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昨晚来过一趟的村长媳妇马春花。
几乎都是她在说,偶尔会听见彦洲那沉闷的声音,只是一两声应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分辨完外面交谈之人的身份后,夏稚才开始细细琢磨马春花口中拿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什么叫萧老七死了,被硬生生剖了肉,炒了一大锅?!
夏稚冷汗淋漓,不等细想,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连忙缩回了被窝里,装作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彦洲走进来,就对上一双朦胧的、泛着水光的眼睛。
“这么早……”少年嗓音沙哑,小猫似的哼哼两声,“你要出去干活了吗?”
彦洲被他这么一问,脑子里的思路瞬间断了一断,回道:“不去地里,临时有点事,村长叫我们开会。”
开会……
在夏稚的印象里,村大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显然是发生了重要的事,需要每家每户都有人到场才行。
夏稚也想去,于是慢吞吞地坐起来,想要换衣服,却听彦洲道:“你留在家里等我。”
夏稚:!
什么,我起这么早不就是为了跟着你吗!
见少年立刻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彦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你……不算我的家人,而且一家出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家里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不!”夏稚音量都提高了不少,委屈喊道:“你、你别把我自己扔在家,我害怕……”
彦洲心软了。
少年表现出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他在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寄托。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心里叹口气,彦洲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语气温吞地说:“可是,在那边你会遇到很多村里的人,可能会听见不好的话。”
一个是拐卖来的受害者,而村子里的人,不管是沉默的还是支持的,都是帮凶。
包括被少年信任的自己,也逃不掉‘帮凶’这个罪名。
彦洲打心底里还是希望少年远离村子里的人,等过几天游戏进程过半,他再找机会把少年送出蒲兰村。
把利害关系讲明白,彦洲果真看见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不过仅是眨眼间,那一丁点犹豫便消失不见,被坚定覆盖,“我要跟你一起!”
好吧……
彦洲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心里像是化了一块糖似的,泛着甜。
洗漱好之后,夏稚穿上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嗅到衣服上的肥皂香,夏稚十分惊讶地看向彦洲,“你帮我洗衣服了啊……”
“嗯。”彦洲说:“衣服薄,洗的快,干的也快。”
夏稚不好意思,“应该我自己来洗的……谢谢你。”
“顺手的事。”彦洲说完,就出去了,留给夏稚换衣服的时间。
夏稚没敢耽搁,他快速换好衣服,并把被子叠好 ,洗漱完毕之后,在院子门口找到已经等待多时的彦洲。
少年隔着很远的距离望来,然后如蝴蝶似的,小跑着,像要扑来,最终稳稳地停在自己身前,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久等了,我们赶紧去吧!”
被拉住手,彦洲心里一动,柔软的触感像是碰在他的心上,荡开阵阵欢喜的涟漪。
两人的目的地是蒲兰村中心的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可不算是荒地,而是类似于广场一样的地方,周围的小平房不是超市就是饭店。空地上还设办了一个台子,听说偶尔会请外面的人来搞演出活动。平时这里也热闹,不用干活的女人们就在坐在这里的石凳上聊天,说说这家,聊聊那家,严格来说,这里也算是流言散发地。
夏稚听闻这片空地如此热闹,都生出了没事跑来这边打探消息的心思。
当彦洲和夏稚的身影出现在空地上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了,一眼望过去,大部分都是男人,中年占多数,年轻人占少数,女人的身影更是屈指可数。
夏稚只看了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几个熟悉的人,有马春花、拐卖自己的人贩子、敖泰和他的父亲,他们身旁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敖泰长得有几分像她,想来是他的母亲了。
他们一来,周围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断了几秒,才重新出现。
夏稚能明显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露骨的、不加以掩饰。
这种感觉并不好,打心底里恐惧这群村民,夏稚往彦洲身边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管怎么说,现在只有彦洲这个人能让他感到安心。
“躲在我身后,别怕。”
彦洲的安抚声也随之响起,夏稚点了点头,索性抓紧彦洲的手,半个身子都掩在他身后,脸对着他的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长,夏稚要是垂头,额头都能贴上去。
那些刺骨的视线确实被挡住了不少,但与此同时,麻烦也来了。
本应该跟父母在一起的敖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表情冷漠,但眼底仍然存着火,碍于大家都在没发作就是了。可偏偏的,刚一靠近就听见彦洲关切地护住那城里来的男生,还让他躲在自己的身后,关键是男生真没客气,看起来像粘在彦洲背上了似的,敖泰心里那股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
“你们是故意演给我看吗?!”
敖泰不管不顾,声音洪亮,狠狠质问道:“我人都在这里了,你们就不知道避嫌?”
这话听起来可太不要脸了。
敖泰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不少人关注着这边,闹起来的时候的,三人瞬间被一群村民包围起来。
有人在劝架,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看戏。
夏稚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注视,耳朵脖子都跟着红了一片,更别说脸颊了,他拉着彦洲的手,用力按了按,小声唤他:“彦洲,怎么办……”
临阵脱逃肯定是不可能的,大会还没开,夏稚不想走,他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彦洲这样的闷的性格,就算后面打听到了,也不会主动说给他听,彼时夏稚若是追问起来,倒显得奇怪了。
彦洲自然也不会走。
黑眸中映出敖泰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身后是少年颤抖的声音,心里骤然生出些许烦躁感。
他真的很烦一些找事的NPC,如果不是需要角色扮演,他一定找机会吓一吓这个敖泰,让他以后看见自己就绕路走……
可没有办法,‘彦洲’这个人和敖泰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成不了一对,那也是朋友。
‘彦洲’为人老实憨厚,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好小伙,绝不可能因为娶了个媳妇就跟敖泰决裂。
而敖泰很显然也是吃准了彦洲这一套,他的怒火针对的也不是夏稚一个人。
他要的,就是给彦洲添堵!
只是这次,正好村里人都在,彦洲准备动动嘴皮子,省去一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麻烦。
“敖泰,你再这样说,我们连朋友都不用做了。”彦洲眸光微闪,因为周围有不少长辈在,开始打感情牌,“你我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一直哄骗敖叔和熬婶,觉得我一定不会忤逆你的意思,把我视作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私有物,甚至不如一条狗。我确实是个老实人,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好在没长歪了,懂得人情世故,也懂得尊重人的道理。”
一句百家饭,让不少村里人都开始在心里偏向彦洲了。
也确实如此,彦洲在村子里是人人都不得不夸一句的老实孩子,而敖泰娇纵任性,名声没有彦洲好。如果彦洲和敖泰吵起来,众人心里还是更愿意站在彦洲的角度上做出评价。
彦洲的一番话让敖泰瞪大了眼。
那种不可控的感觉又来了,就像上次被彦洲拒绝一样。
然而彦洲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道:“我们一直是朋友,你若是喜欢我,真的说了,我也不会骗你,本来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是你固执地认为我不应该拒绝你,才三番五次侮辱人。”
顿了顿,彦洲握紧夏稚的手,掷地有声道:“我是老实,我喜欢的人也无辜,我们不应该被你这么欺负。”
村子里的老实人彦洲生气了。
不管是比他年长的,还是跟他同龄的,从未见过他生气,也因此有人在背后嘲笑他是个呆子,好欺负。
可是真当他反击的时候,所有人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可怜的。
敖泰是他们同龄人中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有些事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平日碍于表面和谐,从未说过什么,而现在其中一个当时人都摊牌了,他们也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刹那间,各种针对敖泰的窃窃私语响起。
“我说敖泰是有点过分,不管以前怎么的,那大洲都真金白银的‘娶’来媳妇了,还纠结那么多干什么。”
“就是啊,同是一个村的,还不让人家两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是谁哟?”
“老敖什么都好,就养出这不讲理的孩子,算是臭了敖家的名声。”
许是周围的指责声开始针对敖家,敖父脸色难看极了,在彦洲说完之后,不等自己儿子说话,就直接冲上来,啪得一声,狠狠地给了敖泰一嘴巴。
“逆子!”敖父在敖母的尖叫声中破口大骂:“我辛辛苦苦种地养家,算是把你养废了!你给我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敖泰本来有一肚子的话应对难得硬气起来的彦洲,正如其他人心里所想的那样,他和彦洲一起长大,当然知道怎么拿捏对方,可自己父亲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也宣告这次的争执,他以惨败收场。
敖泰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转身跑开。
他的母亲也红着眼睛追过去,而敖父则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他不能离开,毕竟还没开大会,只是留他自己在这,少不了看村里人的眼色,他还得陪着笑。
“大洲,小泰他没坏心思,就是被你叔我宠坏了,你别在意……”
他第一个给彦洲道歉,而彦洲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接他的话。
敖叔叹口气,心想这孩子终究还是在意了。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不仅是因为其中一个当时人跑路,更因为一直没出现的村长出来了。
村长姓龙,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所以大家都叫他龙三。他家本来不是蒲兰村的,从他父亲那一辈开始才搬过来,在这里安家之后,最后守在这里的,就剩下他自己了,他的姐妹早年嫁出这个村子,哥哥也外出打工,后来不知怎么的,连个信儿都没有,就失踪了。
龙三守着老宅,还在蒲兰村娶媳妇,娶的媳妇姓马,就是马春花,两人自由恋爱,夫妻感情很好,而且独有一番生活见解,村里人羡慕他们,还开玩笑说他们是龙和马凑在一起,就是什么龙马精神。
两人是结婚后,龙三才得到提拔,当上蒲兰村的村长。
而他当上没多久,村里就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村民们闭口不谈,仿佛前尘往事,没有谈起的必要,可想起时,仍然惶惶不安。
马春花见龙三过来了,就迎上去,还没说话,就见丈夫摆了摆手,神情疲惫道:“什么也别说了,我抓紧开会。”
马春花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点头,便让开了路。
村长召开了一个全村性质的紧急会议,他没有兜圈子,单刀直入地说明:村里死人了。
死了的那个人,就是萧老七。
萧老七本名叫萧礼,排行老七,因为他平时偷鸡摸狗的,是村子里有名的混子,大家都觉得‘礼’这个字不适合他,就直接叫他萧老七,久而久之,好像没人再记得他原来的名字了。
听到萧老七死了,村子里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有些是事不关己、有些脸色凝重、还有的则是幸灾乐祸,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萧老七死的惨。”村长叹息道:“他前几天刚死了媳妇,大家都知道吧?”
话落,人群中有几个年长的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村长继续道:“我劝他早点再成家,他没当回事,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就没了。”
龙三没敢往细了说。
天知道他和媳妇过去的时候,刚进萧老七家,就看见那大灶台上的锅冒着热气,一股奇怪的炸肉味令人作呕,而萧老七就靠在灶台旁边放木头的地上,浑身上下,就脖子以上还有肉,身体几乎给掏空了,剩一具鲜血淋漓挂着肉渣的骨架。
马春花当场就吐了出来,龙三也受不住,转身跟着一起吐。
胃里难受的同时,龙三也明白,蒲兰村的诅咒,从未消失。
“叫大家来,是想把村里的规矩重新定一遍。”思及至此,村长也顾不上其他,开始麻木地念起规矩:“第一点:每一个单身的人在二十八岁之前,必须结婚;第二点:后山和密林不可随意进入;第三点:不可饲养牲畜;第四点……”
夏稚躲在彦洲身后,他们两人都在人群之外,但是这些规矩仍然一个字不差地传进他的耳中。
太怪了……
这就是夏稚的第一想法。
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但如果是比较落后的村子,思想顽固也能理解,可这二十八岁之前必须结婚这一点,真的太强硬了,而且这竟然是蒲兰村里的第一条规矩!
第二点,后山和密林这两处地方,显然就是这局游戏中充满着危险的未知地带,村里不让去,但也不排除去了能得到更多有效线索的可能性。
至于死样牲畜,在一个村子里不让养牛羊猪这些牲畜……不奇怪吗?
后面的几条,也是不能细琢磨,越想越诡异,夏稚就努力记,想着回去之后慢慢研究。
这场大会,就是以村长龙三宣读规矩为结束,等他说完这些规矩,大会竟然就算开完了。
没有人理会那个死去的萧老七,村长也没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稚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彦洲,又越过人群,看了一眼跟村长交谈的马春花。
要不是她早上来了一趟,跟彦洲说了那些,萧老七的死法他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不过……马春花又为什么要告诉彦洲这些呢?
看村长的意思,明显是瞒着村里人的。
不过夏稚也没错过就一些村民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可见就算村长没明说,他们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在案发现场,二就是他们经历过,或者习以为常。
散了会,众人一一散去,行色匆匆,也没有要在一起交谈的想法。
彦洲倒是没急着走,而是带着夏稚直接朝村长夫妻走去。
“叔。”彦洲走过去,直接开口道:“我不去劝敖泰了,刚闹了不愉快,这几天我和夏夏还是躲着他走吧。”
龙三也听说了开会前的那场小闹剧,闻言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洲啊,按理说,那敖泰这么过分,再让你去劝说是有点不合情理。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的枕边人有了着落,他还没有,你看看……”
“我不去了。”彦洲态度坚持,“是好是坏,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他要是一直闹,我也没办法。”
龙三:“这人命关天的事……”
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马春花打断:“孩子们的你少掺和,大洲不愿意就不去,敖泰那孩子太任性了,大洲去了无非就是再听一顿冷嘲热讽,凭什么?你也别管了。”
马春花的态度不算好,说话时也皱着眉,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似的,尤其她说话还带着命令的感觉,夏稚在一旁听着,感觉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好像也不算特别好……
可村里人都说他们夫妻感情深,连孩子都可以不要,日子过的仍然红火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夏稚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他们说话。
龙三还想劝,不过终究还是听了自己媳妇的话,妥协了:“那好吧,你和夏夏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办?”
夏稚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村长龙三。
这怎么就突然谈到他结婚了!
这也是龙三第一次看彦洲买回来的城里小孩,白白净净的,那叫一个漂亮,就是胆子有点小,像只兔子,躲在彦洲身后,不说话也不跑,看着像把彦洲当成唯一的依靠。
这样也挺好的,虽说来到村里的途径不光彩,但好在没闹腾,跟彦洲相处的也不错。
想到这里,龙三忍不住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继续说:“你比敖泰还大几天呢,没记错的话下周二就是你生日了吧?要不然,你看看周一就结婚?”
夏稚懵了,他出门还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历,今天已经是周日了!
这么急着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情况下,夏稚下意识抓紧彦洲的手。
下一秒,他就听见彦洲回答:“叔,我不准备大办了,明天我和夏夏去社区一趟,办了证就回来。”
夏稚:?!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想娶我!
感觉握着自己的手动了动,夏稚心头冒出来的那点不满逐渐被安抚。
“那也行。”村长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出了这事,确实也不太好大办,只能委屈你们了。”
“嗯。”彦洲只是点了点头,顺着村长的话应了一声,便告辞。
这期间,他和马春花没有交流,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对上。
这也有点奇怪……
夏稚的视线自认为很隐蔽的在马春花和彦洲之间转了转,等两人离开小广场,走上回家的路,彦洲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夏稚那光洁的额头。
“胡思乱想些什么。”彦洲笑起来的时候也抿着唇,“我和马婶没关系。”
夏稚:“……我也没说有关系呀。”
被抓包后的夏稚感到一阵窘迫,别开头不敢看彦洲。
不过很快他又理直气壮起来,见周围没人,追着彦洲问:“你、你刚刚怎么跟村长说那样的话?”
彦洲挑眉,明知故问:“我说了什么?”
夏稚气鼓鼓的,“你说,你要跟我结婚……”
彦洲:“是啊,我要跟你结婚。”
说完,不等夏稚有反应,彦洲只是看着他涨红的脸,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是一道很沉的、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传进夏稚的耳朵里,震起酥麻的感觉。
男人很显然就是在逗他,可夏稚知道他为人憨厚老实,冷不丁开起玩笑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你……”刚说出一个字,夏稚就觉得在马路上光明正大地提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于是匆匆道:“我们先回家,我有事想跟你说。”
彦洲没有回话,而是顺着少年牵扯的力道往前走着。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如果夏夏不是NPC就好了。
那样的话,以后至少还有见面的机会,他也可以用积分买追踪型的道具,争取以后每一次都可以跟他在同一个游戏副本中。
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或许是因为傅彦洲游戏局数玩多了的缘故,这种情感只在他游刃有余时诞生,等真正面对游戏难题时,他也知道孰轻孰重。
就像现在,跟名叫夏夏的少年一起回了家,对方坐在炕沿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傅彦洲只是随便一动脑子,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如果是因为我跟村长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担心。”彦洲说:“我骗他的。我答应了你会送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相信我。”
少年抿着唇,半晌才说:“可是,你要过生日了。”
虽然不理解二十八岁的生日跟结婚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但很显然,这个游戏的规矩就摆在明面上,不管是玩家还是NPC,既在蒲兰村中,就要守蒲兰村的规矩。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夏稚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沉默地彦洲,问道:“那个人死掉……跟他没了妻子,有关系吗?”
彦洲沉默了很久,久到夏稚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抬起眼眸,黝黑的瞳孔中映出夏稚那张精致的面孔。
“有。”
夏稚闭上了眼睛。
他就知道,这些规矩肯定有古怪。
如果二十八岁的彦洲也因为没有妻子而死掉的话……
夏稚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那就结婚吧。”他动了动嘴唇,故作轻松地说:“你快要过生日了,我也要在这里待几天……所以结婚吧!”
要说这蒲兰村的规矩,那可是不少。
同样是村子,正了八经定村规的可没有几家,蒲兰村算一家。
不过没有哪个村子竟然设立了文字规定,要求村民在多少岁之前必须结婚,如此奇怪,就算傅彦洲认为眼前的男孩子是NPC,也没办法隐瞒下来了。
有关村子里的故事,他需要简单知会对方缘由。
更重要的是,眼前单纯无辜的少年,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愿意跟他结婚,帮他度过蒲兰村设定的死亡条件,光是这一点,傅彦洲就没办法隐瞒。
做出这个决定,以至于傅彦洲坐到夏稚身边准备讲述他知道的故事时,还能感觉到内心的震惊。
当然,这种震惊是针对自己的。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对一个NPC心甘情愿讲述他所知道的故事。
“蒲兰村曾经供奉了一位神明,是山里的山神。”作为无神论者,彦洲说这话时有些别扭,但对上少年好奇的目光,还是故作虔诚地说:“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信奉山神,包括我。”
闻言,少年脸色有些怪异,似乎消化了几秒,忽的问:“其实,我今天有听到其他村民说,那个人死掉,是因为山神降下了惩罚……为什么呢?祂不应该保护你们吗?”
彦洲伸出手指,立在唇前,嘘了一声,说:“本应该是这样,但是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十年前,一伙不知道哪来的贼进了山,他们像是逃难来的,本想躲在山里,却不曾想这大山里竟然有一个隐蔽的村子,而且看起来井井有条,并不是什么荒村。
贼像是狼看见了肉,当晚便在村子里闹了起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而朴实的村民怎么可能打的过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很快,村子里一片狼藉,因为有女性差点被强丨暴的缘故,村长号召所有有行动力的村民将老人、女人和孩子送上半山腰的道观里。
道观也是他们供奉山神的地方,将老弱妇女带到那里去,村长已是黔驴技穷,他没有办法保护村民们,只能祈求山神的庇佑。
一行人打着手电筒上了山,后面的贼人穷追不舍,等到了道观没多久,那群人就追了上来,他们不信山神,并嘲讽村民在这种时候竟然在道观里跪拜,都不知道要逃出村子报警,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在道观内乱砸一气,甚至狂妄到抓住女人就撕衣服,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那种肮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