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老许的男人没有回复她,只是冲她摇摇头,疲惫的脸色清晰可见。
妇人愣了愣,再次掩着面发出了呜呜的哭咽声。
……段裴景沉默许久,唤了一声:“蓝池。”
蓝池心领神会,立马跑去前台一顿交涉,前台的小哥随即点点头。
几个人搀扶着两个长辈,一行人上了电梯进到了一间封闭的单间里。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妇人搀扶上了床铺,掖了掖被子,做完这些后,空气中又沉默了下来。
还是段裴景先一步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二位,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段裴景平静地说,“说实话就算没有今天这回事,我也会上门拜访二位的。”
妇人条件反射地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们讲个故事。”段裴景突兀地转移话题,在两人发愣的眼神中,说,“是从我一个朋友那听说的。”
“……”妇人哆哆嗦嗦没有说话,只一顾地抽泣。
段裴景问:“大家知道兔子这种生物吧?”
那男人意识到什么:“等等……讲故事就讲故事,突然说什么兔子?”
“只是一个比喻。”段裴景笑笑,“没有意见的话,我就继续了。”
夫妻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就跟被扼住了脖子的鸡一般,不吭声了。
“……”
段裴景双腿交叠,缓缓说:“这种生物本质上就很脆弱,说不定哪天出门迈了左脚,林子里就突然窜出来一条毒蛇,就没命了。”
妇人激动起来:“你怎么说话的,你给我闭……”
“但死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抹了脖子,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段裴景骤然加重声音,利刃般的眼神快要刺入妇人的眼底,继续说,
“但那些毒蛇咬断了他的肢体,又拼接起来;再次咬断,又重新拼接,如此循环,不断往复。企图摧毁他的灵魂跟意志,让其沦为只会杀戮的工具。”
“……不要说了……”
段裴景没有停,继续说着:“他的血液里流淌着恨意,他的意志跟灵魂却在痛苦中不断消亡,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今天仍在继续。”
两人的神情明显仓惶起来,在病房的白炽灯下,恰巧与段裴景毫无情绪又似乎隐隐包含杀伐的凌厉的眼神对视上。
蓝池怕被害者家属气出什么好歹,连忙说:“老大……”
“……”段裴景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的儿子,就是这只兔子。”
那一刻,两人浑身的血液都凝结凉了个彻底。
“刺啦——”
男人猛地站起,连带着座椅拉出刺耳的拖拽声,妇人被吓得一缩,又是重新小声啜泣起来。
蓝池怕太过,二次准备切入安抚:“老大,不如……”
“二位,你们就这么确定,瞒下这件事,他们就会如你们所愿就此罢手吗?”
男人“砰”一下坐回了座椅,颓丧无比。
段裴景稳稳坐着,光线跟阴影勾勒出他硬挺的五官,让人有种感觉他十分不近人情,公事公办到残忍的地步,蓝池很清楚。
段裴景生气了。
他不是在对胡放的死生气,而是气眼前的家属仍旧不知所谓,不知轻重缓急,一昧地朝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弥足深陷而不自知。
所以他在等。
等两人能不能想清楚孰轻孰重,到底谁才是真的能够做到保护他们的正确的一方。
如果想不清楚,就算劝阻一百次,一万次,只要这种无底洞再次出现,他们还是会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其实蓝池只猜对了一半,应该说不止对他们的失望如此。
而是从见到胡放的那一眼开始,那座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那一箱箱纤细白皙却残缺染满了鲜血的残肢;
曾经属于江馁的残肢,如同泛黄染血的书,旧页就已经被重新翻出。
他曾天真地以为,把江馁留在异调组,这样至少能够单方面短暂制止笼中鸟的进行,但实际上不是的。
越和、邹平安、胡放,每一个人都在清晰地向他传递一个消息:
他们在灭口。
处理掉所有跟江馁有关的人,这样知情的人就会变得越来也少,他们能够得知的消息也将微乎其微。
至于接下来是谁,没有人会知道。
这是布锐斯单方面对他的宣战,只要他一天不交出江馁,这种惨状就会不断地上演,就像无法落幕的舞台戏。
段裴景唇角紧紧抿起,良久后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那就来。
在座的几个人心思各异,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像是长途跋涉了许久,终于妥协了一般,哽咽道:
“我相信你。”
蓝池跟段裴景同时抬头。
男人伸出手抹了把脸,说:“我是老骨头了,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就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是我老婆她……她跟着我快四十年,今年都六十了,没过过好日子。还是胡放这小子出息,赚了钱,在农村里弄了个自建房,我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转起来。”
蓝池微微动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室内只有男人沧桑的声音。
“他青春期的时候,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胡放闹着要异能检查,说是长大了想进异能调查局。我起先不同意,你说两个普通人,生出异能者的概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我哪里会浪费这个钱……”
“但他倔,闹着不肯走。我当时想着他不是正好生日嘛,就当生日礼物,带他做了。结果我没料到,他居然是D级异能者……”
蓝池感觉到不对:“D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蓝池纳闷:“他不是C……”
“蓝池。”段裴景制止他,摇头,“没事,您继续。”
男人点点头,叹气说:“D级进不了异调局,他就改行做了什么金融。我也不懂,自那之后,他就老是会寄钱回来,小到几千,大到几万,都有。说是正当渠道赚的,还叫我放心花。”
“可我还是拿着不安心,你说这……村子里的邻居都夸我有个孝顺的好儿子,但事实上呢?自从出了大城市后,他回来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少,我不盼别的,就是盼着他回来。直到今天,我才突然收到医院跟交警队的通知,说他出了车祸……”
妇人不忍再听,旋身埋进了男人的怀里,肩膀因为啜泣而微微颤抖。
他当然回不来,段裴景心想。
胡放是利用了D级精神系异能只对普通人有效的漏洞,对急用钱的人读取心理历程,对症下药,进行高利贷放款,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这样大张旗鼓,顺风顺水,就算警察因为异能的原因查不出什么端倪,但对一直在盯紧着所有异能者的ul实验室怎么可能察觉不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胡放在这个路程中,踢到了铁板,所以被抓走,被迫替他们做事。
两人不知全貌,只稍微被段裴景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他用兔子做比较,看似是在说胡放,实则是在说江馁,这种调换主谓的谎言用来诈供再合适不过。
段裴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转头问起另一件事:“您的儿子他出去之后,家里来过什么人吗?”
男人下意识一抖,这种反应落在其他人的严重,恰巧就成了心虚的证明。
男人支支吾吾地说:“……有……也没有。”
段裴景语气加重,严厉道:“到底有没有!”
男人心一横眼一闭:“……有,有。”
“那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为首的那个带着面具,带着一份文件,叫我们签了,我们不识字,又看不懂,当然不肯签。谁知道那人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叠照片……”
说到这里,男人一想到照片里的内容,就不由得齿寒,哆哆嗦嗦地说,
“照片里是一截断了的手臂,被血糊着,我看一眼就不敢看了……他们说如果我们不签,如果我们不签……”
段裴景一针见血:“就杀了胡放。”
男人顿时安静如鸡,默认了。
“照片呢?还在吗?”
“……在的,在的。”男人连忙说,“我拍照存了档,我找找。”
蓝池表情复杂。
他觉得这人够矛盾的,一眼都不敢看,但却敢拍照留档。
既然敢留档,居然又不敢上报异调局,结果什么都没做成。
不久,男人把手机解锁,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段裴景,他接过。
照片里的手臂被大片凝结的血液给遮住了原本的样子,只有那一截血肉淋漓的断口刺啦啦地摆出来,看着的确骇人,但却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正准备把手机还给男人的时候,段裴景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视线一凝。
只见那段手臂往下的一点距离,手腕处,露出了一点墨色的刺青,那被血染透的皮肉上,刻着:001。
霎时,心神俱震!
段裴景的手指猛地收紧,瞳孔震颤,他甚至能够清晰听清楚自己胸腔内的声如擂鼓的心跳,跟急促到快要发狂的呼吸。
这几个数字就像是刀锥狠狠刺进了他的大脑,把里面的思绪搅乱得一塌糊涂,太阳穴开始控制不住地突突跳。
如果002指的是J,那001指的是谁,那就不言而喻了。
段裴景悄悄翻看过江馁的手腕,洁白如新,没有任何纹身的痕迹。
四肢、躯体上的伤痕,加上江馁的自愈异能,皮肉很快就能重新更新换代,崭新如初。
只有一处地方是致命到不能够随意剜去的,腺体。
……段裴景的瞳孔微微缩紧,手指无意识地掐入了手掌心。
他记起来了。
他记起来那日在那间虚构的赌场里,那只响尾蛇茶宠像什么了。
霎时,眼中的光景好像水波纹一样荡漾开,因为发情期而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的那段雪白的脖颈,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几朵挨着的迤丽旖旎的木芍药里,那条毒蛇仿佛活了过来,恶意地吐着猩红的信子,血色的蛇瞳正隔着不远的距离与他遥遥对视。
“……”
不是的。
那道纹身,根本不是江馁想要纹上去的。
美则美,但却让人恶心。
那是一道耻辱的标记,一个无法言说的关于恨意的代名词。
对方把江馁当做是所有物,或者一个完美的作品。
至于在他身上所付诸的痛苦跟残忍到疯狂的伤害,恰巧正是布锐斯迫切地想要证实这件事的证明。
他想要的,是属于他最接近无瑕的缪斯。
可当这个作品开始脱离囚笼,挣扎着甩开了那一亩三分地的桎梏,布锐斯又开始用他的方法对江馁开始惨无人道地折磨,像一个变态一般妄图聆听对方的求饶跟哭诉。
但是江馁没有。
但就是因为没有,所以这种忍耐更加激发了这种人的凌虐欲,布锐斯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变本加厉。
……段裴景闭了闭眼。
这种接近恶心到极点的事实几欲让他作呕,他颤抖着的手险些没能拿稳手机。
江馁这个人很倔,他是知道的。
他不肯低头,段裴景也不奇怪。
布锐斯或许一开始并不是用这样的态度接近江馁,诱哄也好、欺骗也好,他想得到这个人,就不得不用尽所有办法。
在经历了背叛后,顺从无非会让自己的恨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哈……”段裴景短促地冷笑了一下,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泄出几个字,“我操你妈的……”
这下,几人都发觉了段裴景的不对劲,蓝池先一步询问:“老大?你没事吧?”
段裴景半张脸陷到了阴影之中,看得出他的情绪已经绷紧成了一根直线,颇为头痛地撑住脑袋。
“老大?”
“……别叫了,又没死。”段裴景扶额,“我有件事儿要办。”
蓝池懵了,半晌才说:“你说。”
“你把两位安置好,我自己解决。”
蓝池抓抓脑袋:“啊?说走就走啊?那这边……”
男人连忙接话:“我们已经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了!”
妇人也连忙点点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蓝池也无话可说,半晌后,“那你路上小心?”
“好。”
段裴景没有再多说,出门就立马拨通了通讯录里的最近的一个联系人。
“滴,滴,滴——”
接通中的声音不断回响着,段裴景一直耐心等着,直到响了十来声,无人接听然后自动挂断,然后继续打。
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仍旧重复响起。
不会接?
他退出通话页面,点开了浏览器,从浏览记录里点开了第一个,
“beleth作品集总览。”
这个名字总给段裴景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只能暂且搁置。
网页加载的很慢,导致他反复下滑查看了几回网络信号,都是满格。
段裴景执着地等着,他直觉这个作品集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幸亏网页没崩,好歹加载出来了。
下一秒,他蹙起了眉。
只见上面所有内容全部高斯模糊掉,只有一行字清晰映入眼帘:
“非邀请人员不可查看,请移步画展。”
接连换了几个渠道都没有查到相关讯息,统一都是这么一句话。
搞张画展的邀请函对他而言确实不难,毕竟他还有俩当市里首富的爸妈。
虽然他在查案方面极少走后门,但是不可改变的一件事实就是,这世上最靠谱的后门就是靠背景。
段裴景倏地一惊。
既然网上没办法查到,那那天江馁为什么会在大街上有这么大的反应?
又或者说,那个姑娘是怎么查到的?
段裴景拨通商场经理的电话:“喂,对是我,我是裴景,春喜路往东走的那条道的监控能帮我调出来吗?对,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后,段裴景立刻马不停蹄地到了商场。
将车停好后,却见商场经理早就在车位那儿翘首以待,活像个以人体霸占车位的无良路人。
远远瞧见那辆漂亮的银色大G从通道驶来时,跟个招财猫似的喜气洋洋地朝他招手。
段裴景:“?”
下车后,商场经理立马搓着手上前:“少东家,是不是有啥案情发现?”
“没有。”段裴景随手摁了下钥匙,“有事儿,你别管了。”
“忙点儿好,忙点儿好啊。”商场经理笑如一朵花,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你累不累?需不需要先喝口水啊?”
“……”段裴景斜过去一眼,“你闲不住?”
“没有没有哈哈哈……”经理心说真不愧是干异能调查的,踟蹰片刻终于憋不住,第六次把视线往车里徘徊收回后,说,“少夫……少,不是,那个帅哥呢?”
段裴景明知故问:“哪个帅哥?”
“就那个带墨镜长得特好看的omega。”
“怎么?”
经理讪笑:“关怀关怀嘛,毕竟是少东家你的朋友……”
“薛经理。”段裴景似笑非笑,“我活了二十八岁,这是我们的第二次接触见面吧。”
薛经理:“……”
“第一次是我十八岁那年半夜酗酒把鞋子跑丢了来这儿买了双鞋,也就在前台小妹那儿一块打了个招呼,全程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段裴景充满耐心地反问,“请问我们是有何等深刻难忘的经历跟友谊值得你如此挂怀?”
“哈哈哈哈哈少东家真是贵人多忘事,是三分钟。”
经理的声音在段裴景的死亡凝视下越发薄弱,沉寂十秒后,终于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是老板娘叫我拍几张照……给她,顺便做做人文关怀。”
“我妈?”段裴景心生疑窦 ,“哪方面的人文关怀?”
经理清了清嗓子,背着手悄声问:“就是吧,这桩……能不能成?追到了吗?”
段裴景“哦”一声:“你这么好奇,我俩换换?”
“换什么?”
“工作啊。”段裴景皮笑肉不笑,“我替你管商场,你去异调组上班得了,别说照片了,你就算把他绑了送我床上拍订婚照也成啊,这样你的年终奖不也就有着落了?”
经理:“……”
那就是成不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走没两步,段裴景突兀停下,惊得经理心如擂鼓,差点一蹦三尺高。
然后就听他紧盯着经理,看的他心里直发毛后,才听他仿佛后知后觉般地反问:“为什么非得是我追他?他就不能追我?”
经理:“……”
他心说你自己平时对omega什么样情商有多低心里没点数吗,怎么敢问的。却仍旧佯装无事发生,违心道,“也不是不行。”
“嗯哼。”段裴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心态由阴转晴,就连着刚刚在医院的不愉快也跟着烟消云散,越说越有道理,
“我老段家的媳妇儿,要钱有钱,要房有房,他就算要座小岛当彩礼,也不是问题啊——当然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不还得是我这个人。”
经理:“……”
从业二十多年,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真正的向资本主义被迫低头,诚恳道:“是,少东家说的对。”
要说段裴景长得帅,那的确是毋庸置疑的。
光看他的五官跟脸型,这个段家独子基本上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良基因。
长得帅就算了,还破天荒是S级Alpha。
每当见到这张脸时,薛经理的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冒出八个字:
硬件满分,情商负分。
而屡战屡败的相亲大会上,段裴景就颇有发言权。
管他贪财好色的小网红、或者十八线天糊小明星,又或者挑剔一点的门当户对的豪门子弟跟事业有成的年下梗:
段裴景都能精准找到对方的芝麻粒大小的错误,然后无限放大。
说白了就是找茬。
所以薛经理其实还挺怀疑他其实是故意的。
段裴景还曾扬言自己实在不行就为组织奉献自我,不结婚了。直到差点把段父段母气进医院,才只能被迫罢休。
不过话又说回来,情史虽然栽了,段裴景的人品却真的没话说。
他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少爷,不摆架子,也不跟圈里的同龄人去喝花酒耍朋友。
还靠着自己考进H大,虽然是低空飞过吧,好歹是没走后门。
硬是凭成绩跟强大的体能的加持,挤进了异调局,成立组队,光着一点就有不少人发自内心地敬佩他。
所以基本上大家也不会真的把他当什么脾气不好的大少爷来看。
这次眼见着段裴景头一回这么对待一个omega,还是紧巴巴地凑着送人过来,没跟一个拔X无情的渣男一样直接摔钱,薛经理真的忍不住热泪盈眶,终于在奖金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之光。
所以段母一吩咐,离的最近的他自然而然乐意首当其冲。
钱啊,有钱拿谁不乐意??
但这是在段裴景没说刚刚那段自恋宣言之前。
段裴景见状注意力被吸引,关切问道:“怎么了?没吃早饭低血糖呢?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我跟你说啊,你得多向我学习知道吧。瞧瞧我们家江馁,当然我不是非得指他啊,我是说omega嘛,就喜欢我这样的,你看你一把年纪了……”
薛经理无力吐槽:“有志者事竟成,少东家,电梯到了。”
段裴景说起劲了,临上电梯还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补一句:“我真的不是在说江馁。”
薛经理:“……”
第48章 询问
照着段裴景的这种天上地下唯我帅气逼人,所有omega都得倒追的大男子主义思维,他并不觉得这桩事儿能成。
硬要说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平时概率为零的情况上涨至了百分之一。
薛经理捏着为自己的奖金挂旗了的小手绢,哀怨地把人领进监控室后,功成身退。
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后,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段裴景一个人。
他迅速把日期跟相关时间调了出来。
眼看着屏幕里的江馁从西门口跑出去,但门口却什么都没有。
马上,江馁跟无数人擦肩而过,但忽然抬手按住了一个妇人的肩膀,不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他又松开了手。
段裴景再次把时间线往前拉,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劲。
在妇人跟人擦肩而过之前,有个矮小的身影从人群里隐匿而过。
普通的羽绒服加黑色长裤,个子也不高,人挤着人,混迹进去,确实很难注意到。
鼠标移动,锁定放大。
段裴景看清楚了那张脸,那是一张明显的不如何受欢迎的脸,三白眼,鹰钩鼻,还带着个黑色的鸭舌帽,明显有目的般地沿着后头也不回地一直走。
在经过一条小巷后,拐出了监控死角消失了踪影。
至于那个女生就比较好辨认了,她举着的手机因为距离太远,太模糊,段裴景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他拨通电话:“蓝池,你跟牧淳帮我查两个人,请他们来喝两杯茶,我有话要问。”
“好。”
半个小时后,段裴景接到了蓝池的电话:
“老大,抓到了,一个是当地一所中学的女学生,一个是个无业游民的混混,你现在过来吗?”
这么快?
段裴景喉结滚了滚,说:“马上来。”
电话挂断后,他把监控录像拷贝了一份,把U盘揣在了兜里,马不停蹄地奔出了门,恰巧撞到正在慢悠悠下扶梯的经理。
经理见又是他,惊道:“这么快?”
“说什么呢。”段裴景快如残影,直直往高层朝着楼下一跃而下,声音被风往上吹:“走了啊,下次见!”
……经理扒着扶手,看着疾驰跃下然后毫发无伤平稳落地的少东家,羡慕地喃喃道:“……异能者可真方便啊。”
他边看边发散思维,天马行空地想:要是拓展开一家异能者专用商场,是不是连电梯钱都省了?
但马上他就打消了这个必定亏本的生意。
因为时间紧迫,段裴景怕耽误事儿,硬是踩着超速的线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异调局。
等他下到异调组的时候,段裴景连忙问等在门外的蓝池:“问到点什么没?”
蓝池说:“问了,都说不知情,说是收了钱办事,具体缘由他们也不清楚。”
两人到了审讯室时,一声尖利的属于女声的哭叫几乎要穿透那扇虚掩着的门,蓝池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痛苦地说:
“这姑娘又开始了……一进了审讯室就开始哭,说自己是不是要坐牢了。我寻思是我长得太凶神恶煞呢,就让铮鸣跟齐莎俩人轮着劝,嘿!结果都不管用,照样儿。”
“来人啊!我真不知道,关我干什么!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我有心脏病,关久了要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