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尘雨淡淡地应道:“是吗?”
“嗯。贝贝之前答应过指导老师,社团里要交至少三份征文参赛的稿子……就是之前她宣传过好多次的那个,我们学校附属出版社的推理悬疑类小说的征文活动。”向阳一股脑儿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悠悠退出以后,现在人数不够了。”
付尘雨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轻轻地“唔”了一声。
他很快吃完了杯子里的冰激凌,再次起身去取。
这一回,除了冰激凌,他还拿了三种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和一杯冰可乐。
“甜的配甜的,吃起来不会腻吗?”向阳问。
付尘雨摇头,反问道:“你吃咸的配咸的,难道会腻吗?”
这哪能一样呢?向阳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锅,反驳道:“寿喜锅吃起来是甜的哦!你要不要试试?”
付尘雨看了一眼他面前依旧堆得满满的盘子,说道:“我不太喜欢牛肉的味道。”
向阳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家店主打的就是肥牛畅吃,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牛肉味。
“你会觉得难闻吗?”向阳不安地问道。
“你可以慢慢吃,”付尘雨叉了一口奶油,“这里的甜品还不错。”
阴沉男和小蛋糕,还真是不搭。
“哦,那我继续说,”向阳清了清嗓子,“学长,我听说你以前写过悬疑小说。”
付尘雨愣了愣,“啊”了一声。
“我看了,好精彩,”向阳说,“我非常非常喜欢!”
付尘雨不置可否。
“你还有别的作品吗?”向阳问,“我还想看!”
意料之外,付尘雨点了点头:“有一些。”
向阳正想说“发我”,忽然警觉,问道:“……是什么类型的?”
涩情幻想题材的话那就算了吧。
“你拿走的笔记本上就有一些,”付尘雨语调中隐隐透出期待,“你看了吗?”
向阳移开了视线:“咳,先不说这个。”
付尘雨不解地歪了下头。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参加征文比赛?”向阳问。
付尘雨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参加?”付尘雨反问。
“因为……因为你很擅长,而且现在非常需要有人可以参与进来,”向阳绞尽脑汁,“这次征文要求最低五万字就可以了,你要是没有灵感,把之前那篇扩写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付尘雨默默吃蛋糕,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拜托,”向阳双手合十,“参加一下吧!”
“你为什么要拜托我这个?”付尘雨问。
“因为我想看,”向阳说,“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之前那部作品,希望还能看到新的!”
付尘雨嘴唇抿着勺子,略一思忖,点头道:“哦,好吧。”
他语调轻快,向阳顿时一愣。
虽然在开口前就很有自信可以成功说服付尘雨,但他也没料到付尘雨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我说的不是笔记本上那种哦,是正经的,需要参赛的那种,”向阳说,“重点是参赛。”
“嗯。我可以试试,”付尘雨说,“不过最近没什么灵感。”
他说着有些不自然地眯起了眼,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
“我总是光顾着想你,没空思考别的。”他说。
这番表白如此突兀,向阳顿时脸红。
然后他发现,正在害羞的好像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付尘雨的面颊也是红扑扑的。
气氛正好。
向阳心扑通扑通跳着,羞答答地凝视着他的眼眸。
付尘雨今天变得很不一样,言行举止已经无限接近于一个正常人。
此时此刻如此纯情又暧昧,完美符合向阳曾经对付尘雨单方面的浪漫想象。
他想象中的付尘雨就该是这样的。安静、淡淡的疏离感、看似阴沉冷漠却有着最温柔笑容,毫不掩饰对他的偏爱。最最最重要的是,脑子没坑。
付尘雨同样看着他,眼神迷蒙,缓缓地趴在了桌上。
“……学长?”向阳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啦?”
付尘雨动了动,轻声说了些什么。
向阳没听清,站起身来,疑惑又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付尘雨侧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再给我拿一个冰激凌,谢谢。”
作者有话说:
区区一点小病,爬也会爬去和小阳约会。
付尘雨说得很小声,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向阳看着他泛着红的面颊,试探着伸出手去。当指尖接触到付尘雨的皮肤,付尘雨明显地颤了一下,原本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看向了他。
向阳立刻收回了手。
“好烫!”他对付尘雨说,“学长,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好像生病了!”
“嗯,”付尘雨说,“有点发烧,想吃冰激凌。”
向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踟蹰了几秒后,他迅速跑去了领冰淇淋的柜台。
回到原位,付尘雨依旧趴着,眼睛也闭上了。
“学长你还好吗?”向阳把装着冰激凌的纸杯放在了桌上,伸手去摸付尘雨的额头。
他的手刚拿过冷饮,此刻凉凉的,衬得付尘雨的皮肤愈发滚烫。
“你好像烧得很厉害,”他担忧地说道,“要不要去医院?”
“去过了。”付尘雨抬起头来,捉住了他的手,“没什么大事。”
怪不得他今天一整天都悄无声息。
“既然知道自己生病了,就不该再出来了呀,”向阳皱眉,“你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付尘雨直起身来,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拿起了勺子,把冰激凌舀进嘴里。
“那就见不到你了。”他对向阳说。
向阳顿时哭笑不得。
付尘雨的手也是热热的,牵在一块儿,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向阳回握住他,在他身旁坐下,说道:“那现在见到了,吃完这些,赶紧回去吧。”
付尘雨侧过头看他。
他们此刻紧挨着,透过付尘雨的微卷的发丝,向阳看见的是一双湿润又漂亮的眼睛。
“我们才刚坐下,”付尘雨说,“多待会儿吧。”
他的语调比平日更柔软,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拒绝。
向阳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心中十分状况外地想着,难怪付尘雨今天一句奇怪的话都没说,大概是脑子里的邪念都被热度烧光了。
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些令自己感到惭愧的念头。
此刻的付尘雨完美符合他曾经的想象,实在迷人。
他打心底里愿意和这样的付尘雨多相处,却也知道不该答应付尘雨的任性要求。
“生病了一定要多休息,”他试图给付尘雨画饼,“你早点回去睡上一觉,等身体好了,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可是我并不觉得很难受,”付尘雨说,“一个人待在家里才不舒服。我睡了一整个下午,没用,见到你以后感觉一下子就好多了。”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好多了’,”向阳摇头,“你都快晕在桌上了!”
付尘雨不承认:“看到你觉得放松,所以才困。”
“困就回去休息呀!”向阳说。
“不。”付尘雨拒绝。向阳为难之际,他又说道:“除非你陪我。”
向阳迟疑了。
付尘雨收拢了手指,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说道:“陪我回去,好不好?”
“……”
见向阳不出声,付尘雨失落地低下头去,改口道:“那就再多待一会儿吧。见不到你,我不会好的。”
向阳满心为难。
付尘雨的高热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就这么让他独自回去,向阳必然放心不下。
可向阳又不太敢送他。
冰凉凉的冰激凌似乎让付尘雨感到十分舒服。他很快又吃完了一杯,放下勺子后侧过身,依靠在了向阳的肩膀上。
他的个子比向阳略微高一些,姿势因而有些别扭。
向阳不得不努力把背挺直,才能更好的支撑他。
应该没关系的吧?向阳在心中对自己说,付尘雨的样子看起来如此虚弱,若真的发生些什么,自己不至于反抗不了一个发着高烧的人。
“……那、那好吧。”他说。
付尘雨动了动。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向阳说,“不要孩子气了,我送你。”
万万没料到,付尘雨还是摇头。
“你还想怎么样?”向阳不满。
“你没吃饱吧,”付尘雨向着桌上还剩下不少的盘子示意,“会饿的,你先吃。”
向阳顿时心头一暖。
“那我赶紧吃,”他站起身来,“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付尘雨点了点头,再次趴在了桌上。
向阳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肚子填到了八分饱后便急着同付尘雨一道出发了。
付尘雨依旧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向阳试着主动牵他的手,他便软绵绵地回握住。
“你的手那么热,我都不习惯了。”向阳嘀咕。
付尘雨低着头,“唔”了一声。
“你要是一来就拉住我,我早就该发现了。”向阳又说。
付尘雨又“唔”了一声。
向阳偷偷看他一眼。
付尘雨毫无所觉,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有点可爱。
不会突然对他做奇怪的事,也不些说让人不知所措的奇怪的话,安安静静的,特别乖。
那天他们约好了,如果想做些什么,要提前申请。付尘雨今天一句都没有提,可见连脑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要是他能一直保持这样,倒也挺好的。
向阳为自己的这般念头产生了一些罪恶感。
“你家在哪个方向?”他问付尘雨。
付尘雨报了个地址,离这儿倒是不远,正常速度走过去大概十多分钟。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得更久一些。
所幸出了火锅店后被风吹了一阵,他变得精神了些,脸上的红潮也稍稍散去。
“小阳。”他轻声唤。
“我在,”向阳没有纠正他的叫法,“你好些了吗?”
付尘雨又说:“阳阳。”
向阳有点不好意思,也学着付尘雨方才的样子,“唔”了一下。
“我们这样手牵着手一起回家,好像在做梦一样。”付尘雨说。
向阳心想,不是回家,我只是送你。但看付尘雨此刻的模样,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会不会真的在做梦,”付尘雨又说,“其实现在还是下午,我睡糊涂了,在做梦。”
“学长,”向阳舔了舔嘴唇,忐忑又带着些许期待地问道,“你……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呀?”
付尘雨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索。
当向阳按捺不住又看向他,发现他在笑。
是那种最初令向阳怦然心动的,温和又温暖的笑。
“你又为什么总是来找我说话呢?”付尘雨说,“大家都不爱靠近我,只有你,每次都会主动地来找我。”
因为觉得你很特别,非常吸引人。
向阳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付尘雨继续说道:“我不说话也没关系,不回应也没关系,你好像都不介意。你永远都那么积极,每天都对我笑,笑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亮晶晶的,像个小太阳。我变得每天都想见你,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梦里都是你了。”
“我哪有那么好……”
“有的,”付尘雨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人,像天使一样。”
向阳脸红到了脖子根,脑门上冒着热气,感觉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发烧了。
付尘雨又说:“我好幸福。”
向阳抿着嘴唇,心想,若付尘雨此刻停下脚步,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亲吻他,他一定不会抗拒,或许还会回应。
但付尘雨没有。
他的心意因而显得更为温柔纯粹。
向阳不禁觉得方才犹犹豫豫不敢送他的自己未免显得太小人之心。
付尘雨所住的小区是前些年新建的楼盘,设施齐备,楼道干净整洁,灯光明亮。
这让潜意识里有些紧张的向阳感到放松了不少。
下了电梯后,付尘雨家的大门近在眼前,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寻常。
付尘雨一手拉着他,一手摸出了钥匙,试了几次才终于顺利插进锁孔。
“学长你到家以后早点休息吧,”向阳试着把手抽回来,“我就不进去了。”
付尘雨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也不早了,”向阳莫名心虚,“我留着恐怕也影响你。”
“你要走?”付尘雨问。
他说话的同时收拢了手指,不愿放开。
“我只是送你回来,”向阳说,“你看起来比刚才好一些了,一个人应该没关系的吧?”
付尘雨摇头:“别走。”
他的语调并不强硬,带着讨好与祈求。
见向阳表情紧绷不出声,他微微向前倾身,与向阳靠得更近了些,另一只手按在了自己左侧的心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见不到你,我会很难受。”
“那、那好吧!”向阳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昂起头,“我就稍微、稍微坐一会儿!”
付尘雨露出笑容,推开了门。
屋子里没人,自然是一片漆黑。
向阳跟在付尘雨身后走了进去,好奇地四下打量,视线所及,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房门在身后合拢,“啪”地一声,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明亮。
向阳瞬间愣住。
四周墙壁,密密麻麻,贴着数以千计的照片。
那上面印着的,全都是他的脸。
作者有话说:
付尘雨:是爱的小窝哦
他呆立着,无数的鸡皮疙瘩沿着他的背脊一路蔓延,爬满了他的手臂。
那些照片大小不一,角度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主角全都是他。
画面如此诡异,付尘雨却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何问题。
他总算松开了与向阳牵在一块儿的手,问道:“你想喝点什么?”
向阳什么也不想喝,他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不敢说。
付尘雨见他不开口,主动介绍道:“有牛奶、汽水和果汁。你需要的话,也可以泡茶。”
“不用那么麻烦!”向阳摇头,因为紧张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学长你还生着病,早点休息吧!我、我也早点……”
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自己的脸,这也太恐怖了。
付尘雨全然没能领会他的言下之意,抬起手来摸了摸额头,轻声道:“好像又变烫了。”
“卧室是不是那边?”向阳说着向里走了两步,“你快点……”
话未说完,身后一热。
付尘雨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以前总觉得你热乎乎的,”付尘雨声音带着笑,“今天却变得凉凉的。”
向阳僵着不动:“不是我凉……学长,你去过医院了是不是?吃过药了吗?”
“唔,”付尘雨点头,“没事的,只是有点着凉了。医生说多休息就好。”
那你倒是休息呀!
他说话呼出的热气扑洒在向阳的面颊上,向阳额头也跟着冒起了汗。
这样下去,不只自己很危险,付尘雨更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一把扣住了付尘雨的手腕,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拽着走进了前方的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借着客厅里的光线也能看清大致陈设,似乎还挺普通的。
占了最大面积的是一张相对宽敞的单人床,一旁摆着书桌和柜子。
书桌上拼着两个大小不一的电脑显示器,一块大的曲屏,一块相对较小的竖屏。书桌的边上是个架子,摆放着无人机和头戴式显示器。
“你快躺下。”向阳站在床边对付尘雨说。
他不好意思看付尘雨,别扭地扭着头,视线落在一旁的墙面上,接着很快意识到,那上面似乎也贴着什么东西。
难道又是自己的照片?他到底打印了多少,是在当墙纸用吗?
付尘雨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床沿上,然后告诉他:“灯的开关在那边。”
向阳犹豫。
他不是很想开,怕看见更多自己的脸。
但这样朦胧的光线让气氛显得十分暧昧,同样不合适。
斟酌过后,他屏着呼吸,做足心理准备,按下了开关。
空间瞬间明亮,向阳再次目瞪口呆。
就在他身侧的墙面上,挂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相框,但相框里面的并不是照片,而是一个被撕开的、布满褶皱的软糖包装。
……这不是垃圾吗?向阳呆滞地想着。
紧挨着的另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一支几乎就要空了的黑色水笔芯。
再旁边的相框更让人感到费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巾。
向阳在一些社会新闻中听说过,个别缺乏关爱的老人会有垃圾收集癖,把大堆乱七八糟毫无价值的东西往家里堆。
但付尘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那一墙大大小小的相框摆放得错落有致,若非展示内容实在莫名其妙,乍一看倒是还有几分美感。
这是什么后现代艺术吗?
向阳正要提问,心中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指着那个软糖包装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学长,这是不是我丢的……”
付尘雨微微仰起头,露出略显羞涩的可爱笑容。
他的面颊依旧是红扑扑的。
向阳的脑袋变得空空的,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强烈的情绪起伏。
一重又一重不间断的刺激,令他被迫变得波澜不惊。
他猜一旁的电脑若是打开,桌面也会是自己的脸。
付尘雨的床上放着一个方形抱枕,隐约能看见上面有着特殊的印花。
哈哈,一定也是我的照片吧!向阳想。
他抬手抹了把脸,努力忽略这些:“学长,你家有体温计吗?”
付尘雨点了点头,指向了一旁的柜子。
“你先把包放下吧,”向阳走过去的同时提醒道,“都背到床上去了。”
付尘雨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茫茫然摸了摸肩膀,这才解下了始终背在背后的包。
柜子上,贴着印有向阳脑袋的小贴纸。
向阳打开的同时心中嘀咕,我也是一个有周边的人了。
他隐约想起,曾经无意中在网络上见过一些追星的粉丝摆阵,各种印着爱豆的重复的周边在地上墙上密密麻麻地排开,无比壮观。
可见世界上会做这种事的人有很多,付尘雨只是选择的对象太过小众了,也没必要过分的大惊小怪……吧。
取来了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一。
向阳大惊:“怎么这么高!”
付尘雨也有点惊讶:“我出门的时候明明只有三十八度了……”
“三十八度你就不该出门!”他放好体温计,略一思忖,说道,“你稍等一下!”
忽略墙壁上的收藏,付尘雨家的布置其实很普通。
向阳在他的冰箱里找到了若干个大盒装的冰激凌桶、各种口味的甜饮料、预包装小蛋糕和许多巧克力牛奶。
感觉再多看两眼,胰岛素就会开始疯狂分泌。
他去浴室找了一条毛巾,打湿后整齐地折叠起来。回到卧室,只见付尘雨还呆呆地坐在床沿上。
见到向阳,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向阳想走,可也做不到丢下他不管。
“你快躺下,”他指挥,“把鞋脱了,钻进被窝里。”
付尘雨乖乖照做,老实极了。
向阳俯身,拨开他前额的刘海,正想把降温用的毛巾放上去,动作却不自然地顿了顿。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付尘雨的面容。
“学长,”他轻声说,“你应该换个发型。”
付尘雨不解地眨了眨眼。
如此简单的动作,也让他怦然心动。
这样的脸,不该被藏起来的。
向阳把毛巾小心地放在了他的头上:“好了,现在闭上眼,睡一觉。”
付尘雨却不听话了。
他依旧睁着眼,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向阳,轻声说道:“不行。”
“为什么?”向阳问。
“闭上眼,就看不见你了。”付尘雨说。
“……”向阳沉默了会儿,说道,“你还是不要换发型了。”
付尘雨又眨眼。
向阳移开了视线。
顶着这样的一张脸,不管多无理取闹的话都变得很有说服力,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去配合。
“你得休息。”向阳说,“休息够了,身体才会好。”
付尘雨摇头:“不行。”
他一动,额头上的毛巾立刻向一旁滑落。
向阳赶忙替他挪回原位。
“你总不可能永远看着我。”向阳哄他。
付尘雨却不依不饶的:“多看一会儿。”
向阳为难了半天,忽地心中一亮,说道:“你要是真的足够喜、喜欢我,那闭上眼,应该也可以看到我的。”
他说完有些得意,却不料付尘雨比他更振振有词:“可以看到,但总不如真的好。”
发着烧的付尘雨脑子里没了那些糟糕的东西,但好像变得比平日里更黏人也更幼稚了。
他好像小朋友,不会去思考少儿不宜,开始蛮不讲理。
到底要怎么让他变得听话,好好睡觉呢?
向阳心里有一个法子,只是下不了决心。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现在的付尘雨是个小朋友,是安全的。对待病人,稍微的退让也情有可原。
“那……这样吧,”他鼓起勇气,主动地拉住了付尘雨放在被子外的手,“虽然看不见,但可以碰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睡吧。”
付尘雨回握住了他,之后动作缓慢地向着另一侧挪了挪身子。
“那你也躺下。”他说。
“……”
“你要一直站着吗?”付尘雨问。
向阳心里想的是,等付尘雨睡着,自己就可以偷偷地离开。
他们并没有在火锅店待太久,眼下时间还早,就算再耗上一会儿,也完全来得及在十一点前赶回寝室。
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这样就好。”
“不好。”付尘雨说。
两人沉默地看着彼此,各不退让。
付尘雨不止面颊,连眼角都微微染上了红晕。
“抱一下,抱一下我就会好了,”他哀求,“求你了。”
说话的同时,他手上加了些力气,试着把向阳往自己的方向拉。
但那依旧是软软的,向阳若是想,随时可以甩得开。
“那……抱一下的话,你不会再提什么别的要求了吧?”向阳警惕地问。
付尘雨期待地看他:“可以提吗?”
“不可以!”向阳说。
“好吧,”付尘雨说,“只是抱一下。”末了,见向阳依旧犹豫,他又补充,“我一直很讲信用。”