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位星神表露在外的特性让祂看上去是一位女性星神,又或许是对方没有展露出攻击性,甚至于星临而言祂还有些亲切,这让他放下了一些防备。
希佩也不急着走了,祂想和这位小人类聊一聊,看看到底为什么他会被阿哈选中。
皮相无疑是美的,骨骼也漂亮端正。
小巧精致的脸,润着水色的唇,还有那目空一切的眼,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停留住目光。
他身上的气质是恬静的,淡然的,还带着些清冽,像一件脆弱的玻璃制品被打碎后又小心翼翼地粘合后,沉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是个有故事的凡人。
希佩越打量越觉得星临长得很对自己的审美,祂的心中涌起一种冲动,使祂非常想给星临赐福,让他成为自己的选民和家人。
“哦~希佩~你想对我的小妻子做什么?”阿哈像鬼一样飘过来,“阿哈可是在这里的东南西北角各放了一吨的炸弹~”
“哇哦,你真的信啦?”阿哈笑嘻嘻,祂看着希佩骤然变色的脸,瞬间开怀大笑,“骗你的。”
希佩无言,星临似乎看到祂翻了个白眼,然后离开了。
哈哈,错觉吧,星临抓了抓发尾,肯定是看错了。
纳努克和岚还有药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阿哈忽悠着离开了,阿哈看着乖乖坐在长椅上等着的小妻子心底一片柔软。
这是阿哈的小妻子啊。
祂弯腰双手撑在长椅的扶手上,微微低头,在星临的额间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灯光隐隐处,当是暧昧浮生。
第63章 但画像下面的落款
阿哈将星临打横抱起,打了个响指,这片梦境构筑而成的天地轰然崩塌,金色的莹光点点,落在星临的眼底,构成一片漂亮颜色。
“回家!”阿哈兴冲冲的,祂虽然答应了纳努克祂们一些条件,但阿哈不要脸,到时候耍赖赖掉吧。
反正祂们也不会留住证据。
幻境散去,祂和星临又回到了薄暮的时刻,三月七坐在餐桌边撑着头发呆,其他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他们,只有三月七注意到了他们。
“星临!你可算回来了。”三月七着急忙慌小跑着过来,“你没事吧?”
丰饶药师只听名字就足够让寰宇内掀起惊涛骇浪了,更别说祂还为了星临化成普通人类的模样来到了匹诺康尼。
三月七都害怕祂挥挥手,让匹诺康尼就沦为下一个被丰饶赐福困扰的炼狱。
但好在她的担忧并未发生,欢愉星神赶来了。
这些个星神的滤镜真的一下子全部碎掉完全拼不起来了啊喂!
“我没事三月,让你担心了。”星临略带歉意地说,但是他也对于星神们的行为习惯无可奈何。
阿哈双手抱臂看着他们关心来关心去,没趣地撇嘴,算了,谁叫她是星临的朋友呢。
在餐厅吃完饭,三月七说什么也不继续逛了,她想先回酒店房间,顺便打听一下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星临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是很想逛了,走来走去还是有些累的。
阿哈跟着他们一起回了白日梦酒店。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枚印刻着方才几位星神齐聚一堂的光锥从虚空中显现,泛着冰冷光泽的手指捏住光锥的一角将其收回。
那双手的主人轻轻摩挲着被众神围在中央酣睡的星临的脸,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祂从虚空中现身,冠冕珠帘垂落,俯瞰着匹诺康尼。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的忆质充盈,出现在此地的不仅有流光忆庭的人,「记忆」星神本尊也在此降临。
这里忆质充盈,很多人都会受到影响,而掌管「记忆」的浮黎感受尤为明显。
令人炫目的,让人头脑发晕的各种记忆一齐涌上来,浮黎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破碎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划过,鲜活的,漂亮的少年,烙印在记忆碎片之上。
浮黎一整个都陷入了「记忆」之中。
“浮黎……”
“浮黎。”
“浮黎,快跟上来呀!”
记忆中的少年哭着笑着开怀着,他站在高楼之上,风吹起他的衣衫,像鼓起了一对羽翅,他朝浮黎张开怀抱,然后在浮黎的面前向后面仰倒。
他是笑着的,翠色的眼底倒映着天光,漂亮的,发着光的云混合着破碎的风,悠悠转转落了雨。
浮黎心里一惊,祂朝前伸出手,只捞住了一片从指缝闯过的风。
祂往前走去,走到高楼前,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呼啸的风张牙舞爪要将祂也扯进去。
画面一转,漂亮的少年就站在小路尽头,风撩起他的发,他站在日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璀璨的细碎宝石在脚底下铺就出一条路,浮黎站在这头,少年站在那头。
浮黎急急朝前跑去,一直跑一直跑,想要追上那道虚幻的身影,在即将拥住他时,却只拥住了一堆冷冰冰的水晶。
浮黎睁开眼,祂还站在匹诺康尼的虚空之上,方才的记忆好像只是幻觉。
但祂最清楚,那不是幻觉。
所以,那是祂自己的「记忆」么。
你到底是我的谁呢?
我们之间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呢?
空间微微波动,浮黎的身影消失在了匹诺康尼。
远在白日梦酒店的阿哈似有所感朝天外之外看了一眼,然后轻嗤一声,抱住自己的小妻子,看着他打开了酒店内的电视机,他们一起选了一个节目,便不再关注那边了。
朝露公馆-
这里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人出现的踪迹,那些「家族」的侍从好像也人间蒸发了一样。
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青年站在巨大的红幕布之前,百无聊赖地抛着筹码玩,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免出声抱怨,“拉帝奥教授,你来的可真晚。”
“毕竟我不像某个蠢货那样清闲,躲在这里让我去处理猎犬家系的人。”来人合上他手中的书,冷哼一声,“丑话说在前面,砂金,你的发现最好能让我们的计划有无比重要的进展。”
“当然当然。”砂金摊手,然后轻轻一扯面前的红布,鲜红的绒布滑落,露出了里面的巨幅画像。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砂金语气带着戏谑,“教授,你知道这画像上面的人是谁吗?”
拉帝奥朝画像看去,巨幅画像上只是一个人的画像。
少年眉目轻敛,白金色的发梢融着亮光,耳羽也顺贴的垂在两侧,他双手捧在身前,手心里捧着一颗发光的星星。
拉帝奥的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不久前才撞进自己怀里的少年。
“看这儿,教授。”砂金又给他指了指右下角的位置,那里龙飞凤舞的一行字都快要刺破画布,“教授,你见多识广,可认识这是什么种族的文字?”
“……”拉帝奥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又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看了一眼上面的画像,反复确认好几次之后他才深呼吸一口气,“你真是,搞了个大新闻出来。”
“「吾妻星临」。”拉帝奥闭了闭眼睛,“这上面的文字是这个意思。”
“没别的了?”砂金有些失望,看来是「家族」里某个人的妻子画像,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星穹列车的队伍里,那还是需要查一查的,不过这不着急,至少现在看来和他正在调查的东西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落款……”拉帝奥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是「秩序」太一。”
“啊?”砂金有一瞬间的呆滞,他转向拉帝奥,“教授,你说什么,能再重复一遍吗?”
“我说,这副画像的执笔落款是「秩序」星神太一。”拉帝奥揉了揉眉心,“在「同谐」的属地出现了「秩序」的东西,甚至或许可能大概这还是某位星神留下的真迹。”
他第一次用上了这么多带着不确定意思的词汇。
“而画像上面的这个人我们前不久才见过,该死的赌徒,你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拉帝奥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是称赞还是嘲讽。
“谬赞。”砂金谦虚地说,然后又急切切地说,“但是总感觉很像恶作剧。”
“我来匹诺康尼只是为了帮公司回收匹诺康尼的所有权,可不是为了搅和进星神感情问题的,如果祂们有这种东西的话。”
“很不幸,你可能已经搅和进来了。”拉帝奥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他的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现在只是实话实说,“有人来了。”
“两位,不请自来,即使是公司的使节也有些没礼貌了吧?”来人从阴影中慢慢现身,星期日面上依旧带着笑,他没有看那已经被扯掉遮挡的红布的画像,而是紧紧盯着砂金和拉帝奥,“砂金先生,你事情调查的进度如何了?”
“十七个系统时,哦不,你现在还剩下十五个系统时去调查在梦中发生的两起凶杀案的真相了。”
“不劳您费心,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砂金面上挂上了客气的假笑,他轻哼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知星期日先生是否能为我解惑,这幅画上这位漂亮的先生是谁?”
“无可奉告。”星期日面色冷下来,他抬起手摆了摆,他身后「家族」的侍从们将砂金和拉帝奥团团围住,“送客。”
砂金无所谓地耸肩,拉帝奥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被家族的人请了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星期日站到画像面前,抬手想要抚摸画像上面人的脸,但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从沉思中抽离,亲自动手将那张画像撤了,被外人看见了……
希望这一点变故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有所影响。
在酒店的星临连打了几个喷嚏,吓得阿哈赶紧查看他的状况,就在这个间隙里星临又打了两个喷嚏。
他遮着脸将阿哈推开一点,“就是感觉鼻子有些痒。”
“我看看,给我看看。”阿哈说什么都要检查一下,不依不挠的,“宝宝,就看一下,别是生病了。”
星临松开手乖乖任祂查看,嘴里还在解释,“真的没事,可能是熏香有些闷吧。”
阿哈确实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生病的迹象,身体状况还是和原来一样并没有变化,或许真的就是熏香太闷了。
阿哈打了个响指,熏香的气息瞬间变淡,窗户也被打开来通风。
星临这下不打喷嚏了,阿哈才勉强信了应该只是熏香的影响,祂又变出一张绒毯来将星临整个人都裹住然后抱进怀里,“这下就不会生病了。”
星临敷衍地抬头在祂下巴上亲了亲,“谢谢哦。”
阿哈没说话,像是拥住一片月光拥住自己的小妻子,外面起风了,不一会儿又落起了雨,祂们就这样在风雨交加的傍晚,蜷缩在房间一隅相拥在一起。
“父亲,你要走了吗?要去哪里?”
安静的研究所里只有器皿轻碰的声音,翻阅资料的声音和偶尔细碎的交谈声。
少年的声音在这其中有些突兀,穿着白大褂的俊美男人转过身来,他对于这个唯一的孩子,即使是捡回来的也给予了很多关爱。
至少在研究之外的时间他都留给了这个孩子,他看着星临,目光柔和。
“你身上的怪病很罕见,我需要去外面再做更多的研究,也好让你早点摆脱病痛的折磨。”男人微微低头和他对视,“不要担心,我将001留在这里陪你。”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让001给我当丈夫,它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很奇怪诶。”星临有些不解,而且他一直都把001当作哥哥来看的。
虽然自己总对它有些不满,它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好,星临有些心虚地眨眼。
赞达尔·壹·桑原,这位在外面有着疯狂科学家之名的男人闷笑一声,“小宝,人都是会变的,拥有了人的思维的机器也是一样。”
“只是暂时让它担任「监护人」,它拥有人类的思维,也有了人类的负担,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你,我可不想我的小宝受委屈。”
“可是父亲你不是还给它装了核心保护程序吗?”星临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这位父亲的想法。
赞达尔抬手摸了摸星临的头,绒绒的头发毫无攻击性,就和星临整个人一样,他目露慈爱,“小宝,如果遇到危险,那是父亲为你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别的话他没有再多说,他们科研队定在明日启程,踏上征程去找寻他一直向往的虚数之树的顶端。
或许在那里,一切未解之谜都可以解开,包括星临身上古怪的病痛,或许他不该称呼那为恶病,而该是诅咒,上古神兽降下的诅咒。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弃婴身上会带有这样的诅咒,只是觉得可惜。
如果不是这道诅咒,星临就能够和他一起去探索这世间的奥秘,他很聪明,一点就通,可惜,可惜啊。
赞达尔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孩子面露不高兴地对着他创造出来的机器撒娇,他轻笑一声,在心里想。
星临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呢。
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就那样被病痛折磨然后在最好的年华死去。
赞达尔一直认定银河是一棵虚数巨木,被阻隔的星系则是一片片树叶。
因此,只有直接从虚数中获取能量的星神以及被星神赐福的令使能够穿过被虚数能量填充的空域,进行星际旅行,所以每个诞生文明的星球才如此相似。
而寰宇之大,他总可以找到治疗星临怪病的病方。
他的野望不止如此,如果能够从虚数中获取能量,像那些星神一样,或许他能够让星临突破肉身限制飞升成神。
到那时候,诅咒对于星临而言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小病而已。
赞达尔轻叹一声,等到了那时候,他的研究也会更精进吧。
第一日一早,他替前来送别的星临理了理飘乱的发,又给他系紧了裹着绒边披风的带子,“小宝,等我回来。”
风有些大,星临闷咳两声,眼睛有些润湿。
大风迷住了他的眼,再回神,赞达尔已经和手下的科员们坐上了贡多拉,启航前往远方,留给星临的,只有贡多拉驶离后长长的拖尾。
“该回去了。”001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拥有超强计算功能的机器,说是将它留下来照顾星临,其实也不过它也做不好什么。
只是星临除了赞达尔,总和它亲近一些,也能将它的话听进去一些。
赞达尔给星临留下了足够的资产,还留了不少人。
别墅需要人来打扫,家里的开支进出需要管家来规划,还需要营养师给星临调养身体,这些仅仅只靠一台机器是无法完成的。
赞达尔仿佛只是如同往常被别人邀请去参加座谈会一样离开了这里,可星临知道,他这一去就归期不定了。
星临被001带回了房间,管家是位老绅士,陪伴了星临很久,赞达尔在外做研究的时候,这位管家先生和001是陪伴星临最长最久的存在。
用过早餐,星临感觉身体不是特别难受,风也停了,他央求着001让它和自己去花园里。
花园里花开得正好,所幸,星临并不对花粉过敏,这让他不至于远离花丛。
漂亮的,鲜亮的,美丽的花,只有看见那盛放的花丛他才感到一点安心。
这些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没有枯败死去。
001大多时候并不出声打扰他,尽管赞达尔说001会成为他的丈夫,但星临并未对此有实感,也只有赞达尔这样的怪人,才会想出这样的保护方式来。
001总是沉默的。
星临不喜欢这种沉默,让他总觉得死气,于是他开始说话。
“001,你觉得父亲真的能抵达虚数之树的顶端吗?”
“世界充满了未知与惊喜,天外之外有更多奇遇,赞达尔先生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001语气平平,机械音冷淡无起伏,只是实事求是般说出这样的话。
“木头。”星临嘟囔着,他不喜欢001总是冷冰冰的样子。
“我生来就是一块废铁,是死物,无法拥有人的体温,所以星临,不要在背后说我冷冰冰了,我听得见。”001平铺直叙,星临硬是从中听出来一些委屈,他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对不起。”
但是他没有在背后说,都是当着001的面说的。
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星临身上的病痛总像一道带着脓的伤疤,平日里被遮掩看不见,总有一天会发疮发烂。
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纷纷扬扬,雪又深三尺,星临的病更重了。
当初为了让星临能够更好的养病,赞达尔选的房产位于郊外,而这场大雪将他们困在了这里。
星临推开窗,摊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任由它在掌心里融化,呼出的热气在冰天雪地化成飘渺的雾气,将他衬得越发单薄。
冷风倒灌进来,他又咳几声,他偷偷避开老管家,只为了开窗透透气。
001拿他没办法,明明它只是一台被设定了核心程序的机器,但面临星临是撒娇或是请求,总是很难狠下心来拒绝他。
很奇怪,每每一想到星临,它的核心程序就开始发烫,但它现在无暇顾及那些事情。
它盯着星临,计算着时间,等闹钟响起,它就要掐着点关上窗户。
墙角移栽过来的红梅开得正好,细碎的雪白遮遮掩掩隐约露出一点红,有一簇越过墙伸展到了外面,肆无忌惮的绽放,热烈又张扬。
它是自由的,生机盎然的。
星临朝那株红梅投去羡慕的目光,001停驻在他身后,和他一同看着墙角的红梅,不发一言。
入了冬,它就不被星临允许一起上床睡觉了,冷冰冰的机械只有在夏日炎炎的时候才会受到小妻子的喜爱。
即使星临从不肯承认自己和001之间的夫妻关系,只将001当成博学多识的长辈。
闹钟响了,001操控遥控器关上窗户,用机械缆线将星临从窗边带离。
房间里微弱的灯光勾勒出星临脊骨的阴影,一段清瘦的窄腰被箍在,使他动弹不得。
他的曲线纤细而柔美,灯光在眉眼处落下剪影,眼睫一开一阖,泛着莹莹的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人的心上。
又来了,那种感觉,它的程序有一部分出现了乱码,核心程序又开始发烫,体内的芯片隐约有些焦糊的气息。
“?你怎么了?”星临不解,“总不能是我把你气得你芯片都烧起来了吧?”
哦,原来是芯片烧起了。
001后知后觉,陌生的不属于机械的「感受」似乎让它生出了一些难堪,它将星临放到床上,自己颇为狼狈的离开了房间。
星临看得好笑,闷声笑出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咳,他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流逝,恐怕他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星临走得还算安稳,他自己也有说察觉,于是在那一个早晨,他拨通了赞达尔的紧急通讯。
嘟嘟几声那边传来对方略带疲惫的声音,“小宝?怎么了吗?”
“父亲,我要走了。”星临静默片刻,说出了这样的话。
“走?走去哪里?”赞达尔有些疑惑,就这样的间隙,星临又咳个不停,这一次比以往咳的时间都要长要久,好像要将心肺也咳出来。
赞达尔从这当着窥见了不同寻常的含义,他有些恐慌,“星临,你要走哪里去?”
“父亲,你知道的,我活不久了。”星临的声音很平静,死亡于他而言只是下一个起点而已,但赞达尔在通讯器那头开始无能狂怒了,他在短时间内赶不回来见星临了。
挂断通讯,星临慢慢阖上眼,“001,你会想我吗?”
“或许。”机械生命这样说,它不知道何为思念,也不知何为爱意,只是依靠直觉对星临好。
即使是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机械是不会像它这样拥有多余情感和思绪的,甚至不会从「机械」过渡到「机械生命」。
星星做完了最后一场告解,像是一场燎原的盛宴,他的死亡是一出更加盛大的落幕。
这两个字苦涩,001的芯片被割的生疼。
冰冷冷的世界里,充满着生涩的爱。
001核心程序里激烈的回响,撞上它的芯片,零零碎碎,编写成一首未完的情诗。
铛铛铛。
三刻钟声响起,赞达尔的贡多拉停在庭院里,他匆匆赶回来,也没能赶上见星临最后一面。
万物皆是疑问,一切必有解答。
001睁开「眼」,接触到了「法则」。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醒醒,醒醒,小懒虫,别睡啦~”阿哈扰人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叫,星临不堪其扰,一巴掌拍过去,然后又被抓住了手。
黏糊糊的吻落在手心里,一个接一个,让星临有些烦躁。
“宝宝,该起床了。”阿哈语气柔和,“不然阿哈就要亲你了哦。”
星临一脸怨气地睁眼,“阿哈,你好讨厌!”
阿哈亲亲热热的凑过来帮他穿衣服,“是是是,阿哈是讨厌鬼。”
见祂这样,星临瞬间泄了气,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任由阿哈动作。
他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些,他推开阿哈去洗漱,从洗浴室出来,阿哈不见踪影。
星临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他拿起手机点开来看,先看到了三月七和穹发来的消息。
三月七自己去逛街了,穹还在黄金的时刻,他遇到了一些事情,暂时没办法和星临他们汇合。
还有留守在列车上的丹恒发来的信息,他说自己利用界域定锚回仙舟了一趟,前几日是仙舟的春节,他已经离开家乡太久,经过上次的星核之乱丹恒的通缉令已经撤下,他能够自由出入仙舟了。
这次正好回去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还为星临他们带了伴手礼,已经拜托列车长为他们每个人放进了房间里。
除此之外,他还在信息中提起了几位对于星临而言有些陌生的人,是其他仙舟上面的龙尊。
【丹恒】:他们想见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帮你推掉。
星临想了想,有些疑惑。
【星临】:为什么他们要见我?
丹恒那边很久没有继续发来消息,星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退出和他的对话框,剩下的那一条信息的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发送来的信息也好像被什么干扰导致不明确。
【TheEr■■iti■n0■■】:■■,■会来■■。
星临看着这条信息有些不解,是谁发错了吗?
他试探着回复了一个问号,却被提示消息发送失败。
或许是谁发错了吧,丹恒还是没有再发来消息,星临于是收起了手机。
外出的阿哈回来了,祂带回来了丰盛的早餐,“宝宝,吃完饭想去哪里?阿哈现在非常空闲,可以陪你一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