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下一秒,戚山雨忽然跳起,朝着猴脸男扑了过去。
猴脸男用眼角的余光瞅见有人逼近,慌乱间,本能的就要抬手举枪。
但戚山雨岂会给他回头的机会!
他从身后压住猴脸男,右手牢牢地钳制住对方拿枪的那条胳膊,左手则从他的颈前绕过去,用力勒住对方的脖子。
猴脸男瞬间感到了锁喉的窒息感。
他拼命地扑腾着。
他想开口向厕所里的国字脸求救,但喉咙被紧紧勒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举枪射击,但拿枪的那只手被戚山雨抓得死紧,就算想扣动扳机也因为上了保险而无法如愿;连两条腿也被戚山雨用绞锁动作牢牢压制住,根本挣脱不开。
“唔——唔唔——”
猴脸男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声微弱的呜噎声,并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死命扒拉戚山雨勒住他脖子的那只手。
然而他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有这些了。
戚山雨用手肘的V字夹角压迫住了猴脸男的颈动脉。
人在单纯的窒息中通常能坚持个几分钟,但若是血管受压时,在脑部缺血和颈动脉窦这个压力感受器的双重作用下,用不着半分钟就会失去意识。
猴脸男以为自己扑腾了很久,实际上不过二十多秒就双眼一番厥了过去,一动也不动了。
“哎!!”
旁观的那对小情侣中的男青年看得热血沸腾,看凶徒已然被制服,兴奋之下就要大声嚷嚷起来,让戚山雨给他松绑。
他刚刚嚷出第一个单音节,就被他女朋友用力一撞,待他不解扭头时,收获的是其他所有人愤怒的警告目光。
男青年顿时意识到自己离“脱困”还早得很,连忙闭紧嘴巴,朝众人死命眨巴眼睛,以表情表示自己再也不敢吱声了。
这时戚山雨已经缴了猴脸男的枪,然后随手扯了根窗帘绳,将晕倒的猴脸男双手双脚反绑到了身后,又从桌上抽了块擦桌子的抹布,将他的嘴巴死死塞住,以免等会儿他醒过来时大喊大叫,惊动了里头的人。
小戚警官没空回头解救人质和安排他们逃生,因为上厕所的国字脸已经要出来了。
戚山雨当然可以用枪怼在对方后腰上让国字脸配合,但若是对方不肯就范,他又不能真的扣动扳机一枪把人崩了。最要命的是,虽然后厨跟大堂还有一点儿距离,但任何人只要嗓门够大,里头的人就能听见动静。
倘若国字脸不配合,放声嚷嚷起来,向后厨的匪首和其他同伙示警的话,里头的柳弈和柳青可就危险了。
——既不能杀人,又不能让他大声叫喊,闹出太大的动静。
戚山雨能选择的,也就只有像刚才那样,趁其不备从对方身后来个突然袭击,勒颈锁喉一条龙,直至对方晕过去为止。
打定注意,戚山雨回头朝眼巴巴盯着他的人质们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随后迅速闪到了洗手间的门后面……
与此同时,柳弈和柳青的“急诊手术”正到了关键时刻。
柳青顺着创口层层切开组织,直到深到足以暴露出致命的出血点为止。
说这小兄弟倒霉,是因为他被人一刀扎在大腿上,正好就刺破了股动脉;说他幸运,又是因为刀锋只是擦过股动脉的一个分支,且破口很小,才让他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还没死于失血过多。
“夹子!”
柳青朝柳弈伸手。
柳弈递给他小号的碗盘夹。
没有止血钳,两人也只能用这玩意儿凑合了。
好在为了防止滚烫的碗盘滑落造成意外,这种夹子现在都是有硅胶防滑锯齿和咬合锁的,柳青将夹子捏紧,“咔哒”一下,咬合锁互相扣在了一起——终于,伤口被夹住了,鲜血不再往外冒。
但柳弈和柳青都知道,这样还不行。
碗盘夹的咬合力仍然不够,只要夹子滑脱,他们先前的努力就全废掉了。
“还是要把这根血管扎住。”
柳青说着,从针线包里扯出长长一根黑色的缝线,将它对折成四股,然后朝幺弟抬了抬下巴。
柳弈心领神会。
没时间浸泡消毒了,柳弈拿起酒精瓶,直接就从顶部往下浇,让酒精充分浸润了这些普通的棉线,以及持线的柳青的手指。
然后,在旁观的匪徒和厨师震惊而恐惧的目光中,柳青捏着线的三根指头直接插进了少年的大腿伤口里,不知在里面干些什么。
“啊啊啊……呜啊啊啊……”
少年声音已经叫哑了,人也因为失血和疼痛的双重debuff陷入了半死不活的状态,连挣扎都没力气挣扎了。
他发出了仿佛濒死的野兽般凄厉而痛苦的悲鸣,手脚抽动了两下,脑袋一歪,再度疼晕了过去。
这里的条件实在太恶劣,少年的伤口又很深,内部的情况几乎完全被糟糕的打光所带来的阴影完全笼住,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柳青只能凭手感在里面盲掏。
如此三十秒后,他终于将指尖夹着的黑色棉线从破掉的那段股动脉分支下方穿了过去,又从另一边拉了出来。
柳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在内心暗自佩服自己果然技术了得,这忒么都让他给盲掏过去了!
穿好了线之后,接下来一切就简单多了。
柳青打过几十万个手术结,已经成了身体反射,就算凭感觉盲打都不会滑结。
在匪首等人眼中,这位帅得要命的医生两只手跟玩魔术似的飞快动了几下,黑色的线尾不知道怎么的随着他留在伤口外的那只手抽紧放松又抽紧,然后就看他将沾满血污的手指从伤口里抽出来,“好了。”
“啊?”
匪首根本回不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仍然维持着迷惑空茫和不知所措的状态,很傻地问了一句:“这、这样就算好了?”
“嗯。”
柳青也不隐瞒:“血暂时止住了。”
匪首看着少年被两条皮带勒成了香肠状的大腿,还有红紫青黄白什么颜色都有的狰狞伤口,里面竟然还戳着一把碗盘夹,急得大吼道:“你、你们就不能帮他把伤口给缝上吗?!”
“没有必要。”
柳青冷静地回答:“我们只是给他做了应急的止血而已,接下来的治疗,在我们这里根本做不了。”
柳弈瞅了瞅匪首一下子瞪成了铜铃的双眼,心中盘算着应该如何说服他。
从匪首一直以来的表现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在意这个男孩的生死。
柳弈甚至敢推测,男人之所以冒险闯进这间毋米粥店,唯一的原因就是想要抢救这个少年而已。
柳弈看准匪首的软肋,决定试着从这个角度说服他。
“这位先生,这孩子的伤很重,虽然暂时止血了,但他先前失血太多,不立刻送医做后续治疗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柳弈特意在“生命危险”四字上加了重音:
“还有,我猜刺伤他的应该是那种带螺纹血槽的刀子吧?这种伤口又深又脏,很容易引起感染……一天……不,最多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该发烧了,要是不立刻打破伤风针和抗感染治疗,后果会非常严重。”
他顿了顿,朝伤者大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还有,你看,我们现在全靠帮他用夹子止血,要是这夹子掉了或者滑脱了,血又会呼啦啦地冒出来——那可就真没救了!”
当然,柳青已经将出血的血管扎住了,柳弈相信他二哥的技术,知道就算夹子掉了也不会再出血的。
不过这不妨碍这群匪徒不知道啊,骗一骗他们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果然,柳弈这话非常具有威胁性,匪首一听脸色顿时就白了。
他瞪着柳弈,像是想用目光将他的脸烧出两个洞来,又或者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那么一丝丝别的可能性。
然而柳弈神色坦然,目光不躲不闪,看着实在很有说服力。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两秒,本就心神大乱的匪首神色开始动摇。
“那……怎么办?”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到底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心声。
柳弈回答:“你们得马上把他送到医院去。”
“不、不行!!”
匪首下意识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脱口而出,“祥子他杀人了,把他送医院去他这辈子就毁了!”
柳弈:“!!”
虽然匪首只是急昏了头一时失言,但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他震惊的了。
孩子看着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居然就杀过人了!
柳弈脸上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内心却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劝服匪首放下屠刀改过自新,一时间思绪千转。
最后,他觉得还是该从这小孩身上下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柳弈巧妙地将“你们做过什么”换了种令匪徒们听着顺耳得多的说法,“不过我不骗你,他的伤确实很重,不尽快送医院做后续治疗的话,只要情况稍有恶化,那可就神仙都难救了。”
言下之意,就是——再不送医伤员这辈子就到头了,约莫也就不用再管以后毁不毁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露出了一副很天真很无知的表情,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的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我看他挺小的啊,十五岁?还是十六岁?反正肯定没成年吧!”
柳弈故意把伤者的年龄说小了一点。
果然,匪首上当了:“他今年十七岁!”
“对嘛,果然就是没成年嘛。”
柳弈点了点头:“这个年纪。就算真闹出人命也不用偿命的吧?”
“对啊表哥,祥弟他不会怎么样的!”
那名叫小曦的女匪徒很显然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极其担忧,早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闻言一把抓住匪首的胳膊,飞快地说道:
“而且是那群人先动的手,祥弟只是自卫啊!自卫不犯法的吧?怎么都不算杀人呀!再说了,他、他也伤成这样了……”
“你想说什么!?”
匪首很十分愤怒地一把甩开了姑娘的手,厉声说道:“就算不用偿命,我也不能让我弟因为那王八蛋在牢里蹲上十年二十年的!”
他回头,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抓住姑娘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我说过我会带你们一起走的!放心!我们能‘出去’的!听话!”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柳弈,似乎觉得这个眉眼漂亮得跟男明星一样的医生或许医术不精,于是又转向看着年长些经验也更加丰富的柳青,厉声质问道:“他就真的不能再坚持几个小时吗?就、就半天的时间……!”
柳青一直在安静地旁观着,但他毕竟是柳家的大学霸,而且从小就是三兄弟里中最机灵最有急智的那个。
他只花了一秒就理解了匪首没有说出口的背景故事。
——这些人八成是在附近某处和什么人起了争执,并因此捅了大篓子,甚至闹出了人命,于是慌张之下打算带着手下一帮人跑路到邻国去,却因为少年伤势过重,只能在餐厅随机来个劫持人质,试图找到能救孩子小命的医生。
瞬间,柳青心领神会,丝滑的就顺着幺弟的剧本继续演了下去:
“这只是一把碗盘夹。”
柳青抬手指了指还深深地戳在少年大腿伤口里的那把钳子:“只要稍微乱动一下它就会掉的。”
匪首顿时露出了一个痛苦且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动一动都不行?”
柳青镇定地摇头:“除非你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不然就算是我们在,也不敢随意搬动他。”
匪首仿佛脱力一般垂下了肩膀。
“表哥……”
小曦拉了拉匪首的胳膊。
一直没说话的粗眉毛也忍不住了,“对啊,包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闭嘴!!”
匪首忍无可忍,大喝了一嗓子。
“让我想想,你们让我想想……”
他握紧手枪,脸颊涨得通红,额头、脖子和手背青筋暴起,“你们谁都别吵,让我想想!”
众人噤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看匪首到底要怎么做。
一时间,后厨的这间储物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这压抑的静谧中,他们隐约听到了一阵丁零桄榔的动静,接着是几秒钟的沉默,随后又是某种重物落地的动静,“咚”的一声,低沉而分明,紧接着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像是什么易碎品撒了一地的样子。
声音分明是从外头传来的。
房间里的三个匪徒皆面露警惕。
“什么事!?”
匪首朝外面大声喊道。
一片死寂,国字脸和猴脸男都没有回答他。
“辉子,你出去看看!”
匪首转向粗眉毛,命令道。
辉子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跟对方交上手之后,戚山雨得承认,与精瘦的猴脸男相比,国字脸确实要难对付得多。
对方不仅身材比猴脸男精壮,而且力气也大上不少。
更要命的是,他还在腰间别了刀。
若是单纯只是打斗,戚山雨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输,但问题是他不能让国字脸大声叫喊向后厨那三人示警,又不能直接把人给杀了——这难度一下子就指数级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LEVEL了。
小戚警官躲在洗手间门后等国字脸出来,趁其不备从后面扑上去,将人扑倒在地。
他用膝盖的力量压住对方的腰窝和脊背,最大限度地令国字脸无法翻身,同时手肘环过对方的咽喉,毫不留情地往死里勒。
国字脸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他疯狂扑腾、挣扎,并从腰间抽出刀子,试图往身后扎。
好在戚山雨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他握刀的手腕,直接就往旁边一张桌子腿上撞。
像这种开在城乡结合部的农家乐性质的餐饮店自然不会采用多么好的家具。
这张桌子只是普通的合成木板,质量不重,被两人打斗时使出的力量一起撞击,整张桌都剧烈摇晃起来,上头杯盘乱晃,一阵丁零桄榔。
终于,连续撞了四五次之后,也不知是国字脸实在疼得抓不住刀子了,还是脖子被勒太久终于缺血窒息了,刀子从他掌中滑脱,桄榔一声落了地。
然而就在下一秒,仿佛是垂死挣扎一般,国字脸忽然来了个大爆发,双腿铆足了劲儿用力一蹬,竟然就将压在他身上的戚山雨硬是给掀了下去。
两人像扭成一团的麻花一样,狠狠撞在了桌子腿上,直接把桌子撞翻了过去,桌面上四套没开封的餐具全都直接摔在了地上,来了个“碎碎平安”。
而木桌翻倒时面朝着扭打的两人,自然不可避免地就砸在了他们身上。
远处围观的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
尤其是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的柳家二嫂李月丹,要不是双脚还没松绑,简直忍不住要跑过去看看小戚有没有受伤了。
因为翻倒的桌板刚好挡住了警官和匪徒的上半身,墙边的人质们只能看到国字脸的双腿用力踢动了两下,忽然一伸,不再动了。
两秒后,戚山雨站了起来。
众人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吱声,以免惊动后厨的匪徒,他们都忍不住想要欢呼了。
然而这时,后厨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从后厨通往大堂有一条L形的短走廊,拢共也就三米左右的长度,中间有一道门,因为消防的要求十分厚实,关上就能防火。
此时这扇门是敞开的,使得大堂与后厨区域彼此相通,不管哪边传出动静,只要声音足够大,另一边就能听到。
粗眉毛走出大堂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慌。
一是他本来就是那种大大咧咧有点儿缺根筋的粗神经性格;二者方才他也看守了人质一段时间,留下了那群人十分胆小懦弱,吓一吓就跟鹌鹑似的印象;三来人是他一个一个绑起来的,他不认为手脚都绑得老严实的人质能翻出什么花来。
粗眉毛觉得那丁零桄榔的动静大概是外头俩人等得不耐烦了,又或者猴脸男说错做错了什么惹到了国字脸,被对方给教训了。至于说为什么问话不答——要么就是那俩隔得远了没听到,要么就是害怕匪首包哥骂他们,所以才不敢吭声。
抱着如此松弛的心态,粗眉毛快步穿过短短的一段走廊,一脚迈出了两个区域的连接门。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人质们蹲着的那堵白墙。
这会儿一群人跟动物园里的狐獴似的挺直了上半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有,迷茫的、困惑的、惊慌的、手足无措的,五颜六色,精彩到脑子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粗眉毛压根儿读不懂其中的玄机。
“你们——”
粗眉毛看着人质们都好好地绑在墙边一动不动,先是暗中松了一口气,继而发现两个同伴人都不见了,又觉得十分奇怪,目光就很自然地这么一扫,扫到那张倒下的桌子和满地狼藉,神情更困惑了。
“怎么回事!?”
他想也不想就往前迈出了两步,同时口中喊道:“二哥!阿深!你们在哪里!?”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忽然从翻到的桌板后跳了出来。
粗眉毛双目圆睁,只来得及骂出半句脏话,随即便天旋地转,整个人面朝下摔倒在地,头部被一股大力牢牢制住,脸颊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压到变形,因为脸部受压,他连放声大叫都做不到,只能从嘴里硬是挤出几声含糊的哼唧,也不知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然而接下来,他听到了清晰的,距离他极近的枪支上膛声。
“别动。”
戚山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冷静,平淡,却真真切切是不由质疑的威胁,“敢动一下,或者出声喊叫,我就崩了你!”
当然,小戚警官是不会当真开枪的,但这不影响他拿着枪吓唬吓唬人。
果然,粗眉毛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极度紧张下,耳朵里都是隆隆的血流声,连戚山雨说了什么,他都只是模糊地听了个大概。
好在听不真切并不影响他理解身后拿枪之人的意思。
“听清楚了吗!?”
戚山雨看粗眉毛虽然不扑腾了,但反应十分迟钝,不确定对方到底只是在装死蛰伏,还是当真被他吓得不敢动了,于是又厉声喝问了一句。
粗眉毛终于胡乱的哼了哼,并勉力做了个类似点头的动作。
戚山雨缓缓地松开了压住他脑袋的那只手,又挪开了跪在他背上的膝盖,但枪口仍然抵在对方的腰眼处。
粗眉毛很乖,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起来!”
戚山雨命令道。
粗眉毛乖乖地爬起身,垂头丧气,甚至不敢抬头看戚山雨。
这时他才察觉桌板后面还躺着一个人,正是他称为“二哥”的国字脸。
也不知国字脸先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时双眼紧闭,嘴里塞了一大团破布,人已失去了意识。而双手双脚像四蹄倒攒的待宰畜生般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绳结长出来的末端还在桌底的横杠上系了个死结!
粗眉毛彻底熄了反抗的心思,蔫头耷脑地任由戚山雨将他也捆了起来,绑到了窗户边的防盗网上。
“一定出事了!”
唯一的一个女匪徒小曦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戚山雨制服粗眉毛的过程又快又利落,与大堂隔了一条走廊的后厨只能听到一点儿含糊的响动——大约就是粗眉毛吼了两嗓子,随后就忽然没了声息。
但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与神经粗赛电线杆子的粗眉毛不同,小曦是个心思很重的人。
她不会觉得守在外面的两人手里有枪,或者人质看起来软弱可欺就一切万无一失。
在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失了音讯的情况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堂肯定出了变故——要么是人质里有人想法子脱了身,又制服了他们几个同伴;要么就是有人发现这间餐馆的异状,从外部突破,进来解救人质了。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还好,从外头的动静看来,人质们应该才刚刚脱困,就算立刻报警,警察赶到也还要一点儿时间。
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如此想着,小曦奔到这间储物室唯一的一扇朝外开的气窗那儿,垫着脚往外看。
万幸,至少在姑娘的视野范围内,院子里没有驶进任何陌生的车辆,他们还能争取一下!
如此想着,小曦忽然扭头跑出贮藏室,不顾匪首的喝止,来到连接外面大堂与后厨的走廊上,甚至根本没看一眼到底什么情况,直接“咚”一下关上了两者之间的那扇厚重的防火门,又干脆利落地落了锁。
随后她快速折返回来,直接跑到了匪首面前,“堂哥,你听我说!”
姑娘语速飞快,也没有要避着三个人质的意思,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了匪首听。
“我们时间不多了,真的,再耽搁一下就跑不掉了!”
末了,她恳切地哀求道:“快走吧!现在立刻就走!或许还来得及!”
刚才他们在路上已经商量过该怎么逃脱追捕了,只不过少年伤得太重了,重到如果不经治疗,根本撑不了多久,才不得不中途停车,选了这家毋米粥店,试图在这里找一个能帮少年治伤的医生。
现在少年的伤势如愿稳定下来了,外头那三人很显然也已经被控制住了,小曦深觉,再耽搁一小会儿,他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什么!?”
匪首闻言,睁圆了双眼,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说让我丢下老包、阿深和辉子!?”
他又抬手朝昏迷不醒的少年一指:“还有祥子怎么办!?他才十七岁!还伤得这么重!”
“等会儿一定有人送他进医院的!”
小曦飞快地打断了他:“这里还有医生呢!你看,他们医术很高明的,一定会替你照顾好祥子的!”
她转向柳弈和柳青,目光恳切而热烈,似是想取得他们的承诺:“对吧,对吧!?你们一定会将祥子安全送到医院的,没错吧!?”
柳弈和柳青点了点头。
一旁的厨师听着有门儿,巴不得这俩匪徒立刻滚蛋,连忙主动告诉他们应该怎么逃跑:
“我们厨房后面有扇侧门,是我们平常扔厨余垃圾用的!”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哆嗦:“钥匙就挂在最靠门那扇橱柜的柜门后面,你、你们开了门就能直通停车的地方!”
“不行!”
匪首仍然在坚持:“祥子是我弟弟,也是我唯一的至亲了,我不能不管他!”
小曦闻言,顿时急得跺脚。
情急中,她脱口质问道:“那姑丈和姑妈的仇你就不报了!?”
匪首愣了。
姑娘努力向他阐明厉害:“我们要是再不跑,往后十几二十年可就要在牢里蹲着了!姑丈和姑妈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