠，满面血色褪尽。
涂秋溟叹一口气，给出了最后一击：“你知道涂冷山是什么人吗？”
直觉告诉狄迩，不能再听下去，可是他的身体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涂冷山啊，年轻时被废了下面，从此性情大变，只能靠折磨猎物来获取快感。许念慕就是他看上的猎物，然后呢，许家人就忙不迭地把人骗过去了。”
“整整十年，他身处求救无门的地狱，狼狈而屈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落入你的手中。”
说完最后一句话，涂秋溟已经彻底冷下了脸。
“如果我是你，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他身边？”
狄迩的身躯剧烈一晃，不可抑制地呕出一口黑血。
“念慕……为什么会是这样……”
涂秋溟撇了撇嘴：“呵呵，别忘了，他现在叫沈南。如果没有你，他早已获得新生，是你还在不断地想要把他拖回去，狄迩，你真的很可恶。”
鲜血从狄迩的眼眶、鼻孔溢出，汇聚成斑驳的血线。
涂秋溟心知过犹不及，便不再刺激对方，径自走了。
狄迩跌跌撞撞地爬回车上，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胸口：“混蛋……混蛋……”
通讯器已经响了很久，狄迩却完全陷入了悔恨的泥沼，直到通讯器恢复沉寂，他还没有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出来。
研究所内，谢庄透过柜门缝隙，焦躁地盯着反锁的办公室防盗门。
“怎么还不接……”咚！
强烈的撞击让谢庄不得不暂时放弃通讯器，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咚！
防爆门被撞开了，一道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闲庭信步地走进了办公室。
柜门的缝隙太窄，谢庄没法看清对方的模样，只觉得那人行走时的动作尤其诡异。
斗篷人戴着漆黑的面具，扭头环视办公室一圈，而后朝右边的药品陈列架走去。
谢庄偷偷松了一口气，祈祷对方赶紧离开。
他再次摸出通讯手环，这一回，他选择给沈南拨号。
谢庄低头寻找沈南的号码：“千万要接啊……”
在找准联系人的那一刻，谢庄本能地抬头望了一眼柜子的缝隙。
猝不及防间，他与一只全白的瞳孔对上了。
谢庄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柜子外的人发出了粗哑的怪笑：“找到你了，桀桀桀。”
“外面来了很多人，都是各大势力派过来的。”
沈南透过窗子往下望去，别墅楼门口的街道上，果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围聚在一起。
他们看似在闲聊，时不时就回头往别墅这边望几眼。
显然是在等待什么。
吴千峰烦躁地捶了一下墙：“宣传纸上……是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许念慕。
直觉告诉他，那是一段不堪回视的往事，吴千峰应该选择回避。
可是他的胸腔好似烧着一团火，几乎要烧没了他的理智。
“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罢了。”沈南拍了拍吴千峰的肩，“麻烦你到我家去帮忙拿点换洗衣服，这几天我就在楼里睡。”
别墅四楼就有休息室，独立的卫生间淋浴间，一应俱全。
别说只是住几天，想要长期住下去都没问题。
吴千峰回去给沈南拿东西，沈南也没闲着，趁机把房间整理了一通。
等忙完这些事，他才想起来去翻看一下通讯器。
屏幕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
一个来自狄迩，两个来自谢庄。
谢庄找我做什么？
沈南皱了皱眉，给对方拨了回去。
那边接的很快：“喂？沈南吗？我有个急事要告诉你。”
沈南微微坐直：“谢主任请说。”
“关于宣传纸的事，我这边有点眉目……电话里不好讲，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当面聊。”
沈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可以，约在哪里？”
“就研究所吧，我有数据结果要给你看。”
谢庄在基因科学方面是相当有名的，一来东方城，就被请去一号研究中心担任研发部主任。
这人是除了狄迩和涂秋溟以外，唯一知晓沈南拥有ssr级天赋的人。
那张贴满全城的宣传纸上，明确地写着沈南的安抚能力等级。
这么说来，谢庄是最有可能泄露信息的。
事情发生以后，狄迩第一时间就去了研究中心，并排除了谢庄的嫌疑。
狄迩现在是ssss级别的alpha，精神力完全可以碾压其他人。
他还触类旁通地学会了精神力审讯法。
没人能在他的精神力领域下撒谎。
所以，狄迩说谢庄没有问题，沈南也没怀疑。
这个时候对方急匆匆地找过来，沈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出于谨慎，他打了个通讯给狄迩。
“小南？”
“谢庄联系你了吗？”
“联系了，”狄迩继续滚动鼠标，逐帧看医院的监控，“我一开始没接到，后来打回去的，他说那边有点新线索，问我有没有空过去，我准备看完这边监控再去找他。”
沈南打消了疑虑：“你继续忙，我过去一趟。”
狄迩想了想：“那你自己小心。”
他在调查谢庄的时候，通过对方的回忆，清楚的回溯了谢庄这几天的行动轨迹。
那个研究狂魔，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实验室，其间除了跟助理说话，再就是无意义的自言自语。
确实没有嫌疑。
狄迩放下心，继续把注意力放回监控屏幕。
沈南换下军装，穿上了套头卫衣和浅色牛仔裤，还戴了顶棒球帽。
这套衣服是吴语热情赞助的，跟沈南以往的风格相差甚远，再弄个口罩一戴，看起来完全就是清纯男大。
沈南大大方方地走出别墅楼，门外那些冲他来的人，简单扫了一眼，就无所谓地挪开了视线。
沈南从他们身旁路过，恰好听到了一段对话：
“那小玩意儿怎么还不出来？”
“身份败露，害怕了呗。”
“SSR级的安抚Omega，你们说是啥滋味儿？”
“啥味儿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他真长照片上那样儿，想想都带劲。”
“嘿嘿，那样的Omega，哭起来肯定更漂亮。”
“我想拿鞭子让他的娇嫩皮肤开花……”
Alpha的猥琐发言越来越低劣，沈南面不改色地走过，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几人的容貌。……
谢庄将助手买来的小饼干摆出了桃心的形状，还泡了一壶精致的花茶。
沈南赶到时，谢庄正在随着乐曲跳华尔兹。
他关掉电脑上的监控视频，暂停了正在播放的音乐，一本正经地坐回工作台。笃笃笃。
敲门声如约响起，谢庄摁了摁上扬的眉头，将表情调整至最佳状态。
“请进。”
沈南推开门，工作狂谢庄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边上有茶点，你先吃一些，等我把手头的事儿做好。”
沈南不疑有他，礼貌地走向一旁：“您先忙。”
小饼干应该刚烘烤出来不久，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茶壶里面飘浮着玫瑰和茉莉的花瓣，十分精致漂亮。
这样的招待算得上顶级了。
沈南的眼角余光悄悄飘向工作台前的谢庄，伸手捏起一块饼干。
五分钟后，谢庄愉快地喊了一声：“好啦！”
沈南放下茶杯，侧身同他问好：“谢主任，打扰了，请问您有什么发现？”
谢庄挨着沈南坐下：“负责给刘白做术前检查的，正好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他给我发了一段刘白的数据，你看看。”
谢庄递过几张报告纸，沈南快速地翻动一遍：“刘白被污染了？”
“没错，”谢庄表情很严肃，“还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污染方向。”
“具体表现是什么？”
“认知扩散，在一定范围内，所有与他接触的人都会认同他的观点，哪怕他把一个alpha说成是omega，那群人也不会怀疑。”
沈南蹙起眉：“就像心理暗示那样？”
“比那个厉害多了，”谢庄给沈南的杯子里又倒上了茶，“你要小心狄迩，刘白肯定会找机会去污染他，你跟狄迩生活在一起，简直太好下手了。”
沈南盯着淡粉色的茶水，指尖颤了颤：“谢谢提醒，我会把这个情况上报给顾城主的。”
“对……找顾城主，”谢庄露出一个透着古怪的笑容，“沈先生，这茶怎么样？”
沈南淡淡道：“很好喝，谢谢谢主任招待，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谢庄站起身：“沈先生自便，我就不送了。”
说完，他就目不斜视地走回了工作台。
沈南抿抿唇，探究地望向谢庄的背影。
这人没有留他，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难道是他想错了？
沈南拿着报告纸走向门边，背对他的谢庄骤然扯起诡异的笑容。
“3，2，1。”
手刚刚搭上门把，一阵凶猛的倦意就冲了上来，沈南的眼前顷刻间天旋地转。
最后的意识里，他后悔地望向手中的资料纸——原来，真正的杀机在这里……
沈南无力地滑倒在地上，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的意识却脱离了身体，无声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谢庄”怪笑着抱起沈南，将他绑在了清空出来的实验台上。
“这张脸可真难看。”
“谢庄”撕下沈南的面具，像抚摸珍宝一样，轻柔地触碰他的脸颊。
“真美……不愧是SSR。”
“谢庄”的手指在沈南脸上流连许久，直到通讯器疯狂闪动，才不情不愿地挪了开。
“催命啊，”他没好气地按下接听，“我还没玩够呢。”
沈南作为意识体存在时，五感更是达到了空前的敏锐，他不费力气就听清了对面的话。
【这里是顾臻的地盘，别坏了主人的大事。】
“谢庄”应该很害怕那个“主人”，颊边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我知道了，马上就动手。”
结束通话以后，“谢庄”到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阵。
沈南跟过去，发现他正在入侵东方城的网宣系统。
为了及时发布消息，东方城的几条主街道上都有大型广告屏。
这些大屏连接着基地的网宣系统，“谢庄”一旦入侵成功，就可以在城内几条街道同步做直播。
至于要播什么，沈南已经有了猜想。
果然，在网宣系统被“谢庄”掌控以后，他就将摄像头对准了实验台上的沈南。
默默旁观的沈南尝试着唤醒自己的身体，然而都失败了。
更可怕的是，在脱离肉体单独存在的情况下，他无法将意识体化为武器去攻击。
他就像一缕幽魂，看得见听得到，却无法触碰。
沈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庄”按下了拍摄键。
【东方城的朋友们，欢迎大家来到谢博士的直播间。】
与此同时，基地市各大街道上，原本还步履匆匆的行人全都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突然开始直播的大屏。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好奇冷月军团的沈主任对吧？我呢，就做做好人，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谢庄”让开一步，露出了躺在实验台上的沈南。
街道上恍若静止了。
如果说图片上的沈南有一种不容侵犯的美，那此时安静睡着的他便是格外惹人怜爱的美。
咕咚，有人在吞咽口水。
甚至还有alpha当街释放起了信息素。
顾臻第一时间拿起通讯器：“切断全城电路。”
下一刻，所有屏幕变黑。
街头的alpha们开始了抱怨。
“为什么不让我们再看看美人？”
“刚刚那是沈南吗？太美了。”
“原来那张图片是真的。”
“所以说，沈南真的是SSR级安抚omega？”
“好想拥有他。”……
“谢庄”盯着断电的电脑，暴躁地踹了一脚桌子：“垃圾！”
他没有半点东窗事发的紧张感，好整以暇地打开摄像机，调整好角度。
“没有直播，我可以先录制，然后把存储卡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着第一个发现它的幸运儿，桀桀桀。”
他掀起沈南的卫衣，对着一截莹白的腰肢爱不释手。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谢庄”满脸陶醉，手指移向沈南的裤头。嘭——紧闭的实验室铁门被大力撞开，“谢庄”动作一僵：“妈的，怎么来这么快！”
他快速掰下摄像机的存储卡，顺着被摁向地面的姿势，将卡片塞进了桌腿底下。
“谢庄”最后看了一眼实验台上的沈南：“期待下一次见面。”
随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狄迩只比研究所的警卫队晚到十秒钟。
赶到时恰好看到“谢庄”昏迷。
他越过闹哄哄的人群，将沈南拦腰抱起，径自冲向毗邻的医疗中心。
“医生！”
狄迩的脸上充斥着焦躁与悔恨，双目通红，声音都发着抖。
沈南的意识体飘在一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角度去观察狄迩。
这家伙，在后悔什么？他知道当年有关许念穆的真相了？
沈南下意识地蹙眉，继而便暗自嗤笑。
生性傲慢的alpha，哪怕承认了错误又如何呢？
看那些围在边上的医生，表面一脸关心，眼底藏着的，不就是窥伺的欲望吗？
“请把患者交给我们。”一名白大褂义正言辞道，“你在这里只会妨碍治疗。”
沈南瞟了一眼这人胸牌上的名字：格雷。
“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狄迩不让步，“研究所都会出事，医院也不例外。”
格雷医生讥讽道：“哦，你说的没错，既然这么不放心，就别留在东方城了，外头还更安全，不是吗？”
沈南的视线从格雷的胸牌移向他的面孔。
那双灰色的眼瞳里带着熟悉的恶念。
而这恶念，前不久才出现在谢庄的眼里。
毫无疑问，基地市混进来了一个高阶污染物，它能够随意地掌控别人的身体，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人。
那么它的污染方式是什么？又为何要把沈南作为攻击目标？
没弄清楚这些缘由，沈南便时时处在危险之中。
他忍不住往狄迩那边飘了两步。
他得想办法回到身体里，但是不是现在。
那污染物显然不知道他的意识体可以单独脱离，这也是沈南目前唯一能利用的底牌。
狄迩冷冷的抬眼：“我申请更换医生。”
格雷嘲笑道：“论医术，东方城找不到能赢过我的人，狄迩先生，你可想清楚了。”
狄迩指指门口：“我的人已经到了，只需要借用贵院的设备即可。”
许久未见的丽莎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狄迩……小南呢？”
狄迩还没回答，丽莎就已经看见了窝在alpha怀里的沈南。
“我看看。”丽莎无视治疗室内的陌生人，焦急地跑到沈南身边，伸手覆住omega的额头。
“……他的精神体陷入了沉睡，有人给他用了意识类麻醉药——这可是谢主任的最新研究成果，真是谢庄那老东西干的？”
狄迩捏紧拳头：“怎样叫醒？”
“等过了麻醉时效，自然就会醒了。”
“有后遗症吗？”
“那就得去问谢庄了。”丽莎的神色稍微缓和，“不过按照他公布出来的成分，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狄迩吐出一口浊气，对白虎说道：“我带他先回家，谢庄那边辛苦你们负责。”
“这位美丽的女士，”格雷走过来挡住丽莎，“你的医术真不错，交个朋友吧。”
他向丽莎伸出了手。
丽莎睨了一眼伸到面前来的手：“格雷医生过奖了。”
“交个朋友吧。”格雷坚持抬着胳膊，态度真诚友善。
丽莎皱了皱眉，缓缓伸出手臂。
沈南下意识地握住丽莎的手。
他现在是无形的意识体，丽莎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格雷原本要与丽莎肌肤接触的手掌，此刻却隔着沈南。
一道冰冷的气息从格雷掌心钻出，试图往丽莎的手心转移。
沈南精准地掐住那道气息，将它牢牢揪着。
别人看不见这玩意儿，作为意识体的沈南却看得很真切。
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球状生物，周身长满尖刺，看起来像海胆。
在拦下它的同时，格雷忽然精准地朝沈南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双灰色的眼瞳里短暂地掠过一丝疑惑。
沈南心想，格雷并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是能感应那只海胆。这可不行。
沈南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
既然作为意识体的自己能够抓住它，那么肯定也可以对它发动物理攻击。
沈南无师自通，直接将杀意附着在海胆身上，那东西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格雷那彬彬有礼的表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丽莎只与格雷触碰了一下，就撤开了手，并且有意地撤到了狄迩那边，没再给格雷机会。
“这里不安全，”丽莎有相当高的治疗天赋，直觉比一般人都敏锐，“我们先回去。”
狄迩知道沈南没事，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开：“涂秋溟马上到，你带着沈南跟他一块儿走，我要去处理谢庄的事情。”
谢庄还在昏迷状态，从他之前的表现，不难看出背后有东西在捣鬼。
狄迩必须弄清楚。
涂秋溟在许家耗了些时间，没能及时赶到，已经自责得很。
见沈南一脸苍白的昏迷着，心头都在一抽一抽的痛。
“谢庄是你的朋友。”涂秋溟恶狠狠地瞪着狄迩，“我一早就说过，如果你不能保证那边的人守口如瓶，我会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