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好,但刚刚一瞬间,赵知颐确实满脑子都是“救命啊他要是被磕成一个傻子不会忘记给我发工资吧”。
“这是几?”赵知颐还是不太放心,伸出手在孟则面前晃动。
孟则吐出一个字:“二。”
“……完了,这明明是五啊。”赵知颐喃喃道:“看来还是出问题了……”
他深吸口气,盯着孟则:“我们再来一次。”
“这是几?”
孟则一把抓住他手腕,“逗你的。”
赵知颐:“你先说这是几!”
“……”孟则说:“二。”
“还好还好。”赵知颐大大的松了口气,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茶几:“差点被你吓死。”
孟则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你,很担心我?”
“那当然了。”赵知颐心想哪个打工人不希望孟则这样的老板长命百岁啊,他爬起来道:“我去厨房煮个鸡蛋,能消肿。”
他动作很麻利,不一会人就用柔软的布巾裹着热腾腾的鸡蛋出来了,“你会吗?”
孟则:“不会。”
赵知颐小声说了一句好笨,面上殷切的上前,给老板热敷肿胀的额角,“那个,对不起啊,我反应太大了。”
“是我的错。”孟则道:“没想到那里是……”
赵知颐剧烈的咳嗽两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靠的近了,他才发现孟则的睫毛很长很黑,就是没什么弧度,看上去就很冷淡,他看着看着忽然停住手上的动作,道:“大概就是这样,你自己来吧。”
赵知颐将鸡蛋塞进了孟则手里,自己跑回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孟则站在客厅里看他,“你找什么?”
“……感冒药。”赵知颐声音有点哑,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好像有点发烧了。”
孟则皱眉上前,刚伸出手,赵知颐就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孟则道:“我只是探一下你的体温。”
赵知颐这才乖顺的扬起脑袋,孟则一摸,果然有些烫,赵知颐又揉了揉自己的腺体,抿唇说:“这里也有点烫……Omega感冒发烧,腺体也会发烫吗?是不是今天衣服穿少了?我就说不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虽然孟则并不是一个Omega,但基本的生理常识还是知道的,他沉声道:“赵知颐。”
“嗯?”
孟则说:“你应该不是感冒发烧,是信息素紊乱了。”
“啊?”赵知颐懵懵的瞪大眼睛,“那这个病,严重不?要做手术吗?要住院吗?”
“……”孟则有点无奈,“都不需要,贴抑制贴,或者……”
“或者什么?”
孟则移开视线:“或者再让你的Alpha咬你一口就好了。”
赵知颐连忙从抽屉里翻出抑制贴胡乱往腺体上贴,孟则握住他的手,将抑制贴拿过来,撕开上面的塑料膜,对着他发红的腺体贴上去,手指不可避免的触及他后颈的皮肤,赵知颐立刻就像是被火燎了一般缩远:“你干什么?!”
“抱歉。”孟则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手机微微蜷缩,“感觉好一点了吗?”
“好像好一点了。”赵知颐迟疑道:“信息素紊乱……是什么样的病?”
“生理课没有听讲吗?”
赵知颐:“……”我就根本没有上过你们ABO的生理课,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信息素紊乱只会出现在被临时标记过的Omega身上。”孟则给赵知颐补课,“被终身标记过和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成因是?”
孟则:“……大多是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
赵知颐:“所以罪魁祸首还是你。”
“我很抱歉。”
他都道歉了,赵知颐也不能揪着不放,毕竟那只是意外,又不是孟则故意去亲他的腺体……要是这样的话,他都可以直接报警了。
“如果你还是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孟则道:“或者我叫郑辛筠过来给你看看 。”
“不用了。”赵知颐道:“你就站那里,不要过来。”
孟则停住脚步,举起双手:“我不过去。”
赵知颐飞速跑回卧室里,将门打上反锁确认孟则不可能破门而入后,这才道:“Alpha会信息素紊乱吗?”
“会。”孟则回答。
赵知颐闷闷的道:“那我觉得你肯定也信息素紊乱了。”
孟则站在房门口,听见一门之隔的地方传出Omega有些嫌弃的声音:“整个房子里都是你信息素的味道,你的症状比我严重,建议你去医院看看。”
孟则一愣。
他猝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已经高热到烫手了。
客厅、过道、玄关……全都充斥着一股加了冰的杜松子酒的味道,像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的暴徒,将幽甜的橙花香气堵在了这一方狭窄天地。
孟则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看着自己握着门把手的手。
……他刚刚想做什么?
想要打开门,亦或者是踹开门,将里面的人拖出来?
然后呢?然后他还想做什么?
难怪刚才赵知颐脸色那么慌张害怕,他之前的样子……应该挺吓人的。
孟则抹了把脸,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对不起,我没想……”
赵知颐说:“我懂,都是信息素惹的祸,你不用解释。”
“吓到你了。”孟则道:“要不我还是叫郑辛筠来给你看看,或者送你去医院?”
赵知颐裹着被子缩在床上,他莫名的想起了幼年时他妈给他唱过的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孟则自以为清醒克制,但他其实……
赵知颐听见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他吓得一哆嗦:“不用了!我很好!我想睡觉了!”
他将自己彻底裹进被子里,不再理会外面的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紊乱的原因,赵知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全是被开膛破肚的白毛兔子,鲜血淋漓的样子令人作呕,他猛地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纱帘照射进来,满地淡金色的碎光——已经天亮了。
赵知颐浑身黏黏糊糊的,一整晚埋在被子里闷的,他下了床,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先探出头看了圈儿,没发现人,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进浴室洗了个澡,拿出手机一看,上午十一点了。
他本想给孟则发个消息问怎么样了,但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他收拾了下昨晚上撞翻在地上的东西,发现孟则的领带忘在了沙发上没有带走。
孔雀蓝颜色的真丝领带,上面有一枚很小的花形绣,还带着杜松子酒的味道。
凛冽,冰凉,富有侵略性的味道。
赵知颐捏住鼻子,觉得自己现在闻不了一点这个味道,利索的将它塞进了袋子里束之高阁,等有机会再还给孟则。
收拾完东西,赵知颐进厨房给自己煮了碗煎蛋面,还放了几片午餐肉,算是对付一顿,饭后他找了部老电影看,窗外忽然起了风,阳光被乌云遮蔽,看起来似乎要下雨,赵知颐去阳台把衣服收进来,回客厅的时候,他手机铃声正在响。
赵知颐拿过手机一看,来电人是苏积羽。
“喂?”赵知颐立刻点了接听:“你还好吗?我……”
“不太好呢。”苏积羽才说了一句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隔着手机,赵知颐都能感觉出那种撕心裂肺的咳法,似乎要将心肝脾肺肾全部咳出来才罢休。
“苏积羽?”赵知颐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苏积羽声音里带着哭腔,喑哑而破碎:“我不太好……”
他哽咽着说:“你可不可以……来带我离开?”
赵知颐坐在出租车上,看着铅灰色的天空。
乌云压顶,大雨将至,狂风卷的树枝剧烈摇摆,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其摧折,司机说:“这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还出远门呐?”
赵知颐说:“朋友有点事。”
司机了然的点点头:“对象吧。”
“不是对象。”说起这事儿,赵知颐就有点头痛。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前往苏家的出租车上。
苏积羽那一通电话把赵知颐吓得够呛,他连忙追问怎么回事,苏积羽那边却骤然挂断了,赵知颐立刻又给孟则打电话,对方竟然是关机的状态,没有办法,他只好自己走这一趟——苏积羽当时那个状态听起来好像真的要死了,他不能装作不知道。
苏家坐落在本市知名别墅区,赵知颐到的时候,就见这座华美的建筑矗立在暗沉的天幕之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森然的牢笼。
“你是赵先生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开铁艺门,看着赵知颐询问。
“是我,您……”
“我是苏家的管家。”老管家轻声说:“小少爷跟我说,今天会有人来接他……是你吗?”
“啊……”赵知颐抓抓脑袋:“应该大概也许……是我?”
老管家道:“你跟我来吧,我们走后面的小门。”
赵知颐心想我这怎么跟做贼似的,他问:“老爷爷,苏积羽到底怎么了?他给我打电话时,状态不太好。”
老管家脚步一顿,他指指别墅最高层漆黑一片的阁楼,“小少爷就被关在那里。”
“你带他走吧。”老管家说:“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第12章 大雨
赵知颐满肚子疑惑,可是老管家已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夫人在家,要是被发现了,你可就没法带走小少爷了。”
“……”
这怎么说的好像他是来带苏积羽私奔的,这明明应该是孟则的戏份啊?
难怪几十万字追不到老婆,关键时候手机关机,孟则纯属自己作的。
赵知颐跟在老管家身后,从后门进了苏家的别墅,里面安静的落针可闻,赵知颐也没功夫去欣赏苏家低调奢华的装潢,老管家本要带他上去,忽然有人道:“管家?”
“夫人叫我。”老管家叹口气,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赵知颐,轻声道:“这是阁楼的钥匙,你一路上去就好了。”
“诶……”赵知颐捧着钥匙想说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孟则吧,老管家已经急匆匆的离开了。
赵知颐:“……”
他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楼。
阁楼和其他楼层的灯火辉煌截然不同,漆黑一片,赵知颐打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
这里堆放着不少杂物,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想必是长久不见天日的,甚至没有装灯,黑漆漆的还挺吓人。
穿过一堆杂物,赵知颐就看见了一道上锁的门。
他拿钥匙打开锁,里面还是毫无动静,赵知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苏积羽根本不在这里?
赵知颐皱起眉,用手电筒照遍了这个狭窄逼仄、满是蛛网灰尘的空间,忽然动作一顿。
冷白色毫无温度的光圈中,一道身影蜷缩在墙边,他背对着赵知颐,令赵知颐看不清脸,但赵知颐可以看见……
交错的、狰狞的、密集的伤痕,鲜血已经干涸凝固,糊满了伤口,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
赵知颐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已经死了,等看见灯光下对方的脊背还在微微颤抖后,他才轻松口气,上前两步道:“苏积羽……”
墙角的人慢慢转过头,赵知颐看见他的脸时,又是一愣。
苏积羽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很多人都会将他认成Omega,但现在,他的脸青紫一片,还隐约可见红肿的指痕,半张脸上带着血迹,看起来像是有人曾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从而留下这么大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赵知颐呆愣在原地,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苏积羽。
从前他见到苏积羽的时候,对方总是干净、温和又矜贵的模样,从不显露半点难堪的一面,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你……真的来啦?”苏积羽声音嘶哑,带着轻轻的颤抖,“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赵知颐回过神,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你还……”
苏积羽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进他颈窝,哽咽道:“你真的来了。”
赵知颐下意识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想起苏积羽后背全是伤痕,他拍这两下肯定痛得要命,现在苏积羽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敢碰,只能无措的将双手悬空:“你还好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苏积羽没有说话,赵知颐却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发抖,与此同时,还有温热的泪水落进他颈窝里,赵知颐不自觉的绷紧了肩颈——他向来对他人的泪水束手无措。
“是我母亲动的手。”苏积羽靠在赵知颐怀里哑声说。
赵知颐皱眉:“她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
“因为我没有答应联姻。”
赵知颐:“那个晨晨?”
“不是。”苏积羽似乎笑了一声,“在我母亲眼里,她配不上当苏家的少夫人。”
原著里并没有在苏积羽的家庭方面过多着墨,主要写的是孟则和苏积羽他逃他追挨着发癫的剧情,只提过一句苏积羽的母亲控制欲很强,但就现在赵知颐的所见来说,这何止是控制欲很强,这已经是变态了吧?
就因为儿子不肯答应联姻,就把人往死里打,然后关在阁楼上吗?!
赵知颐沉声道:“你没有考虑过离开吗?”
苏积羽这次是确切的笑了一声。
赵知颐意识到自己说了很蠢的话,他不肯联姻尚且如此,要是他敢跑,何霖榕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苏家有财有权的,苏积羽又能往哪里跑?
“……抱歉。”赵知颐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再这样下去你伤口会发炎溃烂的。”
苏积羽抬起头,光线太过昏暗,灯光里是飞扬的灰尘,可赵知颐还是看见了苏积羽琥珀色的、盛着碎光的瞳孔,仿佛灯光一闪,那破碎的光就会坠落。
“可是我,走不了。”苏积羽轻轻将自己沾满血迹和污渍的裤腿撩起来,给赵知颐看,“我的腿骨折了。”
赵知颐震惊道:“你妈还把你腿打折了?!”
苏积羽弯起唇角,“是我自己跳下楼摔的。”
“……什么?”
“我也想跑呀。”苏积羽将脑袋抵在赵知颐的肩头,轻轻的说:“挨打了,肯定会想跑,当时有点慌不择路,就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
赵知颐对苏家这复杂而畸形的家庭关系叹为观止。
要说怎么孟则和苏积羽能当主角呢,相比较之下他那蹲笆篱子的爹病重而死的妈真是太普通的配置了,这两位才是真正的重量级。
“你妈就不怕你以后变成一个瘸子吗?这样都不管你?”
“应该会管吧,要是我变成一个瘸子,带出去多丢人。”苏积羽说:“但是没有那么快……可能要等个两三天,等她消气吧。”
赵知颐:“。”
他已经不想对何霖榕发表任何评价了,胡乱揉了把苏积羽的脑袋,“我背你下去。”
“你背的动我吗?”苏积羽有点担忧:“我很重的。”
赵知颐:“你这么瘦能有多重……呃!”
等真的上手,赵知颐震惊了。
……怎么会这么重啊?!苏积羽不会衣服一脱一身全是腱子肉吧?简直是要命了。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苏积羽道:“我……”
“你都向我求救了。”赵知颐叹口气,看着苏积羽的眼睛道:“既然你都觉得如果没人来救你。你就会死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又要害怕给我添麻烦?”
他架住苏积羽的胳膊,“我可能确实背不动你,但可以扶着你,你忍着点痛,我们出去就好了,送我来的司机师傅还在楼下等我呢,说好了等一分钟给十块钱他才没走的,继续耽误下去我可是很亏的。”
不知从何时起,阁楼里除了那股阴暗潮湿的霉味,还多了一股很淡的白茶的味道。
赵知颐皱了皱鼻尖,“你信息素……”
晦暗的光线中,苏积羽轻轻弯起唇角,声音仍旧荏弱:“可能是伤口裂开了吧,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我把血堵住就好了。”
“……别乱碰你的伤口了。”赵知颐道:“你是真嫌自己命太长了,忍着点痛啊,我们下去。”
赵知颐艰难的架着苏积羽往阁楼下走,因为害怕被何霖榕发现,他们走的很慢,等到了光线充足的地方,赵知颐才发现苏积羽一直都在流血,地上全是血迹,难以想象他到底在忍受什么样的剧痛,这样他还能脸色苍白的对赵知颐笑,说自己没事。
下到一楼的时候,眼看着胜利在望,忽然客厅林传出“嘭”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砸了东西,随即是一道尖锐的女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惹事?!苏呈风,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给我找事让我被人嘲笑,你还能做什么?!”
赵知颐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
“这么生气干什么。”面对发怒的何霖榕,苏呈风竟然很是淡定,悠然的点了根烟,“多大点儿事啊,至于吗?我又不会跟你离婚,跟她们只是玩玩儿而已,苏家只会是你儿子的。”
何霖榕冷笑:“很不幸,苏积羽也是你的儿子,而且跟你一脉相承的无能!我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教养,只让他学会了如何顶撞自己的母亲!”
“哈,那也是你儿子啊。”苏呈风说:“他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全是我的责任?依我看,他骨子里的刻薄和冷漠更像你吧?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说谁是白眼狼?!”
“我说的是苏积羽,又不是你,哈哈。”苏呈风说:“要我说,你费那劲儿干什么?这个养废了就换一个养嘛,你只有一个儿子,我又不是 ,你挑挑看,哪个合眼缘,哪天我带回来……”
啪的一声,何霖榕甩了苏呈风一巴掌。
她冷声道:“我早就说过了,苏家,只会是我儿子的!你那些私生子一分钱都别想从苏家拿走!”
挨了打,苏呈风也暴躁起来,一脚将茶几踹翻,大声道:“苏积羽那个不听话的贱种,你自己都承认了他不服管教,非要他当这个继承人,等他翅膀长硬了再找你算总账吗?你蠢不蠢!”
何霖榕眼神阴郁:“翅膀长硬了?”
“在那之前,我会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全部打断,让他看见我都会发抖。”
赵知颐捂住苏积羽的耳朵:“别听。”
苏积羽垂下眼睫,“我已经习惯了。”
赵知颐心脏揪了一下。
被父母当做攻击对方的工具,苏积羽会怎么想?
他抿紧唇角,握住苏积羽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
赵知颐打开后门,忽听天空轰隆一声,倾盆大雨陡然落下,电闪雷鸣,狂风呼号,树摧草折。
苏积羽将下巴搭在赵知颐的肩膀上,眸光落在他后颈贴着的抑制贴上,微微笑着说:“知颐,下雨了。”
赵知颐仰起头看着自天穹之上坠落的雨水,眉尖微蹙。
他正思索着怎么办呢,又听苏积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发情期应该早就过了,怎么还贴着抑制贴,是因为……又被孟则咬肿了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赵知颐的后颈,让他一个激灵,立刻侧开脖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点担心你。”苏积羽抿唇,“毕竟知颐这么好说话,肯定不忍心拒绝孟则无理的要求。”
赵知颐心想不愧是青梅竹马,最了解孟则的必定是苏积羽无疑,昨晚上的孟则……
确实把赵知颐吓了一跳。
他明明看上去很冷静,面色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甚至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但不管是他晦暗阴鸷的眼神,还是疯狂四溢的信息素,都在告诉赵知颐,眼前之人,不过是披上了一层人皮的野兽,被他抓住的猎物,会被扒皮拆骨,吞吃殆尽。
“没有。”赵知颐回神,仰起头吐出口气,“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有空关心我呢。”
他回头看了眼里面的情况,道:“没办法,就这样出去吧。”
瓢泼雨幕无边无际,赵知颐握住苏积羽的手,“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冲出去,司机就在门口,不远的。”
“嗯。”苏积羽乖巧的点头。
“一。”
“二。”
“我们这样好像私奔。”苏积羽忽然说。
“咳咳咳咳……”赵知颐差点呛死,惊愕道:“你说什么?”
“伤口太痛啦。”苏积羽额头抵着赵知颐的肩胛骨,声音闷闷的:“开个玩笑转移一下注意力,知颐生气了吗?”
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赵知颐什么话都咽回去了,“先离开吧。”
苏积羽点头,笑着说:“好啊。”
两人冲进瓢泼大雨之中,大冬天的,赵知颐可算是切实感知到了什么叫做“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这冰雨还不只是在他脸上胡乱的拍,而是在他全身用力的拍。
司机师傅看见他两这狼狈的样子,刚要张口,赵知颐说:“放心,洗车的钱我出。”
师傅爽快的打开车门让两人上来了,还贴心的开了暖气,问:“回我接你的地方?”
“去附近的医院。”赵知颐说,“他受伤了。”
“不去医院。”苏积羽冷的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赵知颐的胳膊,像是要借此取暖,又像是溺水的人于汪洋之中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他眼睫都被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黏连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尊随时都会碎掉的漂亮瓷像,“去医院的话,很快就会被我妈找到的。”
“那个。”司机狐疑的往后座瞟,“你们是正经人吧?”
“我们当然是正经人了。”赵知颐说:“我朋友被家暴了,我来救人的。”
司机师傅啧啧感叹:“这得多狠心啊,把自己亲生的孩子打成这样……我这有件外套,你快给他披上。”
赵知颐道谢,用外套将苏积羽牢牢裹住,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不行,你在发烧,必须得去医院才行。”
苏积羽直接倒在了他的腿上,抬起眼睛看他,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抓着的赵知颐的衣角轻声说:“我不去医院。”
他深棕色的头发都湿透了,乱七八糟的贴在额头上,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事实上,苏积羽现在确实也无家可归。
“你在发高烧。”赵知颐劝道:“被你妈妈找到,总比留下什么后遗症……唔?”
苏积羽抱住了赵知颐的腰,声音已经带了哽咽:“不要去医院。”
赵知颐:“……”
他一哭,赵知颐就彻底没辙了,只好深吸口气,对司机道:“麻烦师傅,去接我那里吧。”
赵知颐用纸巾给苏积羽擦了擦脸上的水,他大概是太痛,陷入了浅层昏迷,赵知颐尝试将他圈住自己腰的手挪开,苏积羽的力气竟然很大,赵知颐试了两次,无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