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到蒙古族大哥哥家里不走啦/安且吉兮by威威猫七

作者:威威猫七  录入:09-05

一声一声,一声又一声,逐渐与心脏同频。
于是他试着放弃了视觉感知,闭上眼,扬起了双臂,任风从他的指间肆意横行。
风也是很沉闷的,打在手掌上有一股迟来的钝感。
好像属于蒙古族的一切声音,在周安吉看来都是很沉闷厚重的。
包括了苏和额乐的嗓音。
这是个古老的、漫长的、厚重的民族。
忽然又一阵风吹过,周安吉闭着眼兀自向前迈了两步,感受到蓝色彩带轻飘飘地略过他的指尖。
他缓缓睁开眼,此时正伫立于古老的锥形建筑面前,周安吉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人类这个智慧生物在天地自然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周安吉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一下那些经久凛冽的灰色石块,却在离它们还有十厘米的时候顿住了。
他回过头,看见苏和额乐仍保持着几米的距离,站在他身后。
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用了一种很虔诚的眼神望着周安吉,似乎是在安然地接纳这个人世间一出微小而特别的闹剧。
“我可以摸吗?”周安吉问。
他不确定自己作为一个没有信仰的汉族人,会不会被允许去触碰神明。
苏和额乐点点头,脚下跨了几步走到他身后,自顾自地伸出手握住周安吉一节白皙又薄弱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触到了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上。
石块冰冰凉凉,凸起的嶙峋刺激手掌皮肤,而苏和额乐的体温覆盖在手背,是另一个层次的温暖。
这才让周安吉对此时此刻有了一些真切的实感——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了,他被阿乐以这种环抱的姿势护在身前。
“不要怕,阿吉。”苏和额乐在他身后沉沉地说,“蒙古族的神善于接纳万事万物。”
“那我们要怎么祭拜?”周安吉下意识地转过头问。
好近的距离,差一点就碰到了阿乐的下巴。
于是他愣愣地移动脖子低下了脑袋。
今天他们来得匆忙,并没有提前准备祭拜用的哈达。
“来,我教你。”苏和额乐说着,拉着他走到附近的草地上,捡了几块石头。
周安吉学着苏和额乐的样子,把石块垒到敖包的高处,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参拜。
“好了,你拜过了山神,就可以讲你的故事了。”苏和额乐说。
“一定要拜过之后才能讲吗?”周安吉很认真地发问,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就亵渎了神灵。
苏和额乐被他问得笑了,他拉着周安吉在敖包前的阶梯上坐下:“祭敖包在蒙古族的传统里,是为了祈求平安吉祥,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你今天祭拜过了敖包,山神会保佑你放下过去,以后都会平安吉祥的。”
“讲吧,讲给游荡在世间的神灵听。说不定遇到好心的神听了进去,我们阿吉以后就会有很大很大的福气了。”
好吧,为了很大很大的福气。
周安吉扯了根手边的草芽,下意识地在指尖绕成了一个圈儿,轻轻捻着:“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怕讲出来之后,山神都嫌弃我小题大做。”
苏和额乐没有接着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习惯了沉默。
周安吉用舌尖儿捻了捻嘴唇,又继续开口道:“我跟你说过吧,我是家族里最小的一个孩子,而且在我出生前,家里人都希望我是个女孩儿。”
“因为在他们的糟粕观念里,女孩儿长大后可以承欢膝下。”
“但在我出生之后,他们的这个愿想本就该破灭了。”
“可是没有。”
“我爸妈,我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他们,还是从小到大就把我认定成了那个,长大以后必须回到家乡的人。”
周安吉是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和期待中长大的。
幼年时期,他还无法理解大人们眼神中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失落情绪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觉得大人们的事离他好远好远,自己只需要做到身体健康、成绩优异,就自以为是个很棒的人了。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查询到高考成绩的那一天。
优异的成绩居然意外成了一根导火索,让他和爸妈罕见地大吵了一架。
作者有话说
1、成吉思汗曾藏在不罕山里逃掉追杀,于是立下每日酒祭而祷的习俗。而有的地方远离山或者没有山,于是蒙古族人就“垒石像山,视之为神”,即“敖包”。

第13章 眼睛的小小星球
“周安吉,报个本地的大学就可以了。毕业以后考个公务员,过安稳日子不好吗?”
“儿子,听爸妈的话,咱们本地的大学也很好的。”
这天,铺天盖地地向周安吉袭来的,除了爸妈在耳边看似关心实则压迫的“嘱咐”,还有来自整个家族长辈们不间断的电话。
周安吉并不傻,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身边的这些大人正在合起伙促成什么对他们而言的“大事”。
而自小成绩优异、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叛逆期,也不知道怎么靠自己去和这一大家子对抗。
于是他试着解释:
“我想报天文学专业,想去北京。我问过班主任了,他说我的成绩完全没问题的。”
“几个哥哥们不都靠自己发展得挺好的吗?我不比他们差,我也可以的。”
“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
几番争执下来无果,周父周母也没想到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能这么倔。
于是只好松口:“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爸妈给你选的专业,想学天文的话,也可以。但咱们省也有挺好的学校,也有天文学专业,就报那个吧。”
这天一家三口坐在电脑面前,爸妈又对他进行了苦口婆心地一番游说。
周安吉不满意,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沉默了一阵没说话。
周父心里一喜,当他是默认了。
于是一把把键盘拽过去,自顾自地在填报志愿的空格里为周安吉画上了整个中学的句号。
彼时的周安吉尚且不懂,自己的成绩报本地的学校完全绰绰有余,为什么不跳一跳去够北京的学校。
“所以你的本科是在家乡城市读的吗?”苏和额乐坐在他身旁,手里也无意识地捻着根草芽。
周安吉望着远方刚升起没多高的太阳,摇了摇头。
“在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最后那天,我偷偷把第一志愿改了。”
已经过去快七年了,周安吉仍对当时的那个时刻记得无比清晰。
傍晚,家里的书房没有开灯,朝北的房间有些昏暗。
他偷偷绕过卧室,趁爸妈在厨房准备晚餐时,钻进去打开了电脑。
一片惨白色的荧光照着他的脸,他的心跳快要蹦出嗓子眼了,甚至为了让键盘不发出太大声响,他只能控制着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慢慢戳。
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梦想中的学校填进了空白格子。
直到时间跳过下午十八点,周安吉亲眼看见系统关闭,才慢吞吞地关掉了主机,回到客厅。
内心澎湃,而表情却尤为沉静地,与爸妈度过了一段和谐的晚饭时光。
“你爸妈没发现吗?”苏和额乐转过头问。
此时阳光变得强烈,照得人暖烘烘的,却不炎热。
微风轻轻拂过脸庞,额前的湿发变得干燥柔软,扬在耳朵两侧。
周安吉的白皙皮肤被渡上一层浅金色,细小透明的绒毛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来内蒙之后,比在北京时晒黑了不少,不过比起身旁阿乐的皮肤,仍是差距很大的白。
“我没有立刻告诉他们,但肯定是瞒不住的,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瞒不住了。”
“后面的事就不必给你讲细节了,反正就是又大吵了一架。”
“直到开学前,我一个人收拾了行李去了北京,没人来机场送我。”
“后来我发觉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北京,我喜欢的只是天文学而已。”
“就这样我读完本科,又顺利地保研,可我花了四年时间,还是没想清楚,为什么他们当时这么反对我来北京上学。”
“我刚开始以为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不太喜欢北京这个城市,后来试探了几次,发觉不是。”
“然后又猜测,他们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够在这条路上做出成绩,毕竟天文学不是个很大众的学科。”
“但这些年我成绩真的挺好的,奖学金也没少拿,可他们还是不满意。”
“现在呢?”苏和额乐侧过头,盯着周安吉的侧脸,问道,“现在知道了吗?”
周安吉把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随意盯着手里的绿草,手指无意识地捻,在指尖留下一层浅且清的草汁和泥土。
过了几秒后,他才点了点头:“前不久知道了”
苏和额乐没再追问了,沉默地等着他开口。
“那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研究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考公务员的事了。”
“我告诉她,北京的公务员不是想考就能考得上的,而且我也不想毕业了当公务员。她说,不是考北京的,是考家那边的。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是一大家子的意思。”
“刚开始我没明白,为什么我的未来需要一大家子人来插手。我妈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开口跟我说了实情。”
“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我的几个哥哥们的事业都发展得不错,有的在外地定居了,有的甚至去了国外。”
“但家里的人都很传统,他们不想跟着孩子到外地去,甚至到外国去。他们觉得,自己百年之后,一定是要落叶归根的。”
“所以,家族里缺了个可以承欢膝下的孩子。”
“因为我最小,而且还在读书暂时没有工作,所以我是他们的最后一个选择。”
“再加上他们一开始就希望我是个女孩儿,这个重担好像理所应当地落到了我这里,我成了几个哥哥发展事业的垫脚石。”
“直到那天我才真的确定了,他们应该没那么爱我,我的出生仅仅只建立在了‘养儿防老’这层意义之上。”
“阿乐,你知不知道,”他转过头,盯着苏和额乐的眼睛,“自己的家人其实没那么爱你这件事,从你一点点地发觉、到确定、再到接受,这个过程是很难的。”
周安吉叹了口气,又轻又缓,像是把这些年的怨念都通通释放了出来。
释放出来,留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以后都别再缠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又暗自垂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留在我身上的希望就落空了。直到我渐渐长大,他们又开始慢慢发觉,我身上的那一点价值好像还没有被完全榨取干净,所以又开始对我抱有希望。”
“填高考志愿那天就成了欲望的爆发时刻。”
“可是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该被这种荒唐的理由束缚住。”
“人生是自己的,对不对,阿乐?”
周安吉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半晌也没有再说话了。
讲出自己的悲惨过往不是件这么容易的事,他曾隐瞒了张守清,隐瞒了黄嘉穆,隐瞒了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和他交集比较深的同窗好友。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苏和额乐这儿,他突然就不想瞒他了。
一股酸涩的暗流又不知不觉地攀爬上了鼻尖儿,周安吉吸了吸鼻子,想忍,但又没忍住。
又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其实可以不用在阿乐面前忍住不哭的。
反正他最狼狈的样子都被阿乐见过了。
真的没什么好忍的了。
想到这里,一股汹涌的泪水顿时就漫出了他低浅的眼眶。
他的眼睛现在澎湃得像一片被引力牵动的海。
在周安吉一直热衷的天文学领域,太阳与月亮共同作用于地球的引潮力,似乎在此时也同样作用于他眼睛里这颗小小的星球。
苏和额乐不太会安慰人。
一方面他对周安吉的好奇心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的失落过往而笼罩于一层漠然而强大的悲伤中。
各种矛盾情绪相互交杂,像是颗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玻璃球,此时正把他与阿吉两人严丝合缝地罩住。
他很想伸手把周安吉揽过来,再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
在苏和额乐年幼时,大哥和额吉就是这么安慰他的,而父亲则会告诉他,不要哭要学着坚强。
苏和额乐同样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却享受着和周安吉完全不同的,来自于家人最顶级的爱。
但当他的手伸到周安吉背后,在离他的肩膀还有几寸远时,却忽然愣在半空中停住了。
沉默片刻后,距离感和分寸感还是被过往的风带走了,周安吉终究和旁人不一样。
苏和额乐想。
悬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终于像是在下定决心似的,还是朝那片薄薄的肩骨握了上去。
隔着一层衣服,他都觉得此时的周安吉好像是冷的,半天高的太阳都照不暖。
像是冬日河流里结起来的冰,如果不用火烤,几天几夜都不会化。
于是苏和额乐用了点力,将周安吉朝自己的方向揽了几分,直到两人的肩膀交错在一起,他又伸手将阿吉的脑袋轻轻埋到了自己的颈窝深处。
和对方体温同样温度的泪水倾斜着划过脸颊,等落到苏和额乐皮肤上时,都已经凉透了。
“人生是自己的,阿吉。”他说。
很笃定的回答。
周安吉没反抗,他把自己埋在苏和额乐的肩窝里哭了好一阵儿。
头顶上方,阿乐正伸出一只手遮住了阳光,温柔地为他制造了面积小小的一片黑暗,把他这黯淡的悲伤藏匿在了内蒙古大草原的广阔天光之下。
周安吉的鼻腔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蒙古袍上散发出的皂香,以及在自己的泪水浇灌下,阿乐皮肤上自带的一股温暖气息。
他哭够了后,才慢慢地抬起头,看见苏和额乐的侧脸抵在自己的视线上方,朝自己看过来。
眼神还是如同平时一样的虔诚和悲悯。
而自己脸上还挂着没干透的泪珠。
周安吉甚至怀疑,苏和额乐的这副眼神是不是可以不加练习的,从天生就如此。
他可以对草原上的每一只小羊、每一棵小草都抱有同样的哀伤与同情。
而羊和草尚且没办法感知到的更深层次的情感来源,周安吉在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些细微的觉察。
他听见苏和额乐说:“哭一会儿吧,阿吉,就当是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
周安吉从小到大就不爱哭鼻子。
因为他想拼尽全力地向周围的大人们证明,他是个很坚强勇敢的男孩子。
所以就算到了某些很难捱的时刻,他也会逼自己硬生生地挺过来。
因此,不用瞻前顾后地释放情绪,尤其是悲伤情绪,在他这里变成了一件异常难为情的事。
他抬着红红的眼圈儿去望轻轻搂着他的苏和额乐。
见他已经收住了泪水:“哭够了吗?”,苏和额乐问道。
周安吉眨着眼反应了几秒,也没答话。
“没事儿,想留着下次哭也行。”他听见苏和额乐说。
周安吉被逗笑了,噙着一双泪眼问:“下次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故事了。”
苏和额乐也跟着他扬起了一点嘴角:“任何你想哭的时候都可以,不管是高兴地哭,还是难过地哭。”
“你不会还要说什么,‘我的肩膀借给你用’这样肉麻的话吧。”周安吉哭过后的声音哑哑的,此时正安安稳稳地窝在对方肩膀上,口头却止不住恃宠生骄。
苏和额乐知道对方已经从这股庞大的悲伤里缓过来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肩窝上这颗毛绒绒的脑袋:“如果你想的话。”
紧接着又道:“不过我的这身蒙古袍上全是你的鼻涕,等会儿回家后你得给我洗干净。”
周安吉抬起头狡辩:“不是鼻涕,是眼泪。”
苏和额乐扯着唇角笑得更厉害了:“不管是什么,反正你不准抵赖。”
安静了片刻,周安吉又试探性地问:“阿乐,你等会儿还带我回蒙古包吗?”
“不然你想去镇上住你订那个破破烂烂的旅店吗?”
他摇了摇头,发丝扫在蒙古袍的绒面上,沙沙作响。
“我会在这里呆到夏季转场结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和我作伴。”
“反正你吃得不多,比小羊吃得还少。”

第14章 绝对可爱
周安吉不知道蒙古族的夏季转场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阿乐也没有给这份陪伴定一个十分确切的时间点。
不过周安吉不在乎,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和阿乐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用他前二十几年的痛苦经历换来的。
所以,快乐是他应得的。
苏和额乐也是他应得的。
就这样,蒙语学习计划在有序推进,《蒙古族文化调研》也完成了大半。
只是最近天气不太好,星空还没拍成。
于是周安吉在学习之余,又重新拾起了闲置的相机,把没边又没顶的草原拍腻了之后,又开始对着苏和额乐和他心爱的那只小羊羔搞各种创作。
这晚,他们吃完饭后,像往常一样端着小木凳子在蒙古包门口闲坐时,周安吉大方地把自己的一系列偷拍作品拿到苏和额乐面前炫耀。
像个小孩子在骄傲地分享自己心爱的玩具。
苏和额乐虽然不懂摄影,但也能够凭借他直白的审美方式判断作品的好坏。
他接过相机,饶有兴致地翻着相册里阿吉拍的各种场景的自己。
光线、构图、色彩全都在线,是他这个外行人看了也忍不住夸几句的程度。
“怎么全是我?”他扬起一点嘴角,并没有立刻展露心中的赞赏,问道,“就这么喜欢拍我吗?”
周安吉被问得不知所云,只觉得阿乐看似随意地抛给他了一个顶级的难题,他答喜欢也不是,答讨厌也不是。
苏和额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为难人了?他想。
“不,没有啊。”周安吉只好顿了一顿,“你翻翻后面,还有小羊和敖都。”
“你这么喜欢拍照的话,过几天跟我去那达慕大会上拍吧。”苏和额乐把玩着相机没抬头,很平静地发出邀请。
“那达慕大会?”周安吉一惊,心里猛然升腾起不久前阿乐许给他的承诺,关于他年少时的故事,居然近在眼前了,“是什么时候?”
“后天。”苏和额乐答。
每年农历六月初四,正值水草丰茂、牲畜肥壮的时节,蒙古族人民会在草原上举行一年一度的传统盛会。
那达慕,蒙语里是“娱乐”或“游戏”的意思。
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人们会在这天举行规模庞大的祭祀活动,喇嘛们要焚香点灯、念经颂佛,祈求神灵保佑,消灾消难。
苏和额乐告诉周安吉,现在的盛会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在这天,人们主要会举办摔跤、赛马、射箭这些传统项目,会有乌兰牧骑的人到场表演节目。
盛会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之时,草原男女会穿上蒙古袍,伴着马头琴声,在篝火旁边轻歌曼舞。
周安吉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民族风情极其浓厚的盛会,自然是非常期待。
尤其是当这份期待同时承载着节日本身,以及苏和额乐的年少故事两个重要因素时,周安吉高兴得差点要从木凳上跳起来。
不过为了不再次重复“阿乐嫌弃他像个游客-他生气-阿乐道歉”的步骤,他只能忍住了。
虽然游客不是个贬义词,但周安吉能感觉得到,阿乐好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对游客敬而远之的不耐烦,因此才给自己选了这个离游客们远远的野草原居住。
然而野草原还是被他这个不听话的游客闯了进来,那自己一定是阿乐生命里最独一无二的一个游客。
周安吉想。
“可是我没有蒙古袍可以穿。”周安吉欣喜了半晌后,又后知后觉地给自己泼了半盆冷水。
虽然他知道,像这种一年一度的民族盛会,肯定会有不少像他一样的外地游客去凑热闹,那些人总不会也一人一身蒙古袍。
因此就算他穿着平常的衣服,混在人堆里应该也没有大碍。
只是周安吉下意识地问出口,企图向阿乐寻求一个解决办法,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只是来看热闹的匆忙旅客。
明明来内蒙呆了还没一个月,但他总是乐于把自己也假装成一个土生土长的蒙古族人。
原因并不是在于某种当地人之于旅客来说的虚荣心,他只是妄想通过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来治愈自己,这是在周安吉尚且脆弱的时刻,能够找到的唯一解决办法。
尤其是在与苏和额乐的接触越来越多之后,他好像才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些地方,有一些人,愿意无穷无尽地包容人世间的各种苦难。
原以为是神明才有能力办得到的事,但周安吉在遇到了苏和额乐之后,便不再愿意去那些挂满红色绸布,参天的古佛下祈求平安顺遂了。
属于他的顺遂早就于他下定决心踏进草原深处的那一刻,变成了具象。
“家离这儿不远的乌日嘎大叔家里有个小儿子,身型跟你差不多,要不去找他借一套?”苏和额乐当真在很诚实地帮他出主意。
周安吉短暂地“啊”了一声:“穿别人的吗?这样好吗?”
苏和额乐道:“如果要给你量身定制一套新的蒙古袍,现在肯定来不及了。不然就只能去镇上,那些专门租服装给游客拍照的店里租一套。”
租一套的话,那大概率是被无数人穿过且从未清洗的蒙古袍。
周安吉这个洁癖立马就在心里否认了这个选择。
他抿了抿嘴,声音一软,轻轻地建议到:“我能不能穿你的呀?阿乐。”
是在撒娇吗?不确定。
不过这确实让苏和额乐立马从相机屏幕里抬起了头,他抿着一点笑意,移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阿吉,然后道:“我现在的蒙古袍你穿上可能有些大。”
听起来像是某种残忍拒绝。
好吧,毕竟蒙古袍这种服装要合身穿起来才好看。
周安吉在心里安慰自己,如果他执意穿上阿乐的蒙古袍后,下摆都拖到了地上,手掌也藏在衣袖里露不出来,周围人肯定会笑话他的。
他只能轻轻地“哦”了一声,默默地在心里打消期待,然后转回脑袋,思考自己是直接穿自己的衣服,还是去借乌日嘎大叔家小儿子的蒙古袍。
“不过我额吉那里应该还有我上学时穿的衣服。”苏和额乐后面的话却让情况出现转机,“你想穿的话,我明天去拿。
阿乐上学时穿的衣服……
周安吉允许自己的思绪短暂飘然了一会儿,在脑袋里描绘出了一个少年时期的苏和额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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