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杀之后by不周天

作者:不周天  录入:09-20

林冀语调很平稳,轻言细语的,“是这样的,你听过‘孟母三迁’吗?你平日里贪玩好逸,不学无术,我和你娘一致觉得是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你,换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可能比较好。”
莫远:“然而……”
林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坚定,“你要相信,爹娘肯定是全天下最疼你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瞎想什么?”
莫远眨了眨眼睛,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林冀笑笑,抱着那“小女孩”上了马车,何草草翻身坐到车轼上,笑呵呵地拿起马鞭。
鞭子在半空中一响,一声“驾”,马儿带着车慢慢跑了起来,朝着太阳的方向行去。
一只马拉的小马车,车厢空间不大,还堆满了杂物,莫远坐在几个麻布袋上,脑袋几乎顶到了车顶,不知过了多久,他犹豫了一下,悄悄把头伸过去,看了一眼自己的“童养媳”。
就在这时,那小孩忽然浑身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叫,莫远吓了一跳,腾地把头缩了回来。
林冀拍了拍小孩的背,微微蹙起眉,旋即伸手拨开车帘,“草草,附近有城镇吗?”
何草草扭过头,“怎么了?”
林冀语带担忧:“这孩子烧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怕他撑不过去,找家医馆看看罢。”
“你有没有搞错?他……”何草草瞥了一眼莫远,对他招招手,示意丈夫把耳朵靠近一点,林冀把耳朵靠过去,听见娘子很小声的警告,“不知道多少人在循着卞风禅的踪迹往这边寻过来呢,现在进城就是找死!”
说罢,她咕哝了一句,“要是我一个人带他去看医就算了,还带着你们两个累赘,不行的。”
莫远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何草草瞪他一眼,用手作驱赶状,“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莫远不服气:“你们不是在讨论我‘媳妇’吗?”
何草草把他头往里面推:“现在还不是,至少再等十一年吧。”
莫远“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头缩回去了,林冀跟何草草又谈了两句后,也坐回了车厢,马车依然在行进,没有停留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莫远忍不住叫了林冀一声:“爹?”
林冀:“怎么了?”
莫远看了一眼看起来状态越来越差的小孩,犹豫道:“我们……不停吗?”
林冀“嗯”了一声。
莫远:“为啥?”
林冀道:“囊中羞涩。”
何草草在外头补充了一声:“没钱。”
莫远:“……”
莫远才不信他们的鬼话,但也没追问,他盯着那小孩看了很久,把手伸到了口袋里。
在口袋里掏了半天,莫远终于摸出来一个纸包,里面传来甜腻的味道。莫远剥开纸包,里面是一颗做工不算精致的松子糖,但在乡下也是很难得的零嘴。
莫远看了一眼林冀,后者没表示反对,他将松子糖小心翼翼塞进小孩的嘴里。
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莫远的糖起了作用,直到夕阳西下,小孩都没有再闹腾,前方出现一个城郭的轮廓,何草草策马往城里赶去。
马不停蹄将小孩送往医馆,服了药,几人顺势在医馆歇下,待到后半夜,那孩子的烧终于渐渐退了大半,但还是醒不来。不知道几天没吃东西了,喂了点米粥。
忙了大半夜,何草草揪起打瞌睡打得快倒过去的莫远,“走了!”
莫远一个激灵醒来,“又走?!”
“没钱住客栈,难不成睡人家医馆里?”何草草赶他,“赶紧的,车上睡去。”
莫远打着哈欠上了马车。
第二天傍晚,他们停在了五屋山脚下,何草草仰头看蜿蜒山路,“这个地方好!清净!林冀,你看看呢?”
林冀笑笑:“听你的。”
莫远盘腿坐在车顶,评价道:“鸟不拉屎。”
“哎!”
何草草扭头指着他,莫远一偏头,不看她,特别不开心。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何草草见状立刻就要跳上车顶修理儿子,被林冀拦下来了,林冀小声道:“小孩,这个年纪都这样,不要紧的。”
何草草“哼”了一声,“上车!找地方落脚。”
莫远钻进马车,又睡着了,意识浮浮沉沉,模模糊糊总感觉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一道缓慢而轻柔的呼吸,一声,一声,一声,又一声,从未远离,也从未靠近。
忽然,睡梦中他感觉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莫远浑身一颤,睁开了双眼,黑暗中看见那个小孩在他爹怀里转过头,黑漆漆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莫远感觉自己心脏被攥住了,太阳穴突突地疼,眼前画面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画面在模糊和清晰间慢慢变换……意识慢慢从梦中清醒,等他完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月光透过窗纸,屋中昏暗,朦朦胧胧。
床边坐着一个人,背着光,只剩一个黑糊糊的轮廓。
莫远却好似能看见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奇异地与梦中那孩子重合了,令人心悸的诡异。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奇香,有点像松枝。
“莫远。”
床边那人开口了,是薛凉月的声音,轻而哑,好像有人拿羽毛在莫远耳边轻轻扫过。
莫远微微愣住了,实际上他的记忆在误杀温栖华怀中的娈童时就开始变得很混乱,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走到蛇窟,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见到了薛凉月。
看来是真的。
莫远很轻地眨了眨眼睛,感觉鼻子有点酸,放在被子里的手情不自禁揪住了柔软的布料。
薛凉月声音很平缓,他问:“醒了吗?”
莫远点了一下头。
薛凉月又沉默了很久,莫远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半晌,薛凉月淡淡道:“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莫远终于开口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哑,舌头也不听使唤,只能很轻柔很慢的吐出几个字,“你想听我解释什么?”
语气小心翼翼。
薛凉月忽然有些火大,“什么叫我想听你解释什么?!”
莫远想了想,道:“你问,我回答。”
薛凉月看着他的眼睛,身体微微向下俯了一点,声音冷了下来:“可我不想问,我都知道为什么要问?”
莫远干巴巴道:“哦。”
薛凉月:“‘哦’是什么意思?”
莫远:“没有什么意思。”
薛凉月声音开始有些发抖:“你过去不是挺会哄人吗?‘我错了’现在都不会说了吗?”
莫远沉默片刻后小声道:“这件事一句话能过去吗?”
薛凉月半晌没说话,莫远慢慢放开了手里的布料,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然而他背部刚离开床一指的距离就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
莫远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后背抵在床头,硌得发疼,薛凉月重重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换了个角度,柔和的光线落在薛凉月的脸上,莫远终于看清了他的神色。薛凉月眼角微红,瞳孔在微微发抖,嘴唇抿成一条线,莫远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薛凉月生气了。
他用力地掐着莫远的脖子,指关节微微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脖子掐断。
莫远微微仰着头,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痛苦的表情。
薛凉月俯下身,凑在莫远耳边,声音压抑而愤怒:“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吗?你过去话不是很多吗?现在这副样子装给谁看呢?!一句‘对不起’,很难吗?你说话啊!!”
被掐着脖子,哪里说得上来话……莫远已经喘不上气了,他伸手下意识想去掰薛凉月的手,可碰到那人的手腕时,却又陡然放下来了。
其实不掐着他的脖子……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不需要那些以目的为导向的花言巧语和谎言后,莫远想,他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薛凉月剧烈喘息着,他好像要哭了,“莫远,你说话,你说了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他把手松开了,莫远捂着自己的脖子,别过头剧烈咳嗽起来,好久才停下来。
薛凉月轻声道:“说话,道歉我就原谅你。”
莫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喉头动了动。
片刻后,他道:“别原谅我。”
薛凉月瞳孔骤然一缩,像被激怒了,“你说什么?!”
莫远目光缓缓下移,盯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是个畜牲,别原谅我。”
薛凉月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杀了你。”
莫远“嗯”了一声,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这时候他思绪开始偏移,他忽然想起来,这句话薛凉月好像说过很多次,他过去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可爱,像小猫冲你亮出小爪子。
可薛凉月不是猫,他一直是老虎,丛林里的猛兽。莫远有些奇怪的心想,他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或许是那只小老虎一直病恹恹的,而且会像猫一样露出自己的肚皮,任由别人摸和抱,脾气好的不像一只老虎。
“莫远!”
莫远骤然从思绪中惊醒,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薛凉月,意识到这已经是他叫自己第二遍了。
薛凉月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转过去。”

“转过去。”
莫远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薛凉月的意思,他不明白薛凉月在这种情景下还有什么兴致,但还是乖乖照做了,薛凉月伸手抽走了他的衣带,把他的手反绑在了身后,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薛凉月在他耳畔喘着气,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别叫,忍着。”
说罢他一根手指挑开莫远唇瓣和牙关,伸进了他嘴里,还低声威胁道:“敢咬你就完了!”
指尖在莫远的上颚敏感的部位一边摩挲着,一边缓缓往里推,只抵到喉咙口,莫远拼命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再往里去了。
薛凉月按住他肩膀的手用了点力,往他嘴里伸进第二根手指,逼他把嘴张大,莫远仰着头,一阵阵的反胃,但又被人把控有度,不至于让他真的吐出来。
“嗯……”莫远喉咙里发出哽咽的抗拒声音。
薛凉月笑了,他凑在莫远耳朵边,吃吃笑道:“这不是能张嘴吗?”
他很啄吻着莫远的侧脸的侧颈,动作很轻柔,跟晋江的放肆形成鲜明对比。
莫远觉得自己快疯了,他过去从来不觉得这种事会变成一种刑罚,薛凉月过去其实都是故意让他舒服的——可以让他舒服,也可以让他难受死。
如果光是疼还好,还有痒,他浑身都在痒,但薛凉月没有一次给他个痛快,他只能感觉到每一次都在被晋江,晋江又合上,周而复始,他不是在被上,他是在被玩。
像猫抓住猎物,并不着急剥皮抽骨吃干抹净,薛凉月就是在以观察莫远的反应为乐,过去就是这样,不过那个时候薛凉月喜欢看他爽得崩溃,现在却喜欢看他痛苦得崩溃。
莫远在哭:“薛……你……杀了我吧。”
薛凉月亲昵地伸手抹掉他眼泪,温柔笑道:“我正要杀你。”
“我要*死你。”
薛凉月发泄出来的时候,忽然发觉墙角的香炉烟已经灭了,莫远也已经再次“睡着”了。
薛凉月愣了半天,感觉兜头一瓢冷水浇了下来,冻得他浑身发抖,他疯了似的掐住莫远的脖子,就要把他往墙上掼,最后一秒才停下来,顿了一下,又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按在墙上亲。
片刻后他抬起头,只见莫远闭着眼,满脸泪痕,表情却很平静,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薛凉月呆呆地看他片刻,低头又亲了一会儿。
他知道莫远现在经历的是哪一段回忆。
那也是他的回忆。
托“吞天”的福,他全都想起来了。
姜琅坐在竹楼上,透过小窗看见薛凉月顺着石子路慢悠悠的晃过来,发丝微乱,衣冠不整,一看就知道刚刚没干好事。
薛凉月进了竹楼,坐在他对面,冷冷道:“什么事找我?”
姜琅给他斟了一杯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委婉劝道,“九龙香数量有限,殿下最好还是把这香用在刀刃上,莫公子现在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样,别把人折腾死了。”
薛凉月:“你管我?”
姜琅笑笑:“在下曾与海晏王称兄道弟,论辈分来说,也算是殿下的叔伯辈。”
薛凉月脸色不愉:“那个畜生不是我爹。”
姜琅笑着摇摇头,没太在意,抿了一口酒,“太平帝已经确定病危,目前朝廷上下,基本上都已经被太后把控了,反对的人不是革职,就是发配北疆。”
薛凉月淡淡道:“听不懂,你们只需要拿我的名头出去办事就行了。”
姜琅放下酒杯:“殿下,你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幼聪颖,三岁就已经基本能通读所有文字,四岁四书五经至少都已经翻过一遍……”
“这儿。”薛凉月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认真道:“有虫子,脑子坏了。”
姜琅:“……”
“然而外戚干政非长久之计,朝廷中有见识的人心里都亮堂着,还有些人直接告老了。”
姜琅没理会薛凉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里面不乏当年从海晏王阵营叛逃出去的,这些人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薛凉月低头玩着酒杯,不耐烦:“你直接说,要我干什么。”
姜琅沉声道:“我要你以‘四江商会’堂主之一和亲王世子的名义,去见北疆边护使袁正业袁将军,只要你承诺每年军饷提高三成,他能给你当狗。”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而且如我没记错的话,私营的盐铁,你占了至少三成吧?”
薛凉月动作一顿,半晌,轻笑了一声,“我真是……底裤都给你扒干净了,到头来不还是要钱。”
他朝椅背一靠,懒懒道:“但我现在走不开,商会信物在白桃那儿,自己去拿,待会我给你写一份亲笔信。”
“很好。”姜琅笑笑,“世子当然不能亲自去,太掉价了。”
薛凉月:“还有事么?”
“没了。”姜琅对他配合的态度非常满意,“新一批九龙香正在制作中,完工还要一个月,旧的……呵呵,殿下省着点用。”
薛凉月站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欲走。
姜琅啧啧称奇:“在苗疆,你居然什么人倒的酒都敢喝。”
薛凉月脚步一顿,淡淡道,“我很好奇,什么样的蛊或者毒能在轮回井,玉蠓子,吞天三大蛊王的手里活下来。”
姜琅闻言,哈哈大笑,“也是。”
薛凉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道:“你派去盯着我的那几个人扔在竹林里面了,记得去收尸。”
姜琅愣了一下,薛凉月转身,缓缓走出竹楼。
月悬中天。
日落西山。
莫远坐在新屋里,趴在桌上,装作在玩骰子,眼睛却不时瞄一眼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他手上拿着一本竹简,面无表情地翻着,看的很快,但从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并非一扫而过,而是真的一行行在阅读。
他们一家是半个月前搬到这个山村里的,何草草大方地拿出了好多城里的漂亮布料和好用的小玩意,很快和乡亲们打成了一片,于是乎,在几个乡亲们的帮助下,他们很快砌了新房,安顿下来。
那个“买来”的小孩在第三天晚上醒了,特别安静,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不害怕也不惊慌。
何草草说他家里姓贺,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贺悦,寓意开开心心,她起名一向这么直白,就像莫远就是“不要走远”的意思。
莫远正“偷窥”得出神,这时候林冀忽然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小六,进来帮个忙。”
莫远愣了一下,回神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厨房。
林冀拿着锅铲,冲他温和笑笑,指了指灶台后面,“帮我添一下火,看着别让它大了。”
“哦。”莫远坐到灶膛前的小板凳上,用火钳夹起一捆柴火伸进去。
林冀一边炒菜,一边觑了一眼莫远脸色,“怎么了?不开心吗?”
莫远摇摇头,迟疑了一下道:“那个……阿悦,她在外头看书咧。”
林冀“哦”了一声,“什么书?”
莫远:“我咋知道,你昨晚搁在桌上的呗。”
林冀有些意外:“《枫桥游记》?他看得懂吗?”
莫远:“讲啥的?”
林冀:“大燕北庭地形。”
莫远:“......”
林冀笑笑,赞扬道:“阿悦脑子不错,是个读书考举的苗子,咳咳......如果是男娃娃的话。”
莫远:“爹,我觉得她不正常!”
林冀瞥了他一眼:“嗯?”
“她才四岁诶。”莫远低声道,“可她表现一点也不像小孩子!我见过的小孩没一个这样的!爹......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妖怪?”
林冀锅铲差点掉进锅里:“......啊?”
“昨天柳二爷在大槐树底下讲故事。”莫远表情煞有介事,声音微微发抖,“他说有的狐狸精喜欢扮做女子和小孩,寄宿到人的家中,长的特别好看,还会迷惑人,然后就会把这户人家吃掉。”
林冀:“......”
莫远:“我越看越觉得......”
林冀:“锅要糊了。”
莫远一愣,连忙看向灶膛,果不其然,由于他的心不在焉,柴火已经烧大了,他连忙又塞进去一坨,手忙脚乱又塞多了,把口给堵住了,火又给灭了。
林冀叹了口气:“小六啊,你别想太多,阿悦生逢大变,流离失所,自然性格比一般的小孩更沉稳,柳叔的故事就是讲着好玩的,不能当真。”
莫远:“可……”
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旁边有脚步声传来,一扭头,发现贺悦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黑漆漆的眼睛瞥了一眼莫远,又飞快移开。
贺悦:“林叔,要我帮忙吗?我会生火。”
“小狐狸精”特别懂事,会识字读书,肯下功夫跟何草草练武,闲来还会会帮着做家务,干什么事都认认真真不马虎,很快从各方面将空长了十岁的莫远对比成了一个废柴。
何草草在饭桌上怜爱地给小阿悦夹菜,末了还要数落莫远一句,“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上午叫你练马步,你人去哪了?!吃完饭把碗刷了!净知道偷懒耍滑!”
莫远:“……”
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莫远越看越觉得小阿悦不像人,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荷包里揣着几年来仅剩的压岁钱,下山到集市上找到了个“大师”,请他一定要到自家里看看。
因为有个妖怪混进来了。

第57章 梦中(三)
大师姓赵,号和山真人,自称有三百年道行,术业专攻驱魔捉妖,一撇山羊胡,神态高深莫测,看上去很有两把刷子。
这时候清晨,赵真人带着鸡头狗血,还背了一把桃木剑,而莫远带着他,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村西边的一个草堆后面,不一会儿,便看见何草草背着一把大弓大摇大摆地朝山里去了。
莫远一直等他娘走远得看不见了,才小声道:“可以了,走。”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莫远家里的茅草屋后。
——只有今天,是唯一的机会,大部分时候林冀都待在家里,但每月的十五号,他要出去买菜,不在家,何草草大部分时候去打猎,也不在家。
莫远带着赵真人从后窗翻进去,只见贺悦正坐在檐下,捧着之前的那本《枫桥游记》,看得很认真,听见声音也没回头。
莫远指着贺悦,给了赵真人一个眼神,赵真人缓缓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后朝贺悦扑了过去!
一炷香后,莫远把小贺悦牢牢抱在怀里,盘腿坐在一个鸡头围成的“法阵”里,赵真人拿着桃木剑,先是跳了一段诡异的驱邪舞,然后放下木剑,拿起一边的毛笔,蘸了左手碗里的黑狗血,就要往贺悦眉心点去。
黑红色的血从笔尖滴落,贺悦瞳孔一缩。
“不要!不要!”
原本非常安静的小孩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莫远差点没按住他。
赵真人也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心想,乖乖,难不成弄到个真的?!
他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与莫远对视一眼,得到了后者一个鼓励的眼神。
“……”
赵真人咬咬牙,毛笔尖继续靠近小孩的眉心。
“艹!”贺悦狠狠咬向莫远的手腕,莫远痛叫一声,手不由自主一松,贺悦趁机从他怀里挣出来就要跑,莫远哪能让小狐狸精逃走去祸害别人,忍着剧痛扑上去按住他——
“啪!”
两人动作太剧烈,赵真人三百岁高龄,动作迟缓,没躲开,手里的血碗被莫远手忙脚乱间一巴掌呼翻了,一碗狗血兜头浇到了两人身上,碗则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莫远愣了一秒,贺悦浑身发抖着一把把他推开,力气之大,简直不像个小孩,冲出了门外。
莫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着耳朵从地上提了起来。
“莫远!!你在干什么?!”
何草草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远下意识问:“娘,你不是……”
“我在村口就看见你们两个鬼鬼祟祟了!”何草草打断他,声音气得发抖,“不揭穿你只是想看看你又能干出来什么蠢事,我是……我是没想到你能干出来这种事!找别人合起伙来欺负你弟弟是吧?”
莫远情急之下都没注意到何草草用的是“你弟弟”,他辩解道:“那个贺悦真的是妖怪!他特别怕黑狗血……”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何草草快气笑了,“你把血往人身上泼,哪个小孩不怕啊?”
莫远一时语塞,何草草放开他,俯身把桌子腿硬生生掰了下来,目光阴森森盯着“赵真人”。
赵真人浑身一抖,“姑娘……”
何草草拿桌子腿指着赵真人,“你说,你是什么人?”
赵真人结结巴巴道:“吾乃……和……和山真真人,道行行……”
何草草大吼:“说人话!”
赵真人浑身一颤,哭丧着脸:“在下的确只是个江湖骗子,赚点小钱糊口而已,很不容易的,并未害人,收了贵公子总共三百二十文,都在这里了。”
他说着把小半吊铜钱扔在地上,拔腿就跑。
何草草:“站住!”
她一闪身就揪住了赵真人的后领,接着桌子腿就落了下去,屋里响起鬼哭狼嚎。
莫远愣愣地站在原地,耳根微微发烫,他看着得道高人被她娘一根桌腿揍得哭爹喊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拔腿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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