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想过代价。你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导师，甚至都没正经带过他几天，没必要自责。毕竟孩子又不是你的。”贺明忱说罢又看向他：“不是你的吧？”
“当然不是，我每次都会做安全措施好吧，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学员搞到一起？”裴允此话一出，贺明忱表情十分微妙。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呢？”裴允惋惜道。
“机会难得吧，不是人人都能随便获得上这种节目的机会。我看过小黄的戏，很有天赋的一个演员，可惜了。”
裴允又喝了一杯酒，愁得够呛。
小黄出了这样的事情，舆论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发酵，他还得想想学员的事儿。如今组里少了一个人，就等于少了一个角色，必须尽快找到替补的人。
“老贺，要不再让你家小蜗牛帮我一次吧？”
“滚。”贺明忱拒绝地干净利索。
“不给借就不给借。我也得涨涨教训，下回再找学员，一定得先问清楚有没有怀孕，免得再出现这种事儿。”裴允一脸感慨：“尤其是遇到吊威亚这种高危动作时。”
贺明忱握着酒杯的手蓦地一顿，想起了今天纪行在片场时的反常。他从前可没听说过纪行恐高，而且对方那模样看着并不像是恐高所致，倒像是另有缘由。
“对了，你有心理咨询方面的朋友吗？”贺明忱问。
“嗨，我没那么脆弱，不用心里咨询。”裴允摆了摆手。
“不是给你找的。”
“哦。”裴允瞪了他一眼：“你要心理咨询？”
“不是，想问点事情。”
“我有个表哥搞这方面研究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帮你问问吧。”
“谢了。”
贺明忱拿酒杯在他的杯壁上一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夜不算太漫长，却有很多人都没睡好。
纪行早晨起来时，眼圈都有些发青，小林看到后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一夜没睡。
“纪哥，你真没事吗？”小林问他。
“没事，我昨晚熬夜查了点资料而已。”
纪行昨晚睡不着，在网上查了一下怀孕后的表现，他本意是想用排除法安慰一下自己，没想到查出来的大部分表现，都跟他对上了。
胃口好，爱犯困，情绪波动大……
早知道这么严丝合缝，他还不如不查。
“查的什么资料啊？”小林问。
“我……”纪行很挣扎，他很想尽快确认一下这件事，好让自己解脱或者彻底死心。但他同时又不太敢面对现实，总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
“你能不能帮我买个东西？”纪行说。
“可以啊，买什么？”小林问。
纪行想了想，又道：“算了。”
小林感觉到他有心事，但见他不愿说也不好使劲儿追问，只能暂时作罢。反正他家纪哥藏不住事儿，不出两天肯定会憋不住。
“多吃点，不然一会儿到了现场又饿。”小林见纪行餐盘里东西少，便将自己盘里的东西放到了纪行面前，打算自己再重新去取。
纪行却叫住了他：“不用，我够吃了。”
“怎么可能？来剧组后你饭量大了那么多，吃这点哪够啊。”
“我饭量很大吗？”纪行问。
“呃……还行吧，只是比以前大。”
纪行想到自己查到的答案，半点食欲都没有了，他恨不得从今天开始就节食。
这天早晨，他固执地只吃了个半饱就出发了。
尽管是在自欺欺人，却也能对他起到一点点安慰的作用。
去现场时，他们又坐了剧组安排的中巴。
早晨车上人不少，纪行上去时听到他们正在讨论小黄的事情。
“他之前请假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压根不像阑尾炎的症状。”一个学员道。
“现在想想，他第一次说中暑请假，应该就是孕吐太厉害了。后来住院是动了胎气吧？我听人家说，怀孕前三个月要好好养胎，不然很容易出危险的。”另一人道。
“昨天我看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不过大人应该没事，不然早爆热搜了。”
学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但大部分都挺惋惜的，没人说太刻薄的话。
“裴老师也挺倒霉的，摊上这种事，回头事情不爆出来还好，一旦爆出来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呢。”有学员替裴允担心。
“这件事和裴老师应该没关系吧？”
“就看营销号怎么写了，好听点的说他不负责，没保护好学员，难听点的估计还会怀疑孩子是他的呢。”另一人插嘴道。
“你们说小黄也真是的，年纪轻轻前途一片光明，非要给人生孩子，真是没出息。这下孩子没了，前途也没了。”
纪行实在不想参与这个话题，索性坐在后排戴了耳机装聋作哑。
本以为事情能被节目组压下去，谁知道这天上午就上了热搜。
不知道营销号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爆出了小黄流产的事情，还说他大出血险些没命，抢救了很久才救回来。
纪行本以为大部分网友都会同情小黄，令他意外的是，事实恰好相反，只有极少数的人对小黄持同情的态度，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中立，大部分人则在批评小黄。
其中一种声音是在说他不敬业：
【既然签了剧组的合约，就得好好录节目啊】
【带崽上节目这不是故意坑节目组吗】
【早期不知道也就罢了，后来知道了还不退出？】
【节目开始到现在就没见过他几次】
【我就想知道他拿的片酬退不退？】
还有人说他的孩子来路不正：
【怎么忽然怀孕的？】
【会不会是被包了啊】
【怀了金主的崽不舍得打？】
【正常恋爱的话完全可以公开没必要偷偷摸摸】
【估计是既想要孩子又不舍得资源】
剩下的批评角度很多，大家各持己见。
最令纪行惊讶的，是热搜里关于裴允的话题。早晨中巴车上的学员猜测的没错，话题里果然有很多人在批评裴允，有人说他作为导师不负责，也有人让他出面说明孩子是不是他的。
热搜发酵了半天，只有节目组发了个声明，其他人并未出面回复。
到了下午纪行再去看微博时，讨论的风向则指向了小黄的私生活。话题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诋毁和谩骂，有人猜测他的孩子是剧组高层的，有人怀疑他私生活乱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所以才只能自己扛着。
纪行越看越觉得难受，他也不赞同小黄隐瞒有孕的事情继续录制，但对方罪不至死啊。看话题里这些攻击人的言论，仿佛小黄犯了十恶不赦的罪。
他忍不住想，若出事的人不是小黄而是自己，那么此刻网上那些谩骂和诋毁的对象就会是他。而此刻裴允的处境，便会是贺明忱的处境。
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纪行今天在现场的状态非常差，一场文戏重拍了好多次都没过。再加上他早饭午饭都没吃饱，简直是身心俱疲。
休息的时候，虎哥又给大伙儿订了下午茶。
但纪行看着眼前的蛋糕，却有些吃不下，虎哥见状主动坐到了他旁边。
“以前你看到蛋糕眼睛都放光，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有心事？”
“没有，就是发挥不好影响了进度，有点过意不去。”
虎哥一笑：“演员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偶尔失误很正常。你贺老师以前拍戏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啊，我记得有一个戏他状态不好，一场戏拍了近一个星期，后来我陪他喝了一顿大酒才让他找到状态。”
“贺老师竟然也有被戏卡住的时候？”纪行有些意外。
“当然了，他又不是神仙，别看他在外头那么高冷，私底下也有不少心事呢。”
虎哥把蛋糕递给纪行，纪行咬了一口，口腔被熟悉的甜味充斥，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
“你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虎哥问他。
“我……今天看热搜，有点担心。”纪行当然不敢说自己兔死狐悲，只能拿裴允当挡箭牌：“虎老师，你说这件事情会影响裴老师吗？”
“我问裴允了，孩子不是他的，问题不大。网友嘀咕几天就忘了，没什么大的影响。”虎哥道。
“如果是他的，那他是不是就算塌房了？”
“这肯定的啊，在圈内未婚先孕不犯忌讳，但是一个导师把刚入行的年轻小学员搞怀孕了，这事儿肯定挺下头的。再加上孩子还没保住，罪加一等。”虎哥想了想，“不过塌房归塌房，过个一两年能有一部好的作品，还是可以起来的，就看他的运气了。”
纪行低头吃着手里的蛋糕，看起来若有所思。
“不对啊，你问我这个问题做什么？”虎哥看向纪行的目光带着审视：“你不会……”
“绝对没有，虎老师，我没有。”对于虎哥早已知道两人关系一事，纪行至今都蒙在鼓里。所以虎哥问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和贺明忱之间的问题。
“哈哈，我故意逗你的。”虎哥转念一想，也打消了疑虑。他了解贺明忱，那家伙做事沉稳，且负责任，如果要和人发生关系，不可能不做安全措施。
他哪里知道贺明忱那晚也以为是在梦里，压根想不到做什么措施。
“小纪，哥哥是真心喜欢你，所以今天多嘱咐你几句。”虎哥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得多上一层保险比较稳妥，于是郑重其事朝纪行叮嘱道：“旁人如何且不说，但你还年轻，事业才刚刚开始，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走了小黄的老路。”
纪行心头一紧，心虚地点了点头。
“感情的事情终究不能成为你人生的全部，你如果想在一段感情里有自主的选择，就一定要保留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搞好事业有底气，才能进退得宜，千万别一时冲动，前途尽毁。”虎哥对纪行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他已不打算继续插手两人的事情，但从经纪人的角度来看，两人感情稳定，对大家都好。他可不希望两人一时上头搞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来，因此才好言叮嘱。
“我记住了，虎老师。”
纪行面上乖顺听话，心里却一团乱麻。
依着虎哥所言，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了，结果不堪设想，几乎等于是死路一条。
现在没有出事，虎哥会对他和颜悦色。一旦证实他怀了贺明忱的孩子，对方说不定会立刻翻脸。毕竟原文里贺明忱那么胡闹，虎哥都没有出面阻止。
届时，他自己的公司也会将他当成弃子……
纪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因为他忽然穿书造成了变数，导致怀孕那件事情没有发生。可事已至此，他心中这个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小林，你帮我买个东西吧。”
当晚回去后，纪行朝小林道。
“买什么？”小林问。
“买……验孕试纸。”
小林：……
救命，天塌了。
“到底咋回事，为什么忽然让我买那个？”
“我只是以防万一，小黄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想着小心点总是没错的。”纪行被小林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背过了身。
小林却没那么好糊弄，别人他不敢说，纪行性情如何他是了解的。对方要这东西，肯定不会是为了将来，只能是现在有需要。
“纪哥，那天晚上你们，你和贺老师那个啥……咳咳，贺老师没戴那个啊？”小林问。
“那晚我俩都喝多了，他应该是没戴。”纪行道。
他没有告诉小林，自己当时以为是在梦里，也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男的还能怀孕。如果提前知道的话，他说什么也得提醒贺明忱采取一下安全措施。
不对，如果他提前知道的话，应该及时阻止那晚的事情发生才对。
“你有感觉？”小林又问。
“什么……什么感觉？”
“我是说肚子里。”
“肚子，我也说不上来。”纪行这会儿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当即将自己的不安一股脑告诉了小林：“但是我上网查了，人家说如果饭量变大，喜欢睡觉，可能就是有了。”
饭量变大，喜欢睡觉，这不都对上了吗？
小林嘴里叹着气，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
“你别急，万一是巧合呢？说不定是在节目组太累了，才会吃得多睡得多。”小林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朝纪行道：“先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这就去买，是不是咱们测测再说。”
他说罢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
“怎么了？”纪行问。
“附近很多狗仔偷拍，不能在附近买。这样，明天你去现场以后，我等狗仔都跟着你们撤了，悄悄打个车走远点，去没人认识的地方买。”
纪行没想到他竟然想得这么周到，心里登时踏实了不少。
小林当着纪行的面挺冷静，回房后就愁得掉头发。若事情是虚惊一场也就罢了，万一他纪哥肚子里真有了，那就麻烦了。
换了别的艺人，出了这种事情好歹有公司罩着，可纪行不一样，他们这公司吃人不吐骨头，如果知道了此事非但不会护着纪行，说不定还会推着纪行去勒索贺明忱。
届时公司借机炒作一波捞点快钱，纪行肯定前途尽毁，既得罪了贺明忱，又毁了路人缘，说不定就此会在圈内销声匿迹。
唯一的希望就是，贺明忱对他家纪哥是真上心，愿意不遗余力地护着人。可小林平日里吃瓜吃多了，见惯了圈子里的人情冷暖，唯独没见过多少真心。
贺明忱平日里是待纪行不错，可看着也没到神魂颠倒的地步。人家一个顶流影帝，要流量有流量，要作品有作品，真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护着他纪哥吗？
小林不太乐观。
小黄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怀孕流产前前后后闹得这么大，热搜挂了一天，对小黄各种诋毁编排。这个时候只要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站出来说句话，哪怕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也能为小黄分担一部分火力吧？
可那个男人却像是隐身了一般，始终不肯露面。
小林叹了口气，心道老天爷帮帮忙，千万别让他家纪哥怀上啊！
这边小林愁得睡不着，另一边纪行却早早躺下了。
只是事情悬而未落，他辗转难眠，直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一晚上噩梦，一会儿梦到自己大着肚子拍节目，被网友骂他私生活混乱，一会儿又梦到自己验孕时被贺明忱撞见，对方直接将他掳走囚.禁了起来。梦的后半截，他被贺明忱这样那样，各种不可描述，搞得筋疲力尽。
早晨洗脸时，纪行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不禁满腹惆怅。仅仅是在梦里，他都受不住贺明忱的花样，若是到了现实中不得要了他的命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影响了情绪，这天早晨他胃口很差，没吃几口就饱了。小林也心事重重，吃得比纪行还少。
早饭后，纪行跟着节目组的中巴车去了拍摄现场，小林则待众人都走后，打了个车去了市区。为了防止被人跟拍，他还特意去商场看了个电影又逛了一圈，直到确认安全才去了药店。
另一边。
纪行到了节目现场，才知道今天又轮到他们组直播。
因为节目第一阶段的直播环节反馈很好，所以节目组在第二阶段延续了这一内容，特意在拍摄现场单开了一组讯道直播拍摄现场。
反正他们的短片和影视剧拍摄不同，不怕剧透，也不怕提前泄露内容。
“纪行，今天直播间里不少你的粉丝，你可得好好加油，别像昨天一样啊。”候场时，陈锋半开玩笑朝他提醒道。
“嗯。”纪行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陈锋那语气虽然听着很友好，但明显是话里有话。
果然，他这话说完，直播间里的观众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直播弹幕：
【昨天怎么了？】
【纪宝昨天拍摄不顺利？】
【不会把，不是有贺老师在吗？】
【纪宝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哎】
【老攻呢，快来安慰一下宝宝啊】
此时，贺明忱正坐在监视器前看着现场返回的画面。
此番拍摄，导师要兼顾的事情比较多，现场执行导演的工作便分派了工作人员，贺明忱作为艺术指导和监制，只要坐在监视器前把控整体的效果就可以。
换句话说，如无必要，他可以不出现在现场。
监视器画面中，执行导演正在朝纪行说戏。那段戏，他们此前已经排过很多次了，内容是小少爷和反派相识不久后独处的部分。此时的小少爷心思单纯，对反派毫无防备，信任有加。
纪行排练时明明很顺畅，但这两天拍摄时却始终找不对状态。
“你这个时候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应该是很放松自然的一个状态，不能太紧张了。”执行导演朝纪行道。
纪行点了点头，但正式开拍时，依旧抓不准感觉，连着拍了三条都不行。
“休息十分钟吧。”贺明忱通过对讲机道。
“好的贺老师。”执行导演示意现场的工作人员休息十分钟。
此时直播仍在继续。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感觉到了问题，对纪行的状态很是担心。
在节目的第一阶段中，纪行充分表现出了表演上的天赋，无论是在录播正片中还是直播中，都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他今天的表现明显低于正常水平。
直播弹幕：
【贺老师为什么不帮帮纪宝啊？】
【纪宝看起来好沮丧，好想抱抱他】
【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啊？】
【我记得之前有老师说过，小纪是体验流演员，很吃状态】
【贺帝怎么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啊？】
【只有我感觉他们俩心情都不好吗？】
【xql是不是吵架了】
【呜呜，不要吵架，快给我和好！】
【纪宝这么可爱怎么能和他吵架呢】
节目组的分组编导一直在关注着直播间的动态，自从节目第一期后期乱剪换了编导后，新进来的编导一直不怎么干涉现场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她眼睁睁看着贺明忱在监视器前坐了两天，心里也有点纳闷。
她没记错的话，贺老师此前一直挺照顾纪行的，若是换了从前，纪行发挥失常，对方第一时间就会上前帮忙对戏。但是这一次，纪行昨天开始状态就不对，今天依旧发挥不好，贺明忱却始终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难道俩人私下真吵架了？
“感觉纪行还是经验不足，现阶段很需要老师带。”编导开口道。
她提前关闭了贺明忱这边的直播音频，所以两人的对话不会出现在直播间。
“年轻演员很容易遇到这种问题。”贺明忱道。
“贺老师不打算帮帮他吗？”编导又问。
贺明忱目光落在监视器中，画面角落，纪行坐在场边的马扎上手里捧着个一次性纸杯，看上去十分沮丧。对方生得便是一张藏不住事儿的脸，高兴难过时情绪都写在脸上，这会儿看着可怜巴巴让人很想去哄一哄。
但贺明忱忍住了。
他挪开视线，通过对讲机示意现场继续开拍。
一整个上午，纪行的状态都不佳。
大概是重拍了太多次，他的沮丧已经累积到了极点。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就演不好戏？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场戏，为什么迟迟发挥不好呢？
“你怎么不去找贺老师帮忙？”陈锋不知何时坐到了纪行身边的座位上。
“我……”纪行正想说什么，但想到现场还在直播，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此前看过热搜，知道自己和贺明忱的cp粉现在很多。若是换了从前，他或许不会那么在意，但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后，他渐渐意识到现在自己和贺明忱的话题度越高，将来万一出事时反噬的力度也就越大。
纪行虽然迟钝，却很有危机意识。
他也能感觉到，陈锋是故意朝他提到贺明忱的。
果然，陈锋话音一落，直播间的观众便有了反应。
直播弹幕：
【陈锋多问两句呗】
【纪宝为什么欲言又止啊】
【连老攻名字都不想说了看来是真吵架了】
【急死我了能不能让贺明忱赶紧过来啊】
【我要看同框我要看同框】
【明明在一个摄影棚里搞得跟牛.郎织女似的】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锋继续问。
“没有，谢谢你。”纪行道。
“贺老师从昨天开始好像一直没出现在现场吧？”
“好像是。”
经陈锋一提醒，纪行也发现了这件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贺明忱的表现和从前大相径庭。以往对方虽然严厉，但学员中每当有人遇到表演的问题，对方都会主动帮忙说戏，可纪行从昨天卡到现在，贺明忱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奇怪了。”陈锋道。
“也许……”纪行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是我让他失望了吧。”
监视器的画面中，青年半垂着脑袋，看起来内疚又无助。
贺明忱收回视线，放下了手中的对讲。
“纪行，过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现场响起，纪行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了贺明忱幽深的目光。
他像个听话的小朋友一样从马扎上起身，乖乖走到了贺明忱身边。
直播间的观众见状瞬间沸腾，顷刻间弹幕都是啊啊啊的无声尖叫。他们很快屏住了呼吸，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然而画面中的贺明忱却伸手将纪行身上的麦克风关了。
直播弹幕：
【你要说什么不过审的话吗？】
【xql说话还要背着人】
【有什么是我高阶vip不能听的？】
【贺明忱我明人不说暗话，你有点过分了】
【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请打开麦克风交流+1】
直播间里热闹非凡时，现场的纪行却垂着脑袋，几乎没有勇气去看贺明忱。进组以来，他在表演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挫败的时刻，他想贺老师肯定很失望。
“那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贺明忱问。
“啊？”纪行有些懵，抬头小声问道：“哪天？”
贺明忱的语气原本有些严厉，但看到纪行那无辜乖顺的模样时，语气登时放软了好几分。
“你说恐高的那天。”贺明忱提醒他。
“那天您说……”纪行仔细想了想，“您说，没事，一个镜头而已。”
“后面那句。”
“后面……您说下次遇到这种事，要告诉您，不要偷着……哭。”
贺明忱唇角微扬，似乎很满意青年还清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既然记得，为什么不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